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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抚养 作者:糖炒年糕

    第12节

    他第一次从这兔崽子脸上看到悲伤,浓而不化,郁积在他眼底。还让人以为他要哭出来,但他的眼眶分明是干涩的。

    郑昌平撇过脑袋,不自然地说:“去其他墓室看看?”

    小弟一声大叫打破寂静:“王哥!”

    郑昌平猛一回头,王志站在墓室入口处,神情阴鸷:“大哥,你该让位了。g城有袁哥一个老大就够了,您说是不?”说完狞笑起来,郑昌平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他拔腿朝王志冲去。

    王志伸手在墙上一捶,墓室的石门缓缓落下,就连之前他们进来的甬道都被突然涌出的石块堵死了。王志扭曲的笑容没入石门后,郑昌平还没来得及触上分毫,突然刹住脚步,他脸色大变:“水银!”

    郑昌平连滚带爬退回时蒙等人身边,胡不归倒抽一口凉气:“这道士真是心狠手辣。”水银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三个小弟干嚎着冲到郑昌平身边:“大哥!阿大和阿二!”

    郑昌平顺小弟的指向望去,只见道士的金丝楠木棺底空了,之前消失的阿大和阿二立在棺底的台阶上,瞳孔中隐隐发出青光。

    “这下面有通道!”郑昌平吼叫道,胡不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阻止郑昌平往下跳的动作:“别乱动,他们已经死了。”郑昌平啐一口:“粽子?”

    胡不归道:“应该是。”阿大朝郑昌平伸出手,那手干枯得完全不似正常人,阿二指着通道深处。郑昌平捡了个石块扔进通道中,很快便听见着底的清脆响声。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郑昌平痛心道,众小弟知道他一向爱护弟兄,纷纷闭嘴不知该如何安慰。水银漫上八卦图,室内充斥着刺鼻的味道,众人脸色都渐渐不好看。

    阿大阿二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似乎在邀请几人往下走。郑昌平回头看一眼遍地流动着的银色液体,狠狠一拍棺木,咬牙道:“我信自家弟兄!”说完甩脱胡不归的桎梏,撑住棺木跳了下去。

    阿大和阿二转身往台阶下面走,郑昌平跟了上去。胡不归拍拍时蒙的肩膀:“走吧。”时蒙将书牢牢护进怀中,几人跳下棺底的通道。

    “想不到真的是王志。”郑昌平叹着气说,时蒙一言不发跟在胡不归身后,狐狸瞧了他一眼,扭头朝郑昌平说:“那么之前通风报信的人也是王志。”

    “他早就和袁勤有联系。”胡不归道:“让你让位?”

    郑昌平恶狠狠地说:“我原想再干个几年就去巴厘岛养老,亏老子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狼心狗肺的东西!”

    胡不归走了几步才发现时蒙没跟上,他回头一看,那头狼还立在不远处愣神。胡不归摇摇头,走到他面前,柔声说:“时蒙,我牵着你。”时蒙没什么反应,胡不归道:“冒犯了。”

    说着去牵住他的另一只手,领着时蒙往台阶下面走去。郑昌平似乎感叹良多:“我这命吧,娶不了老婆,爹妈早就去了,膝下连个儿子也没有,我把兄弟当家人,结果还是养虎为患。”

    阿大阿二在一扇石门前站定,紧接着便如雕塑般不动了,两只眼睛毫无神采平视前方。郑昌平俯身检视这扇门:“后面是空的。”

    郑昌平撬开门,门后是一汪潭水,清可见底。郑昌平飞奔过去,捞起水冲掉身上的泥土和汗渍,他捧起一口想喝,胡不归喝道:“别喝!”

    郑昌平怔愣住,胡不归疾步上前一把拍开他手里的清水,时蒙低头望着水潭底。原本聚在一起的红色石块丝丝缕缕分散开,郑昌平怪叫一声:“血线虫!”

    胡不归将手伸进水中,狐火过处,红虫悉数化为灰烬。“这水是活水,一定有源头。”郑昌平和三个小弟开始搜寻来源,时蒙面无表情地伸长胳膊,往某个方向一指,胡不归道:“看时蒙指的方向。”

    郑昌平冲过去,潭底有一小洞,洞下压着石碑,用铁链拴住固定在潭底。郑昌平一咬牙:“我先下去看看。”说完跳了进去,几个小弟还在喊阿大阿二:“阿大阿二,快过来!”胡不归拍拍小弟的肩膀:“别叫了,他们听不见。”

    小弟愁道:“那怎么办?”

