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生存大冒险 作者:唐景天
第15节
那是一名身穿重甲的高大汉子，脖子上系着一条蓝色围巾，像是正义的化身，前来解救陷入困境的苦难民众。他就是蓝色方五名英雄之一，德玛西亚之力盖伦。
“死亡莲华”戛然而止！
第76章 治疗之潮
魔法匕首与巨剑撞击在一起，两种金属交接处擦出一串火花，金色的火星飞溅而出，如同昙花一现般在两名英雄对视的目光中消散，就好像两人虚无缥缈的爱恋一般，永远都只是一堆美丽的幻影。
“让开！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吧？别告诉我你们的情报系统已经崩溃了。”卡特琳娜挥舞着匕首和盖伦在空中拼斗了一番，双双平稳地落到地面。她和盖伦实力相近，互相之间都奈何不了对方，她是不可能突破盖伦的防线的。
盖伦将巨剑扛在肩头，只要卡特琳娜不动手，他也不想继续打下去：“我当然知道。但是如何审判他们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们还是我们蓝色阵营的人，我就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卡特琳娜收起自己的武器，叉腰冷笑道：“你以为你阻止了我，他们就能顺利逃回你们的基地吗？”
“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我也不可能一路护送他们回去。身为士兵，就要有牺牲的觉悟。”
“你好像对他们很有信心嘛，怎么，后面还有人接应吗？”
“你不用套我的话，卡特……你知道的，我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也在这里，我只是想见见你，其他人是没有这个闲心管这种事的。他们偷走的资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也没兴趣知道他们的目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场战斗永远也不要结束，任何一方的胜利，都代表着另一方的消失。我真的不想，与你天人相隔。”
即使是盖伦这样的大英雄，也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卡特琳娜看着他露出纠结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酸。说到底，这场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即便他们被赋予了强大的能力，也终究不过是别人游戏的棋子。若是真的可以让这场战争持续下去，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和盖伦都知道，这场游戏必然会有一个结局，一个残酷的结局。
两名英雄就这样站在废墟之中，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片狼藉，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闲聊了起来。大概在这场游戏的十名英雄之中，也只有他们还能做到这样豁达了。其他的人，都在为了脱离这座山谷努力着。
比如，正举着吹箭瞄准曾学林三人的提莫。
又比如，提着鱼叉等待在孙诚然等人前方的菲兹。
卡特琳娜的大招“死亡莲华”威力实在惊人，七人虽然在盖伦的掩护下逃入密林之中，却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伤势最重的，就是俞菲。虽然她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断给自己施加治疗术，身上的伤痕也在不断愈合，可是由于失血量过大，她的脸色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韦汉飞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恨不得把她背在身后，代替她的两条腿。然而他也知道俞菲的性格，此时若是上前，结果多半也是被她拒绝。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个时间，俞菲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似乎想伸手摁一摁太阳穴，然而手才抬到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两只清澈的眼睛一阖，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还好韦汉飞时刻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将她接到怀里，对前方的程宇大呼道：“程宇，快来看看，俞菲她，她这是怎么了！”
众人闻言，都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事实上，此刻每一个人都像是刚从血池里钻出来一般，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尤其是陶思静，情况只是比俞菲乐观了半分，同样是摇摇欲坠。她能撑到现在，并不是说她比俞菲受伤少，只是她不需要花力气去治愈别人。
而随着俞菲的昏迷，现场的治疗就只剩下程宇一人，他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以前的情况，大多都是俞菲担任主力治疗，他在旁边辅助，现在则是需要他挑起大任的时候了。
在对着俞菲使用了几个治疗术之后，程宇也松了口气：“她只是体力耗尽晕过去了，另外应该还有点儿贫血，这个我也没办法，只能等她慢慢恢复了。”
孙诚然朝着基地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装作平静地说道：“我记得萨满祭司是可以用图腾大范围治疗的吧？”
程宇从手环里掏出新到手的“水之图腾”，眼神在昏迷的俞菲和无精打采的陶思静身上晃来晃去，终于还是咬牙说道：“我试试吧。”
同主掌攻击的“火焰图腾”不同，“水之图腾”的作用主要是在治疗和辅助方面，萨满祭司的终极技能“治疗之潮”，就是必须借助“水之图腾”才能实现的法术。不过在见识过第三课中任可欣燃烧生命使用大招的下场后，他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放心，有我在身边。”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孙诚然短短的一句话，就像一记定心针，给了程宇最大的鼓励。
纯白色的图腾被他插到地上，周围的环境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的水元素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涌到图腾周围，连原本对元素没有感应的孙诚然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躁动。
第一波治疗之潮，也在这时从图腾上扩散而出，像潮水一样洗礼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众人身上的伤口在同一时间开始愈合结疤。
还来不及感叹这个法术的神奇，第二道看不见的潮水再次洗涤过众人的身体，犹如久旱的枯草迎来甘霖，连本该见底的体力，似乎也有所回归。俞菲苍白的脸蛋上，也浮现出一丝红润。
“好厉害！”韦汉飞惊喜地赞道，“再来一次！”
可惜现实总归是这么不尽人意，程宇不得不颤抖双手着放开了图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终极法术毕竟是终极法术，即使他已经大大降低了法术效果，以他的实力，也只能撑过第二波潮水而已。
短短两秒钟，他却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一样，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法术恢复的体力并不包括施法者本人，他现在恐怕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苦你了。”孙诚然拍了拍他的后背，“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休息一下。对不起，我现在只能强迫你这么做。”
程宇躺倒在地，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孙诚然淡淡地“嗯”了一声，对着密林深处喊道：“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们了。”
菲兹手持宝贝鱼叉一蹦一跳地从森林中走了出来，用他那软萌的娃娃音说道：“不好意思，我等了你们好一会儿，实在无聊了点，就主动过来找你们了。”
菲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熟人，正幸灾乐祸地盯着地上躺着的程宇：“哈哈哈，原来你也有这种狼狈的时候！你想不到吧？我没有被狼吃掉，菲兹大人救了我，还带我治好了你给我留下的伤。这是你送我的第二份大礼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报答你一番，让你也体会一下，那种孤独无助的绝望感。”
“我恨透你了！”
“够了。”孙诚然喝道，“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就行了。跟他没有一分关系。”
大约是第一次被孙诚然用这样的口气呵斥，宋鑫像是被人点了静止穴一样傻愣在当场，嘴唇微张，指着孙诚然说不出话来。
程宇甚至连回看他一眼的动作都欠奉，他现在处于透支状态，必须抓紧每分每秒恢复力量。
身为一名英雄，居然被几名“侦察兵”无视了，小鱼人抬起鱼叉敲了敲地面，鱼脸上露出一丝不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菲兹，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把你们手里的资料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要知道，我平时杀人的时候，都喜欢让他们被我的魔法灼烧而死，那可是相当痛苦的。”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软萌软萌的英雄，却像一个几十岁的老头一样说话，再加上他独有的娃娃音，听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如果说卡特琳娜是战场上的扫荡者的话，那么菲兹就是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还能全身而退的高级刺客。这种实力差距巨大的小规模遭遇战，他就是无敌的。
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孙诚然为什么宁愿牺牲程宇的战斗力，也要恢复其他人的伤势和体力了。只有这样，才有和小鱼人一战的资本，只是面对这样的强敌，真的有用吗？
见没有人答话，小鱼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区区几个小兵，居然敢三番四次无视他的话，简直是欺鱼太甚！
“海石三叉戟！”
菲兹将魔力附着在手中的鱼叉，鱼叉顶端上开始闪烁出一阵红光。一旦被这个鱼叉击中，他的魔力就会传到受害者身上，灼烧受害者的身体，以及灵魂。也就是刚才他所说的，敌人通常都是被他折磨而死。
第77章 潮汐海灵菲兹
“冲锋！”
“古灵精怪！”
小鱼人鱼叉在地上一点，本身则以鱼叉为撑杆借力高高跃起，恰到好处地错开了飞扑而来的韦汉飞，接着从空中直坠而下，双蹼在韦汉飞的肩头用力一踏，持着鱼叉飞向孙诚然。
韦汉飞只觉自己坠入深寒的水池中，被四面扑来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一举一动都颇为费力，全身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像是被按下了“慢放x2”的按钮一般缓缓转头，棱角分明的脸以比树懒“闪电”快一倍的速度从愤怒变成了震惊，口中也跟着拖出一段音节：“小心他会减速”
陶思静已经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万幸的是她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至少表明她还活着。菲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她，虽然在战略上他是极度藐视这些对手的，但是在战术上，他还是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式。以他身为英雄的作战经验，一眼就看出，陶思静的防御和逃生能力，是这群人之中最弱的（昏迷的俞菲除外），自然最先予以打击。陶思静的近身作战能力几乎为零，被小鱼人接近之后，唯有发动“闪现术”来躲避伤害。然而菲兹何等角色，陶思静刚刚现出身形，就被他的鱼叉刺中后背，在痛苦地嚎叫了几声后，便倒地昏迷不醒。奇怪的是，小鱼人的鱼叉分明已经刺伤了她的身体，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见识过菲兹对陶思静造成的伤害后，孙诚然哪里还敢大意，不仅在第一时间摘下了眼镜，还将“气”集中的双目上，用以增强自己的“动态视力”。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勉强看清了菲兹的动作，又分出些许“气”附着在脚上，加速往后退去。
菲兹似乎也没有料到孙诚然能进行短暂的加速，一击扑了个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缓，挥舞着泛红的鱼叉，继续刺向孙诚然。
借助被“气”增强的“动态视力”，孙诚然接连数次险之又险地躲过菲兹的攻击，一步步地向着某个方向退去。
正面为敌的话，孙诚然再强大一倍，也不可能是小鱼人的对手。但是他并不需要和菲兹拼个你死我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他的目光透过小鱼人看往基地的方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然而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偷瞄，就给他带来了沉重的苦难，他终于体会到，这个刺客的真正强大之处。
小鱼人抓住孙诚然一瞬间的破绽，挥舞着鱼叉在孙诚然的小腹右侧刺出了三个小孔，然而奇怪的是，这三处伤口看上去浑然天成，仿佛原本就长在孙诚然身上，也没有一滴鲜血从中流出。
“你居然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东西。”
孙诚然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苦过，那三道细小的孔洞上，仿佛正有千万只蚂蚁噬咬着他的肉体，那种痛感触及灵魂，几乎就要把他的理智和意识一起吞噬殆尽。
孙诚然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甚至宁愿自己此刻和陶思静一样昏迷不醒，或许还能不这么痛苦。但是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时间还没有到，他还不能倒下。如果倒下，那他们的秘密势必会被小鱼人发现，到时候，就真的是团灭了。
“你这条臭水沟里蹦出来的死鱼，吃你韦汉飞爷爷一斧！”
韦汉飞也终于摆脱了减速效果的影响，从一旁加入到战斗中来。他的攻击大开大合，看似毫无章法，偏偏又能最大限度地限制小鱼人灵活的身手，而小鱼人的鱼叉，面对他身上精良的铠甲，一时又难以发挥作用。
孙诚然配合着韦汉飞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堪堪顶住了菲兹的攻击，并且在他有意识的引导下，战斗的地点在不知不觉中向着纳什男爵的巢穴移去。
孙诚然最后还是抽空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程宇。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程宇微微抬起头，对他做了几个口型，眼神里也透露出一股子坚定。
“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两人一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
“沙沙沙。”宋鑫拨开身前的灌木丛，重新出现在程宇眼中。
刚才战斗一打响，他就退到了战圈之外。小鱼人秒杀三狼的情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被战斗波及。
现场除了他，x大只剩下三人。陶思静和俞菲依旧是昏迷不醒，宋鑫也没兴趣去给她们补刀。说到底，他会跟着小鱼人来到这个地方，只是为了报仇雪恨。而他要报复的目标，现在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连动根手指都艰难无比。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你看看，现在形势完全颠倒了。”宋鑫吹着口哨，悠闲地踱到程宇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是你无依无靠地躺在地上，等着我来了结你的性命。你有没有感到恐慌？你有没有体会到绝望？”
