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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古剑苏兰]煞性大发 作者:眠音

    第3节

    百里屠苏望了方兰生发红的脸一眼,便回过头去,一抬手指,阿翔便跟着飞了去。

    红玉邀两个妹子去逛江都市集,正是晌午,她们都饿了,少恭似乎还与刚才那女子有事要聊,便一个人留在了花满楼。

    方兰生倒是不觉得饿,他一个人坐在客栈里喝了店小二帮忙熬的药,昏头昏脑地钻进被窝就睡了过去。

    入夜。

    百里屠苏坐在江都城外荷花池边,听风晴雪讲着关于她家乡的事。

    这里是个好地方,百里屠苏要承认,很安静,风景也很漂亮。他提着剑,双手抱胸闭着眼睛,有夜风从额前阵阵拂过。

    “有时候看起来,我的家乡的确和外面不一样……”

    风晴雪低声说。

    百里屠苏睁开眼睛,他想要走了,转头看了眼风晴雪,“……天地无涯,人身渺渺,规则常理不过世俗所约,若有不同便被目为异类,委实可笑。”

    风晴雪一怔,笑着轻声应和。

    可她怎知百里屠苏是如何能说出这番话。

    如果能选择不做异类,谁会不想做个平常人。

    平常人是什么样的?没有国仇家恨,没有妻离子散,自小家庭和睦,生活美满,有亲人,有朋友,吃得饱饭,睡得好觉。

    当一个平常人如此简单,可多少人能做这平常人?

    他们这一群中,也只一个方兰生而已。

    偏偏这个方兰生,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和他们闯荡江湖。

    百里屠苏已经习惯了,他可以对天说对地说,他就选择做异类,他不屑做平常人。

    可他却无法忽视眼前这个平常人的存在。

    方兰生说,二姐最烦了,总是念叨他。

    方兰生说,他早就不想在琴川待着了,他要追着少恭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方兰生可以天真地说任何一句话,提任何一个要求,他就在那种环境长大,在那种百里屠苏这辈子也无法想象的环境长大。

    在那种环境长大,为何还要来关心这些根本与他无关的事,身陷危险而不自知,反而让人……

    百里屠苏摇摇头,方兰生怎样,与他又有何干系。

    百里屠苏是不动声色的。风晴雪跟在百里屠苏身后,她看着身前这个人走在黑夜里,身上黑气愈加扩散,直比这黑夜更盛。

    “苏苏?”她心里一惊,猛地伸手握住了百里屠苏的手。

    百里屠苏沉默着,转身一瞥,皱着眉轻轻挥开她的手。

    风晴雪看着他的眼睛,这双血一样的眸子,带着完全的陌生望着自己。

    “苏……苏苏?”

    方兰生睡了一整天,到了大半夜反而醒了。他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认真想着最近这几天里发生的事。

    木头脸找晴雪送泥人,结果找错了门。自己扔了他的泥人,然后就……

    反正,然后木头脸就忘了。白天还是那么倒霉,然后半夜去烧烤,木头脸杀妖怪,然后,然后……

    然后他又忘了。

    第二天更加倒霉,还迷了路,被贼匪捉住,木头脸来救他,然后,然后……

    反正木头脸是都忘了,木头脸什么都记不得,倒霉的是自己都还记得,纵然记得,却又根本无法启齿,更不用提报仇。

    方兰生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哪里出错了,他和木头脸素不相识,根本不知怎么惹上的这个煞星,本来好好的帮少恭找玉横,结果自己不光拖了大家的时间,到头来还染上了风寒,害少恭担心。

    不对啊,自己没有那么脆弱啊,好歹还有斗战胜佛之相,怎么遇上木头脸就变成了这样。

    ……以后晚上注意一些,别再碰见木头脸就好了。像今天,没碰见他不就好好的。

    真是煞星啊……方兰生双手扶着额头,自从出了琴川,这是他睡的第一个好觉。让木头脸折腾得他都快忘了睡觉什么滋味了。

    对了,说到木头脸。

    方兰生眨了眨眼。

    ……

    “这位公子命里乃是“死局逢生”之相,空亡而返,天虚入命,六亲缘薄,可谓凶煞非常。”