    “让他们留在这儿吧,”胡不归歉疚地说,“他们已经死了,见光只会化成灰。”小弟眼眶泛泪,咬着牙说:“阿大阿二,咱们来生还做弟兄。”话音未落,进来时的石门缓缓闭上了。

    那两粽子似乎对他们挥了挥手。

    郑昌平从水底冒出来:“水下通到外面!”众人纷纷潜进水中,时蒙站在水上犹豫不前,郑昌平骂道:“干嘛赶紧走!”胡不归重新爬上岸,从包里掏出防水塑料布把书裹起来。

    时蒙还是站着不肯动弹,胡不归看他面色铁青,忍不住问:“你怕水?”

    时蒙:“”

    看他表情胡不归就知道自个儿猜对了,郑昌平不客气地爆出一阵大笑,三个小弟憋笑憋得重新浮到水面上换气。时蒙无语:“我本就是旱狼。”郑昌平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们都听见了旱字,笑得更加不客气。

    胡不归翻翻白眼:“不走也得走,你进来这么长时间,张措该担心了,我们出去才能联系他。”说时迟那时快,时蒙兜头钻进水里。

    郑昌平憋着笑带领一行人朝外面游去。

    胡不归摇头,面上浮现出无奈的苦笑。时蒙在石碑前停留片刻,石碑表面覆了层青苔,时蒙莫名有种熟悉感,他掌住石碑拨开青苔,只见石碑上几个大字。

    天降神墨狼族后人时蒙之墓。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血线虫其他盗墓术语直接照搬一般盗墓的了

    _(:3」∠?)_

    ☆、垂危

    时蒙瞪大眼睛,胡不归一回头才发现时蒙在石碑前发呆。胡不归在心里叹气,游回时蒙身边,毫无意外他也看见了石碑上的字。胡不归眯了眯眼睛,看来不是很惊讶。

    胡不归伸手拉时蒙,示意他快走。时蒙摇摇头,集中精力跟着胡不归游出道士墓。胡不归率先爬上岸,回身把时蒙从水中揪出来。

    入眼一条溪流,他们正身处在一片山涧中,溪水潺潺,山林苍郁。

    不远处是铺天盖地的桃林。郑昌平回头望向来时的方向,哪有什么山头坟墓,背后是看不见源头的溪水,溪水夹在山谷中。郑昌平张大嘴:”我们刚刚,穿越时空了?”

    这时节桃花未到花期,时蒙拔腿朝桃林奔去,他路过一片悬崖,悬崖后漫山遍野全是桃树。那悬崖本该是墨狼族所在,而如今却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崖。

    胡不归走了两步,不可置信道:“北溪——”

    年前修高速,张措原来居住的土房早已填平。时蒙胡不归和郑昌平站在山顶,冬风凛冽,吹得人心头拔凉拔凉的,郑昌平的世界观已经碎成了渣:“南河与北溪就隔座山?”

    胡不归否定了他:“不,距离很远。”

    郑昌平无言以对,片刻又仰天大笑:“老子算是活着出来了,兔崽子,下次有这么好玩的别忘了哥!”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胡不归打开时蒙的手机,近百条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正无语张措的鸡婆,电话就响了,胡不归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扔给时蒙。时蒙按下接通:“张措。”

    张措听见他的声音终于安下心:“时蒙,怎么听着不开心?”

    “我在北溪。”时蒙低声说,张措一愣:“你们不是去南河么,怎么到了北溪?”

    “我不知道。”时蒙老实答,张措听他声音疲惫,按捺住心头的困惑和不安,柔声说:“找到东西了就快回来,我派人去北溪接你们。”

    “好。”

    “时蒙,”张措突然说,“我陪着你呢。”

    时蒙抹把眼睛,点了点头:“我也是。”

    “早点回家,我等你。”

    “恩。”

    “他跟你说了什么?”胡不归看时蒙重新振作,忍不住问道,时蒙笑了笑:“走吧,回家。”

    胡不归叹口气,转头问郑昌平:“你呢?”郑昌平将肺里郁积的空气呼出来,狠戾地说:“宰了王志那白眼狼。”

    “他和袁勤串通一气。”时蒙突然说:“郑昌平,我要你服从张措。”

    郑昌平生来就是只会指挥别人的主儿,乍一被命令,瞬间就炸了:“他算什么东西?”时蒙一记眼刀杀过去,郑昌平问:“你和他啥关系?”