“一年前，因为你，孙诚然选择抛弃了我。你知不知道对当时的我来说，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他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也就随之崩溃了，我甚至一度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昨天晚上，你把我一个人扔在三狼的巢穴旁，你知道我当时内心有多么的害怕吗？当它们用那种饥渴的目光盯着我，当它们用恶心的舌头舔我的时候，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要不是后来侥幸碰到菲兹大人，我现在已经是那几只野狼的盘中餐了！”
“都是你，我人生中的这两次绝境，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我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程宇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是你先对我出手，我不过是在自保而已。同样的，我也不觉得孙诚然做错了什么，换做是我，一样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要是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一个痛快吧，反正我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你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我刚才可是看见提莫把你的队友们都逼进了森林里，我想他绝不会好心地护送你们回家吧。”
宋鑫原本带着讥讽的笑脸被程宇一阵刺激，顿时扭曲了起来，他的眼睑和鼻子不断抽搐着，似乎正处在暴走的边缘。他突然双手握紧剑柄，笔直地刺穿程宇的右手，然后晃动剑柄碾了几下：“你闭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掉的，我要一点点地折磨你，让你也体会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程宇闷哼一声，手臂上青筋凸起，额头上也浸出了不少冷汗，他咬紧嘴唇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强忍着疼痛没有叫出声来：“你真是冥顽不灵！你这个可怜虫，我们两队交换资料的事，现在恐怕已经被双方的高层都发现了。你不去和你的队友并肩作战，反而在这里跟我纠缠不清，你就那么想死吗？”
“是又如何。”程宇的痛苦似乎带给宋鑫不少的欢乐，他的娃娃脸上重新恢复出病态的笑容，“挣扎在这些暗无天日的世界，我早就已经疯了。反正迟早都是死，能在死前拉上你作为垫背，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关我何事？再说了，你以为那条鱼真有那么好心来替我报仇？他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等收拾完你们，他自然会回来收拾我。恶劣的本性。”
“呸！”
程宇唾了宋鑫一口：“你这个可怜虫，你知道为什么孙诚然不喜欢你吗？因为在你的心里，始终都只有你自己，你根本没爱过任何人！别人对你的好，你接受的理所当然。可是你自己，何曾有过付出？”
“如果你真的哪怕有一丁点喜欢过孙诚然，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有没有被那条鱼杀死。你从来就没有在心里为他考虑过，你凭什么说自己喜欢他？”
宋鑫本已举起长剑，打算废掉程宇的另一只手，但程宇的一番话像是电流一般串过他的身体。他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程宇愤怒的脸，双眼迷茫。
是啊，他凭什么说自己喜欢孙诚然。就在刚才，他想得更多的，也是折磨程宇来获得报复的快感，他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孙诚然的生死。
“你根本没爱过任何人！”
“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
这两句话，带着程宇的口音，在宋鑫的意识深处，滚动循环播放，像一柄带着锯齿的小刀，在切割着他的心脏，拷问他的灵魂。
“不对，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你在骗我！”
宋鑫突然反应了过来，混浊的双目再次清晰起来，他怒视着地上的程宇，提起长剑便向他的心脏刺去：“你给我去死吧！”
锋利的宝剑破开程宇柔软的皮肤，狠狠地扎进他的身体里，溅出一捧绚丽的血花，喷洒在四周，将几株青草染成赤红。
同一时间，一道耀眼的白芒闪过，将那几株赤红的嫩草，映照得更加鲜艳。
第78章 三线作战
“驾！驾！”
原本寂静的森林深处，一匹“骏马”在林间的小道上飞驰而过，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匹真正的马，而是完全由骨头构成的“骷髅马”。骷髅马上坐着一名手持骨剑的女生和一名满脸青春痘的男生。那女生看似面无表情，然而她轻锁的眉头却显示出她此刻的内心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而那名男生则是满头大汗，一边焦急地东张西望，一边催促着指挥骷髅马的女生：“快点，再快点！”
这二人，正是在与小鱼人对峙中失踪了的胡敏和金伟。
“吁——”
胡敏呼止了自己的坐骑，对身后的金伟厉声喝道：“下去！”
“哈？”金伟一愣，还没搞明白是什么状况，就被胡敏一脚踹下马背。
“前面就是蓝色方三狼的巢穴了，等下我会按计划上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就乘机冲过去。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清楚该怎么做吧。”胡敏也从骷髅马上跳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马头，那马儿低鸣一声，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金伟点了点头，退出了胡敏的视线。以他现在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只要在胡敏关注不到的地方发动能力，胡敏就不会忘记与他相关的事情。
胡敏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一只食尸鬼便从地下爬了出来，它的面孔已经腐烂，但还能依稀看出些许丁俊的影子。胡敏轻抚着它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蛋，霸气十足地朝着三狼的巢穴一指，一人一鬼便冲了进去。
很快，里面便传来三狼的嘶吼。
金伟发动自己的异能，快步从三狼巢穴旁边的道路上跑过。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胡敏的战况，唯恐自己控制不住留下来帮忙。现在的事态非常紧急，他必须抓紧每分每秒，又怎么敢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孙诚然的吩咐。
当时，孙诚然找到他和胡敏，递给他们一张标注了红线的地图和一份红色的资料，对他们说道：“胡敏、金伟，不瞒你们说，现在红色方英雄菲兹就拦在我们的前面。如果正面对决的话，恐怕我们7个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们的任务从来都不是和英雄作对，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把这份资料送回基地。”
“这条路径是我分析出来最短的一条线路，并且可以绕开小鱼人。原本我是打算让金伟一个人摸过去的，但是这里有一个非常麻烦的东西，三狼巢穴。如果是其它野怪，金伟你大可以发动能力躲过去，可是这几头狼不一样，它们的嗅觉太灵敏了，我恐怕你的能力在它们面前会大打折扣。所以我需要胡敏牵制住三狼，而你则乘机溜过去。至于菲兹，就由我们剩下的人牵制。”
“记住，你必须在回到基地之后，才能把资料交给英雄，否则是不能算作完成任务的。而且按照我的猜测，当你抵达基地的时候，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你，你也不用介意。因为只要东西到了英雄的手中，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即可在第一时间返回现实世界。这个任务说起来很简单，但目前只有你们俩是最合适的人选，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没有问题，正好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小玩意，应该还能节省一点时间。”当时的胡敏接过地图，又朝金伟努努嘴，示意他去接资料，“你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好了，孙队长！”
金伟晃了晃脑袋，将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加油啊金伟，展大哥训练了你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吗？如果你连这点跑腿的小事都办不好的话，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一想到那名痞子一般的学长认真对他训练的情景，他的内心就翻腾过一股热流，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他会证明个那个人看的，他金伟绝不是什么胆小鬼。
而在这个时间点，程宇龇牙咧嘴地靠在一棵树前，捂着胸前的伤痕，大口喘着粗气。一道道绿色的光球不断没入他的体内，替他修复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放开我！你们这帮无耻之徒，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啊！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宋鑫被几根藤条捆得死死的，他的头发再次直立而起，显然又是吃了程宇的亏。不过可能真的是因为程宇体力大减，凝聚出来的闪电之力根本不足以伤害到他，他现在还能生龙活虎地破口大骂。
刚才的形势其实是十分危急的，程宇本打算用“嘴遁”大法拖延一些时间，待自己恢复足够的力气后用雷电秒掉宋鑫，结果却被识破。他不得不提前施放出自己攒出来的一点电力，然而这点伤害只是让宋鑫略微麻痹了一下，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宋鑫在回过神来之后，自然又要对程宇补刀。当时的程宇，真的已经是黔驴技穷，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鑫挥剑斩来，他都已经脑补了一百种自己死后孙诚然的态度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俞菲醒转过来，对着宋鑫施放了一个“根须缠绕”的法术，才将程宇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嘶，真是痛死我了！”程宇接受着俞菲的治疗，忍住上前掐死宋鑫的冲动，做了几个深呼吸，转头对俞菲说道，“现在胡敏和金伟正在赶回基地的路上，只要他们顺利返回基地，这次的任务就能完成了。但是韦汉飞和孙诚然正领着小鱼人赶往纳什男爵的巢穴，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帮忙。”
听到“韦汉飞”三个字，俞菲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一下。她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陶思静，又瞟了一眼扭动身体挣扎的宋鑫，好看的眉头拧出一个川字。
程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也不可能放任陶思静和宋鑫不管。陶思静还好说，宋鑫怎么处理就是个麻烦事了。他冲着俞菲努努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俞菲为难地摇了摇头，抿嘴道：“我……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还没有，杀过人。”
“啧。”程宇龇了龇牙，一脸不甘地瞪了宋鑫一眼，“真可惜，我现在真的是一点杀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算了，算他命大，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了，我去接应他们俩。等我赶过去，我的力量应该也能恢复一点了。你这边没有问题吧？只要继续捆住他就行了，千万不要靠近他。”
“要不，你还是再等一会，等我……”俞菲本想说等她治好了陶思静，大家再一块去纳什男爵的巢穴，可是一想到韦汉飞此刻正在饱受折磨，她又有些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宋鑫一时半会挣不开藤条，便希望能将程宇嘲讽过来，他就可以拼着性命不要，和情敌同归于尽，“程宇，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伪君子！你要是现在不杀我，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你的命！”
程宇实在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打交道，他对俞菲交代了几句之后，又朝宋鑫唾了一口，转身向纳什男爵的方向走去。
身后继续传来宋鑫的怒骂。程宇伸手掏了掏耳朵，苦笑着自言自语：“真是个小屁孩，我的天，孙诚然当初是怎么找上这种人的。我都开始怀疑他的品味了！呃，不对，这么说不是在说我自己有问题吗？啧，回头我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是咋想的。”
这两处战场的形势似乎都一片大好，但是韦汉飞和孙诚然这边，却已经快要到绝境了。两人一鱼已经来到了召唤师峡谷中间那条小河边，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见依旧在巢穴里打盹的纳什男爵了。不过此时已经看不到卡特琳娜和盖伦的身影，想必也已经回归了各自的基地。
两人此时都已经身负重伤，其中又以韦汉飞更为严重。他那套还没穿热乎的铠甲，已经被小鱼人的鱼叉戳得千疮百孔，若非他身为“狂暴战士”，自我恢复能力强悍，恐怕早已经像陶思静那样倒地不起了。
孙诚然也比韦汉飞好不到哪去，除了右腹的三个小孔外，他的后背又多出三个新的伤口，这种感觉非常的痛苦，他甚至一度感觉自己撑不到最后了。
小鱼人也不是傻子，他一靠近河边，就已经明白了这两个人类的意图。他们想借助纳什男爵之力，和自己同归于尽。他并不认为在那条长虫的攻击下，这两个脆弱的人类可以生还下来。
“我倒真是小看了你们这两个人类的，居然还想利用纳什男爵摆我一道。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们这么精妙的配合，居然能在我手中撑到现在。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不会中你们的诡计的，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淘气打击！”
小鱼人再次在浅浅的水面上一跃，直扑向孙诚然。
韦汉飞想都没想，就闪身到两者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鱼人的攻击。两人一路配合过来，已经形成了这个习惯——伤害由他来抗。别看他外表看起来伤势比孙诚然重，他身为“狂暴战士”，长期都处于重伤的状态，早已习惯了各种痛楚。再加上他超强的自我恢复能力，精力其实比孙诚然旺盛多了。
小鱼人的嘴角勾起一道戏谑的笑，他的声音如雷贯耳：“你们难道忘了，我来自水族，在有水的地方，我的实力还能翻倍！”
第79章 所谓的真相
程宇等人在异世界拼死拼活的同时，在现实世界的c市机场，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将一张纸板高举过头顶，挤在人群中往出口的人流里东张西望，纸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粗黑的大字：展逸。
“你就是展逸？”
展逸还在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只见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英俊男子正打量着自己，笑得一脸温柔，如同黑夜中的一点亮光，又如同冰天雪地中的一支火把，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温暖，仿佛内心的所有黑暗都在这一道笑容中烟消云散。
展逸傻乎乎地愣了两秒，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是……杜总队长？不对啊，您看起来，就比我大了几岁的样子。我们老大说，您都是快四十的人了。”