    ……

    今天那女人说,说木头脸凶煞非常。

    方兰生挠挠头,就算木头脸的确很坏,又奇怪,也不用这么说吧。他想起木头脸当时那个认真的表情,便苦恼地皱起眉头。

    “要不要安慰他一下……”方兰生双手撑在脑后,躺在床上,脚在空中一翘一翘。想了想,他一撇嘴,“怕是安慰了也没用,那木头又不懂圣贤书。”

    他又想了想,鼻孔喷气着嘟囔道:“……哼,本少爷为何要去安慰他。”

    江都的客栈很豪华,房间很大,一张床大得能躺下三个人,方兰生这边摇头晃脑地喃喃自语,那边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了一推。

    门从里面上了锁,那人没推开,便离开了,方兰生不以为意,谁知不一会儿那人又回来了。

    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

    方兰生下意识握紧了佛珠,木门被摇得哗哗直响,方兰生警惕地走到门口,轻声问:“谁?”

    他这一问,对方静了一秒,随即一脚踹在门上。

    只听“轰”得一声,方兰生眼睁睁看着那木门朝自己倒下来。那人脚踩着门,带着夜霜,挟着一身煞气沉默着走进来,他手里提着剑,一双眼睛钉在房中人身上,似乎他就只为这一个目标而来。

    “……木头脸……”方兰生抬着头看着他,手里的佛珠握得紧紧,却一瞬间紧张得发抖。百里屠苏走近一步,他就慌张着后退一步。

    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百里屠苏直盯着方兰生的脸,一手猛地捏住他的衣领。

    方兰生双手努力想要掰开他的手指,他挣扎着用力,谁知百里屠苏松开衣领,下一秒忽然掐上他的脖子。

    修长的手指深陷入脖颈的皮肤,呼吸猛地滞住,方兰生被百里屠苏掐着脖子吊在空中,他憋得无法呼吸,双手仓皇地想拉开百里屠苏的手,却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松手……木头脸……松……”

    一张面孔憋得通红,方兰生皱着眉,求救似地胡乱用手打着百里屠苏的手臂,双腿也在空中一踢一踢,最终又无力地垂下去。

    靴子落在地上,一双腿在空中胡乱踢着,百里屠苏反身将方兰生的腰顶在墙上,像摆弄一个小玩意儿一样摸索着伸手扯了他的裤子。

    他松了掐住方兰生脖子的手,方兰生这才得了呼吸。他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住地喘,气还没顺过来,木头脸就着这墙忽然压了过来——

    “木……木头脸……?”方兰生轻轻一问,他大睁着眼睛,声音里带着求饶一样的颤抖,百里屠苏丝毫不浪费时间,他熟练地掐着手上人两条大腿,寻着中间那处猛地顶入。

    房间的门还开着,夜风呼啸着从门外吹入,方兰生背贴着窗边,被百里屠苏的动作顶得在墙上一上一下着摩擦。双手求救一样巴着木头脸的背脊,两条腿被对方紧紧扣在腰跨,裸露的腰臀悬在半空中,全身着力只靠被木头脸不断捣入的那点维持。

    青玉司南佩随着人的动作在空中一摇一晃,方兰生哆嗦着求饶,他不敢喊,门还开着,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路过听到,这不比那漆黑的洞穴,门外的月光照进来,能将屋里照个半亮,任谁瞧一眼都能瞬间明白了这两人是在干什么。

    湿透的黑眼睛里全是恐惧和慌张。

    “木头脸……别……别……!!”方兰生咬了牙才抑制住自己的声音,木头脸的动作愈加加快,方兰生呼吸紊乱,手指纠结着百里屠苏后背的衣服,指尖深深嵌入其中。他能听见木头脸喘息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疯狂,大得能压下方兰生的反抗和求饶。

    这根本不是人,简直就是吃人的野兽。百里屠苏双手掐着那两瓣屁股,突然发力,方兰生嗓子哑得连求饶都喊不出来,他半张着嘴巴,湿湿亮亮的眸子茫然地望着身前人血一样的眼睛,身体更随着对方的动作不断上下飘摇。