    胡不归拍拍郑昌平:“别问了,他让你做事,是你的荣幸。”郑昌平一听这话更不爽了,道:“这兔崽子净会找麻烦。你这人咋说话呢?”

    时蒙按住胡不归:“郑昌平,我不想为难你,但是在g城不能让袁勤一手遮天,能和他抗衡的也只有你。你帮助张措,袁勤与周峻就无法再多胜他一筹。”

    郑昌平看着他没说话,时蒙说:“王志投靠了袁勤。”

    三个小弟面面相觑,朝郑昌平说:“大哥,这次我们能活着出来多亏他们,王志确实想害死你。”郑昌平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叫我。”

    时蒙笑起来:“谢谢,你是个好人。”

    当了一辈子流氓的郑昌平:“”

    “不要再发好人卡了。”郑昌平心酸地说。时蒙:“?”

    ·

    一行人离开北溪,坐车进了县城。张措的安排的人很快就联系上他们,为首的是个平头,穿着休闲,举着躲火红的玫瑰花喊:“这儿!”

    时蒙疾步走过去,胡不归扶额:“为什么要用小红花做标识?”郑昌平无语:“他一个大男人拿着朵花儿就不嫌丢人?”

    时蒙说:“时蒙。”平头笑容阳光,露出一口白牙:“张哥和齐哥让我来接你,叫我小马就行。这是张哥送您的。”说着把包装精致的玫瑰塞进时蒙怀中,嘿嘿直笑。

    花枝上系了张卡片,上面是张措的笔记:时蒙,快回来。

    胡不归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时蒙把花枝夹进书里,小马开车,几人在车上打盹。途中小马接了通电话,脸色黑下去,自那之后一路都沉默不言。时蒙心头涌起不安,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小马说:“张哥被人偷袭了。”

    时蒙握紧拳头:“开快点。”

    奥迪嗖地冲了出去,时蒙闭上眼睛,胡不归按住他的肩膀:“冷静。”时蒙深深地吸了口气,哑声道:“我没事。”

    到达机场后众人换乘飞机飞回g城。郑昌平回到公司,准备处理王志的事情。小马载着时蒙和胡不归风驰电掣赶向医院。胡不归问了房间,时蒙冲进张措的病房。保镖原想拦住他,小马道:“他是时蒙。”

    保镖放他进去了。

    中间隔一层厚玻璃,时蒙进不去,医生将他拦在外边:“别进去,病人还没度过危险期!”时蒙揪紧医生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救活他。”医生见多了这种家属,平静地说:“冷静,你发脾气对病人没有任何好处。”

    小马握住时蒙的手臂:“时蒙,与医生无关!”时蒙慢慢松开他,医生面无表情走了,小马带着时蒙到走廊边的椅子上坐下。

    “枪击,已经报警了,及时送到医院做了手术,医生说看今晚了。”小马说完后沉默下来,胡不归走到时蒙身边坐下:“张措吉人自有天相。”

    “我不该离开他。”时蒙闭上眼睛,胡不归拍拍他的肩膀,陪他静坐。icu中突然传出警报声,时蒙猝然站起,小马大叫道:“医生!医生!”

    时蒙有些站立不稳,胡不归扶住他:“时蒙。”一串医生冲进病房,时蒙扒在玻璃墙外,就算他看不懂那些仪器,从医生紧张的神色中也能明白张措生命垂危。

    “时蒙,别哭。”胡不归心中揪痛。时蒙贴着玻璃的眼睛大大地长着,眼眶泛红,然后从他那对灰蓝色的眸中流出了点泪水,起先只是一丁点,紧接着就像冲破什么似的,接二连三涌出眼眶。

    时蒙按住玻璃的双手指节泛白,胡不归说:“时蒙!”

    先前的医生摇了摇头,率先从病房中退出来,时蒙满脸泪水,他随便抹了两把,冲上去揪住医生的白大褂:“他怎么样?”

