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剧本不是这样演的 作者:青崖辞
第16节
见到萧亦木着一张脸，妆儿好奇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萧亦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来时除了他自己就是一身衣服，还有君夫人送的那块看起来很贵的玉，他之前怕在做农活的时候弄丢，特意把它解了下来，只是太久没关注它，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当初放在了哪里。
“如果你是在我刚被你们弄来这里不久的时候就让我离开，我想我会非常高兴的。”萧亦说，“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高兴的了。”
萧亦找到玉之后就示意妆儿带路，妆儿边走边说：“你怎么没逃走？”
萧亦顿了一下，然而也没有多意外，妆儿是这里的管事，只要她有心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她。
事实上，之前妆儿骗了萧亦，这确实是个山庄，然而却比萧亦所以为的要大得多，妆儿一开始用言语误导萧亦，让萧亦以为所谓的山庄就是这山顶上的半大地方，但其实不是。这整座山其实都包括在山庄里，连着几个小山头。
妆儿曾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里也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山庄里的人并不是都离开了，而是都远离这里，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大，却只是作为管事的妆儿的私人地方而已。她所说的话，半真半假，目的只是束缚住萧亦，让他消了打探的心思。
可是萧亦不曾打算过随遇而安，他掐着妆儿外出的时间四处观察，几番下来，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不是逃不掉，只是估计的代价有点大。
不难想象，拥有如此大的山庄的人，必定是个厉害的人物。至于他是谁，萧亦没兴趣知道，就算有兴趣也不可能知道。他只关心自己的前路。
萧亦道：“就像你说过的，你们没打算取我性命，我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妆儿笑了，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能离开这了吗？”
萧亦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安然无恙。”
为什么被放走？无非就是没有利用价值了。
又也许，最后的一次利用价值。
☆、第五十八章
萧亦醒来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妆儿。
他坐起身，细细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屋内的布置很简单，也并没有什么私人的东西，他想这里应该是个客栈。
外面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还有行人的喧哗声。他低头，看到枕边放着一个浅棕色的荷包，边角用黑线绣着一个“萧”字。萧亦拿起打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和几张银票，数数，也有几十两，足够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置地安身。
这些无疑是妆儿留给他的。与其说是她的主子是个好人，倒不如说是她更合适做个善良的女子。
那时候妆儿带路领他走出山庄，半道上却又邀他吃了顿饭再走，萧亦不愿，但最后还是受了她一杯茶，只因妆儿虽是看管之名，可无法辩驳的是她对他照顾良多，不管真心假意，萧亦都承她这份情。
而事实证明，萧亦明显是想得太多，又过于简单，就这样，他两眼一黑，再睁眼，就成了现在这样的陌生画面。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从被非法□□中脱离出来，他应该是高兴才对。现在，也该想想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回君府吗？萧亦犹豫着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只是个小厮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君寒坚持进行游戏，还有谁会在意他呢？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只怕那个时候已经谁都不记得他了。
最坏的猜测，他也许已经被认为是奸细了，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萧亦摸摸自己已经长到肩上的头发，心想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弄清楚现在是哪里，才好做下一步的决定。
萧亦把自己收拾了一遍，打开门呼叫一个小厮送洗漱的水上来，顺便问问情况。
这里是宁城，与平洛有一个主城的距离，大概算是远了。
妆儿送他到这里时，已经提前交了三天的房钱。掌柜之前得了妆儿的吩咐，因此很是关心地问他是否久留，如果不是，可把先前交的定金返还给他。
萧亦摇摇头，他大概还要再待一会儿。问了掌柜的关于宁城的一些事情，掌柜一一答了，他又问起带他来到这的人走前是否说过什么话，掌柜的说有个看起来是个小姐的姑娘恰好让他转告他，宁城虽小，却是难得安定，比起帝都可是好了太多。
萧亦沉默。妆儿虽是好意，然而他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安身之处尽露人前，而且出于安全考虑，也非得这样做不可，谁知道将来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萧亦先是在客栈吃了些早点，然后才出门去查看情况。
及至傍晚，天边光线渐暗时，萧亦才姗姗回了客栈。
掌柜也不问什么，只招呼了个小厮过去问他有什么需要。
萧亦在客栈中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离开了。他那天出去，便想办法找了最近要出城行商的商人，请求他允许他跟随，毕竟一个人走路太不安全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萧亦就是个睁眼瞎，找一个向导是非常有必要的。还有，这自然不是免费的，萧亦免不了要交一点路费。
好在也不多，萧亦心疼心疼也就给了，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无论是早中晚哪一顿。
钱财不外露，萧亦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他将钱贴身放着，除非特殊情况不会掉露。他打扮得很有意思，说他穷吧，可是全身上下就是没有那种“我是个穷逼”的气质；说他富吧，可是他全身上下也没有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装饰，总的来说，他的形象就是刚升上中农的随时可能破产的苦逼。
你们怎么舍得敲诈我呢？我连娶媳妇的聘礼都凑不起来呢，众位都是好人么么哒～
顺便再把脸弄得黑一点，发型难看一点。孤身一人的如果不是男主或者是女主，姿色只要是中等偏下就好了，长那么好看干嘛？等着被惹麻烦吗？这样大家也可以心里平衡一下嘛，你如果有麻烦我也不介意帮个小忙，这样多好。
萧亦扮演的是一个失意的未婚小伙子，告别父母千里来寻幼时定下婚约的姑娘，没想到姑娘的家人早已为她定了人家，那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而他只有祖上传下来的越来越贫瘠的几亩田地，自然被嫌弃了。而他也自知配不上那姑娘，便不再做纠缠，要回家乡侍奉父母了。
他心里苦啊，不想说话，于是众人也不找他说话，留他一个人默默疗伤。
萧亦：√新技能=v=
到了萧亦所说的“家乡”梁平县，他也就与商队分开了。
面对着人来人往还挺热闹的小县城，萧亦又开始发愁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忽然有点怨念为什么小生不是魂穿？
仔细想想小生连户籍都没有算是个被官方喊打喊揍的黑户啊！！
_(:3」∠)_生活真是艰难。
多亏了君寒的培养，萧亦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未出社会畏首畏尾的高中生了。
萧亦抱着包袱在县城里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卖馄饨的摊子里停了下来。
“老伯，来碗馄饨。”
“好咧，您稍等。”
萧亦挑了个近摊主的位置坐下来，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老伯，这梁平县可有什么好地方？”
老伯回头看了一眼萧亦，说：“小哥你是外地人吧？”
萧亦点点头，又开始编起故事来，什么家中大变，父母双亡，兄弟俩为了生计各自投奔父亲的朋友，但他在路上弄丢了父亲给的信物，他也不记得父亲写的地址是在哪里。还有未婚妻悔婚，自己想要出人头地什么的，最后红了眼睛低叹一声，无限婉转，说道：“这其实也不过是我想太多而已，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容易？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条活路就不错了。”
老伯道：“光看你有没有手艺了。”
“我倒是有门手艺。那是我爹送我去跟一个师傅学的，就盼着我以后能有个傍身的活计。”萧亦心道，少爷，对不起了，我也是为生活所迫，真不是要故意占你便宜。
老伯问他：“是什么样的手艺？”
萧亦谦虚地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本事，都是在厨房里调水和面，做些小点心。”
“那也是很不错了。”老伯道，“小哥你若是想出人头地，可以先在县里找家作坊在里面打打杂，磨个两三年，筹够银钱，也可以出来自己干了。”
萧亦点头道：“我原先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人生地不熟，难做周全的打算。”
馄饨做好了，老伯小心地端着碗放到他面前，“尝尝看。”
萧亦颔首道谢。老伯道：“不介意我坐下来跟你聊吧？”
萧亦微微摇头：“老伯请便。”
此时客人稀少，老伯坐下来跟萧亦闲聊倒也不碍事。
老伯显然是个热心的人，再跟萧亦说话的时候，萧亦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提出了一些问题，并且尽量给予恰当的解决方法。萧亦自然是惊喜异常，在他原本的打算里，这些事是要以后靠自己察言观色，慢慢偷师学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差不多都得到了提点，这是出门遇贵人，前途光明啊。
萧亦吃完馄饨，告别了老伯，走前他留了两倍的饭钱放在桌上。
老伯是梁平县人，几十年的岁月，不曾远离过家乡，梁平县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是熟悉至极，所以他根据萧亦的条件给他介绍了两家点心作坊，一个是在人群最密集的县城中心，东家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面色慈祥，听说他有后台——现任知县老爷是他的妹夫，他本身家族里也是个商户，关系极广，别人做不到的觉得很为难的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太费心思的事情，是以生意做得很不错。