    “木头……木头……脸……”

    百里屠苏对他似乎是很满意的,他喘息着猛地压将上来,一股滚烫的液体顿时冲入方兰生身体深处。

    哆嗦着两条腿,紧握的手指蓦地滑落在狼狈的身侧,被射入的部位一阵阵痉挛似地收缩,方兰生喘不过气,他通红着脸颊,满是汗水的额头脱力地垂在百里屠苏的肩膀。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双脚下地了。

    谁知木头脸就这么握着他两条腿,转身架着就上了那张大床。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百里屠苏跪在床上,高大的阴影笼罩着缩在床上的这个人。手指一用力,衣服就扯了开,方兰生低骂着想躲,却根本逃不出百里屠苏的手掌心。

    木头脸常年练剑,手指生了一层薄薄的细茧,他像戳弄一只小狗一样摆弄着方兰生,并看着对方在床上喘息着躲来躲去。

    方兰生委屈地在内心世界吼叫——木头脸怎么回事!还……还不如以前那样……这是要折腾死人!

    他实在受不了百里少侠突然生出的兴致,再加上身手笨拙,没几个来回就败下阵来,少侠似乎也玩够了,方兰生跪在床上,双腿被木头脸从背后拉着,额头无力地在床铺上一下下摩擦。他双手撑在头侧,脑子里原本挤满了憋屈和愤怒,让木头脸一抽一插,登时就只剩了一片空白。

    他脸颊红红的,头发散乱在额头,遮了他的眼睛。这般月夜,他只能隐约看见满身黑气的百里屠苏压在自己身上,只能听见木头脸和自己越来越重的喘息。他双手扶着木头脸的肩膀,被木头脸抱在怀里,双腿麻木地围在木头脸腰上,一低头就能看见木头脸的东西在自己红肿的那处飞快地进出——

    方兰生羞耻地闭上眼,他手背抵着眼睛,像骑马一样被木头脸那滚烫的东西插弄着,下面那处像是有了自己的知觉,紧紧裹着木头脸不放,方兰生几乎喘不过气来,木头脸搂着他的腰压将上来,堵着他的唇不自觉地咬着。

    从唇角到脖颈,到那并不厚实的胸膛,木头脸吃人一样地咬着,咬得方兰生浑身抖筛一样地颤抖,他死死咬着牙齿,可还是从喉咙里发出难耐的闷哼声,平日里总是露出自得表情的一双眼睛此刻也雾蒙蒙地满是水汽。白色的亵衣还挂在肩膀上,青玉司南佩已经滑到了枕头边。

    “木……木头……唔!”方兰生死也说不出下一个字,他猛地闭上嘴,才将那奇怪的声音克制在喉咙里。

    百里屠苏似乎今天很累,因为在他睡过去的时候,方兰生居然还幸运地醒着,他哆嗦着趴在床上,用力推开身上压着的人,伸手抚摸着满是汗水的额头,方兰生喘着粗气,扶着床头站起来。

    双腿间狼狈至极,脖子胸前全是红红的痕迹,方兰生对着铜镜红惨了一张脸,急匆匆地把衣衫收紧。

    顾不上脏,方兰生吃力地抬起酸软的腿穿上裤子,他走出门外,想自己去打一桶水,结果刚一下楼就看见店小二还醒着,一见客人要水,连忙就说要去烧。

    不愧是江都的客栈!!方兰生感激得要哭了,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扶着门框咬着牙站着,见店小二要去烧水,他连忙跑下楼梯,“有……有夜宵吗……”

    他一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又让木头脸折腾成这个样子,头发乱七八糟地,或许是他看上去太可怜了,店小二为难地一撇嘴。

    “只有白天剩的馒头,客官要吃,我帮您热一热。”