展逸实在无法将心目中的总队长和眼前这名“年轻人”联系起来，他的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杜海铭原本弯起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更大的弧度，他拍了拍展逸的肩膀，用他那一如既往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哈哈，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你们老大说的没错，我本来就快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展逸尴尬地埋下头，像个普通大男孩一样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方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要是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而他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让金伟看到了，肯定吓得连大牙都要掉出来。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平时像个魔鬼教官一样训斥他的展大哥！
杜海铭收起继续戏弄这个年轻人的心思，说道：“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我只比你大几岁，叫我一声杜哥就行了。嗯，先不说这个了，你过来之前，你们老大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每次来c市的习惯？”
“有的有的。”展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化身一只不住点头的鸭子，“老大说您每次过来都会去探望一下老战友，我这就开车送您过去。”
“嗯，那就麻烦你了。”
一个小时后，c市某陵园中，杜海铭满满地倒上一杯酒，洒在身前的墓碑前，也不顾地面的尘土，直接坐了下来，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孙大哥，我又来看你了。你们家小然现在也长成大小伙了，特别聪明，连我的话都能套。你在天之灵，也该能有些欣慰了吧。”
这座陵园远离闹市，只有几盏枯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周围的环境。深夜的凉风轻轻拂过，在展逸胳膊上带起一串鸡皮疙瘩。
展逸搓了搓胳膊，他总觉得这一刻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为了消除内心和身体的不适感，他站到杜海铭身后说道：“总队长当年和孙前辈的关系肯定很好吧，您每次来c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探望他，这两年也一直对孙前辈的家人照顾有加。不过我听说，当年和孙前辈一个队伍的，还有赵前辈和钱前辈，您好像关注的就比较少……”
似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展逸慌忙闭上了嘴，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几下，又在心里埋怨自己被杜海铭的外表迷惑，不由自主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杜海铭没有转头，自嘲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也在心里怪我对这三个人区别对待？”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展逸脸色一黑，恨不得拿张封条把自己这张臭嘴贴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只是对当年发生的事有点好奇，就随口问问您。老大他们似乎对那件事挺忌讳的，一直也没说清楚。要是您也觉得不方便，不用理我就好。”
杜海铭久久没有答话，他背对着展逸佝偻着身子，影子被淡黄色的灯光拉得极长，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单。
似乎过去了一万年的时间，久到展逸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都落回了原地，他本以为不会再得到答案的时候，杜海铭终于再次开口了：
“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年‘异能局’出了这么大一件丑闻，想遮也遮不住。只是大家看在我的几分薄面上，都不愿提起罢了。”
杜海铭从墓碑前站起身来，转身凝视着展逸，他脸上的笑容，温柔中夹杂着莫名的辛酸，让展逸感觉自己下一秒，仿佛就能哭出来。
杜海铭没有注意到展逸的表情，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加入组织的第一天应该被告知过吧，我们很有可能在某一天死在战场上，而且真实的死因还不能告知最亲近的人。因为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里，‘异能者’的存在是一个绝对的机密。钱大哥和赵大哥都是死于敌手，我虽然也很痛心，但我对他们的愧疚，也仅止于篡改了他们的死因。唯有孙大哥，他不是死于敌手。”
“他是被组织里的叛徒杀死的，被那个我最信任的人，亲手所杀！”
念到“叛徒”这两个字的时候，杜海铭显得有些激动，他的语调略微有些提高。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仍然觉得此事有些不可原谅。只是当他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对那名叛徒已经下不去手了。正是为了弥补这份愧疚，他对孙家才更为照顾，对孙诚然也更加忍让。
对于那个所谓的“叛徒”，展逸也曾略有所闻，那件事当年闹得太大，要想堵住所有人的嘴，明显是不现实的。而且据他所知，那个“叛徒”，似乎与总队长关系十分不一般。当然，这个问题，他就不敢继续问了。
“因为那个叛徒是在和我一起执行任务期间对孙大哥下的杀手，我对孙大哥多有愧疚，所以这些年来对他的家人多照顾了一些。”隐去了最重要的部分，杜海铭将当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算作回答了展逸的问题。
展逸点点头，他其实也只是略微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刚才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得知答案，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过现在貌似有些弄巧成拙。
因为杜海铭挂在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已经显得十分牵强。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展逸更觉得这位顶头上司一点都没有架子，加上面相年轻，说起话来也渐渐没了顾忌。直到一起回到车里，杜海铭才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上次那个叫‘金伟’的小子，是你发掘出来的？”
一提到金伟，展逸就更加兴奋了：“对啊，那小子的能力当真是古怪，就算同为异能者，也很容易忽视他。要不是两周前他在路上撞了我，我还不见得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这小子，短短一个星期就领悟了‘气’，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杜海铭坐在后座上，回味着上周孙诚然对他说的话。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嗯，我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他的事。我有些事，想要好好问问他。”
展逸虽然在驾驶座上看不见杜海铭的表情，但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一时没闹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像个脑残粉一样在心里暗暗赞叹，总队长就是总队长，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该有的架子，也是一点都不少。
这个时候，c市s大的某间教室里，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一手翻着一本《金瓶兰》，一手不断地往口中塞着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教室里多出一男一女两个两个身影来。
那胖子连抬头瞟一眼两人的动作都欠奉，他口中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这次回来得有点快啊，距离下课还有一点儿时间，你们就先在教室里歇会吧。”
那女生扎着一头马尾辫，身着橙色运动服，一张瓜子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她低声抽泣了两下，无助地对身旁的男生说道：“刘大哥他，他为了救我……”
那男生也穿了一套便于活动的运动服，白白净净的脸上也写满了无奈。他的喉结耸动了两下，强忍住将那名女生搂入怀中的冲动，沙哑着声音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女生擦掉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雨辰，我感觉，我可能撑不过下一堂课了。”
这名男生，正是上周被程宇从妹妹身边赶走的追求者，蒋雨辰。而这名女生，自然就是程宇最宝贝的妹妹，程雨。
听见自己的称呼由“蒋雨辰”变成了“雨辰”，蒋雨辰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不要乱说。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那刘能不就白死了吗？正是因为他放弃了性命救了你，你更应该努力活下去，活着通过期末考试，才能复活他。”
见程雨的目光中恢复了些许的光彩，蒋雨辰继续给她打气：“再说了，你要是不在了，叔叔阿姨，还有你哥哥，会很难过的。你也不希望，他们会变成那样吧。”
提到自己的家人，程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轻叹了一声，眼睛看向了窗外：“你忘了么，要是我死了的话，我的存在就会被抹除，他们是不会难过的。而且，或许忘了我，对我哥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不用一见到我，就活在内疚之中。”
第80章 决战小鱼人
金伟气喘吁吁地站在基地的正门外，单薄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紧贴着他的后背。他一路从三狼的位置跑到这里，期间没有歇过半分钟，此时的小腿就像是被灌满了铅液，沉重得每抬一次都感觉似在登天。
“加油！已经到门口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金伟在口中默念了几句话给自己打气，揉了揉鼓胀的小腿肚子，解除了自己的能力，迈进了基地的大门。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一走进大门，金伟就看到身背巨剑的盖伦站在不远处，双臂交叉在胸前，“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一会了，其他人呢？”
金伟从手环中取出那份红色的资料，略微低头，双手捧过头顶往前递过去：“是他们拼着性命拖住菲兹，我才能将资料送回来。请大人过目！”
盖伦似乎并没有接过资料的意思，金伟没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四周一片安静，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大约又过了一分钟，盖伦的声音才终于响起：“你跟我来吧。”
厚重的铠甲在与地面的接触和分离中发出“噌噌”的声响，金伟抬头一看，盖伦已经背转过身，向着总基地的方向走去。金伟的耳旁再次回响起孙诚然的那句“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你”的话，不禁又是一阵焦躁，汗水从他的额发上分离下来，在脸上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滩黑乎乎的小点。
虽然背对着金伟，盖伦仍然发觉他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也不回头，冷冷地说道：“怎么，你害怕了？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毫不知情吗？本来你们的行为已经可以算作‘通敌’，应当被判处死刑，但你们运气不错，有个家伙一直在帮你们说话。所以现在关于你们的处罚还没有定论，你现在跟我去军事法庭上走一圈吧。”
金伟虽然急的满头大汗，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英雄面前，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他耷拉着脑袋，回头望了一眼与众人分离的方向，默默为他们祈祷了一番，跟上了盖伦的脚步。
而被他祈祷的孙诚然和韦汉飞，现在已经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诚如小鱼人所言，他在小河里能发挥出比平时多出一倍的力量，这时候被他的三叉戟刺中，造成的痛苦也是成倍的增加。
纳什男爵的巢穴就在旁边，孙诚然甚至能闻到那股腐臭的气味，夹杂着河水的腥味，不断往他的鼻孔里窜。但是每当他们想要再靠过去一点，小鱼人总会恰到好处地挡在他们的前方。双方一路打到这里，两人都是遍体鳞伤，菲兹身上却没有半分伤痕。严格说起来，两人根本连小鱼人的衣角都摸不到（虽然他没有穿衣服）。
孙诚然曾两次试图对菲兹发动“一击必杀”，结果都被小鱼人灵活地躲了过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羡慕程宇的“电光石火”能力，虽然他也可以借助“气”暂时增强部分身体机能，但也仅仅是在普通人的基础上强化了一点，跟闪电的速度根本就没得比。
纳什男爵的巢穴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中间隔着小鱼人这道横沟，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跨过去。
而在巢穴中的纳什男爵也早已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弱小的生物在自己眼前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按照它以前的火爆脾气，早就将这两人一鱼吞进肚子里了。只可惜它现在被封印在这个鬼地方，至始至终都无法踏出巢穴一步，只能望着这道大餐流口水。
冰凉的河水不断刺激着孙诚然的神经，与伤口上灼烧的感觉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带个他堕入地狱深渊一般的体验。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继续保持着清醒，对身旁的战友说道：“你还好吧？”
韦汉飞的身体和他的铠甲一样千疮百孔，随着菲兹的力量增强，他身为“狂暴战士”的恢复速度已经跟不上伤口的吞噬速度，此时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一样从他的头上滚落，他的眼中，孙诚然和小鱼人都开始变得有重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是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在战场上说出服软的话来，便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为回答。
但是小鱼人何等眼力，自然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他对这个汉子真的是厌恶到了极点，皮糙肉厚的程度都快赶得上对面阵营的英雄盖伦了。若不是他一直挡在前面，那个看起来就很奸诈的小鬼早被他捅死了。
只要再补上一叉！
小鱼人硕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厉芒，双蹼在河里踩出一道惊人的水花，一条七色拱桥在水面上应运而生。小鱼人踏着那条彩虹，扭转身体踢开孙诚然的拳头，将鱼叉插入了韦汉飞的身体——他已经无力防守了。
韦汉飞不甘地发出一道嘶吼，高壮的身躯笔直地往后栽倒，“噗通”一声掉进原本只能淹没小腿的河底，像是原子弹爆炸一般，激起千层巨浪，把一旁的孙诚然淋成了一只新鲜的落汤鸡。
由于鼻子淹没在水底，韦汉飞本能地张口吸气，结果自然是又咽下去一大口河水，他试图挥动四肢从这河里站起来，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悲催的溺水而亡。
“嘿嘿，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只需要把你们扔在水里，就可以淹死你们。”小鱼人转过身子，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拦在孙诚然前面，“你不用想着救他了，你的下场，也会跟他一样！”