    李老爷子和李太太从休息室出来,李老爷子面色凝重:“郝医生,我外孙他”那医生摇摇头:“李先生,我们尽力了。病人想见一个叫时蒙的人。”

    走廊响起一串高跟鞋的踢踏声,袁馨妆也没上,一张脸素白,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张措怎么样了?”医生朝她摇摇头。李老爷子摆摆手,重重叹气:“天要绝我李家啊!”袁馨道:“李叔,您别急,肯定还有办法!”

    护士带时蒙进入icu,时蒙有些恍惚,好像离开前张措还是活蹦乱跳的,才一瞬间就变成他躺在床上,生命垂危。时蒙走过去,满脸迷茫,张措艰难地睁开眼睛:“时蒙。”

    时蒙扑到他身边,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张措,你离开我,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不能走。”张措张了张嘴,护士立刻揭开他嘴上的氧气罩。

    “时蒙”他异常艰难地吐着气,要说完剩下这句话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好像还没对你说过我爱你。”

    护士已经没空想这两人同性的问题,她捂住脸,将脑袋别过去,不忍心见离别的场景。张措握住时蒙的手,缓缓闭上眼睛。胡不归站在玻璃墙前,紧紧盯着时蒙。

    ”我也是。“时蒙将脑袋埋进他肩窝处,轻声说:“我要让你活过来。”他站起身走出病房:“郝医生,请不要动张措的身体。”

    医生皱眉:“他已经断气了。”时蒙垂下脑袋:“摆脱。”李老爷子摇摇头:“就按他说的做吧。”袁馨道:“医生,听他的。”

    郝医生面带疑惑,他点点头:“好,暂时先放在这儿。”

    “狐狸,走。”时蒙朝楼梯口去了,胡不归捏紧拳头,拔腿跟了上去:“你想做什么?”“三个时辰后张措的灵魂才进入轮回,找张家后人取他心头血。”

    胡不归:“张家后人的心头血是神物,时蒙,你不怕受天谴么?”

    时蒙:“他命不该绝,张措是长寿福禄之相,只有张家人能救他。”

    胡不归:“按理说他是长寿相,这次是怎么回事?”

    时蒙:“不知道。”

    “你知道怎么找张家后人么?”胡不归问,时蒙从怀中取出从道士墓中带出的旧书。两人站在医院的花坛前,胡不归从包里摸出根烟慢慢吮吸。时蒙翻了好一阵,叫道:“有了!”

    “阴阳刃之所以能让现世的人或物消失,因为它可以劈开时空。”

    “所以呢?”

    “白狼,能感受时空异动。”

    “白狼异术难道真是回溯时空?”

    “应该吧,按现代话解释是这样的。”

    “墨狼象征时光,有可能。”

    “阴阳刃周围的时空是混乱折叠的,我应该能察觉到,我们找一处高地。”

    两人打车赶往g城地势最高的青山公园。司机看鬼一样盯着两人,被时蒙瞪了回去。两人深夜爬山,沾了一身的泥土和山林湿气。深夜山顶的风十分的凉,胡不归一脸冷漠望着时蒙:“然后怎么做?”

    ☆、心脏

    “站在这儿就行了。”时蒙摊开手,胡不归坐到旁边的岩石上,点出烟抽:“那你站着。”时蒙闭上眼睛,风速减小了许多,天地仿佛融为身边可感受的东西,像是一片叶子,一朵花,一滴露水。

    “那边。”时蒙指着某个方向,胡不归道:“西北方。”

    “多远?”胡不归站起身朝那边望去,时蒙道:“不远,我觉得他好像,就在g城。”两人飞速下山,打车往西北方行进。两人在一片闹市区下了车。

    时蒙没走几步就得闭次眼睛:“人太多了。”过年期间街上行人依旧很多,摩肩接踵,时蒙逆着人流艰难前行。

    两人七拐八拐走进巷道深处,时蒙道:“他在这附近。”胡不归一指垃圾堆旁边的人影:“是不是他!”那人似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闪电般站起身拔腿就跑。

    胡不归突然道:“别跑我这儿有炸鸡!”

    时蒙一脸冷漠看着他:“你脑子长包了吗?”