另一家就差点，门面没有前者大，也没有那么风光，但也是百年老店，传了好几代人，有口皆碑。这一代因为子息艰难，掌事的是个女子，双十年纪，做事很有一套，没人敢因为她是女人而看轻她。
萧亦心里考虑，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也不□□全，古往今来，官之一字牵扯太多，没什么大本事的就莫要掺和进去，小心出了什么乱子连自身都难保。
而那家百年老店，倒是很适合。萧亦向行人打听那家人的情况，都说是温和性善，人实在，做生意也讲究诚信，至今除了刻意去找茬的，还没在这些事情上公开闹过。
听了这些，萧亦心里的选择已经很明朗了。与其闭着眼去拼，还不如找条稳妥的路慢慢走。他没有出人头地干大事的欲望，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他一个普通人要那么拼干什么？
这辈子，如果没有再发生意外的事情的话，他也就这样过了吧。毕竟他又不是书中的主角，奇遇灾难也轮不到他，安心做个平民百姓就好了。萧亦心里想。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完结了00
☆、第五十九章
晌午刚过，街上行人冷落，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唉，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一名十三四的小厮打扮的少年下巴枕着两只手趴在柜台上，一双大眼睛巴望着外面的行人。
旁边一位年近三十的瘦削青年手指不疾不徐地拨着算盘上的珠子，轻声提醒道：“这话私下里想想就可以了，别拿到明面上说，小心让当家的听见。”
少年听到这话马上苦了脸，叹着气说道：“当家小姐很辛苦啊，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青年停了算术，抬眼望向大街，目光幽幽，“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只要当家的还在就好。”
转眼，到日暮时分，仍是鲜有人光顾。
少年边收拾东西边抱怨：“再这么亏损下去，只怕连宅子里的生活都要受到影响。”
这边青年走过来，抬手给少年脑袋敲了一记，“你就少说几句吧，别给当家的添乱。”
“知道了。”少年委屈地抱头，心道他也是一心为当家小姐好啊。
两人继续收拾，沉默不语，内心都生出一种悲凉之感来。百年老店，当初何其辉煌，如今却惨淡经营，店面缩小至今只剩下两间，而每间配备的小厮不过两三名，鲜有客光顾。
“请问，流云坊需要人手吗？”
很突然的声音。两人纷纷回头，却见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肩上背着个包袱，两只脚踏入们中，微微站定，有些局促的模样。
不是来找事的。青年两眼将他上下打量，看不出威胁，也就放缓了语气，问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年轻人，也就是萧亦，求职的话在说了第一遍之后，第二遍自然就容易多了，“我是外地来的，想找份工做做，你们这需要人手吗？”
几句话话说完，青年还没回答，他旁边的小少年就往前踏了一步，道：“端茶送水跑堂的人手都满了，请往下家吧。”
萧亦：“……”流云坊还配有端茶送水跑堂这种分工吗？确定不是客栈？
青年也默默无语，伸手拉回了小少年，对萧亦道：“流云坊现在确实不缺人手，小兄弟你还是去观察下家吧。”
“后厨的人手也不需要吗？”萧亦继续问道。
“劈柴烧火哪用那么多人。我看你手脚无力，也干不来那力气活。”小少年不客气的直言，倒不是他生性怎样，而是有前事伤他心。当初流云坊的死对头便是找了两个人来流云坊唱戏，一人求，一人劝，明着说可怜流云坊百年名声，仰慕已久，不忍其没落，暗里却是讽它后继无人，眼看着就要倒了，小厮平日里闲得发慌，只眼巴巴地盯着街上的行人和灯火。
后来那两人一路唱到对头那里，得了个小管事做，让围观的民众大看了一场好戏。小少年对此怀恨已久，才会对萧亦这般挑拣。至于他为什么下意识地把萧亦放在需要防备的位置上，实在是流云坊的落败已成定局，如今不过是苟活残喘，明眼人都不会试图在流云坊上找前程。
萧亦没在意小少年的讽刺，毕竟他说的就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但是他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道：“我没想劈柴烧火，那不是我的强项。”
萧亦拿出自己杀手锏，“我有新配方，你们真的不考虑下吗？”
闻言，青年与小少年都顿了一下，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萧亦，又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人，两人此时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可有点不好办。
两人不好做出决断，小小的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他和流云坊的当家见一面，让当家的做决定。但是此时天色已晚，带着一个陌生人去当家家里，被人瞧见了，难免不会有有心人以此来作文章，说三道四。
想了下，青年吩咐小少年道：“小禾，你先去问一下当家的意思，我留在这和这位小兄弟聊一聊。”
那个叫小禾的少年点点头，就跑出去传话了。
萧亦将视线放到看起来对他起了兴趣的青年身上，青年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道：“我是这里的账房先生，柏青。小兄弟请进来坐。”
琢磨着走过去，萧亦摸摸鼻子，干脆实话说了，“那什么，先生，我是没什么好说的本事手底下见真章，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动下手给你看看。”
打算先把人的老底摸清的账房先生柏青：“……”
“那不急。”柏青微笑。
萧亦觉得这个先生可能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他不觉得哪里不对，这种被人质疑或者是有人想要跟你废话但是你又不想废话的时候，不应该是拿出实力说话才是最好的方式吗？
“有什么问题吗？”萧亦真心地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柏青微微摇头，看得出这是个直接的人，他也就不拐那些弯弯道道了，“小兄弟，咱们出来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至于手底下的人，最起码都要求个身家清白，不会给东家惹来麻烦。”
萧亦有些愣神，迟疑着道：“那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就是一平凡的普通人。”
萧亦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重要的人，妆儿的主人已经放走了他，这说明十有八九是因为他没了利用价值，再找他的机会很小。至于君家……萧亦拒绝去细想这事。
怎么说呢？他不怎么想回去，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好像也不太适合回去。
管他呢，君家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妆儿的主人会盯上他。难道是因为那该死的流言吗？可是君寒明明已经娶了十六公主。
这些思绪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萧亦很快回过神来。
萧亦和柏青说了会话，柏青就将店铺的门关了，把他带到后院。没过多久，有人提着灯笼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见柏青坐起来迎了上去，萧亦没多想也跟了过去。
来人一高一矮，萧亦认得那个矮一些的是名叫小禾的小少年，至于另外一个，一身年轻男子的打扮，头发全部束起，神情严肃，嘴唇抿着，看来是个不常笑的人。只是配上那张清秀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脸，倒不那么显得严肃。
想起之前的事，萧亦好奇地打量着来人，这就是流云坊的年轻女当家？
此时，柏青开口喊了一声“当家的”，也算是帮他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在萧亦隐讳地对陌生人表现出好奇的的时候，流云坊的当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亦这个出乎意料的求职者，第一印象：太嫩。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她也不是不满意，这样的人没那么多心思，好把握。只要他不是骗上门的庸才，她会慎重考虑的。
“我是流云坊的掌事，姜燕。小兄弟怎么称呼？”姜燕露出一抹浅笑。她并不是那种天生不爱笑的人，只是近年来的太多不顺将她压迫得成熟，谨慎，不再那么常笑了。只是遇上一些场合，她也不会冷着脸让别人觉得压抑。
“姜当家。”萧亦微微点头，打了招呼，“我叫萧亦。”
姜燕颔首，直接道：“听说你想要进流云坊做工？”
萧亦点点头，态度也更端正了些。老板面前一定要表现好，这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同时萧亦心里也暗搓搓地评价着姜燕气质不错，虽然是个女子，但女扮男装起来倒也有几分英气。就这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话，萧亦就挺喜欢的。
姜燕面对着萧亦道：“实不相瞒，流云坊如今小打小闹，并不缺什么人手。不过听闻兄台有新方子，这就不一样了。若是小兄弟真有本事，又不嫌弃流云坊地方小，那么流云坊对此欢迎之至。”
这可真是实诚人。萧亦清了下嗓子，才道：“姜当家，我初来此地，还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我是真心想要在这谋求发展，上来这也是经过考虑的。还请姜当家评判我的资格够不够留在流云坊。”
在姜燕来之前，萧亦已经和柏青通过不少消息，是以说起话来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只要能让姜燕对他另眼相看，那么这份差事就不用愁了。
姜燕也很同意萧亦的话，是驴子是马，拎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另一边，灯影绰绰。
“掌柜的，流云坊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我们是不是要……”那人停了嘴巴，但那未尽之意在场的两人都心中有数。
被叫作掌柜的中年男人伸手捋了捋下巴的一小撮胡须，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一道精光，慢悠悠地道：“不必了。流云坊败局已定，早晚成昨日的黄花，再沾手会让我们这边名誉受损。就让我看着等它关门大吉的那一天吧，我有的是时间。”
“是。”那人恭敬地道，不忘趁机谄媚一句，“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第六十章
流云坊曾经辉煌过，但随着外部势力的打压，和被挑起的内部斗争，流云坊实力大减，曾经开到主城的店铺一路关回了姜家的祖地梁平县。