小鱼人再次举起鱼叉，打算像对付韦汉飞一样结果掉孙诚然，然而他刚刚侧动身子，一道闪电便从天而降，直击他的大脑袋。
当然这种程度的偷袭，对菲兹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他收回前突的动作，改为将鱼叉点在水底的泥沙中，自己则跃上鱼叉顶端，身形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古灵精怪！”
这是小鱼人的核心技能，当发动它的时候，他可以扭曲四周的空间，使自己暂时置身于一个类似“异空间”的特殊场所，从而避开所有的攻击。程宇偷袭而来的闪电，自然无法对他造成半分伤害。
孙诚然闷哼一声，闪电击落在水中，传导了一部分电力在他身上，打得他身体一阵颤栗。不过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糗样，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腰板。
同样被闪电击得四肢颤抖的，还有在水底已经奄奄一息的韦汉飞。不过他这基于身体本能的颤动，并不能改变他目前的状态。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咦。”小鱼人从鱼叉上跳了下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岸边的程宇，撇了撇嘴说道，“这个废物，枉我把他从狼嘴里救下来，连一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都收拾不了！也罢，省的我自己再去动手了。”
在他的眼中，既然程宇已经过来了，那么宋鑫自然应该已经命丧黄泉了。
孙诚然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最担心自己和韦汉飞离开之后，程宇无法应付宋鑫，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来，是他赌赢了。真不愧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总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惊喜。
程宇手指翻飞，一道黄绿色的光柱激射到孙诚然的身体上，他小腹处的三个小孔开始缓慢愈合，一阵清凉的舒适感从伤口传遍他的全身，孙诚然恨不得现场抱住程宇来一个爱的深吻。不过深吻是没法送上了，他只能对着程宇努努嘴巴，又眨了眨眼睛。
程宇会意，他调整了一下体内翻涌的气息，电光一闪，高速冲向韦汉飞的方向。
小鱼人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自然也在同一时间动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孩有治疗的能力，他就不能放任他救走那个肉盾。
孙诚然与程宇的默契值一直都是ax，程宇行动的那一刻，他就将体内的大部分“气”转移到双腿上，又打开“动态视力”，关注者小鱼人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菲兹也开始行动后，便踩着浪花飞奔起来。只要将“气”从小鱼人的短尾巴上传过去，就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同样踩在浪花上的小鱼人惊觉身后传来的一股凉意，以他那丰富的对战经验看来，身后有什么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攻击正在袭来。虽然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区区一名小兵有什么值得自己害怕的东西，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直觉，放弃了对程宇的追杀，转身迎上了孙诚然。
程宇乘机将死猪一般的韦汉飞从水底拽了起来，将他拖到岸边，在他的胸口使劲按了几下。韦汉飞“哇哇”地吐出几口水来，又因为呛水咳了两声，好歹是把性命个抢救了回来。
正面对敌的话，遍体鳞伤的孙诚然自然不是小鱼人的对手。他的手掌往前拍出，却仍然没有触摸到菲兹的身体，反而被对方的鱼叉刺了个透心凉。
“喝啊！”孙诚然怒吼一声，在小鱼人收回鱼叉之前，迅速伸出另一只手，将其紧紧拽住，同时身体倾斜，带着那条鱼冲向纳什男爵的巢穴。
小鱼人一时大意之下，竟被孙诚然带进了那片死亡之地。
“嘎嘎，我等了这么久，你们终于进来了！”纳什男爵三个头颅同时咧嘴笑了起来。
第81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纳什男爵粗长的躯干在混浊的浅水中搅荡，两只小头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咬向孙诚然和菲兹。它刚猛的动作带起一阵阵腥风，卷起一串乌黑的水流，露出水底一大片染得发黄的骨骼，似乎就要将这两名新的闯入者变成其中的成员。
小鱼人举着鱼叉高高跃起，灵活地擦着男爵暴露在外的獠牙而过，同时倒转鱼叉，扎向男爵的头颅。
“叮当！”
泛着红色光芒的鱼叉在与男爵的小头亲密接触之后，仅仅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便被男爵坚硬的表皮弹开。
男爵的头颅一击不中，立即掉转方向，追着半空中的菲兹咬去。
菲兹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也无法使出“古灵精怪”的技能，若是不能挪开自己的身躯，势必被男爵一口吞下。
小鱼人滴溜着眼珠子四下张望着，双目中精光一闪，提着鱼叉对着旁边的孙诚然发动了“淘气打击”。这个技能的效果类似与韦汉飞的“冲锋”，都是对一个目标发动突进，不同的是前者只能对敌方使用（敌友判断根据潜意识认定）。
借助“淘气打击”的突进效果，菲兹再次成功地躲开了男爵的大嘴巴。
孙诚然已经开始透支生命力支撑“动态视力”的发动，而疲于防守男爵的他自然无法发现，远处的小鱼人已经冲刺了过来。
“小心！”
在听到程宇呼喊的同时，孙诚然感觉三只烧红的铁刺破开了自己后背的皮肉，体内仿佛烈焰灼烧一般。他惊愕地看着身前突出来的三根铁刺，喉咙涌起一道腥甜，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直袭大脑，全身的力气仿佛泄闸洪水一般在顷刻间流失了个精光。
小鱼人的鱼叉将他捅了个对穿！
“嘿嘿，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去死吧！”菲兹原本天真烂漫的脸，却在这一刻变得狰狞，他像掷标枪一样将叉着孙诚然的鱼叉投向半空，跟着扔出一条魔法制造的小鱼咬在孙诚然的手指上。
“巨鲨强袭！”
这就是小鱼人的终极技能，以魔法小鱼标记目标，然后从虚空中召唤出一条来自深海的巨型鲨鱼，吞噬掉目标。
孙诚然奋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角瞟到纳什男爵一只头颅向自己扑来，又发觉自己正被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包裹。如果他还能转头的话，就能看见自己的脚下，一个巨大的圆圈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正在向外面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蓝光。澎湃的水元素正在圆圈的另一头欢呼雀跃，孙诚然仿佛听见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一只不小于男爵小脑袋的鲨鱼头从圆圈里钻了出来，像是一条跃出海平面的鲸鱼，两排密布的尖牙将孙诚然包围起来，只待大口一阖，就能将孙诚然吞吃入腹。
小鱼人咧开大嘴巴，正欲退出男爵的巢穴，却突觉浑身一震，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凝实了起来，他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
“被偷袭了！被减速了！”这两个念头在他的鱼脑里闪过，他回头一望，只见宋鑫正举着宝剑指着自己，自然明白了此刻的状况。他怒吼道：“你这个叛徒！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并不是在说大话，在基地被摧毁之前，英雄是不会真的死亡的。他们的灵魂会在“生命之泉”里重获肉身，虽然这个时间有些漫长，而且死亡的痛苦是不会有半分减弱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英雄们也会尽量避免自己的阵亡。
纳什男爵的另一只头颅，也在这时抵达了小鱼人的身后。
“咔嚓！”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男爵的两张大嘴和鲨鱼的巨口一起闭合起来。
像是消防水枪打开了阀门，三股血柱冲天而起，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在天空中完成了一次壮观的演出，散作无数血红色的颗粒，“哗哗”地打入地上浅浅的黑水中，红的黑的染做一团，向四周扩散开去。
程宇拽着孙诚然的一条胳膊，从巨鲨的口中将他拉了出来，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孙诚然的两条腿都被巨鲨咬了下来。不仅如此，程宇自己也被纳什男爵的脑袋啃掉了一条胳膊。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两人终于逃脱了小鱼人那样被囫囵吞下的命运，并且冲出了男爵的巢穴。
程宇痛苦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将眼眶中打转的泪花憋了回去，与孙诚然抱作一团，在宋鑫惊呆的目光中，“噗通”一声滚落河中。
“真是个疯子！”宋鑫咂咂嘴，呆立在原地，眼前回放着刚才程宇飞扑上去的动作，任凭飞溅的水花淋湿了他的全身。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子，望向红色方的森林。那里，一群飞鸟正惊叫着从森林里腾飞而出，如同飞蛾扑火，齐齐扑腾着翅膀冲向那一轮烈日。
“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妈的，真没想到你两条腿都断了，还这么沉。回去以后我必须督促你减肥了！”程宇甩掉眼睛里的液体，用剩下的那条胳膊紧紧挽住孙诚然往岸上拖，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的身后，鲜血染红了一片河流。
淡淡的黄绿色光芒在孙诚然的断腿处闪耀着，出血的速度得以减缓，然而孙诚然嘴唇发白，双眼无力地阖上，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近乎不见了。
程宇把他拖到岸边，也不敢拔出小鱼人的鱼叉，自己盘腿坐了下来，将孙诚然侧卧，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费力地将自己的治疗法术施加在孙诚然身上，却悲哀地发现，那团黄绿色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消失不见。没办法，他在过来的路上恢复的那点体力，早就已经消耗一空。
程宇皱了皱眉，忽然一拍脑门，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我怎么这么傻，连这个都忘了！”
他将断臂凑到孙诚然嘴边，任凭伤口处的血液往孙诚然的口中滴落。
他现在还能凭借的，就只有自己体内流淌的特殊血液。只是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眼睛，也越发的模糊起来。他抬起孙诚然的后脑，以便让自己还能看的清楚，脸上绷出一道太阳花一般灿烂的笑。
“你看，我还在笑啊！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一直对你笑的话，你就会跟着我笑起来的。我们可是拉过钩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给我笑起来啊！”
四周的景色飞速倒退，程宇眼前的孙诚然也在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一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正冷着一张脸坐在饭桌前，机械地往嘴里扒饭。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像是失去了魂魄，让人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年轻的程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孙诚然的小脑袋，将年幼的程宇拉到一旁吩咐道：“孙叔叔的葬礼还没有办完，我还得过去帮忙。你好好在家里陪诚然玩，我回来的时候，他要是还这么哭丧着脸，你就等着挨揍吧！”
程宇打了个哆嗦，目送着老妈牵着程雨出门。大门被程妈妈“砰”的一声拉上，像是在对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年仅5岁的程宇仍然没有明白“死亡”的含义，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小伙伴哭丧着脸，加上老妈下的死命令，他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着用什么办法逗孙诚然笑起来。
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程宇屁颠屁颠地从卧室里搬出一个纸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亮闪闪的“变形金刚”。
只是看他撅得老高的嘴巴，就知道他内心是有多么的不舍。
这是当时最流行的玩具，孙诚然曾多次想从程宇手中借过去把玩一翻，都被程宇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最后还当宝贝一样藏了起来——他自己都舍不得玩。
“喏，这个送给你！”程宇双手捧着玩具，依依不舍地递到半空，吸溜着鼻子，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妈说，你要是不笑起来的话，她就揍我。呐，我把‘变形金刚’都送给你了，你就笑一个吧。”
孙诚然浑身一震，目瞪口呆地盯着程宇递过来的“变形金刚”，还未咽下去的米粒顺着他微张的嘴角洒落在餐桌上。他当然知道程宇有多宝贝这个东西，绝不会因为害怕挨揍才把它送给自己。
原本因为送出自己最心爱玩具而伤心欲绝的程宇，在看到孙诚然这一副见鬼的表情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
孙诚然恼怒地扔下筷子，擦掉嘴角的饭粒，一把将程宇的宝贝抢过来，摆出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哼，有什么好笑的！你就再笑这么一会儿，等会我看你怎么挨揍！”
程宇登时不干了，他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送出来了，要是还换不来孙诚然的一张笑脸，到时候还要挨一顿揍，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他恨不得从孙诚然手里把东西抢回来，结果被人一瞪，畏畏缩缩地退了回来，嘴巴一扁，似乎就要哭出来了：“你真讨厌，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噗嗤。”孙诚然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宇一见，拍着巴掌笑道：“你笑了你笑了！嘿嘿，我不用挨揍了！”
孙诚然觉得这人逗起来太有趣了，便沉下脸说道：“我才没有笑，你看花眼了。”
程宇再次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笑嘛？”
鬼使神差的，孙诚然说了一句：“嗯，这样吧，要是你以后一直都对着我笑的话，我到时候就在阿姨面前笑一个。”
“那好，我们拉钩。只要我一直笑的话，你也要跟着我笑！”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82章 再见！
“你别生气了，你看，我都还在笑，说好的，你要跟我一起笑的。”
“你别难过了，你看，我都还在笑，说好的，你要跟我一起笑的。”
……
回忆像潮水一般退去，眼前的景色再次回归，孙诚然依旧是那个孙诚然，侧躺在他的大腿上紧闭双目，除了脸色苍白以外，看起来只是和平常睡着了一样安静。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程宇的额头，汗水、泪水、河水混作一团，“滴滴嗒嗒”从他脸上滑落，与伤口上的血水一起，滴落在孙诚然的嘴唇上，流进他的口中。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显得无济于事，孙诚然不仅没见好转，反而连呼吸都近乎停止。或许是因为全身都湿透，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凉。
而程宇本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他的意识中，黑暗似洪水开始淹没一切，只剩下一只亮着微光的小船，在风雨中飘摇不定。
“不要死啊！”