    想不到对方当即停下来,他手里握着一把玄刃,通体乌黑。身量不高,是个少年。

    那少年眉目精致,鼻梁硬挺唇线犹薄,胡不归喃喃:“想不到只是个小孩儿。”

    少年道:“狐狸,你真有吃的?”

    时蒙:“”

    胡不归朝时蒙挤挤眼睛,然后对少年招手:“张家后人?”少年警惕地看着他,缓缓点头:“你不是我堂叔派来的?”胡不归愣道:“你堂叔是谁?”

    “别浪费时间了,狐狸,不到一个时辰解决他。”时蒙话音未落,阴阳刃从时蒙脖子前冒了出来,胡不归嘴角抽搐:“张家最接近上古神族,你低调点。”

    胡不归走到少年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我要吃的。”少年面无表情道,胡不归摊开手:“我们不会伤害你,走吧,给你买鸡腿。”阴阳刃消失了,胡不归钻进麦当劳买了全家桶,那少年狼吞虎咽,看来饿极了。

    “我叫张映宵。”少年道:“谢谢你的鸡腿。”

    “张映宵。”时蒙招呼两人到步行街旁边的椅子坐下:“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张映宵坐到他身边,语气没什么起伏:“你身边有人死了。”时蒙惊讶,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在找我。”张映宵道:“g城有人逆天改命,夺人命数。我就过来了。”“你能救他么?”时蒙惊喜道,张映宵问:“他已经死了?”

    时蒙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点了点头。“还有半个时辰才入轮回,想问您要一滴心头血。”时蒙认真地说。少年低垂眼帘,似在思忖。

    “只要你救回他。”时蒙神情诚恳,张映宵抬眼瞧他:“他是你什么人?”时蒙一愣,随即坦然答:“生命。”

    张映宵张了大眼睛,半晌他点点头:“时光的象征,白狼,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许诺我一件事。”时蒙毫不犹豫道:“你说,我答应你。”胡不归按住时蒙的肩膀:“时蒙!”

    “我要你的心脏,墨狼族族长的心脏是通往神境的钥匙。但墨狼族三百年前就已消失,现在只剩你了。”张映宵说。

    胡不归:“你这是要对墨狼族赶尽杀绝。”

    张映宵:“不是,现在还不需要,我还没找到我的刀鞘。至于墨狼族,不会全灭,放心。

    时蒙惊讶:“墨狼族不是只剩我了么?”

    张映宵:“是,不过不会灭族,具体我不清楚。走吧,带我去见那个被逆天改命的男人。”

    三人赶往医院,时蒙清了现场,纵然众人半信半疑,但现在也只能由时蒙死马当活马医。icu被完全封闭起来,没人能看见里面发生的事。张映宵只让时蒙留下来,胡不归到外面守着避免有人闯进来。

    张映宵道:“我放了血之后会晕倒,你记得找张床安置我,另外准备点肉粥,如果有人来找我一律拦下。”

    时蒙恨不得他快点放,忙不迭点头:“好,没问题。”

    少年低声说:“毕竟第一次放心头血,我有点慌。”

    时蒙:“”

    张映宵背对时蒙,时蒙没看见他究竟怎么取的心头血。阴阳刃的刀锋黏附着鲜红的血液,刀尖朝下,血液沿张措的唇缝渗进嘴中。张映宵声音有些沙哑:“好了。”少年的身体摇摇欲坠,时蒙冲上去接住他:“你怎样?”

    “听堂叔说,放血后会很虚弱。”张映宵甩甩脑袋,双眼微眯:“原来是真的。”说完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时蒙将他接近怀中,翻翻白眼。

    张措眨眨眼,仿佛重新获得生命,嗓音嘶哑:“时蒙”时蒙把张映宵随手一扔,扑到张措床前,眼含热泪:“张措!”张措摸摸时蒙的脸颊,勾勾唇角,两人相视而笑。

    胡不归进来就看见张映宵被某个过河拆桥的人随手像扔垃圾一般扔到一边,他将张映宵抱到隔壁的床上放好,回张措病房一看,时蒙正在给他削苹果。张措一脸悲伤:“时蒙,我不想吃苹果。”

    “不不不,听说多吃水果身体好。”

    “但你削过的皮和没削一样。”

    时蒙一把将水果刀插·进病床旁边的柜子中,那矮柜晃了两晃,张措跟着抖了抖。胡不归扶着额头。时蒙冷冰冰的说:“吃、不、吃?”