这也是因为流云坊的前当家当初当机立断，弃车保帅，保存了一部分根基。但随着他的逝世，在有心人的打击报复之下，仅剩的那一点辉煌也快速土崩瓦解。姜燕作为新掌事，身为女子的身份让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为人所诟病刁难，也是十分辛苦才把这点基业保存到现在。
流云坊不是没有人才，但是流云坊当初的好名声、名望已经不剩多少了。有时候很难说名声对开门做生意的有多重要，但是对于曾经辉煌发展起来过的流云坊来说，没了名声，或者说，当初有的好名声已经被磨掉了，渐渐地，就没有人来光顾了，这对本就在对手的打压下艰难经营的流云坊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很多人都在观望，流云坊到底什么时候会关门大吉，他到底能挺到什么时候。而姜燕则一直在等，等一个虚无缥缈的会让流云坊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她十分需要新点子和高级点心制作师傅。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来应聘，她自己也有主动去其他地方招人过来，但这些人大部分又都被金玉满堂重金挖角过去了，只有少数人愿意留下来。
金玉满堂是流云坊的老对头了，在姜燕还没接手流云坊，她父亲还在时候，那边的人暗地里就没少给他们过使绊子，但人家有官家背景，做的事不说滴水不漏，但也让人大道理上挑不出错处来。比如说挖墙角，虽说挖人墙角不道德，但人往高处走，流云坊方面开不出更好的工钱，工人另投他处，谁都不能说不对。现实利益面前讲道义那太搞笑了，除非你有实力开出更好的价钱。
对姜燕来说，自己找上门的这位叫做萧亦的青年，他的到来就是个意外的惊喜。不管他有没有真才实学，只要他说的话是真的，他能交出新的梁平县没有出现过的点心的制作方法及材料配方，那么这个人姜燕是一定要留下的。
姜燕再三确认萧亦的来意，还有他的诚心，才与他签了契约。这年头有份保证在手里才安心。
萧亦想想自己与君寒的契约好像没到期的样子。
在萧亦眼中，他自己的手艺还算可以，但在姜燕眼中，就是彻底的离出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不过流云坊并不缺点心制作师，姜燕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位，加上另外几个人，就目前流云坊的规模来说已经够用了。让这些老手来研究一份新配方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懂事的萧亦提供理论指导和制作经验，这无疑给研究降低了很多难度。
知道自己能力不够，萧亦也没勉强，便跟姜燕说好了他负责新品的情况，方便适时给出一些建议，平时就给他们打下手。
姜燕心道这人倒是看得挺开，也就应了。工钱方面，她还是开出了合理的价格，并不因为萧亦不能发挥出更大的用处而短了他，并且承诺，一旦生意好起来她还会酌情给他涨工钱。
萧亦暗暗点头，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就是在这样的老板手底下工作，才会一直有积极的动力啊。
柏青找着时间姜燕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当家的，何不将他手里的东西买下？他虽然信誓旦旦，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能对外来的诱惑无动于衷。”
“你说得不错。”姜燕眼里多了一丝疲累，“要走的，总会走的。但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
“当家的……”
“柏青，我有做最坏的推测，也想过了防止这一方向变化的准备。我同样不怀任何恶意地猜测他来到这里的用意。萧亦不是不知事的少年郎，他既然在夜里背着包袱走进流云坊，那么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的人，我愿意相信他。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柏青露出无奈的样子，似乎要被她说服了，但是又不愿被她说服。
姜燕笑了，道：“有句话，叫作‘做生不如做熟’，也许对方正是这样的人呢。而且有时候，一个会思考的人可比一张纸能发挥出更多的作用呢。”
柏青已经无话可说了，他自己想想也觉得是这样。他与萧亦初交谈的时候，就被对方的坦白给吓了一跳，那时他心中还暗暗称奇，道这人什么话都敢说，一点忌讳都没有，就不怕他们心存歹意，干出那卸磨杀驴的事来吗？
这人的品行初步来说是没问题的。
“对了，关于他的这些消息要守好，别让金玉满堂的人知道。顺便，你也找个时间跟其他人通下气，让他们做好准备。”姜燕嘱咐柏青道。
没了目标人物，短时间内金玉满堂应是挑不起什么水花来。
远在千里之外，君府。
君将军、君夫人、君寒齐聚一室。
君将军板着脸严肃道：“皇上将不久于人世，寒儿，你需早作打算。”
君夫人不作声。君寒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位血亲，沉着声道：“皇上有意让我做太子太傅，你说，我该不该应？”
君将军皱着眉，显然对这事并不怎么乐意，“若是太后提出，拒了，若是皇上提出……恐怕到那时也是遗诏，没得拒绝了。”
“那就是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父子俩讨论了个差不多，君夫人开口了，“寒儿，近些日子你抽些时间去见见太后，顺便跟她请个罪，说霜儿‘病了’，无法进宫伺候，让太后心里有个谱。”
君寒点头道：“我知道了，娘。”
说完事情，君寒告别双亲，回了自己的小院。
十四正在等着他。
君寒直接问道：“有何消息？”
十四不敢怠慢，连忙道：“前些日子查出点头绪，有人在宁城见过相似的人，暗卫已经追踪下去了，几日后就可以得到确切的结果。”
“嗯。”君寒颔首，略略满意，“下去吧。”
“是。”
君寒又去了新院子，如今水霜便是住在那里。
新院子里的下人并不多，加上水霜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云兰，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另外两人，是君夫人自小就养在身边的，很得信任，是以派了她们到新院子里当差。
驸马不同公主在一起，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的。即使这个公主不受宠，没什么人记得她。
远远地看见君寒往这边走过来，侍女明月小步迎了上去。
“少爷午安。”
“嗯。”君寒边走边问道：“霜儿现在在做什么？”
明月道：“回少爷，公主在教小姐读书认字，小少爷也在一边旁听。”
“他们相处得如何？”
“少爷平日事忙，怕是不曾注意到这些，小姐和小少爷都很喜欢公主，每日都要到公主这里来，有时候念念书，写写字，也经常会到花园走一走，公主还会边走边给小姐和小少爷讲讲历史，民间故事什么的。夫人也经常来这里跟小姐说话，问公主有什么需求，一应给办妥了。将军也跟着夫人来过几次。公主私下里都和我们说这里的日子可比在宫里快活多了。嗯，对了，虽然公主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挺希望少爷能偶尔来看看她的，只是知道少爷忙，怕耽误了少爷。”
君寒脚步一顿，笑了，“你倒是会说话。”
这一段话，把所有的君家人都给夸了。
明月腼腆地笑笑。
君寒踏入院门，榕树下，三张小板凳，一名清丽的少女坐在中间，神情悠然，不疾不徐地讲着故事，两个小少年围着她坐，脸上好奇又陶醉其中的样子。
见到这画面，君寒心上一紧，默默道：只要敢努力去做，有些人有些事，看似不可能，但终究还是能妥善地把握在手里。
梁平县。
流云坊打出新招牌，要销售新点心的事没几天在县城内就传得人尽皆知。到底是百年老店，虽然落魄了，但还是存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一旦做好准备，借助这点，流云坊完全有可能在一定时间内起死回生。
萧亦不但给流云坊带来了新的配方，还有新的经营理念。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公民，萧亦真的觉得做生意要么做精要么做大，要么两者都下下功夫。当然，就目前来说，流云坊没那么大的能耐，短时间内做精的路线不可能再走第二次，那么，就只能选择慢慢做大了。
事实上，这也是在长远来说，现今最重要的事还是让流云坊的店铺活过来，让客人上门。
萧亦曾在茶点墨手下干过一段时间，接触之下多少学到了些皮毛。就像二十一世纪，房地产商是赚钱的，但是他们为什么那么赚钱？人家生财有道。
前人有言，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篮子摔了就全都碎了，要多多发展副业，眼界要宽一点，想想向外延伸发展，让大家都有兴趣来凑凑热闹，顺便让他们掏钱消费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有些逻辑错误，但是呢，又不知道怎么去弄_(:3」∠)_
话说，评论区真是死一般的安静……
☆、第六十一章
萧亦把他的想法同姜燕说了之后，姜燕其实是想拒绝的，虽然她在以前迫于压力也想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又放弃了。堂堂百年老店，弄成这个样子，不伦不类的，像话吗？
说到底，这是面子问题。
萧亦就奇怪了，“面子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生钱出来，做生意就做生意，打开门，没人来还做什么生意？”
面子这东西是靠人靠实力撑起来的，流云坊落魄至今，没人买账，哪里还有什么面子。面临生死之际，若还固执着那虚无的面子，才是傻得最让人笑话。
小禾也觉得萧亦说得很有道理，他对姜燕说道：“当家小姐，我们不是还有两间铺子么，可以先拿一间来做，另一间照旧。”
在柏青的劝说下，姜燕最后还是同意了。
另一间是在隔壁的一条街上，位置很好，因为是第一家分店，当初弄了很大的排场，占地面积比原来的老店还要大。前几年生意下滑，关了半边铺子，但是姜燕一直忍着没有卖出去或是抵押给典当，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姜燕道：“如今事是差不多齐了，可是说书先生好找，说戏的本子又何处找去？”
柏青摸摸下巴，也思考起来：“这确实有些难办……”
此时萧亦正好路过，听见这话，不由插了句道：“何不自己编一个？”
话落下，姜燕与柏青俱是眼前一亮。
“没错，我们可以自己编写，还能省了不少钱财。说不定到时我们也不必去外面找人了，从店里找个会说话的活计顶上去就可以了。”柏青面露激动之色，己经开始想着要怎么更省钱了。
“但是，这要谁来写？”
姜燕与柏青不约而同地看向萧亦。
萧亦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没个千本也有百八十本，有大量的经验和接触，写个话本应该不是个什么难事。只是，一个能被大多数人欣赏的故事才算得上是好故事，这并不是轻易能写出来的，更何况，他会的是未来的写作手法，语言大白话，与这个时代的习惯格格不入，思想又是完全的两种风格。
考虑到这点，萧亦直言道：“这个我不行，我最多出出主意。这事想要办得好最好还是专业人士来。”
柏青正叹息的时候，姜燕拍了板子道：“柏青，这事就交给你了。”
柏青愕然：“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燕笑道：“柏青你好歹也是进过私塾的人，不会连个话本都不会写吧？”
“就是照葫芦画瓢，其实也没多大难度。”萧亦也来凑热闹。
在柏青可能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前，姜燕道：“柏青，这事不会就让你一个人做，萧亦会从旁协助你。是吧，萧亦？”