身后的河水潺潺流向下游，几颗孤零零的小石头不甘寂寞在河中冒出头，与迎面而来的水流碰撞出几朵掺杂着鲜血的浪花。日落西山，火红的云彩铺满了整片天空，像是要燃尽最后的生命，演艺一场盛大的典礼。
第15节
恋耽美
第15节
那是一名身穿重甲的高大汉子，脖子上系着一条蓝色围巾，像是正义的化身，前来解救陷入困境的苦难民众。他就是蓝色方五名英雄之一，德玛西亚之力盖伦。
“死亡莲华”戛然而止！
第76章 治疗之潮
魔法匕首与巨剑撞击在一起，两种金属交接处擦出一串火花，金色的火星飞溅而出，如同昙花一现般在两名英雄对视的目光中消散，就好像两人虚无缥缈的爱恋一般，永远都只是一堆美丽的幻影。
“让开！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吧？别告诉我你们的情报系统已经崩溃了。”卡特琳娜挥舞着匕首和盖伦在空中拼斗了一番，双双平稳地落到地面。她和盖伦实力相近，互相之间都奈何不了对方，她是不可能突破盖伦的防线的。
盖伦将巨剑扛在肩头，只要卡特琳娜不动手，他也不想继续打下去：“我当然知道。但是如何审判他们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们还是我们蓝色阵营的人，我就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卡特琳娜收起自己的武器，叉腰冷笑道：“你以为你阻止了我，他们就能顺利逃回你们的基地吗？”
“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我也不可能一路护送他们回去。身为士兵，就要有牺牲的觉悟。”
“你好像对他们很有信心嘛，怎么，后面还有人接应吗？”
“你不用套我的话，卡特……你知道的，我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也在这里，我只是想见见你，其他人是没有这个闲心管这种事的。他们偷走的资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也没兴趣知道他们的目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场战斗永远也不要结束，任何一方的胜利，都代表着另一方的消失。我真的不想，与你天人相隔。”
即使是盖伦这样的大英雄，也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卡特琳娜看着他露出纠结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酸。说到底，这场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即便他们被赋予了强大的能力，也终究不过是别人游戏的棋子。若是真的可以让这场战争持续下去，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和盖伦都知道，这场游戏必然会有一个结局，一个残酷的结局。
两名英雄就这样站在废墟之中，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片狼藉，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闲聊了起来。大概在这场游戏的十名英雄之中，也只有他们还能做到这样豁达了。其他的人，都在为了脱离这座山谷努力着。
比如，正举着吹箭瞄准曾学林三人的提莫。
又比如，提着鱼叉等待在孙诚然等人前方的菲兹。
卡特琳娜的大招“死亡莲华”威力实在惊人，七人虽然在盖伦的掩护下逃入密林之中，却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伤势最重的，就是俞菲。虽然她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断给自己施加治疗术，身上的伤痕也在不断愈合，可是由于失血量过大，她的脸色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韦汉飞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恨不得把她背在身后，代替她的两条腿。然而他也知道俞菲的性格，此时若是上前，结果多半也是被她拒绝。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个时间，俞菲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似乎想伸手摁一摁太阳穴，然而手才抬到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两只清澈的眼睛一阖，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还好韦汉飞时刻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将她接到怀里，对前方的程宇大呼道：“程宇，快来看看，俞菲她，她这是怎么了！”
众人闻言，都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事实上，此刻每一个人都像是刚从血池里钻出来一般，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尤其是陶思静，情况只是比俞菲乐观了半分，同样是摇摇欲坠。她能撑到现在，并不是说她比俞菲受伤少，只是她不需要花力气去治愈别人。
而随着俞菲的昏迷，现场的治疗就只剩下程宇一人，他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以前的情况，大多都是俞菲担任主力治疗，他在旁边辅助，现在则是需要他挑起大任的时候了。
在对着俞菲使用了几个治疗术之后，程宇也松了口气：“她只是体力耗尽晕过去了，另外应该还有点儿贫血，这个我也没办法，只能等她慢慢恢复了。”
孙诚然朝着基地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装作平静地说道：“我记得萨满祭司是可以用图腾大范围治疗的吧？”
程宇从手环里掏出新到手的“水之图腾”，眼神在昏迷的俞菲和无精打采的陶思静身上晃来晃去，终于还是咬牙说道：“我试试吧。”
同主掌攻击的“火焰图腾”不同，“水之图腾”的作用主要是在治疗和辅助方面，萨满祭司的终极技能“治疗之潮”，就是必须借助“水之图腾”才能实现的法术。不过在见识过第三课中任可欣燃烧生命使用大招的下场后，他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放心，有我在身边。”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孙诚然短短的一句话，就像一记定心针，给了程宇最大的鼓励。
纯白色的图腾被他插到地上，周围的环境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的水元素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涌到图腾周围，连原本对元素没有感应的孙诚然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躁动。
第一波治疗之潮，也在这时从图腾上扩散而出，像潮水一样洗礼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众人身上的伤口在同一时间开始愈合结疤。
还来不及感叹这个法术的神奇，第二道看不见的潮水再次洗涤过众人的身体，犹如久旱的枯草迎来甘霖，连本该见底的体力，似乎也有所回归。俞菲苍白的脸蛋上，也浮现出一丝红润。
“好厉害！”韦汉飞惊喜地赞道，“再来一次！”
可惜现实总归是这么不尽人意，程宇不得不颤抖双手着放开了图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终极法术毕竟是终极法术，即使他已经大大降低了法术效果，以他的实力，也只能撑过第二波潮水而已。
短短两秒钟，他却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一样，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法术恢复的体力并不包括施法者本人，他现在恐怕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苦你了。”孙诚然拍了拍他的后背，“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好好休息一下。对不起，我现在只能强迫你这么做。”
程宇躺倒在地，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孙诚然淡淡地“嗯”了一声，对着密林深处喊道：“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们了。”
菲兹手持宝贝鱼叉一蹦一跳地从森林中走了出来，用他那软萌的娃娃音说道：“不好意思，我等了你们好一会儿，实在无聊了点，就主动过来找你们了。”
菲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熟人，正幸灾乐祸地盯着地上躺着的程宇：“哈哈哈，原来你也有这种狼狈的时候！你想不到吧？我没有被狼吃掉，菲兹大人救了我，还带我治好了你给我留下的伤。这是你送我的第二份大礼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报答你一番，让你也体会一下，那种孤独无助的绝望感。”
“我恨透你了！”
“够了。”孙诚然喝道，“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就行了。跟他没有一分关系。”
大约是第一次被孙诚然用这样的口气呵斥，宋鑫像是被人点了静止穴一样傻愣在当场，嘴唇微张，指着孙诚然说不出话来。
程宇甚至连回看他一眼的动作都欠奉，他现在处于透支状态，必须抓紧每分每秒恢复力量。
身为一名英雄，居然被几名“侦察兵”无视了，小鱼人抬起鱼叉敲了敲地面，鱼脸上露出一丝不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菲兹，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把你们手里的资料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要知道，我平时杀人的时候，都喜欢让他们被我的魔法灼烧而死，那可是相当痛苦的。”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软萌软萌的英雄，却像一个几十岁的老头一样说话，再加上他独有的娃娃音，听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如果说卡特琳娜是战场上的扫荡者的话，那么菲兹就是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还能全身而退的高级刺客。这种实力差距巨大的小规模遭遇战，他就是无敌的。
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孙诚然为什么宁愿牺牲程宇的战斗力，也要恢复其他人的伤势和体力了。只有这样，才有和小鱼人一战的资本，只是面对这样的强敌，真的有用吗？
见没有人答话，小鱼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区区几个小兵，居然敢三番四次无视他的话，简直是欺鱼太甚！
“海石三叉戟！”
菲兹将魔力附着在手中的鱼叉，鱼叉顶端上开始闪烁出一阵红光。一旦被这个鱼叉击中，他的魔力就会传到受害者身上，灼烧受害者的身体，以及灵魂。也就是刚才他所说的，敌人通常都是被他折磨而死。
第77章 潮汐海灵菲兹
“冲锋！”
“古灵精怪！”
小鱼人鱼叉在地上一点，本身则以鱼叉为撑杆借力高高跃起，恰到好处地错开了飞扑而来的韦汉飞，接着从空中直坠而下，双蹼在韦汉飞的肩头用力一踏，持着鱼叉飞向孙诚然。
韦汉飞只觉自己坠入深寒的水池中，被四面扑来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一举一动都颇为费力，全身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像是被按下了“慢放x2”的按钮一般缓缓转头，棱角分明的脸以比树懒“闪电”快一倍的速度从愤怒变成了震惊，口中也跟着拖出一段音节：“小心他会减速”
陶思静已经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万幸的是她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至少表明她还活着。菲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她，虽然在战略上他是极度藐视这些对手的，但是在战术上，他还是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方式。以他身为英雄的作战经验，一眼就看出，陶思静的防御和逃生能力，是这群人之中最弱的（昏迷的俞菲除外），自然最先予以打击。陶思静的近身作战能力几乎为零，被小鱼人接近之后，唯有发动“闪现术”来躲避伤害。然而菲兹何等角色，陶思静刚刚现出身形，就被他的鱼叉刺中后背，在痛苦地嚎叫了几声后，便倒地昏迷不醒。奇怪的是，小鱼人的鱼叉分明已经刺伤了她的身体，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见识过菲兹对陶思静造成的伤害后，孙诚然哪里还敢大意，不仅在第一时间摘下了眼镜，还将“气”集中的双目上，用以增强自己的“动态视力”。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勉强看清了菲兹的动作，又分出些许“气”附着在脚上，加速往后退去。
菲兹似乎也没有料到孙诚然能进行短暂的加速，一击扑了个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缓，挥舞着泛红的鱼叉，继续刺向孙诚然。
借助被“气”增强的“动态视力”，孙诚然接连数次险之又险地躲过菲兹的攻击，一步步地向着某个方向退去。
正面为敌的话，孙诚然再强大一倍，也不可能是小鱼人的对手。但是他并不需要和菲兹拼个你死我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他的目光透过小鱼人看往基地的方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然而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偷瞄，就给他带来了沉重的苦难，他终于体会到，这个刺客的真正强大之处。
小鱼人抓住孙诚然一瞬间的破绽，挥舞着鱼叉在孙诚然的小腹右侧刺出了三个小孔，然而奇怪的是，这三处伤口看上去浑然天成，仿佛原本就长在孙诚然身上，也没有一滴鲜血从中流出。
“你居然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东西。”
孙诚然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苦过，那三道细小的孔洞上，仿佛正有千万只蚂蚁噬咬着他的肉体，那种痛感触及灵魂，几乎就要把他的理智和意识一起吞噬殆尽。
孙诚然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甚至宁愿自己此刻和陶思静一样昏迷不醒，或许还能不这么痛苦。但是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时间还没有到，他还不能倒下。如果倒下，那他们的秘密势必会被小鱼人发现，到时候，就真的是团灭了。
“你这条臭水沟里蹦出来的死鱼，吃你韦汉飞爷爷一斧！”
韦汉飞也终于摆脱了减速效果的影响，从一旁加入到战斗中来。他的攻击大开大合，看似毫无章法，偏偏又能最大限度地限制小鱼人灵活的身手，而小鱼人的鱼叉，面对他身上精良的铠甲，一时又难以发挥作用。
孙诚然配合着韦汉飞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堪堪顶住了菲兹的攻击，并且在他有意识的引导下，战斗的地点在不知不觉中向着纳什男爵的巢穴移去。
孙诚然最后还是抽空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程宇。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程宇微微抬起头，对他做了几个口型，眼神里也透露出一股子坚定。
“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两人一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
“沙沙沙。”宋鑫拨开身前的灌木丛，重新出现在程宇眼中。
刚才战斗一打响，他就退到了战圈之外。小鱼人秒杀三狼的情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被战斗波及。
现场除了他，x大只剩下三人。陶思静和俞菲依旧是昏迷不醒，宋鑫也没兴趣去给她们补刀。说到底，他会跟着小鱼人来到这个地方，只是为了报仇雪恨。而他要报复的目标，现在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连动根手指都艰难无比。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你看看，现在形势完全颠倒了。”宋鑫吹着口哨，悠闲地踱到程宇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是你无依无靠地躺在地上，等着我来了结你的性命。你有没有感到恐慌？你有没有体会到绝望？”