    张措举起双手:“我吃我吃!我错了时蒙!”

    张映宵醒来时幽幽地对胡不归说:“我知道那条白狼随手把我扔了。”胡不归将预先准备好的热粥端给他:“恩。”

    “狐狸,你在免费给他做苦力?”张映宵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胡不归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你这么说,也没错。”

    “造孽。”张映宵把勺子扔到一边,端起碗仰头咕噜噜把粥喝个精光。胡不归问:“还要别的么?”少年摇摇头:“暂时不用。”

    “能冒昧问个问题么?”胡不归将碗筷收拾起来,张映宵道:“可以。”

    “你堂叔在抓你?”

    “”张映宵面色一僵,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我期末考试全挂,他想抓我去上补习班。我直接跑了。”

    胡不归:“你今年高考?”张映宵捂住脸,苦大仇深道:“我的责任明明是拯救世界,为什么要参加高考?”

    胡不归:“”

    “一个未来注定要拯救世界的人为什么要参加高考?”张映宵愤愤然望向胡不归,胡不归举起双手:“也许参加高考是为了更好的拯救世界?”

    “你说的有道理,狐狸。”张映宵躺下去:“我睡了,别吵哦。”胡不归一脸冷漠走出病房,中途想去上个厕所,路过一段走廊,抬头还能看见天空白云与暖阳,银杏叶哗哗摇曳。

    冬天要过去了。

    他回来时,时蒙正靠在门框边,显然是在等他。胡不归到他身旁坐下:“怎么?”时蒙斜眼望向窗外:“小马说抓到了一个,他们在审问,不过那人嘴很硬。”

    没多久就接到小马的报告,他低声说:“查清楚了,是周峻,袁勤前几天去了南河乡,恰好您不在,周峻派人袭击张哥。”时蒙和胡不归对视一眼,胡不过说出两人所想:“周峻大概知道你的身份。”

    “张映宵醒了?”

    “又睡着了。”

    第二天张映宵就被他堂叔连人带刀运走了,张措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时蒙向他讲述了道士墓发生的事,张措啧啧称奇,又对时蒙的过去心疼不已。

    医生确认身体无碍后将放张措出院了。元宵节那天,周婉音让张措带着那个叫时蒙的年轻人一起回趟家。

    胡不归年初五就回了狐族,张措很是不解为何周婉音要见时蒙,也许因为他曾将张措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张措对这事虽然警惕,但也没有想太多。

    元宵节张措领着时蒙回了趟李家主宅,周婉音见到时蒙也只是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李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也不咸不淡。时蒙向来不爱与人亲近,所以也没多在意。

    作为未来的孙媳妇,袁馨也在家宴之列,周峻携妻子谢虹向李家夫妇问了好。六人在长条餐桌上坐定,时蒙吃的不多,周婉音对他态度冷淡,但用餐途中却有意无意地瞄他。

    张措心中极其怀疑,袁馨坐在张措旁边戳他胳膊肘:“时蒙怎么来了?”张措摇摇头:“外公让我带来一起吃顿饭,我也不清楚。”张措看时蒙吃得少,还只捡素的,心里焦急他饿肚子,但又不能明目张胆朝他碗中夹菜。

    反而是袁馨,大约没大没小惯了,时常会帮时蒙夹些荤食。时蒙一概默默地吃下,晚餐途中没人说话,只有谢虹陪周婉音聊些家常事。李正林一直沉着脸,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果不其然饭后李正林一拍桌子站起身:“张措,来书房一趟。”

    张措本想借机与时蒙说话,奈何外公有召,他朝时蒙挤挤眼睛,对方会给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这两人的互动悉数被周婉音收进眼底,她冷哼一声。谢虹知道周婉音始终在注意时蒙,心中冷笑,嘴里问:“怎么了,姑母?”