萧亦点点头：“这是当然的。”
事情大约定下来之后，流云坊的一应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要写成话本虽不是那么难，但也没到短时间就能排演的程度，由于新计划已经提上日程，柏青和萧亦也只好先抽空挑了一下以前的本子，稍作修改，又从店里找了个能说的伙计，就这么赶着鸭子上台了。
金玉满堂大约是没想到流云坊这个百年老店竟然会自压面子干出这样的事来，闲暇之余也有人感叹，流云坊估计是不行了，才会病急乱投医，如此一来，虽有关注，但一时之间也没做出什么为难的事来。
新计划执行的第一天，有不少人来凑热闹，姜燕端着笑容，也不管他们的来意如何，都一一请进门，面对同行话里的暗讽，也只当不知。
管他们心里如何嘲笑，届时等流云坊站起来，这些人还不是要对她作揖说恭喜的话吗？
流云坊这边行事颇为顺利，而君家那边也要做出行动了。
“娘，十多年了，也该让霜儿恢复自由了。”君寒看着君夫人，语气平稳。然而作为亲近之人，君夫人又岂能看不出他心里的波动？
但是没有人点破其中的默契。
君夫人脸上诚实地表露出愉悦放松的神色，她开口道：“正应如此。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是，还是少不了要继续委屈她一个小女孩儿。”
君寒没说话，直到君夫人问他：“寒儿，你欲要让她往何处去？总要挑个安全舒适的地方才好。”
君寒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宁城吧。”
见君夫人一脸奇异地看着他，君寒神色不变，淡淡道：“宁城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甚至还是三王爷的地界，但是就凭三王爷的心中有愧，我敢赌他会护住霜儿。”
“……”君夫人长叹一声，“寒儿，你与霜儿说了什么？”
三王爷是不会对水霜出手，但这何尝不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们要利用水霜绊住他？如此一来，水霜真的能全身而退，不伤一毫吗？
看得出君夫人眼中的不赞同和哀婉，君寒却正色道：“娘，霜儿也是君家人，既为君家人，就没有躲在家人后面享受安逸的道理。更何况，我们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此更应该团结一心才是。”
君夫人许久才叹了一声，道：“我只愿你们这辈子平平安安。”
君夫人这番话说出来，已是同意了。君寒知道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说再多的好听的话也只是自寻安慰，但他还是忍不住道：“还请娘放心，霜儿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子。”
半个多月后。
梁平县。
小禾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话变多了不少，逮着人就凑耳朵说悄悄话。
萧亦奇怪地道：“说什么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就是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的事，小禾这是怕当家的听见了怪罪呢？”柏青见怪不怪地说道。
京城？萧亦本来是没想追问的，但他想起他离开平洛也有个把月了，平日里一心扑在工作里，也没什么心思去想其他，梁平县地方说偏不偏，但是平洛的消息传到这里大约也滞后了，没什么新鲜的。
然而，此时萧亦却动了点其他心思，问道：“是什么事呀？我还挺好奇的。”
柏青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萧亦你是从京城来的，说不定对此事还有几分了解。”
听到柏青这样说，萧亦更加好奇：“怎么说？”
“平洛第一公子的名号你听说过吧？”小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想要分享八卦的激动表情。
萧亦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第一公子”说的就是他的前雇主君寒。他回道：“自然是听过的。”
“怎么？他出了什么事了吗？”萧亦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禾点点头，说道：“公主仙逝了。”
“仙……”萧亦睁大眼睛，“你说的是十六公主……死了？！”
“嗯。”小禾重重点头，大人似的叹息道，“这才多久，这公主命不好，福薄。”
萧亦却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先不说他从见到水霜开始，压根就没瞧见过她有身子弱的苗头，就是原书中，也没有这么早就离开人世。就算是生了重病，就凭君家上下对她的看重，拼命也要救她，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没可能吧？会不会是消息误传？”萧亦道。
“这不可能。”小禾语气肯定，“公主就算是嫁了人，也是皇亲国戚，何况君家也不是好惹的，谁敢假传这种消息？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也许是君家……”
萧亦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小禾却听出来他想要说什么，他反问萧亦：“君家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一旦事情暴露，这便是欺君的死罪！”
“而且，不是说君公子跟公主是表兄妹吗？自小感情又极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想想都觉得很没道理。听说，将军夫人还因此伤心过度而病倒了。”小禾话里有叹惋，也有事不关己的随意，毕竟他们之间离得太远。那些高门子弟对他这种底层民众来说，就像是永远无法触摸的传说，他也永远无法学会对传说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情。
他也许会同情，但也仅仅只是同情。
但是萧亦却不一样，因为他曾经那么亲近地跟那些人说过话，真切地感受过他们的存在，忽闻噩耗，他无法做到事不关己，只是感叹。
小禾又道：“我还听说公主才刚下葬没多久，就有人满打满算想要为君公子介绍自己家的姑娘了，但没想到让将军夫人听见了，开口就训斥了那人一顿，君公子还当场表示他十年之内不会考虑续弦。君公子也是痴情人，可惜了。”
萧亦像是没听到似的，他问道：“公主的事是什么时候的？”
“大约半个月前吧，每次京城的消息传到这里，也都是过了大半个月了。”小禾道。
此时柏青突然说道：“萧亦，我先前见你在谈论起公主时神色有异，是否有什么隐情？”
萧亦暗叹一声大意，却道：“并非有什么隐情，只是我曾经有幸见过公主一面，对她很有好感，而君家在京城名声也是极好，常做善事，对我又有些恩情，所以在听到这件事时，一时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柏青点点头，理解道：“难怪，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在另一边，姜燕却遇到了一个人。
☆、第六十二章
茶馆的一个厢房中，茶烟袅袅，香气四溢。悠然中夹着一抹紧张。
然而，坐在姜燕对面的人却始终不改轻松悠然的神色。她模样不算美丽，年纪也才刚出阁的样子，这清丽的少女，身着素色的衣衫，轻施粉黛，身上的首饰不过是发上的一支碧玉簪子。朴素的模样，身上却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燕迟迟没有开口。
姜燕出门历练多年，形形□□的人见了不少，有钱的，有权的，有势的，也因此练就了一双还算厉害的眼睛。她看得出来，这女子衣着虽朴素，衣物的料子却非凡品，就是家财万贯的富商都不一定有门路买，买了也穿不起。
穿得起这些衣服的，多半是官家人。
所以很多时候，想要判断一个人的身份，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当然，前提是你能有那些见识，认得出来那是什么规格。
再看她的举止谈吐，很有大家风范，还有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侍从，恭恭谨谨的，显然平时规矩很严，这并不是一般的官家人能有的。最后是口音，京城里的人，说是官家里的，来到这小小的梁平县，那都是大人物。
而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亲自找上门来，言谈要合作，姜燕心里顿时就产生一种荒唐之感，紧接着，就是防备。
然而那女子却始终表现坦荡。
最让姜燕犹豫的是，这女子虽然隐瞒了一部分事情，但所言合作之事，对流云坊都是极有利的，而对她自己那一方却是得益不多。
姜燕设身处地，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她是绝不愿意做这样的买卖的。
姜燕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也对这一块亲自送上门的肥肉半信半疑……
“颜小姐，此事……”姜燕犹豫着道，“流云坊如今不比以前，此事还是罢了吧。”
颜霜双眉微蹙，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然而她很快就又笑道：“姜掌柜，我并无他意。我想姜掌柜也明白，这一合作于你百利而无一害，既然如此，姜掌柜为何要拒绝呢？”
姜燕不语。
她又道：“我也明白姜掌柜的疑虑，但事已至此，为何不放手一搏呢？商场如战场，一辈子都这么畏缩谨慎，终究成不了大事。姜掌柜，你说，是与不是？”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敲在姜燕脑袋上。
姜燕沉默许久，才长叹着道：“颜小姐这话真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说来也不怕颜小姐笑话，我还未出阁便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打理家中生意，父亲见我颇有天份，也就倾囊相授，偶有表扬。但自父亲去世后，我就犹如失了主心骨，多年辛苦绸缪，也不过守得微薄家业，到底是让父母亲失望了。”
顿了下，姜燕又道：“颜小姐此番意外前来助我，我本该欢喜才是，奈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同惊弓之鸟，四处疑虑，不如小姐心中清明，想到放手一搏，险中求造化。”
话到此，姜燕脸上常年隐匿的颓色渐渐褪去，自父亲去世后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郁气也随风而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息，使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
颜霜看到这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心中对这变化颇为满意。
既要合作，两人便摆出谈判的样子，脸上多了几分郑重。
姜燕道：“颜小姐，做生意，有来有往，合作才能长长久久，我却不好按之前你所说的，占如此的大便宜。”