“一年前，因为你，孙诚然选择抛弃了我。你知不知道对当时的我来说，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他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也就随之崩溃了，我甚至一度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昨天晚上，你把我一个人扔在三狼的巢穴旁，你知道我当时内心有多么的害怕吗？当它们用那种饥渴的目光盯着我，当它们用恶心的舌头舔我的时候，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要不是后来侥幸碰到菲兹大人，我现在已经是那几只野狼的盘中餐了！”
“都是你，我人生中的这两次绝境，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我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程宇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是你先对我出手，我不过是在自保而已。同样的，我也不觉得孙诚然做错了什么，换做是我，一样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要是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一个痛快吧，反正我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你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我刚才可是看见提莫把你的队友们都逼进了森林里，我想他绝不会好心地护送你们回家吧。”
宋鑫原本带着讥讽的笑脸被程宇一阵刺激，顿时扭曲了起来，他的眼睑和鼻子不断抽搐着，似乎正处在暴走的边缘。他突然双手握紧剑柄，笔直地刺穿程宇的右手，然后晃动剑柄碾了几下：“你闭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掉的，我要一点点地折磨你，让你也体会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程宇闷哼一声，手臂上青筋凸起，额头上也浸出了不少冷汗，他咬紧嘴唇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强忍着疼痛没有叫出声来：“你真是冥顽不灵！你这个可怜虫，我们两队交换资料的事，现在恐怕已经被双方的高层都发现了。你不去和你的队友并肩作战，反而在这里跟我纠缠不清，你就那么想死吗？”
“是又如何。”程宇的痛苦似乎带给宋鑫不少的欢乐，他的娃娃脸上重新恢复出病态的笑容，“挣扎在这些暗无天日的世界，我早就已经疯了。反正迟早都是死，能在死前拉上你作为垫背，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关我何事？再说了，你以为那条鱼真有那么好心来替我报仇？他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等收拾完你们，他自然会回来收拾我。恶劣的本性。”
“呸！”
程宇唾了宋鑫一口：“你这个可怜虫，你知道为什么孙诚然不喜欢你吗？因为在你的心里，始终都只有你自己，你根本没爱过任何人！别人对你的好，你接受的理所当然。可是你自己，何曾有过付出？”
“如果你真的哪怕有一丁点喜欢过孙诚然，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有没有被那条鱼杀死。你从来就没有在心里为他考虑过，你凭什么说自己喜欢他？”
宋鑫本已举起长剑，打算废掉程宇的另一只手，但程宇的一番话像是电流一般串过他的身体。他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程宇愤怒的脸，双眼迷茫。
是啊，他凭什么说自己喜欢孙诚然。就在刚才，他想得更多的，也是折磨程宇来获得报复的快感，他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孙诚然的生死。
“你根本没爱过任何人！”
“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
这两句话，带着程宇的口音，在宋鑫的意识深处，滚动循环播放，像一柄带着锯齿的小刀，在切割着他的心脏，拷问他的灵魂。
“不对，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你在骗我！”
宋鑫突然反应了过来，混浊的双目再次清晰起来，他怒视着地上的程宇，提起长剑便向他的心脏刺去：“你给我去死吧！”
锋利的宝剑破开程宇柔软的皮肤，狠狠地扎进他的身体里，溅出一捧绚丽的血花，喷洒在四周，将几株青草染成赤红。
同一时间，一道耀眼的白芒闪过，将那几株赤红的嫩草，映照得更加鲜艳。
第78章 三线作战
“驾！驾！”
原本寂静的森林深处，一匹“骏马”在林间的小道上飞驰而过，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匹真正的马，而是完全由骨头构成的“骷髅马”。骷髅马上坐着一名手持骨剑的女生和一名满脸青春痘的男生。那女生看似面无表情，然而她轻锁的眉头却显示出她此刻的内心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而那名男生则是满头大汗，一边焦急地东张西望，一边催促着指挥骷髅马的女生：“快点，再快点！”
这二人，正是在与小鱼人对峙中失踪了的胡敏和金伟。
“吁——”
胡敏呼止了自己的坐骑，对身后的金伟厉声喝道：“下去！”
“哈？”金伟一愣，还没搞明白是什么状况，就被胡敏一脚踹下马背。
“前面就是蓝色方三狼的巢穴了，等下我会按计划上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就乘机冲过去。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清楚该怎么做吧。”胡敏也从骷髅马上跳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马头，那马儿低鸣一声，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金伟点了点头，退出了胡敏的视线。以他现在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只要在胡敏关注不到的地方发动能力，胡敏就不会忘记与他相关的事情。
胡敏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一只食尸鬼便从地下爬了出来，它的面孔已经腐烂，但还能依稀看出些许丁俊的影子。胡敏轻抚着它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蛋，霸气十足地朝着三狼的巢穴一指，一人一鬼便冲了进去。
很快，里面便传来三狼的嘶吼。
金伟发动自己的异能，快步从三狼巢穴旁边的道路上跑过。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胡敏的战况，唯恐自己控制不住留下来帮忙。现在的事态非常紧急，他必须抓紧每分每秒，又怎么敢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孙诚然的吩咐。
当时，孙诚然找到他和胡敏，递给他们一张标注了红线的地图和一份红色的资料，对他们说道：“胡敏、金伟，不瞒你们说，现在红色方英雄菲兹就拦在我们的前面。如果正面对决的话，恐怕我们7个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们的任务从来都不是和英雄作对，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把这份资料送回基地。”
“这条路径是我分析出来最短的一条线路，并且可以绕开小鱼人。原本我是打算让金伟一个人摸过去的，但是这里有一个非常麻烦的东西，三狼巢穴。如果是其它野怪，金伟你大可以发动能力躲过去，可是这几头狼不一样，它们的嗅觉太灵敏了，我恐怕你的能力在它们面前会大打折扣。所以我需要胡敏牵制住三狼，而你则乘机溜过去。至于菲兹，就由我们剩下的人牵制。”
“记住，你必须在回到基地之后，才能把资料交给英雄，否则是不能算作完成任务的。而且按照我的猜测，当你抵达基地的时候，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你，你也不用介意。因为只要东西到了英雄的手中，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即可在第一时间返回现实世界。这个任务说起来很简单，但目前只有你们俩是最合适的人选，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没有问题，正好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小玩意，应该还能节省一点时间。”当时的胡敏接过地图，又朝金伟努努嘴，示意他去接资料，“你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好了，孙队长！”
金伟晃了晃脑袋，将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加油啊金伟，展大哥训练了你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吗？如果你连这点跑腿的小事都办不好的话，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一想到那名痞子一般的学长认真对他训练的情景，他的内心就翻腾过一股热流，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他会证明个那个人看的，他金伟绝不是什么胆小鬼。
而在这个时间点，程宇龇牙咧嘴地靠在一棵树前，捂着胸前的伤痕，大口喘着粗气。一道道绿色的光球不断没入他的体内，替他修复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放开我！你们这帮无耻之徒，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啊！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宋鑫被几根藤条捆得死死的，他的头发再次直立而起，显然又是吃了程宇的亏。不过可能真的是因为程宇体力大减，凝聚出来的闪电之力根本不足以伤害到他，他现在还能生龙活虎地破口大骂。
刚才的形势其实是十分危急的，程宇本打算用“嘴遁”大法拖延一些时间，待自己恢复足够的力气后用雷电秒掉宋鑫，结果却被识破。他不得不提前施放出自己攒出来的一点电力，然而这点伤害只是让宋鑫略微麻痹了一下，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宋鑫在回过神来之后，自然又要对程宇补刀。当时的程宇，真的已经是黔驴技穷，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鑫挥剑斩来，他都已经脑补了一百种自己死后孙诚然的态度了。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俞菲醒转过来，对着宋鑫施放了一个“根须缠绕”的法术，才将程宇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嘶，真是痛死我了！”程宇接受着俞菲的治疗，忍住上前掐死宋鑫的冲动，做了几个深呼吸，转头对俞菲说道，“现在胡敏和金伟正在赶回基地的路上，只要他们顺利返回基地，这次的任务就能完成了。但是韦汉飞和孙诚然正领着小鱼人赶往纳什男爵的巢穴，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帮忙。”
听到“韦汉飞”三个字，俞菲的眼皮不自然地跳了一下。她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陶思静，又瞟了一眼扭动身体挣扎的宋鑫，好看的眉头拧出一个川字。
程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也不可能放任陶思静和宋鑫不管。陶思静还好说，宋鑫怎么处理就是个麻烦事了。他冲着俞菲努努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俞菲为难地摇了摇头，抿嘴道：“我……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还没有，杀过人。”
“啧。”程宇龇了龇牙，一脸不甘地瞪了宋鑫一眼，“真可惜，我现在真的是一点杀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算了，算他命大，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了，我去接应他们俩。等我赶过去，我的力量应该也能恢复一点了。你这边没有问题吧？只要继续捆住他就行了，千万不要靠近他。”
“要不，你还是再等一会，等我……”俞菲本想说等她治好了陶思静，大家再一块去纳什男爵的巢穴，可是一想到韦汉飞此刻正在饱受折磨，她又有些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啊！”宋鑫一时半会挣不开藤条，便希望能将程宇嘲讽过来，他就可以拼着性命不要，和情敌同归于尽，“程宇，你这个胆小鬼、懦夫、伪君子！你要是现在不杀我，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你的命！”
程宇实在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打交道，他对俞菲交代了几句之后，又朝宋鑫唾了一口，转身向纳什男爵的方向走去。
身后继续传来宋鑫的怒骂。程宇伸手掏了掏耳朵，苦笑着自言自语：“真是个小屁孩，我的天，孙诚然当初是怎么找上这种人的。我都开始怀疑他的品味了！呃，不对，这么说不是在说我自己有问题吗？啧，回头我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是咋想的。”
这两处战场的形势似乎都一片大好，但是韦汉飞和孙诚然这边，却已经快要到绝境了。两人一鱼已经来到了召唤师峡谷中间那条小河边，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见依旧在巢穴里打盹的纳什男爵了。不过此时已经看不到卡特琳娜和盖伦的身影，想必也已经回归了各自的基地。
两人此时都已经身负重伤，其中又以韦汉飞更为严重。他那套还没穿热乎的铠甲，已经被小鱼人的鱼叉戳得千疮百孔，若非他身为“狂暴战士”，自我恢复能力强悍，恐怕早已经像陶思静那样倒地不起了。
孙诚然也比韦汉飞好不到哪去，除了右腹的三个小孔外，他的后背又多出三个新的伤口，这种感觉非常的痛苦，他甚至一度感觉自己撑不到最后了。
小鱼人也不是傻子，他一靠近河边，就已经明白了这两个人类的意图。他们想借助纳什男爵之力，和自己同归于尽。他并不认为在那条长虫的攻击下，这两个脆弱的人类可以生还下来。
“我倒真是小看了你们这两个人类的，居然还想利用纳什男爵摆我一道。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们这么精妙的配合，居然能在我手中撑到现在。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不会中你们的诡计的，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淘气打击！”
小鱼人再次在浅浅的水面上一跃，直扑向孙诚然。
韦汉飞想都没想，就闪身到两者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鱼人的攻击。两人一路配合过来，已经形成了这个习惯——伤害由他来抗。别看他外表看起来伤势比孙诚然重，他身为“狂暴战士”，长期都处于重伤的状态，早已习惯了各种痛楚。再加上他超强的自我恢复能力，精力其实比孙诚然旺盛多了。
小鱼人的嘴角勾起一道戏谑的笑，他的声音如雷贯耳：“你们难道忘了，我来自水族，在有水的地方，我的实力还能翻倍！”
第79章 所谓的真相
程宇等人在异世界拼死拼活的同时，在现实世界的c市机场，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将一张纸板高举过头顶，挤在人群中往出口的人流里东张西望，纸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粗黑的大字：展逸。
“你就是展逸？”
展逸还在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只见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英俊男子正打量着自己，笑得一脸温柔，如同黑夜中的一点亮光，又如同冰天雪地中的一支火把，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温暖，仿佛内心的所有黑暗都在这一道笑容中烟消云散。
展逸傻乎乎地愣了两秒，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是……杜总队长？不对啊，您看起来，就比我大了几岁的样子。我们老大说，您都是快四十的人了。”