    周婉音扭头和谢虹又唠起家事,中途还向袁馨招手,袁馨赔着笑上去了。她很不想陪上了年纪的李太太聊些琐碎事,但又不能拂了老人家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张映宵的时间线tat撸阴阳刃大纲算到崩溃

    ☆、妖物

    书房中。

    李正林开门见山扔出几张照片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措捡起照片,这是时蒙在医院里照顾他时拍的,有几张是他们接吻,还有是他将时蒙搂进怀里。

    张措面色如常:“谁给您的?”李正林看他面不改色,怒火中烧:“你丢不丢人!记者想把这些照片发出去,要不是周峻给你拦下来,你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

    张措低下头,果然是周峻。

    李正林气极了:“要是个普通男人,你做隐秘点,以后老老实实和袁馨结婚,我们也无话可说。但他是个妖怪!”

    张措固执道:“他不是。”

    李正林说话向来不喜欢旁人顶嘴,要不然当年李芸也不至于被他逐出家门,虽然更多的是因为李芸主动与他们断绝联系。李正林好面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孝,不要也罢。

    他和周婉音在李芸离开的这些年后悔思念,架不住唯一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现如今回来了个像极李芸的外孙,李正林抱着对女儿的愧疚和对外孙受过多年苦的同情,他想好好栽培这个外孙。

    李正林心里也清楚,周婉音想把他的家业交给周峻,周峻是个人才,但李老爷子天生有反骨。周婉音越是劝他让周峻继承,他就越想要这个突然出来的外孙超过周峻。

    之前的绘星收购事件张措交了一份令他满意的答卷,但现在被记者抓到他和男人纠缠不清,李老爷子怒不可遏。

    “谁告诉您他是妖怪的?”张措冷静地问,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除了了然不可能是别人,如果了然主动告诉李正林,更可能是与周峻沆瀣一气。他不愿意这么去揣测一位高僧,但时蒙在墓中的经历实在无法让张措对了然有一丝好感。

    “外公,时蒙救了我的命。”张措道。

    李正林道:“你还狡辩!了然大师一位得道高僧还会平白污蔑他不成!他救你指不定使了什么妖术!你还敢把他留在身边?”

    原来他救了我,正是他身为妖怪的铁证?

    “就算他使了妖术,外公,”张措咬着牙说,“他将我救活了。”

    李正林气得直拍桌,看张措一脸的死不悔改,顿时上前重重给了他两耳光,脱口而出:“你还敢和他在一起,就给我滚出李家!”1

    张措闭了闭眼睛,那一瞬间掠过他脑海的,只有虎视眈眈的周峻。周峻心狠手辣,他一旦被逐出李家,周峻必将对他赶尽杀绝。张措与周峻交手这么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周峻。

    不能离开李家,哪怕是为了保护时蒙。

    张措低下头,在李正林看来这是一个认错的姿态。老人家也觉得先前话说重了,他坐回扶手椅中:“张措,你外婆一心想让周峻继承家业。你根基还不稳,非得在这时候带个男人回家让旁人抓住把柄?”

    “哎,那人是个妖怪这事儿,还是你外婆一说我才知道。”李正林摆摆手:“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袁勤要是知道你的事,再朝袁家添油加醋一番,我看你的婚约也要打水漂咯。”

    张措张了张嘴,点点头:“我知道了。”

    张措下楼向周婉音道了别,周婉音只挥挥手,什么也没说,周峻盯着他笑而不语。时蒙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看来正尽力表现得像空气以防给他惹来麻烦。

    “时蒙,”张措到他身边说,“走了。”袁馨借机与张措一齐离开,三人走到门口时,周婉音突然喊:“时蒙。”时蒙转过身,身体微微一僵,又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伯母。”

    周婉音意味深长地说:“同性恋就别和有妇之夫走那么近,让外人看了去说闲话。”

    时蒙朝她鞠了一躬,飞也似的打开门走了。

    袁馨看一眼张措,张措低着头,神情隐进阴影中,看不真切。张措和袁馨紧随时蒙离开李家主宅,时蒙站在梧桐树下等他们,路灯忽闪,他的脸也忽明忽暗。袁馨道:“你外婆说话真过分。”

    “你知道她性格。”张措叹口气:“周峻真是让人片刻不得闲。”

    时蒙看他们走近,招招手:“回去了。”张措定定地注视时蒙半晌,他欲言又止。袁馨道:“时蒙,你别放在心上。”时蒙疑惑道:“什么放在心上?”

    张措朝袁馨摇摇头,看来有些无奈,袁馨的司机先将她接走了。张措和时蒙并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时蒙没说话,张措也没有主动去牵他的手。走了一会儿,张措道:“时蒙,你想回北溪么?”