    方兰生感激涕零,他弯着腰挪回了房间,刚进门口,才想起这屋的门被木头脸一脚踩坏了。

    店小二……是不是一会儿就来了……

    转头一看,那木头脸还在自己的床上躺着睡觉……

    方兰生手撑着额头,恨不能死在这里。他先用棉被把木头脸的身体遮了,回身扶着门板,用肩膀撑着放在另半扇门后。

    ——天这么黑,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方兰生的侥幸心理在吼叫着。

    可是实在动不了了……又酸又麻难受死了……方兰生捂着脸蹲在地上,看样子是陷入了心灵的痛苦之中。

    店小二麻利地送了热水过来,方兰生站在门口,正犹豫着是不是挡着他别进去比较好。结果店小二刚上了楼梯,一抬头就看见方兰生在房间门口站着。

    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耳畔,脸颊上还带着绯红的颜色。方兰生正毫不自知地冥思苦想不让店小二进门的借口。

    店小二咳嗽一声:“客官!热水和馒头送来啦!”

    他说着,低头丢下水盆和放着馒头的篮子,瞥了眼方兰生身后乌漆抹黑的房间,果断转身一溜烟跑了,剩方兰生愣在原地。

    他拖着双腿走过去,果不其然那水盆旁还挂着一条贴心的布巾……

    方兰生反复回想,他到底跟店小二说的是“热水”还是“洗澡水”呢。

    ……一定是一时昏头说错了,方兰生苦恼地想。

    他慢腾腾地将木盆搬进来,搬进屋里去,嘴里咬着半个热馒头,方兰生颤巍巍地把门板合上,才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嘶——”方兰生坐进木盆里,酸麻的那处碰到水的瞬间,他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

    耳旁是木头脸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声,方兰生紧闭着眼睛蹲在盆里,手指伸在水下去戳自己那红肿的地方,戳两下就腿软地受不了,只能继续硬撑着。

    木头脸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方兰生一脸快哭了的样子跪在一只盛满水的木盆里,一只手指伸到后面颤巍巍地不断尝试着戳自己。

    他戳了好几下都没戳进去,一直在外面发着抖游移。百里屠苏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他的煞气未褪,行动只靠本能控制。

    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方兰生身后,木头脸蹲下身,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方兰生哆嗦的手指,便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指,另一只手蓦地伸过去。

    始终紧闭的穴口猛地被冷硬的手指袭入,方兰生连叫都忘了,他狼狈地跪在木盆里,愣愣回头——

    百里屠苏正巧也抬起头来看着他。

    方兰生几近石化。

    是木头脸……

    是睡醒了的木头脸……

    木头脸睡醒了……他没失忆……他还拿手指头戳我屁……!

    方兰生一时间连怎么说话都忘了,他慌张地想从木盆里站起来,谁曾想脚底一滑又瞬间跌了进去,衣服被浸湿了个透,方兰生倚在木头脸胸口,着急地口不择言。

    “哈哈哈哈哈木头脸你怎么醒了你这是……唔!”

    木头脸的手指在身体深处抠挖似地摸索,他显然不懂方兰生刚才是想干什么,只眯着眼看着方兰生的反应。

    通红着一张脸,浑身像是煮熟的虾子,方兰生颤抖着想躲开木头脸的手指,却根本躲不开。

    “……这……这是干什……么……别……木……木头脸你……”

    方兰生想,木头脸是不是脑子坏了,神志不清,怎么突然做起这件事来。

    正常的木头脸会做这种事吗?可这也一定不是那个冒着黑气的木头脸,那个木头脸除了会欺负人什么都不会啊!

    体内的手指不知何时换成了两根,方兰生被戳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他心里都是害怕和恐惧,全以为是百里屠苏恢复了意识,连忙想找点什么东西转移话题。

    可是他连气都顺不过来。

    “木头……木头脸……我……那个……你今天……今天吃饭了吗……”

    “……”

    “这里有……有馒头!吃不吃!吃……嗯……吃不……吃……”

    “……”

    木头脸就是不讲话,他一手搂着方兰生的腰,另一手继续机械地抠抠挖挖。

    方兰生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那……那什么……我今天想和你说……说……那个……昨日……昨日梦说禅……如今禅……说……说梦……”