展逸实在无法将心目中的总队长和眼前这名“年轻人”联系起来，他的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杜海铭原本弯起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更大的弧度，他拍了拍展逸的肩膀，用他那一如既往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哈哈，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你们老大说的没错，我本来就快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展逸尴尬地埋下头，像个普通大男孩一样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方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要是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而他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让金伟看到了，肯定吓得连大牙都要掉出来。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平时像个魔鬼教官一样训斥他的展大哥！
杜海铭收起继续戏弄这个年轻人的心思，说道：“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我只比你大几岁，叫我一声杜哥就行了。嗯，先不说这个了，你过来之前，你们老大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每次来c市的习惯？”
“有的有的。”展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化身一只不住点头的鸭子，“老大说您每次过来都会去探望一下老战友，我这就开车送您过去。”
“嗯，那就麻烦你了。”
一个小时后，c市某陵园中，杜海铭满满地倒上一杯酒，洒在身前的墓碑前，也不顾地面的尘土，直接坐了下来，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孙大哥，我又来看你了。你们家小然现在也长成大小伙了，特别聪明，连我的话都能套。你在天之灵，也该能有些欣慰了吧。”
这座陵园远离闹市，只有几盏枯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周围的环境。深夜的凉风轻轻拂过，在展逸胳膊上带起一串鸡皮疙瘩。
展逸搓了搓胳膊，他总觉得这一刻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为了消除内心和身体的不适感，他站到杜海铭身后说道：“总队长当年和孙前辈的关系肯定很好吧，您每次来c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探望他，这两年也一直对孙前辈的家人照顾有加。不过我听说，当年和孙前辈一个队伍的，还有赵前辈和钱前辈，您好像关注的就比较少……”
似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展逸慌忙闭上了嘴，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几下，又在心里埋怨自己被杜海铭的外表迷惑，不由自主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杜海铭没有转头，自嘲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也在心里怪我对这三个人区别对待？”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展逸脸色一黑，恨不得拿张封条把自己这张臭嘴贴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只是对当年发生的事有点好奇，就随口问问您。老大他们似乎对那件事挺忌讳的，一直也没说清楚。要是您也觉得不方便，不用理我就好。”
杜海铭久久没有答话，他背对着展逸佝偻着身子，影子被淡黄色的灯光拉得极长，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单。
似乎过去了一万年的时间，久到展逸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都落回了原地，他本以为不会再得到答案的时候，杜海铭终于再次开口了：
“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年‘异能局’出了这么大一件丑闻，想遮也遮不住。只是大家看在我的几分薄面上，都不愿提起罢了。”
杜海铭从墓碑前站起身来，转身凝视着展逸，他脸上的笑容，温柔中夹杂着莫名的辛酸，让展逸感觉自己下一秒，仿佛就能哭出来。
杜海铭没有注意到展逸的表情，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加入组织的第一天应该被告知过吧，我们很有可能在某一天死在战场上，而且真实的死因还不能告知最亲近的人。因为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里，‘异能者’的存在是一个绝对的机密。钱大哥和赵大哥都是死于敌手，我虽然也很痛心，但我对他们的愧疚，也仅止于篡改了他们的死因。唯有孙大哥，他不是死于敌手。”
“他是被组织里的叛徒杀死的，被那个我最信任的人，亲手所杀！”
念到“叛徒”这两个字的时候，杜海铭显得有些激动，他的语调略微有些提高。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仍然觉得此事有些不可原谅。只是当他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对那名叛徒已经下不去手了。正是为了弥补这份愧疚，他对孙家才更为照顾，对孙诚然也更加忍让。
对于那个所谓的“叛徒”，展逸也曾略有所闻，那件事当年闹得太大，要想堵住所有人的嘴，明显是不现实的。而且据他所知，那个“叛徒”，似乎与总队长关系十分不一般。当然，这个问题，他就不敢继续问了。
“因为那个叛徒是在和我一起执行任务期间对孙大哥下的杀手，我对孙大哥多有愧疚，所以这些年来对他的家人多照顾了一些。”隐去了最重要的部分，杜海铭将当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算作回答了展逸的问题。
展逸点点头，他其实也只是略微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刚才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得知答案，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过现在貌似有些弄巧成拙。
因为杜海铭挂在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已经显得十分牵强。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展逸更觉得这位顶头上司一点都没有架子，加上面相年轻，说起话来也渐渐没了顾忌。直到一起回到车里，杜海铭才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上次那个叫‘金伟’的小子，是你发掘出来的？”
一提到金伟，展逸就更加兴奋了：“对啊，那小子的能力当真是古怪，就算同为异能者，也很容易忽视他。要不是两周前他在路上撞了我，我还不见得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这小子，短短一个星期就领悟了‘气’，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杜海铭坐在后座上，回味着上周孙诚然对他说的话。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嗯，我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他的事。我有些事，想要好好问问他。”
展逸虽然在驾驶座上看不见杜海铭的表情，但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一时没闹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像个脑残粉一样在心里暗暗赞叹，总队长就是总队长，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该有的架子，也是一点都不少。
这个时候，c市s大的某间教室里，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一手翻着一本《金瓶兰》，一手不断地往口中塞着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教室里多出一男一女两个两个身影来。
那胖子连抬头瞟一眼两人的动作都欠奉，他口中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这次回来得有点快啊，距离下课还有一点儿时间，你们就先在教室里歇会吧。”
那女生扎着一头马尾辫，身着橙色运动服，一张瓜子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她低声抽泣了两下，无助地对身旁的男生说道：“刘大哥他，他为了救我……”
那男生也穿了一套便于活动的运动服，白白净净的脸上也写满了无奈。他的喉结耸动了两下，强忍住将那名女生搂入怀中的冲动，沙哑着声音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女生擦掉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雨辰，我感觉，我可能撑不过下一堂课了。”
这名男生，正是上周被程宇从妹妹身边赶走的追求者，蒋雨辰。而这名女生，自然就是程宇最宝贝的妹妹，程雨。
听见自己的称呼由“蒋雨辰”变成了“雨辰”，蒋雨辰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不要乱说。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那刘能不就白死了吗？正是因为他放弃了性命救了你，你更应该努力活下去，活着通过期末考试，才能复活他。”
见程雨的目光中恢复了些许的光彩，蒋雨辰继续给她打气：“再说了，你要是不在了，叔叔阿姨，还有你哥哥，会很难过的。你也不希望，他们会变成那样吧。”
提到自己的家人，程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轻叹了一声，眼睛看向了窗外：“你忘了么，要是我死了的话，我的存在就会被抹除，他们是不会难过的。而且，或许忘了我，对我哥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不用一见到我，就活在内疚之中。”
第80章 决战小鱼人
金伟气喘吁吁地站在基地的正门外，单薄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紧贴着他的后背。他一路从三狼的位置跑到这里，期间没有歇过半分钟，此时的小腿就像是被灌满了铅液，沉重得每抬一次都感觉似在登天。
“加油！已经到门口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金伟在口中默念了几句话给自己打气，揉了揉鼓胀的小腿肚子，解除了自己的能力，迈进了基地的大门。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一走进大门，金伟就看到身背巨剑的盖伦站在不远处，双臂交叉在胸前，“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一会了，其他人呢？”
金伟从手环中取出那份红色的资料，略微低头，双手捧过头顶往前递过去：“是他们拼着性命拖住菲兹，我才能将资料送回来。请大人过目！”
盖伦似乎并没有接过资料的意思，金伟没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四周一片安静，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大约又过了一分钟，盖伦的声音才终于响起：“你跟我来吧。”
厚重的铠甲在与地面的接触和分离中发出“噌噌”的声响，金伟抬头一看，盖伦已经背转过身，向着总基地的方向走去。金伟的耳旁再次回响起孙诚然的那句“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你”的话，不禁又是一阵焦躁，汗水从他的额发上分离下来，在脸上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滩黑乎乎的小点。
虽然背对着金伟，盖伦仍然发觉他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也不回头，冷冷地说道：“怎么，你害怕了？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毫不知情吗？本来你们的行为已经可以算作‘通敌’，应当被判处死刑，但你们运气不错，有个家伙一直在帮你们说话。所以现在关于你们的处罚还没有定论，你现在跟我去军事法庭上走一圈吧。”
金伟虽然急的满头大汗，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英雄面前，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他耷拉着脑袋，回头望了一眼与众人分离的方向，默默为他们祈祷了一番，跟上了盖伦的脚步。
而被他祈祷的孙诚然和韦汉飞，现在已经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诚如小鱼人所言，他在小河里能发挥出比平时多出一倍的力量，这时候被他的三叉戟刺中，造成的痛苦也是成倍的增加。
纳什男爵的巢穴就在旁边，孙诚然甚至能闻到那股腐臭的气味，夹杂着河水的腥味，不断往他的鼻孔里窜。但是每当他们想要再靠过去一点，小鱼人总会恰到好处地挡在他们的前方。双方一路打到这里，两人都是遍体鳞伤，菲兹身上却没有半分伤痕。严格说起来，两人根本连小鱼人的衣角都摸不到（虽然他没有穿衣服）。
孙诚然曾两次试图对菲兹发动“一击必杀”，结果都被小鱼人灵活地躲了过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羡慕程宇的“电光石火”能力，虽然他也可以借助“气”暂时增强部分身体机能，但也仅仅是在普通人的基础上强化了一点，跟闪电的速度根本就没得比。
纳什男爵的巢穴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中间隔着小鱼人这道横沟，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跨过去。
而在巢穴中的纳什男爵也早已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弱小的生物在自己眼前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按照它以前的火爆脾气，早就将这两人一鱼吞进肚子里了。只可惜它现在被封印在这个鬼地方，至始至终都无法踏出巢穴一步，只能望着这道大餐流口水。
冰凉的河水不断刺激着孙诚然的神经，与伤口上灼烧的感觉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带个他堕入地狱深渊一般的体验。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继续保持着清醒，对身旁的战友说道：“你还好吧？”
韦汉飞的身体和他的铠甲一样千疮百孔，随着菲兹的力量增强，他身为“狂暴战士”的恢复速度已经跟不上伤口的吞噬速度，此时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一样从他的头上滚落，他的眼中，孙诚然和小鱼人都开始变得有重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是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在战场上说出服软的话来，便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为回答。
但是小鱼人何等眼力，自然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他对这个汉子真的是厌恶到了极点，皮糙肉厚的程度都快赶得上对面阵营的英雄盖伦了。若不是他一直挡在前面，那个看起来就很奸诈的小鬼早被他捅死了。
只要再补上一叉！
小鱼人硕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厉芒，双蹼在河里踩出一道惊人的水花，一条七色拱桥在水面上应运而生。小鱼人踏着那条彩虹，扭转身体踢开孙诚然的拳头，将鱼叉插入了韦汉飞的身体——他已经无力防守了。
韦汉飞不甘地发出一道嘶吼，高壮的身躯笔直地往后栽倒，“噗通”一声掉进原本只能淹没小腿的河底，像是原子弹爆炸一般，激起千层巨浪，把一旁的孙诚然淋成了一只新鲜的落汤鸡。
由于鼻子淹没在水底，韦汉飞本能地张口吸气，结果自然是又咽下去一大口河水，他试图挥动四肢从这河里站起来，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悲催的溺水而亡。
“嘿嘿，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只需要把你们扔在水里，就可以淹死你们。”小鱼人转过身子，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拦在孙诚然前面，“你不用想着救他了，你的下场，也会跟他一样！”
小鱼人再次举起鱼叉，打算像对付韦汉飞一样结果掉孙诚然，然而他刚刚侧动身子，一道闪电便从天而降，直击他的大脑袋。