然而颜霜却道：“姜掌柜不必多虑，我也有心与你结个善缘。我初来此地，虽有仆从相助，但到底人生地不熟的，此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姜掌柜，如此一来，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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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见到萧亦木着一张脸，妆儿好奇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萧亦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来时除了他自己就是一身衣服，还有君夫人送的那块看起来很贵的玉，他之前怕在做农活的时候弄丢，特意把它解了下来，只是太久没关注它，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当初放在了哪里。
“如果你是在我刚被你们弄来这里不久的时候就让我离开，我想我会非常高兴的。”萧亦说，“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高兴的了。”
萧亦找到玉之后就示意妆儿带路，妆儿边走边说：“你怎么没逃走？”
萧亦顿了一下，然而也没有多意外，妆儿是这里的管事，只要她有心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她。
事实上，之前妆儿骗了萧亦，这确实是个山庄，然而却比萧亦所以为的要大得多，妆儿一开始用言语误导萧亦，让萧亦以为所谓的山庄就是这山顶上的半大地方，但其实不是。这整座山其实都包括在山庄里，连着几个小山头。
妆儿曾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里也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山庄里的人并不是都离开了，而是都远离这里，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大，却只是作为管事的妆儿的私人地方而已。她所说的话，半真半假，目的只是束缚住萧亦，让他消了打探的心思。
可是萧亦不曾打算过随遇而安，他掐着妆儿外出的时间四处观察，几番下来，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不是逃不掉，只是估计的代价有点大。
不难想象，拥有如此大的山庄的人，必定是个厉害的人物。至于他是谁，萧亦没兴趣知道，就算有兴趣也不可能知道。他只关心自己的前路。
萧亦道：“就像你说过的，你们没打算取我性命，我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妆儿笑了，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能离开这了吗？”
萧亦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安然无恙。”
为什么被放走？无非就是没有利用价值了。
又也许，最后的一次利用价值。
☆、第五十八章
萧亦醒来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妆儿。
他坐起身，细细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屋内的布置很简单，也并没有什么私人的东西，他想这里应该是个客栈。
外面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还有行人的喧哗声。他低头，看到枕边放着一个浅棕色的荷包，边角用黑线绣着一个“萧”字。萧亦拿起打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和几张银票，数数，也有几十两，足够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置地安身。
这些无疑是妆儿留给他的。与其说是她的主子是个好人，倒不如说是她更合适做个善良的女子。
那时候妆儿带路领他走出山庄，半道上却又邀他吃了顿饭再走，萧亦不愿，但最后还是受了她一杯茶，只因妆儿虽是看管之名，可无法辩驳的是她对他照顾良多，不管真心假意，萧亦都承她这份情。
而事实证明，萧亦明显是想得太多，又过于简单，就这样，他两眼一黑，再睁眼，就成了现在这样的陌生画面。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从被非法□□中脱离出来，他应该是高兴才对。现在，也该想想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回君府吗？萧亦犹豫着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只是个小厮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君寒坚持进行游戏，还有谁会在意他呢？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只怕那个时候已经谁都不记得他了。
最坏的猜测，他也许已经被认为是奸细了，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萧亦摸摸自己已经长到肩上的头发，心想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弄清楚现在是哪里，才好做下一步的决定。
萧亦把自己收拾了一遍，打开门呼叫一个小厮送洗漱的水上来，顺便问问情况。
这里是宁城，与平洛有一个主城的距离，大概算是远了。
妆儿送他到这里时，已经提前交了三天的房钱。掌柜之前得了妆儿的吩咐，因此很是关心地问他是否久留，如果不是，可把先前交的定金返还给他。
萧亦摇摇头，他大概还要再待一会儿。问了掌柜的关于宁城的一些事情，掌柜一一答了，他又问起带他来到这的人走前是否说过什么话，掌柜的说有个看起来是个小姐的姑娘恰好让他转告他，宁城虽小，却是难得安定，比起帝都可是好了太多。
萧亦沉默。妆儿虽是好意，然而他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安身之处尽露人前，而且出于安全考虑，也非得这样做不可，谁知道将来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呢？
萧亦先是在客栈吃了些早点，然后才出门去查看情况。
及至傍晚，天边光线渐暗时，萧亦才姗姗回了客栈。
掌柜也不问什么，只招呼了个小厮过去问他有什么需要。
萧亦在客栈中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离开了。他那天出去，便想办法找了最近要出城行商的商人，请求他允许他跟随，毕竟一个人走路太不安全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萧亦就是个睁眼瞎，找一个向导是非常有必要的。还有，这自然不是免费的，萧亦免不了要交一点路费。
好在也不多，萧亦心疼心疼也就给了，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无论是早中晚哪一顿。
钱财不外露，萧亦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他将钱贴身放着，除非特殊情况不会掉露。他打扮得很有意思，说他穷吧，可是全身上下就是没有那种“我是个穷逼”的气质；说他富吧，可是他全身上下也没有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装饰，总的来说，他的形象就是刚升上中农的随时可能破产的苦逼。
你们怎么舍得敲诈我呢？我连娶媳妇的聘礼都凑不起来呢，众位都是好人么么哒～
顺便再把脸弄得黑一点，发型难看一点。孤身一人的如果不是男主或者是女主，姿色只要是中等偏下就好了，长那么好看干嘛？等着被惹麻烦吗？这样大家也可以心里平衡一下嘛，你如果有麻烦我也不介意帮个小忙，这样多好。
萧亦扮演的是一个失意的未婚小伙子，告别父母千里来寻幼时定下婚约的姑娘，没想到姑娘的家人早已为她定了人家，那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而他只有祖上传下来的越来越贫瘠的几亩田地，自然被嫌弃了。而他也自知配不上那姑娘，便不再做纠缠，要回家乡侍奉父母了。
他心里苦啊，不想说话，于是众人也不找他说话，留他一个人默默疗伤。
萧亦：√新技能=v=
到了萧亦所说的“家乡”梁平县，他也就与商队分开了。
面对着人来人往还挺热闹的小县城，萧亦又开始发愁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忽然有点怨念为什么小生不是魂穿？
仔细想想小生连户籍都没有算是个被官方喊打喊揍的黑户啊！！
_(:3」∠)_生活真是艰难。
多亏了君寒的培养，萧亦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未出社会畏首畏尾的高中生了。
萧亦抱着包袱在县城里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卖馄饨的摊子里停了下来。
“老伯，来碗馄饨。”
“好咧，您稍等。”
萧亦挑了个近摊主的位置坐下来，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老伯，这梁平县可有什么好地方？”
老伯回头看了一眼萧亦，说：“小哥你是外地人吧？”
萧亦点点头，又开始编起故事来，什么家中大变，父母双亡，兄弟俩为了生计各自投奔父亲的朋友，但他在路上弄丢了父亲给的信物，他也不记得父亲写的地址是在哪里。还有未婚妻悔婚，自己想要出人头地什么的，最后红了眼睛低叹一声，无限婉转，说道：“这其实也不过是我想太多而已，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容易？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条活路就不错了。”
老伯道：“光看你有没有手艺了。”
“我倒是有门手艺。那是我爹送我去跟一个师傅学的，就盼着我以后能有个傍身的活计。”萧亦心道，少爷，对不起了，我也是为生活所迫，真不是要故意占你便宜。
老伯问他：“是什么样的手艺？”
萧亦谦虚地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本事，都是在厨房里调水和面，做些小点心。”
“那也是很不错了。”老伯道，“小哥你若是想出人头地，可以先在县里找家作坊在里面打打杂，磨个两三年，筹够银钱，也可以出来自己干了。”
萧亦点头道：“我原先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人生地不熟，难做周全的打算。”
馄饨做好了，老伯小心地端着碗放到他面前，“尝尝看。”
萧亦颔首道谢。老伯道：“不介意我坐下来跟你聊吧？”
萧亦微微摇头：“老伯请便。”
此时客人稀少，老伯坐下来跟萧亦闲聊倒也不碍事。
老伯显然是个热心的人，再跟萧亦说话的时候，萧亦想到的，没想到的，他都提出了一些问题，并且尽量给予恰当的解决方法。萧亦自然是惊喜异常，在他原本的打算里，这些事是要以后靠自己察言观色，慢慢偷师学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差不多都得到了提点，这是出门遇贵人，前途光明啊。
萧亦吃完馄饨，告别了老伯，走前他留了两倍的饭钱放在桌上。