    微微开启的窗户白光一闪,一个白色的东西顿时冲入房间。方兰生光着双腿在水盆里被戳得呜咽不止,根本没看见阿翔正站在水盆对面的高台上,一双犀利的鸟眼直盯着他和他身后那入魔了一般的百里屠苏——

    他还在自说自话。

    “……昨日……合眼梦……如今开眼梦!”方兰生呜咽着大吸一口气,那个地方有疼又麻,奇怪得要命,“……诸人总……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梦中梦……”

    “你别……你松手……唔——”方兰生闷哼一声,木头脸皱着眉,似乎嫌他太多话,忽然低头堵上他的唇。

    双手搂着湿衣服下面的腰臀,木头脸抱着方兰生猛地从木盆里站起来。方兰生额头顶在他肩膀上大口地喘着气,还未顺过气来,双腿还滴答着水,木头脸忽地将他丢在床上。

    又是一夜颠倒反复。方兰生咬着自己的拳头,一上一下地坐在木头脸怀里,恍恍惚惚地想。

    原来木头脸没醒啊……真是太好了……

    不对!什么太好了——!

    原来……原来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在干什么……这不是白洗了吗!

    方兰生气恼地猛地用拳头一砸床,他愤怒地连砸几下,忽然就惊扰了正沉浸在兴头中的木头脸。

    血红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变得迷茫,接着又被那股煞气遮掩了去。

    方兰生砸得手疼,他整个人都靠在木头脸身上,为了不滑下去,只好用两只手抱着木头脸的肩膀。

    “嗯……嗯……”木头脸撞一下,方兰生的喉咙就发出若隐若现的苦闷声。他最后倒在床上,浑身衣衫湿透,侧着身体靠在木头脸身边,腰臀还被木头脸掐在手里抽插,双手死死巴着床铺,是彻底昏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

    百里屠苏觉得冷,他在睡梦中皱着眉,伸手摸了摸没摸到被子。

    昨天……做了奇怪的梦。

    窗外阳光射入,照亮了这间并不算小的房间,百里屠苏一手扶着额头,他睁开眼,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身形一定,余光似是瞥到了什么东西。百里屠苏慢慢转过头,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僵住。

    床上怎么……有人?

    凌乱的短发垂在耳畔,只露出一个还带着些许微红的耳朵的边缘,那人背对着百里屠苏,让人看不清他的脸,白色的亵衣凌乱不堪,领口大敞,从腰际向下都紧紧裹在被子里,被子角被那人用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原来是这个人把被子都抢走了……百里屠苏皱起眉,他转身看了看室内的摆设——一盆早已凉了的水,除此之外,毫无特别之处。

    这是哪里,是我的房间……?

    百里屠苏垂下目光,他想不明白,身体很舒服,他大约睡了一个好觉。

    可是又和之前几次一样,出现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身边的人还没醒,百里屠苏却顾不上理他。他僵在原地,脑中忽然出现昨夜那似乎是梦或是幻境的场面。

    那个……那个方兰生……坐在他身上……

    坐在他身上……

    搂着他的肩膀……

    似乎……还在哭……

    百里屠苏猛地低下头,他眨了眨眼睛,怔忡两秒。

    那个画面在他脑中是如此清晰,可却没有任何的前因后果。

    那该是什么?

    方兰……生……

    百里屠苏静静地想。

    我与他并不熟悉,甚至谈不上有过交情。

    思及此,百里屠苏忽然又想起自己近日每天早上都会见到方兰生这件怪事。

    总之,那可真是荒谬的梦。

    百里屠苏摇摇头,他转身下了床,正要站起来,身后忽然传来闷闷地一声轻哼。

    “嗯……木头脸……”那缩在被子里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大敞的领口顿时掉下来,露出一寸满是红痕的胸膛。

    被子里两条腿一伸,猛地压过了被子,这人没穿裤子,白花花的两条腿就这么夹着被子出现在百里屠苏面前,细皮嫩肉的腿上还被掐得块块淤青。

    百里屠苏傻眼一样坐在床边看着。

    “木头脸……混蛋……”那人用脸蹭了蹭怀里的被子,发出几不可闻的梦呓,“揍死你……”

    他边说着揍死你,手还真的颤颤巍巍伸了出来,趁百里屠苏愣神的工夫,忽然就抓住了百里屠苏垂在腰际的辫子。

    “嗯?”那人似乎也是一怔,怎么摸到了什么毛毛的东西。百里屠苏惊骇地眉间猛颤,他猛地从床边跳起,站在床外十步,眼睁睁看着那光着屁股的人在被窝里揉着眼睛醒过来。

    “木……木头脸……?”