当然这种程度的偷袭，对菲兹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他收回前突的动作，改为将鱼叉点在水底的泥沙中，自己则跃上鱼叉顶端，身形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古灵精怪！”
这是小鱼人的核心技能，当发动它的时候，他可以扭曲四周的空间，使自己暂时置身于一个类似“异空间”的特殊场所，从而避开所有的攻击。程宇偷袭而来的闪电，自然无法对他造成半分伤害。
孙诚然闷哼一声，闪电击落在水中，传导了一部分电力在他身上，打得他身体一阵颤栗。不过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糗样，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腰板。
同样被闪电击得四肢颤抖的，还有在水底已经奄奄一息的韦汉飞。不过他这基于身体本能的颤动，并不能改变他目前的状态。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咦。”小鱼人从鱼叉上跳了下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岸边的程宇，撇了撇嘴说道，“这个废物，枉我把他从狼嘴里救下来，连一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都收拾不了！也罢，省的我自己再去动手了。”
在他的眼中，既然程宇已经过来了，那么宋鑫自然应该已经命丧黄泉了。
孙诚然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最担心自己和韦汉飞离开之后，程宇无法应付宋鑫，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来，是他赌赢了。真不愧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总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惊喜。
程宇手指翻飞，一道黄绿色的光柱激射到孙诚然的身体上，他小腹处的三个小孔开始缓慢愈合，一阵清凉的舒适感从伤口传遍他的全身，孙诚然恨不得现场抱住程宇来一个爱的深吻。不过深吻是没法送上了，他只能对着程宇努努嘴巴，又眨了眨眼睛。
程宇会意，他调整了一下体内翻涌的气息，电光一闪，高速冲向韦汉飞的方向。
小鱼人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自然也在同一时间动了。既然已经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孩有治疗的能力，他就不能放任他救走那个肉盾。
孙诚然与程宇的默契值一直都是ax，程宇行动的那一刻，他就将体内的大部分“气”转移到双腿上，又打开“动态视力”，关注者小鱼人的一举一动。当他发现菲兹也开始行动后，便踩着浪花飞奔起来。只要将“气”从小鱼人的短尾巴上传过去，就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
同样踩在浪花上的小鱼人惊觉身后传来的一股凉意，以他那丰富的对战经验看来，身后有什么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攻击正在袭来。虽然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区区一名小兵有什么值得自己害怕的东西，但他还是选择相信直觉，放弃了对程宇的追杀，转身迎上了孙诚然。
程宇乘机将死猪一般的韦汉飞从水底拽了起来，将他拖到岸边，在他的胸口使劲按了几下。韦汉飞“哇哇”地吐出几口水来，又因为呛水咳了两声，好歹是把性命个抢救了回来。
正面对敌的话，遍体鳞伤的孙诚然自然不是小鱼人的对手。他的手掌往前拍出，却仍然没有触摸到菲兹的身体，反而被对方的鱼叉刺了个透心凉。
“喝啊！”孙诚然怒吼一声，在小鱼人收回鱼叉之前，迅速伸出另一只手，将其紧紧拽住，同时身体倾斜，带着那条鱼冲向纳什男爵的巢穴。
小鱼人一时大意之下，竟被孙诚然带进了那片死亡之地。
“嘎嘎，我等了这么久，你们终于进来了！”纳什男爵三个头颅同时咧嘴笑了起来。
第81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纳什男爵粗长的躯干在混浊的浅水中搅荡，两只小头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咬向孙诚然和菲兹。它刚猛的动作带起一阵阵腥风，卷起一串乌黑的水流，露出水底一大片染得发黄的骨骼，似乎就要将这两名新的闯入者变成其中的成员。
小鱼人举着鱼叉高高跃起，灵活地擦着男爵暴露在外的獠牙而过，同时倒转鱼叉，扎向男爵的头颅。
“叮当！”
泛着红色光芒的鱼叉在与男爵的小头亲密接触之后，仅仅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便被男爵坚硬的表皮弹开。
男爵的头颅一击不中，立即掉转方向，追着半空中的菲兹咬去。
菲兹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也无法使出“古灵精怪”的技能，若是不能挪开自己的身躯，势必被男爵一口吞下。
小鱼人滴溜着眼珠子四下张望着，双目中精光一闪，提着鱼叉对着旁边的孙诚然发动了“淘气打击”。这个技能的效果类似与韦汉飞的“冲锋”，都是对一个目标发动突进，不同的是前者只能对敌方使用（敌友判断根据潜意识认定）。
借助“淘气打击”的突进效果，菲兹再次成功地躲开了男爵的大嘴巴。
孙诚然已经开始透支生命力支撑“动态视力”的发动，而疲于防守男爵的他自然无法发现，远处的小鱼人已经冲刺了过来。
“小心！”
在听到程宇呼喊的同时，孙诚然感觉三只烧红的铁刺破开了自己后背的皮肉，体内仿佛烈焰灼烧一般。他惊愕地看着身前突出来的三根铁刺，喉咙涌起一道腥甜，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直袭大脑，全身的力气仿佛泄闸洪水一般在顷刻间流失了个精光。
小鱼人的鱼叉将他捅了个对穿！
“嘿嘿，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去死吧！”菲兹原本天真烂漫的脸，却在这一刻变得狰狞，他像掷标枪一样将叉着孙诚然的鱼叉投向半空，跟着扔出一条魔法制造的小鱼咬在孙诚然的手指上。
“巨鲨强袭！”
这就是小鱼人的终极技能，以魔法小鱼标记目标，然后从虚空中召唤出一条来自深海的巨型鲨鱼，吞噬掉目标。
孙诚然奋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角瞟到纳什男爵一只头颅向自己扑来，又发觉自己正被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包裹。如果他还能转头的话，就能看见自己的脚下，一个巨大的圆圈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号，正在向外面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蓝光。澎湃的水元素正在圆圈的另一头欢呼雀跃，孙诚然仿佛听见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一只不小于男爵小脑袋的鲨鱼头从圆圈里钻了出来，像是一条跃出海平面的鲸鱼，两排密布的尖牙将孙诚然包围起来，只待大口一阖，就能将孙诚然吞吃入腹。
小鱼人咧开大嘴巴，正欲退出男爵的巢穴，却突觉浑身一震，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凝实了起来，他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
“被偷袭了！被减速了！”这两个念头在他的鱼脑里闪过，他回头一望，只见宋鑫正举着宝剑指着自己，自然明白了此刻的状况。他怒吼道：“你这个叛徒！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他并不是在说大话，在基地被摧毁之前，英雄是不会真的死亡的。他们的灵魂会在“生命之泉”里重获肉身，虽然这个时间有些漫长，而且死亡的痛苦是不会有半分减弱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英雄们也会尽量避免自己的阵亡。
纳什男爵的另一只头颅，也在这时抵达了小鱼人的身后。
“咔嚓！”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男爵的两张大嘴和鲨鱼的巨口一起闭合起来。
像是消防水枪打开了阀门，三股血柱冲天而起，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在天空中完成了一次壮观的演出，散作无数血红色的颗粒，“哗哗”地打入地上浅浅的黑水中，红的黑的染做一团，向四周扩散开去。
程宇拽着孙诚然的一条胳膊，从巨鲨的口中将他拉了出来，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孙诚然的两条腿都被巨鲨咬了下来。不仅如此，程宇自己也被纳什男爵的脑袋啃掉了一条胳膊。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两人终于逃脱了小鱼人那样被囫囵吞下的命运，并且冲出了男爵的巢穴。
程宇痛苦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将眼眶中打转的泪花憋了回去，与孙诚然抱作一团，在宋鑫惊呆的目光中，“噗通”一声滚落河中。
“真是个疯子！”宋鑫咂咂嘴，呆立在原地，眼前回放着刚才程宇飞扑上去的动作，任凭飞溅的水花淋湿了他的全身。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子，望向红色方的森林。那里，一群飞鸟正惊叫着从森林里腾飞而出，如同飞蛾扑火，齐齐扑腾着翅膀冲向那一轮烈日。
“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妈的，真没想到你两条腿都断了，还这么沉。回去以后我必须督促你减肥了！”程宇甩掉眼睛里的液体，用剩下的那条胳膊紧紧挽住孙诚然往岸上拖，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的身后，鲜血染红了一片河流。
淡淡的黄绿色光芒在孙诚然的断腿处闪耀着，出血的速度得以减缓，然而孙诚然嘴唇发白，双眼无力地阖上，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近乎不见了。
程宇把他拖到岸边，也不敢拔出小鱼人的鱼叉，自己盘腿坐了下来，将孙诚然侧卧，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费力地将自己的治疗法术施加在孙诚然身上，却悲哀地发现，那团黄绿色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消失不见。没办法，他在过来的路上恢复的那点体力，早就已经消耗一空。
程宇皱了皱眉，忽然一拍脑门，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我怎么这么傻，连这个都忘了！”
他将断臂凑到孙诚然嘴边，任凭伤口处的血液往孙诚然的口中滴落。
他现在还能凭借的，就只有自己体内流淌的特殊血液。只是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眼睛，也越发的模糊起来。他抬起孙诚然的后脑，以便让自己还能看的清楚，脸上绷出一道太阳花一般灿烂的笑。
“你看，我还在笑啊！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一直对你笑的话，你就会跟着我笑起来的。我们可是拉过钩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给我笑起来啊！”
四周的景色飞速倒退，程宇眼前的孙诚然也在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一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正冷着一张脸坐在饭桌前，机械地往嘴里扒饭。他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像是失去了魂魄，让人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年轻的程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孙诚然的小脑袋，将年幼的程宇拉到一旁吩咐道：“孙叔叔的葬礼还没有办完，我还得过去帮忙。你好好在家里陪诚然玩，我回来的时候，他要是还这么哭丧着脸，你就等着挨揍吧！”
程宇打了个哆嗦，目送着老妈牵着程雨出门。大门被程妈妈“砰”的一声拉上，像是在对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年仅5岁的程宇仍然没有明白“死亡”的含义，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小伙伴哭丧着脸，加上老妈下的死命令，他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着用什么办法逗孙诚然笑起来。
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程宇屁颠屁颠地从卧室里搬出一个纸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亮闪闪的“变形金刚”。
只是看他撅得老高的嘴巴，就知道他内心是有多么的不舍。
这是当时最流行的玩具，孙诚然曾多次想从程宇手中借过去把玩一翻，都被程宇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最后还当宝贝一样藏了起来——他自己都舍不得玩。
“喏，这个送给你！”程宇双手捧着玩具，依依不舍地递到半空，吸溜着鼻子，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妈说，你要是不笑起来的话，她就揍我。呐，我把‘变形金刚’都送给你了，你就笑一个吧。”
孙诚然浑身一震，目瞪口呆地盯着程宇递过来的“变形金刚”，还未咽下去的米粒顺着他微张的嘴角洒落在餐桌上。他当然知道程宇有多宝贝这个东西，绝不会因为害怕挨揍才把它送给自己。
原本因为送出自己最心爱玩具而伤心欲绝的程宇，在看到孙诚然这一副见鬼的表情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
孙诚然恼怒地扔下筷子，擦掉嘴角的饭粒，一把将程宇的宝贝抢过来，摆出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哼，有什么好笑的！你就再笑这么一会儿，等会我看你怎么挨揍！”
程宇登时不干了，他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送出来了，要是还换不来孙诚然的一张笑脸，到时候还要挨一顿揍，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他恨不得从孙诚然手里把东西抢回来，结果被人一瞪，畏畏缩缩地退了回来，嘴巴一扁，似乎就要哭出来了：“你真讨厌，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噗嗤。”孙诚然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程宇一见，拍着巴掌笑道：“你笑了你笑了！嘿嘿，我不用挨揍了！”
孙诚然觉得这人逗起来太有趣了，便沉下脸说道：“我才没有笑，你看花眼了。”
程宇再次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笑嘛？”
鬼使神差的，孙诚然说了一句：“嗯，这样吧，要是你以后一直都对着我笑的话，我到时候就在阿姨面前笑一个。”
“那好，我们拉钩。只要我一直笑的话，你也要跟着我笑！”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82章 再见！
“你别生气了，你看，我都还在笑，说好的，你要跟我一起笑的。”
“你别难过了，你看，我都还在笑，说好的，你要跟我一起笑的。”
……
回忆像潮水一般退去，眼前的景色再次回归，孙诚然依旧是那个孙诚然，侧躺在他的大腿上紧闭双目，除了脸色苍白以外，看起来只是和平常睡着了一样安静。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程宇的额头，汗水、泪水、河水混作一团，“滴滴嗒嗒”从他脸上滑落，与伤口上的血水一起，滴落在孙诚然的嘴唇上，流进他的口中。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显得无济于事，孙诚然不仅没见好转，反而连呼吸都近乎停止。或许是因为全身都湿透，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凉。
而程宇本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他的意识中，黑暗似洪水开始淹没一切，只剩下一只亮着微光的小船，在风雨中飘摇不定。
“不要死啊！”
身后的河水潺潺流向下游，几颗孤零零的小石头不甘寂寞在河中冒出头，与迎面而来的水流碰撞出几朵掺杂着鲜血的浪花。日落西山，火红的云彩铺满了整片天空，像是要燃尽最后的生命，演艺一场盛大的典礼。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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