老伯是梁平县人，几十年的岁月，不曾远离过家乡，梁平县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是熟悉至极，所以他根据萧亦的条件给他介绍了两家点心作坊，一个是在人群最密集的县城中心，东家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面色慈祥，听说他有后台——现任知县老爷是他的妹夫，他本身家族里也是个商户，关系极广，别人做不到的觉得很为难的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太费心思的事情，是以生意做得很不错。
另一家就差点，门面没有前者大，也没有那么风光，但也是百年老店，传了好几代人，有口皆碑。这一代因为子息艰难，掌事的是个女子，双十年纪，做事很有一套，没人敢因为她是女人而看轻她。
萧亦心里考虑，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也不□□全，古往今来，官之一字牵扯太多，没什么大本事的就莫要掺和进去，小心出了什么乱子连自身都难保。
而那家百年老店，倒是很适合。萧亦向行人打听那家人的情况，都说是温和性善，人实在，做生意也讲究诚信，至今除了刻意去找茬的，还没在这些事情上公开闹过。
听了这些，萧亦心里的选择已经很明朗了。与其闭着眼去拼，还不如找条稳妥的路慢慢走。他没有出人头地干大事的欲望，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他一个普通人要那么拼干什么？
这辈子，如果没有再发生意外的事情的话，他也就这样过了吧。毕竟他又不是书中的主角，奇遇灾难也轮不到他，安心做个平民百姓就好了。萧亦心里想。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完结了00
☆、第五十九章
晌午刚过，街上行人冷落，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唉，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一名十三四的小厮打扮的少年下巴枕着两只手趴在柜台上，一双大眼睛巴望着外面的行人。
旁边一位年近三十的瘦削青年手指不疾不徐地拨着算盘上的珠子，轻声提醒道：“这话私下里想想就可以了，别拿到明面上说，小心让当家的听见。”
少年听到这话马上苦了脸，叹着气说道：“当家小姐很辛苦啊，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青年停了算术，抬眼望向大街，目光幽幽，“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只要当家的还在就好。”
转眼，到日暮时分，仍是鲜有人光顾。
少年边收拾东西边抱怨：“再这么亏损下去，只怕连宅子里的生活都要受到影响。”
这边青年走过来，抬手给少年脑袋敲了一记，“你就少说几句吧，别给当家的添乱。”
“知道了。”少年委屈地抱头，心道他也是一心为当家小姐好啊。
两人继续收拾，沉默不语，内心都生出一种悲凉之感来。百年老店，当初何其辉煌，如今却惨淡经营，店面缩小至今只剩下两间，而每间配备的小厮不过两三名，鲜有客光顾。
“请问，流云坊需要人手吗？”
很突然的声音。两人纷纷回头，却见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肩上背着个包袱，两只脚踏入们中，微微站定，有些局促的模样。
不是来找事的。青年两眼将他上下打量，看不出威胁，也就放缓了语气，问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年轻人，也就是萧亦，求职的话在说了第一遍之后，第二遍自然就容易多了，“我是外地来的，想找份工做做，你们这需要人手吗？”
几句话话说完，青年还没回答，他旁边的小少年就往前踏了一步，道：“端茶送水跑堂的人手都满了，请往下家吧。”
萧亦：“……”流云坊还配有端茶送水跑堂这种分工吗？确定不是客栈？
青年也默默无语，伸手拉回了小少年，对萧亦道：“流云坊现在确实不缺人手，小兄弟你还是去观察下家吧。”
“后厨的人手也不需要吗？”萧亦继续问道。
“劈柴烧火哪用那么多人。我看你手脚无力，也干不来那力气活。”小少年不客气的直言，倒不是他生性怎样，而是有前事伤他心。当初流云坊的死对头便是找了两个人来流云坊唱戏，一人求，一人劝，明着说可怜流云坊百年名声，仰慕已久，不忍其没落，暗里却是讽它后继无人，眼看着就要倒了，小厮平日里闲得发慌，只眼巴巴地盯着街上的行人和灯火。
后来那两人一路唱到对头那里，得了个小管事做，让围观的民众大看了一场好戏。小少年对此怀恨已久，才会对萧亦这般挑拣。至于他为什么下意识地把萧亦放在需要防备的位置上，实在是流云坊的落败已成定局，如今不过是苟活残喘，明眼人都不会试图在流云坊上找前程。
萧亦没在意小少年的讽刺，毕竟他说的就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但是他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道：“我没想劈柴烧火，那不是我的强项。”
萧亦拿出自己杀手锏，“我有新配方，你们真的不考虑下吗？”
闻言，青年与小少年都顿了一下，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萧亦，又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人，两人此时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可有点不好办。
两人不好做出决断，小小的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他和流云坊的当家见一面，让当家的做决定。但是此时天色已晚，带着一个陌生人去当家家里，被人瞧见了，难免不会有有心人以此来作文章，说三道四。
想了下，青年吩咐小少年道：“小禾，你先去问一下当家的意思，我留在这和这位小兄弟聊一聊。”
那个叫小禾的少年点点头，就跑出去传话了。
萧亦将视线放到看起来对他起了兴趣的青年身上，青年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道：“我是这里的账房先生，柏青。小兄弟请进来坐。”
琢磨着走过去，萧亦摸摸鼻子，干脆实话说了，“那什么，先生，我是没什么好说的本事手底下见真章，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动下手给你看看。”
打算先把人的老底摸清的账房先生柏青：“……”
“那不急。”柏青微笑。
萧亦觉得这个先生可能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可是他不觉得哪里不对，这种被人质疑或者是有人想要跟你废话但是你又不想废话的时候，不应该是拿出实力说话才是最好的方式吗？
“有什么问题吗？”萧亦真心地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柏青微微摇头，看得出这是个直接的人，他也就不拐那些弯弯道道了，“小兄弟，咱们出来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至于手底下的人，最起码都要求个身家清白，不会给东家惹来麻烦。”
萧亦有些愣神，迟疑着道：“那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就是一平凡的普通人。”
萧亦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重要的人，妆儿的主人已经放走了他，这说明十有八九是因为他没了利用价值，再找他的机会很小。至于君家……萧亦拒绝去细想这事。
怎么说呢？他不怎么想回去，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好像也不太适合回去。
管他呢，君家实在是太危险了，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妆儿的主人会盯上他。难道是因为那该死的流言吗？可是君寒明明已经娶了十六公主。
这些思绪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萧亦很快回过神来。
萧亦和柏青说了会话，柏青就将店铺的门关了，把他带到后院。没过多久，有人提着灯笼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见柏青坐起来迎了上去，萧亦没多想也跟了过去。
来人一高一矮，萧亦认得那个矮一些的是名叫小禾的小少年，至于另外一个，一身年轻男子的打扮，头发全部束起，神情严肃，嘴唇抿着，看来是个不常笑的人。只是配上那张清秀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脸，倒不那么显得严肃。
想起之前的事，萧亦好奇地打量着来人，这就是流云坊的年轻女当家？
此时，柏青开口喊了一声“当家的”，也算是帮他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在萧亦隐讳地对陌生人表现出好奇的的时候，流云坊的当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亦这个出乎意料的求职者，第一印象：太嫩。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她也不是不满意，这样的人没那么多心思，好把握。只要他不是骗上门的庸才，她会慎重考虑的。
“我是流云坊的掌事，姜燕。小兄弟怎么称呼？”姜燕露出一抹浅笑。她并不是那种天生不爱笑的人，只是近年来的太多不顺将她压迫得成熟，谨慎，不再那么常笑了。只是遇上一些场合，她也不会冷着脸让别人觉得压抑。
“姜当家。”萧亦微微点头，打了招呼，“我叫萧亦。”
姜燕颔首，直接道：“听说你想要进流云坊做工？”
萧亦点点头，态度也更端正了些。老板面前一定要表现好，这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同时萧亦心里也暗搓搓地评价着姜燕气质不错，虽然是个女子，但女扮男装起来倒也有几分英气。就这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话，萧亦就挺喜欢的。
姜燕面对着萧亦道：“实不相瞒，流云坊如今小打小闹，并不缺什么人手。不过听闻兄台有新方子，这就不一样了。若是小兄弟真有本事，又不嫌弃流云坊地方小，那么流云坊对此欢迎之至。”
这可真是实诚人。萧亦清了下嗓子，才道：“姜当家，我初来此地，还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我是真心想要在这谋求发展，上来这也是经过考虑的。还请姜当家评判我的资格够不够留在流云坊。”
在姜燕来之前，萧亦已经和柏青通过不少消息，是以说起话来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只要能让姜燕对他另眼相看，那么这份差事就不用愁了。
姜燕也很同意萧亦的话，是驴子是马，拎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另一边，灯影绰绰。
“掌柜的，流云坊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我们是不是要……”那人停了嘴巴，但那未尽之意在场的两人都心中有数。
被叫作掌柜的中年男人伸手捋了捋下巴的一小撮胡须，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一道精光，慢悠悠地道：“不必了。流云坊败局已定，早晚成昨日的黄花，再沾手会让我们这边名誉受损。就让我看着等它关门大吉的那一天吧，我有的是时间。”
“是。”那人恭敬地道，不忘趁机谄媚一句，“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第六十章
流云坊曾经辉煌过，但随着外部势力的打压，和被挑起的内部斗争，流云坊实力大减，曾经开到主城的店铺一路关回了姜家的祖地梁平县。