    方兰生耷拉着眼皮看着背已经靠在对面墙上的百里屠苏,他显然没有睡好,反应了好几分钟,他低下头,才看到自己一身狼藉——

    被子被猛地掀起来,方兰生一打滚就缩进了被子里,死死蒙着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叫把百里少侠也弄傻了,少侠警惕地握着手里的剑看着那被子里裹着的一个球。

    “木头脸——木头脸你——你——”隔着被子,方兰生闷声大吼。

    他“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下一句话。

    室内一片沉默,只能听见方兰生气呼呼地喘息声。

    百里屠苏不言语,望着方兰生的眼神忽明忽暗,半晌,他收起剑,声音里都是努力克制的怒气,“我为何会在这里!”

    方兰生钻在被子里,毫无来由地气得发抖——不知是因为木头脸这嚣张的语气,还是恨自己明明是有理的那个人却无法说清楚。

    他把被子拉下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直瞪着面前的百里屠苏。

    这个人,夜里没完没了地抱啊亲啊还欺负人,到了白天就只会摆出一副骄傲轻蔑的嘴脸,居然还敢一遍遍喝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床!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我就该知道?!

    是了……我的屋子嘛……他忘得一干二净,自然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难道还是本少爷请你来的?

    方兰生气得一头乱毛都要炸起来了。

    混蛋!!木头脸这个混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有这么该死的人!

    方兰生气得说不出话,他脸涨得通红,只呼哧呼哧喘着气。

    而百里屠苏也安静了,他看着面前的方兰生,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方兰生实在是生气,可木头脸这么傻站在墙边低着头不说话,又让他心里没底。

    他生了半天气,到底像个被刺破的气球,泄气一样坐在原地闭着眼睛。

    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木头脸会这个样,为什么他到了白天又会忘记,为什么他总是会出现在他方兰生跟前……本来只是想帮少恭找玉横的,从琴川出来这几天,乱七八糟,乱七八糟……什么都乱七八糟!

    说也没法说,满心都是乱七八糟。

    方兰生双手捂着自己额头,受不了似地猛扯自己头发,他身上衣衫还并不齐整,那些或红或紫的痕迹,一看就是旁人弄上去的。

    百里屠苏静静看着,他不出声,就看着,阿翔从门外飞入,拍着翅膀猛地落在百里屠苏肩头。

    尖利的叫声猛地让百里屠苏回神,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蓦地低下头,又急忙回头看向阿翔。

    目光却透过阿翔,看到了那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欧阳少恭。

    第五章

    谁也不知道欧阳少恭在门外站了多久。

    方兰生耷拉着眼角,他用被子裹住肩膀,整个人缩进角落里,只露出一个头,百里屠苏回头看他一眼,似乎对这局面也很不知所措。

    方兰生身上的伤痕……他们衣衫不整地睡在同一张床上……每天早上醒来都能遇见他,百里屠苏也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而方兰生,似乎的确知道个中缘由,却始终不对他开口。

    这让百里屠苏有些烦躁——若不是站在这里的人是自己,他定不会对方兰生所知道的东西产生哪怕一点好奇。

    目光落在那人耷拉着的脑袋上,整个身体都被棉被紧紧裹住。

    百里屠苏皱起眉。

    ……他身上何来如此多的伤。

    百里屠苏忽然想起,这一路上,方兰生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路走不动,没有精神。

    ……倒是吵闹的劲头始终没褪过。

    百里屠苏低下头,他需要静静来想一想发生过的事。

    与他本无交集。

    莫名其妙的早晨,莫名其妙掉在他身边的发带,莫名其妙撕开的衣角,莫名其妙地和方兰生出现在一张床上……

    百里屠苏摇摇头,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其间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而方兰生却知道的事情。

    他要承认,方兰生就像个小孩,本就个子不高,虽然吵闹,却很天真,有时候更是天真得让人讨厌,让人想把他赶回家去,让人——

    百里屠苏轻叹口气。

    他到底……从哪儿搞来这么一身的伤?