这也是因为流云坊的前当家当初当机立断，弃车保帅，保存了一部分根基。但随着他的逝世，在有心人的打击报复之下，仅剩的那一点辉煌也快速土崩瓦解。姜燕作为新掌事，身为女子的身份让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为人所诟病刁难，也是十分辛苦才把这点基业保存到现在。
流云坊不是没有人才，但是流云坊当初的好名声、名望已经不剩多少了。有时候很难说名声对开门做生意的有多重要，但是对于曾经辉煌发展起来过的流云坊来说，没了名声，或者说，当初有的好名声已经被磨掉了，渐渐地，就没有人来光顾了，这对本就在对手的打压下艰难经营的流云坊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很多人都在观望，流云坊到底什么时候会关门大吉，他到底能挺到什么时候。而姜燕则一直在等，等一个虚无缥缈的会让流云坊重新活过来的机会。她十分需要新点子和高级点心制作师傅。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来应聘，她自己也有主动去其他地方招人过来，但这些人大部分又都被金玉满堂重金挖角过去了，只有少数人愿意留下来。
金玉满堂是流云坊的老对头了，在姜燕还没接手流云坊，她父亲还在时候，那边的人暗地里就没少给他们过使绊子，但人家有官家背景，做的事不说滴水不漏，但也让人大道理上挑不出错处来。比如说挖墙角，虽说挖人墙角不道德，但人往高处走，流云坊方面开不出更好的工钱，工人另投他处，谁都不能说不对。现实利益面前讲道义那太搞笑了，除非你有实力开出更好的价钱。
对姜燕来说，自己找上门的这位叫做萧亦的青年，他的到来就是个意外的惊喜。不管他有没有真才实学，只要他说的话是真的，他能交出新的梁平县没有出现过的点心的制作方法及材料配方，那么这个人姜燕是一定要留下的。
姜燕再三确认萧亦的来意，还有他的诚心，才与他签了契约。这年头有份保证在手里才安心。
萧亦想想自己与君寒的契约好像没到期的样子。
在萧亦眼中，他自己的手艺还算可以，但在姜燕眼中，就是彻底的离出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不过流云坊并不缺点心制作师，姜燕她自己就是其中一位，加上另外几个人，就目前流云坊的规模来说已经够用了。让这些老手来研究一份新配方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懂事的萧亦提供理论指导和制作经验，这无疑给研究降低了很多难度。
知道自己能力不够，萧亦也没勉强，便跟姜燕说好了他负责新品的情况，方便适时给出一些建议，平时就给他们打下手。
姜燕心道这人倒是看得挺开，也就应了。工钱方面，她还是开出了合理的价格，并不因为萧亦不能发挥出更大的用处而短了他，并且承诺，一旦生意好起来她还会酌情给他涨工钱。
萧亦暗暗点头，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就是在这样的老板手底下工作，才会一直有积极的动力啊。
柏青找着时间姜燕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当家的，何不将他手里的东西买下？他虽然信誓旦旦，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能对外来的诱惑无动于衷。”
“你说得不错。”姜燕眼里多了一丝疲累，“要走的，总会走的。但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以待毙。”
“当家的……”
“柏青，我有做最坏的推测，也想过了防止这一方向变化的准备。我同样不怀任何恶意地猜测他来到这里的用意。萧亦不是不知事的少年郎，他既然在夜里背着包袱走进流云坊，那么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的人，我愿意相信他。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柏青露出无奈的样子，似乎要被她说服了，但是又不愿被她说服。
姜燕笑了，道：“有句话，叫作‘做生不如做熟’，也许对方正是这样的人呢。而且有时候，一个会思考的人可比一张纸能发挥出更多的作用呢。”
柏青已经无话可说了，他自己想想也觉得是这样。他与萧亦初交谈的时候，就被对方的坦白给吓了一跳，那时他心中还暗暗称奇，道这人什么话都敢说，一点忌讳都没有，就不怕他们心存歹意，干出那卸磨杀驴的事来吗？
这人的品行初步来说是没问题的。
“对了，关于他的这些消息要守好，别让金玉满堂的人知道。顺便，你也找个时间跟其他人通下气，让他们做好准备。”姜燕嘱咐柏青道。
没了目标人物，短时间内金玉满堂应是挑不起什么水花来。
远在千里之外，君府。
君将军、君夫人、君寒齐聚一室。
君将军板着脸严肃道：“皇上将不久于人世，寒儿，你需早作打算。”
君夫人不作声。君寒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位血亲，沉着声道：“皇上有意让我做太子太傅，你说，我该不该应？”
君将军皱着眉，显然对这事并不怎么乐意，“若是太后提出，拒了，若是皇上提出……恐怕到那时也是遗诏，没得拒绝了。”
“那就是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父子俩讨论了个差不多，君夫人开口了，“寒儿，近些日子你抽些时间去见见太后，顺便跟她请个罪，说霜儿‘病了’，无法进宫伺候，让太后心里有个谱。”
君寒点头道：“我知道了，娘。”
说完事情，君寒告别双亲，回了自己的小院。
十四正在等着他。
君寒直接问道：“有何消息？”
十四不敢怠慢，连忙道：“前些日子查出点头绪，有人在宁城见过相似的人，暗卫已经追踪下去了，几日后就可以得到确切的结果。”
“嗯。”君寒颔首，略略满意，“下去吧。”
“是。”
君寒又去了新院子，如今水霜便是住在那里。
新院子里的下人并不多，加上水霜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云兰，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另外两人，是君夫人自小就养在身边的，很得信任，是以派了她们到新院子里当差。
驸马不同公主在一起，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的。即使这个公主不受宠，没什么人记得她。
远远地看见君寒往这边走过来，侍女明月小步迎了上去。
“少爷午安。”
“嗯。”君寒边走边问道：“霜儿现在在做什么？”
明月道：“回少爷，公主在教小姐读书认字，小少爷也在一边旁听。”
“他们相处得如何？”
“少爷平日事忙，怕是不曾注意到这些，小姐和小少爷都很喜欢公主，每日都要到公主这里来，有时候念念书，写写字，也经常会到花园走一走，公主还会边走边给小姐和小少爷讲讲历史，民间故事什么的。夫人也经常来这里跟小姐说话，问公主有什么需求，一应给办妥了。将军也跟着夫人来过几次。公主私下里都和我们说这里的日子可比在宫里快活多了。嗯，对了，虽然公主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挺希望少爷能偶尔来看看她的，只是知道少爷忙，怕耽误了少爷。”
君寒脚步一顿，笑了，“你倒是会说话。”
这一段话，把所有的君家人都给夸了。
明月腼腆地笑笑。
君寒踏入院门，榕树下，三张小板凳，一名清丽的少女坐在中间，神情悠然，不疾不徐地讲着故事，两个小少年围着她坐，脸上好奇又陶醉其中的样子。
见到这画面，君寒心上一紧，默默道：只要敢努力去做，有些人有些事，看似不可能，但终究还是能妥善地把握在手里。
梁平县。
流云坊打出新招牌，要销售新点心的事没几天在县城内就传得人尽皆知。到底是百年老店，虽然落魄了，但还是存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一旦做好准备，借助这点，流云坊完全有可能在一定时间内起死回生。
萧亦不但给流云坊带来了新的配方，还有新的经营理念。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公民，萧亦真的觉得做生意要么做精要么做大，要么两者都下下功夫。当然，就目前来说，流云坊没那么大的能耐，短时间内做精的路线不可能再走第二次，那么，就只能选择慢慢做大了。
事实上，这也是在长远来说，现今最重要的事还是让流云坊的店铺活过来，让客人上门。
萧亦曾在茶点墨手下干过一段时间，接触之下多少学到了些皮毛。就像二十一世纪，房地产商是赚钱的，但是他们为什么那么赚钱？人家生财有道。
前人有言，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篮子摔了就全都碎了，要多多发展副业，眼界要宽一点，想想向外延伸发展，让大家都有兴趣来凑凑热闹，顺便让他们掏钱消费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有些逻辑错误，但是呢，又不知道怎么去弄_(:3」∠)_
话说，评论区真是死一般的安静……
☆、第六十一章
萧亦把他的想法同姜燕说了之后，姜燕其实是想拒绝的，虽然她在以前迫于压力也想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又放弃了。堂堂百年老店，弄成这个样子，不伦不类的，像话吗？
说到底，这是面子问题。
萧亦就奇怪了，“面子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生钱出来，做生意就做生意，打开门，没人来还做什么生意？”
面子这东西是靠人靠实力撑起来的，流云坊落魄至今，没人买账，哪里还有什么面子。面临生死之际，若还固执着那虚无的面子，才是傻得最让人笑话。
小禾也觉得萧亦说得很有道理，他对姜燕说道：“当家小姐，我们不是还有两间铺子么，可以先拿一间来做，另一间照旧。”
在柏青的劝说下，姜燕最后还是同意了。
另一间是在隔壁的一条街上，位置很好，因为是第一家分店，当初弄了很大的排场，占地面积比原来的老店还要大。前几年生意下滑，关了半边铺子，但是姜燕一直忍着没有卖出去或是抵押给典当，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姜燕道：“如今事是差不多齐了，可是说书先生好找，说戏的本子又何处找去？”
柏青摸摸下巴，也思考起来：“这确实有些难办……”
此时萧亦正好路过，听见这话，不由插了句道：“何不自己编一个？”
话落下，姜燕与柏青俱是眼前一亮。
“没错，我们可以自己编写，还能省了不少钱财。说不定到时我们也不必去外面找人了，从店里找个会说话的活计顶上去就可以了。”柏青面露激动之色，己经开始想着要怎么更省钱了。
“但是，这要谁来写？”
姜燕与柏青不约而同地看向萧亦。
萧亦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没个千本也有百八十本，有大量的经验和接触，写个话本应该不是个什么难事。只是，一个能被大多数人欣赏的故事才算得上是好故事，这并不是轻易能写出来的，更何况，他会的是未来的写作手法，语言大白话，与这个时代的习惯格格不入，思想又是完全的两种风格。
考虑到这点，萧亦直言道：“这个我不行，我最多出出主意。这事想要办得好最好还是专业人士来。”
柏青正叹息的时候，姜燕拍了板子道：“柏青，这事就交给你了。”
柏青愕然：“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燕笑道：“柏青你好歹也是进过私塾的人，不会连个话本都不会写吧？”
“就是照葫芦画瓢，其实也没多大难度。”萧亦也来凑热闹。
在柏青可能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前，姜燕道：“柏青，这事不会就让你一个人做，萧亦会从旁协助你。是吧，萧亦？”
萧亦点点头：“这是当然的。”