    方兰生睁着眼睛,看着木头脸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皱着眉头不言语,一身黑衣,窗外阳光照在他身上,影子拉长在房间的地面。

    一双朗星似地瞳仁时不时望向自己,两人目光相对,那人又接着收回目光去。

    ……朗星?

    方兰生也被自己想到的比喻也吓了一跳。

    没错,朗星,到了夜里就会变成入魔一样的煞星——毕竟比起白日里的百里屠苏,夜里的那个方兰生更加熟悉。

    戏本上说,时有男儿,身长玉立,剑眉星目……大约说的就是木头脸这种人吧。

    方兰生自言自语,半晌又猛地摇头。

    两个人自顾自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谁也没注意到门外的人。

    连目光中都带了三分笑意,当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四目相对,百里屠苏蓦地睁大眼睛。

    “百里少侠昨日,休息得可好?”欧阳少恭沉声问。

    百里屠苏哑然,那边方兰生也愣住了:“少……少恭?!”

    欧阳少恭一笑:“昨日夜里见少侠昏倒于屋外,只好将你先行托付于小兰,这江都客栈繁华富丽,也够宽敞,不知两人同床是否委屈了少侠。”

    方兰生震惊地睁着眼睛,他听不懂少恭的话,“……少恭你……”

    百里屠苏皱紧了眉头,他看着欧阳少恭,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昏倒……”

    “为何先生不将我送回屋内,却与他——”

    他剩了半句,看了眼方兰生,没说下去。

    欧阳少恭似乎很有歉意:“时值夜深,小兰身体有恙,旁侧无人,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想先将少侠扶到近处休息,先行服了药,待醒来再做诊治。小兰愿让出床铺,未曾想……这一夜醒来,少侠与小兰是有了误会?”

    他说得头头是道,面不改色,听得方兰生都傻眼了。

    百里屠苏仍然皱着眉,他思索片刻,带着几分疑惑转头看向方兰生——对方一脸茫然的神色,让他更想不通了。

    “江湖行路,本应互相照应,小兰愿与百里少侠尽释前嫌,百里少侠何不……”

    “谁……谁与他尽释前嫌!”方兰生越听越不对,怎么少恭说得,好像他主动让木头脸躺在这里的样子。

    百里屠苏目不斜视地望着欧阳少恭,只见少恭无奈地抿唇一笑:“小兰这嘴硬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方兰生瞠目结舌,百里屠苏陷入沉思,欧阳少恭走上前,伸出手,“百里少侠现在可好些了?”

    欧阳少恭是什么样的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任百里屠苏怀疑谁都不会去怀疑他。

    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怎会莫名其妙地昏倒。

    他沉默片刻,双手慢慢抱拳:“多谢……先生相助。”

    欧阳少恭笑道:“此番也多亏小兰愿主动相助。”

    百里屠苏垂着目光,这才回头看向还被被子裹成一个球,坐在床上的方兰生。方兰生与他目光相撞,连忙低下头,余光却瞥见木头脸朝他走了过来。

    百里屠苏在床边站定,注视着方兰生那张瞬间变红的脸,半晌微微伸出手,“……多谢。”

    方兰生低着头,忽然没来由地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

    “不……不用客气!”

    欧阳少恭看在眼里,慢慢将双手拢在身后袖中。

    百里屠苏走了,带着阿翔飞快消失在门外。方兰生似松了口气,他着急地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欧阳少恭,“少恭,你方才在说什么?!”

    欧阳少恭说,他不敢臆测,只是在琴川见百里少侠曾夜半发病,那神情苦痛万分,欧阳少恭感激他救命之恩,只可惜学艺不精,对此病束手无策。

    “什……什么?”方兰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怪病?

    怎么能呢,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木头脸那个劲头哪像有病……”

    “……我也没想到,小兰居然能有缓解百里少侠病痛之法。”欧阳少恭俯视着坐在床上的方兰生,眉眼带着丝极含蓄的笑意。

    方兰生皱着眉头,他无法消化少恭说的话。

    “我……缓解他的病?”方兰生抬起头看着欧阳少恭,他越想越觉得荒谬,“他有病……怎……怎么从来没听少恭提起?”

    欧阳少恭敛目,刚要回答,方兰生又皱眉,“少恭若是对医术学艺不精,我就更是一窍不通了,他的病与我有何关系?我怎么可能能缓解呢。”

    他倒是难得的坦诚,欧阳少恭笑着伸手:“我也不知,小兰大侠何时有这神人仙术。只是这数日百里少侠他并无异状,我才猜想大约是这病在夜里被人克制。若不是今日撞见,我也不知原来此神人会是小兰。”

    方兰生被他说得也晕了,他挠挠头,“我也没对他做什么呀……”他边说着,声音慢慢降低。

    夜里……克制……

    难道……

    不……不会吧……

    方兰生脸色愈加难看,他抬头看着欧阳少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

    “我……你……”方兰生结结巴巴,他忽然忆起上次在山洞里少恭来寻他的那一幕。

    “少……少恭……你是不是……”

    欧阳少恭静静看着他,这是等他说下去。

    方兰生深吸一口气。

    “少恭,就……就当木头脸真的有什么怪病吧……”方兰生惨白着一张脸,他犹豫了半天,“你知道……知道木头脸那见鬼的病……需要怎么克制吗……”

    欧阳少恭嘴角带了丝笑意,慢慢摇头。他看上去沉稳极了,方兰生在他面前每一点小心思都会被细密地捕捉到。

    就像现在,方兰生猛地红了脸,“你知道!!你一定知道!!”

    欧阳少恭又是笑着摇头,方兰生就愈加恼羞成怒,最后欧阳少恭坦诚地摊开手。

    “知与不知,又有何差别?”他沉声道,坐在方兰生身边的床上。

    伸出手,慢慢放在方兰生的手背上。

    “小兰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自然不会知道。只是他于我们有救命之恩,尽心图报天经地义。小兰你一贯胡闹孩子气,如今能出手相助,也让人刮目相看。”

    一如方兰生记忆里的他,沉稳,安静,却让人安心。

    方兰生这个臭脾气,能和全世界所有人吵红了脸,只除了少恭,这是他的好兄弟。

    方兰生气馁地坐在床上,少恭很少夸他,说起话来,大都在让他住嘴,不要胡闹。

    好不容易夸了一次,居然还是因为这个……

    欧阳少恭看着方兰生耷拉着脑袋,半晌把脸埋到手臂里去,他笑了笑,“适才差点与百里少侠起了争执,你啊……”

    他说着,方兰生抬起头来,看到少恭一本正经地说,“今日天气甚好,小兰莫要一大早如此暴躁,智者养生,和喜怒而安居处……”

    “知道啦……”方兰生挠着头说。

    欧阳少恭轻笑,便换了个话题说,“你自小未曾出过琴川,好不容易来到江都又受了风寒。不如趁启程前,四处转转也好。”

    他又说了几句,便借口要去找瑾娘而离开了。方兰生把热糊糊的被子掀开,踉跄着奔到那盆凉水里去。

    他洗得很痛苦,两三下凑活了就连忙穿上裤子。

    少恭说,木头脸有病……

    少恭还说,我能给木头脸治病……

    方兰生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难道木头脸那股疯劲,那身上的黑气,那血一样的眼睛……不是他本来就有的,而是病?

    “就算有病……凭什么去缓解的人会是我……”

    方兰生皱着眉头,坐在床沿上发呆。

    伸手猛地一拍床头。

    “就是啊凭什么!”

    话说百里公子被欧阳少恭一席话忽悠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站在客栈门外苦苦思索,想想清楚这件事,脑中却挥之不去方兰生刚才那个气呼呼的样子。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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