事情大约定下来之后，流云坊的一应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要写成话本虽不是那么难，但也没到短时间就能排演的程度，由于新计划已经提上日程，柏青和萧亦也只好先抽空挑了一下以前的本子，稍作修改，又从店里找了个能说的伙计，就这么赶着鸭子上台了。
金玉满堂大约是没想到流云坊这个百年老店竟然会自压面子干出这样的事来，闲暇之余也有人感叹，流云坊估计是不行了，才会病急乱投医，如此一来，虽有关注，但一时之间也没做出什么为难的事来。
新计划执行的第一天，有不少人来凑热闹，姜燕端着笑容，也不管他们的来意如何，都一一请进门，面对同行话里的暗讽，也只当不知。
管他们心里如何嘲笑，届时等流云坊站起来，这些人还不是要对她作揖说恭喜的话吗？
流云坊这边行事颇为顺利，而君家那边也要做出行动了。
“娘，十多年了，也该让霜儿恢复自由了。”君寒看着君夫人，语气平稳。然而作为亲近之人，君夫人又岂能看不出他心里的波动？
但是没有人点破其中的默契。
君夫人脸上诚实地表露出愉悦放松的神色，她开口道：“正应如此。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是，还是少不了要继续委屈她一个小女孩儿。”
君寒没说话，直到君夫人问他：“寒儿，你欲要让她往何处去？总要挑个安全舒适的地方才好。”
君寒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宁城吧。”
见君夫人一脸奇异地看着他，君寒神色不变，淡淡道：“宁城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甚至还是三王爷的地界，但是就凭三王爷的心中有愧，我敢赌他会护住霜儿。”
“……”君夫人长叹一声，“寒儿，你与霜儿说了什么？”
三王爷是不会对水霜出手，但这何尝不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们要利用水霜绊住他？如此一来，水霜真的能全身而退，不伤一毫吗？
看得出君夫人眼中的不赞同和哀婉，君寒却正色道：“娘，霜儿也是君家人，既为君家人，就没有躲在家人后面享受安逸的道理。更何况，我们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此更应该团结一心才是。”
君夫人许久才叹了一声，道：“我只愿你们这辈子平平安安。”
君夫人这番话说出来，已是同意了。君寒知道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说再多的好听的话也只是自寻安慰，但他还是忍不住道：“还请娘放心，霜儿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子。”
半个多月后。
梁平县。
小禾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话变多了不少，逮着人就凑耳朵说悄悄话。
萧亦奇怪地道：“说什么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就是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的事，小禾这是怕当家的听见了怪罪呢？”柏青见怪不怪地说道。
京城？萧亦本来是没想追问的，但他想起他离开平洛也有个把月了，平日里一心扑在工作里，也没什么心思去想其他，梁平县地方说偏不偏，但是平洛的消息传到这里大约也滞后了，没什么新鲜的。
然而，此时萧亦却动了点其他心思，问道：“是什么事呀？我还挺好奇的。”
柏青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萧亦你是从京城来的，说不定对此事还有几分了解。”
听到柏青这样说，萧亦更加好奇：“怎么说？”
“平洛第一公子的名号你听说过吧？”小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想要分享八卦的激动表情。
萧亦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第一公子”说的就是他的前雇主君寒。他回道：“自然是听过的。”
“怎么？他出了什么事了吗？”萧亦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禾点点头，说道：“公主仙逝了。”
“仙……”萧亦睁大眼睛，“你说的是十六公主……死了？！”
“嗯。”小禾重重点头，大人似的叹息道，“这才多久，这公主命不好，福薄。”
萧亦却觉得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先不说他从见到水霜开始，压根就没瞧见过她有身子弱的苗头，就是原书中，也没有这么早就离开人世。就算是生了重病，就凭君家上下对她的看重，拼命也要救她，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没可能吧？会不会是消息误传？”萧亦道。
“这不可能。”小禾语气肯定，“公主就算是嫁了人，也是皇亲国戚，何况君家也不是好惹的，谁敢假传这种消息？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也许是君家……”
萧亦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小禾却听出来他想要说什么，他反问萧亦：“君家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一旦事情暴露，这便是欺君的死罪！”
“而且，不是说君公子跟公主是表兄妹吗？自小感情又极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想想都觉得很没道理。听说，将军夫人还因此伤心过度而病倒了。”小禾话里有叹惋，也有事不关己的随意，毕竟他们之间离得太远。那些高门子弟对他这种底层民众来说，就像是永远无法触摸的传说，他也永远无法学会对传说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情。
他也许会同情，但也仅仅只是同情。
但是萧亦却不一样，因为他曾经那么亲近地跟那些人说过话，真切地感受过他们的存在，忽闻噩耗，他无法做到事不关己，只是感叹。
小禾又道：“我还听说公主才刚下葬没多久，就有人满打满算想要为君公子介绍自己家的姑娘了，但没想到让将军夫人听见了，开口就训斥了那人一顿，君公子还当场表示他十年之内不会考虑续弦。君公子也是痴情人，可惜了。”
萧亦像是没听到似的，他问道：“公主的事是什么时候的？”
“大约半个月前吧，每次京城的消息传到这里，也都是过了大半个月了。”小禾道。
此时柏青突然说道：“萧亦，我先前见你在谈论起公主时神色有异，是否有什么隐情？”
萧亦暗叹一声大意，却道：“并非有什么隐情，只是我曾经有幸见过公主一面，对她很有好感，而君家在京城名声也是极好，常做善事，对我又有些恩情，所以在听到这件事时，一时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柏青点点头，理解道：“难怪，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在另一边，姜燕却遇到了一个人。
☆、第六十二章
茶馆的一个厢房中，茶烟袅袅，香气四溢。悠然中夹着一抹紧张。
然而，坐在姜燕对面的人却始终不改轻松悠然的神色。她模样不算美丽，年纪也才刚出阁的样子，这清丽的少女，身着素色的衣衫，轻施粉黛，身上的首饰不过是发上的一支碧玉簪子。朴素的模样，身上却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燕迟迟没有开口。
姜燕出门历练多年，形形□□的人见了不少，有钱的，有权的，有势的，也因此练就了一双还算厉害的眼睛。她看得出来，这女子衣着虽朴素，衣物的料子却非凡品，就是家财万贯的富商都不一定有门路买，买了也穿不起。
穿得起这些衣服的，多半是官家人。
所以很多时候，想要判断一个人的身份，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当然，前提是你能有那些见识，认得出来那是什么规格。
再看她的举止谈吐，很有大家风范，还有她身边寸步不离的侍从，恭恭谨谨的，显然平时规矩很严，这并不是一般的官家人能有的。最后是口音，京城里的人，说是官家里的，来到这小小的梁平县，那都是大人物。
而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亲自找上门来，言谈要合作，姜燕心里顿时就产生一种荒唐之感，紧接着，就是防备。
然而那女子却始终表现坦荡。
最让姜燕犹豫的是，这女子虽然隐瞒了一部分事情，但所言合作之事，对流云坊都是极有利的，而对她自己那一方却是得益不多。
姜燕设身处地，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她是绝不愿意做这样的买卖的。
姜燕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也对这一块亲自送上门的肥肉半信半疑……
“颜小姐，此事……”姜燕犹豫着道，“流云坊如今不比以前，此事还是罢了吧。”
颜霜双眉微蹙，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然而她很快就又笑道：“姜掌柜，我并无他意。我想姜掌柜也明白，这一合作于你百利而无一害，既然如此，姜掌柜为何要拒绝呢？”
姜燕不语。
她又道：“我也明白姜掌柜的疑虑，但事已至此，为何不放手一搏呢？商场如战场，一辈子都这么畏缩谨慎，终究成不了大事。姜掌柜，你说，是与不是？”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敲在姜燕脑袋上。
姜燕沉默许久，才长叹着道：“颜小姐这话真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说来也不怕颜小姐笑话，我还未出阁便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打理家中生意，父亲见我颇有天份，也就倾囊相授，偶有表扬。但自父亲去世后，我就犹如失了主心骨，多年辛苦绸缪，也不过守得微薄家业，到底是让父母亲失望了。”
顿了下，姜燕又道：“颜小姐此番意外前来助我，我本该欢喜才是，奈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同惊弓之鸟，四处疑虑，不如小姐心中清明，想到放手一搏，险中求造化。”
话到此，姜燕脸上常年隐匿的颓色渐渐褪去，自父亲去世后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郁气也随风而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息，使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
颜霜看到这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心中对这变化颇为满意。
既要合作，两人便摆出谈判的样子，脸上多了几分郑重。
姜燕道：“颜小姐，做生意，有来有往，合作才能长长久久，我却不好按之前你所说的，占如此的大便宜。”
然而颜霜却道：“姜掌柜不必多虑，我也有心与你结个善缘。我初来此地，虽有仆从相助，但到底人生地不熟的，此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姜掌柜，如此一来，也算是互利互惠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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