    时蒙回头望向他,面无表情道:“上次是周峻派人袭击你。”

    张措没说话,大概是等着时蒙说完。

    “我不在这儿,你怎么办?”时蒙迷茫地说,张措紧紧抱住他,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

    仲春时节百花争艳,张措和袁馨的婚期又一次被提上日程。李老爷子找张措谈话,要他们越早完婚以防夜长梦多。张措不声不响地听李老爷子说完,然后又不声不响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直到李正林开始削弱张措的羽翼以作警告。时蒙经常呆在郑昌平的古玩店中,与张措见面的时间愈来愈少。

    周峻向周婉音和李正林引见了了然和尚。周婉音脸色铁青,了然也不喝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嘴里道:“是妖啊,迟早要给家中人带来祸患。”

    袁勤告诉袁向华,张措与一妖怪有染,袁家对于张措拖延婚事本就不满,再加上春节时闹出的绯闻,袁向华更不想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张措。

    若不是袁馨坚持要履行婚约,恐怕这联姻早就不用想了。张措突然间面对着来自四周的压力,他只有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越忙碌越少见时蒙,但思念却成倍增长。

    时蒙成天窝在长青古玩店中,终日无所事事,郑昌平曾答应过帮助张措,张措与郑昌平直接联系,也不会再通过时蒙。时蒙闲极无聊,将他从道士墓中带回来的墨狼族遗书翻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白狼异术却是回溯时空,而一旦回溯旧时光阴,原先的白狼便不会存在。时蒙百思不得其解,书上也只有零星的记载,他盘腿坐在榻上打盹,一整个下午便过去了。

    何胜看他终日捧着某页疑惑不解,忍不住坐到他身边说:“你知道寒山寺有个澄空大师么?”时蒙一听和尚就想起了然,紧接着想到上次道士墓里发生的事,那时候他一定是顺着了然的脚印才得以接近老道士的棺椁。

    了然是老道士后人,他也许懂奇门遁甲之术,能算出走法接近老道士的尸首。时蒙和胡不归当时在一起琢磨,后来张措又去查了寒山寺上与了然见面的人,得知袁勤曾捐给寒山寺一大笔善款。

    基本算是确定了然和袁勤这帮人脱不了干系。

    但了然行踪神秘,郑昌平派去监视他的人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时蒙低垂眼帘,食指轻敲书面,何胜道:“那和尚可是神乎其神,据说无论你有什么困惑,问他准能解。我看你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不如去见见他?”

    时蒙瞥他一眼,神情冷淡,只点点头。何胜见对方没什么心情跟自己说话,溜达着走了。时蒙在一日三餐基本都蹭的店里,晚上回去时,张措要不是没回来,要么就是回来已经睡下了。

    他们似乎正在成为,矫情点说,熟悉的陌生人。

    而这一切的原因,大概是由于无聊又矫情的现实。

    ·

    李正林病倒了,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总容易出点毛病。但这一次病似乎尤其的来势汹汹,李正林只能瘫卧在床上,衣食都需人贴身照顾。这老爷子的身体,似乎没有当年那么利索了。

    老骥伏枥的老恐怕也是有上限的。

    春末夏初周婉音轻捻着手腕上一串紫檀木佛珠,了然面色难得凝重下来。周婉音神色急切:“大师可有破解之法?”周峻也一脸殷切看着了然:“还希望大师能指点迷津,救救我姑父。”

    了然连连叹气,直把人心头的焦躁勾成喉头的哀求。在忧夫心切的老妇人再三的哀求下,答案方才姗姗来迟。了然摇摇头道:“那妖物恐怕还与您家中的人有来往吧。”

    周婉音忍不住道:“您是说张措与那狼妖?”说完扭头质问周峻:“是不是?”周峻犹疑再三,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他们还住在一起。”

    “孽子!”周婉音狠狠一拍红木茶桌,两颊涨红:“这孽子啊!”

    “恐怕他与您见面时,将这妖邪之气带给李施主,这才令他一病不起。”了然说。

    周峻安抚周婉音:“姑母,您别急,当务之急该是如何救姑父才要紧!”周婉音抹掉眼角急出的泪,情绪激动,抓住了然的袖子说:“大师您帮帮我们!”

    了然道:“先祖曾是得道之人,留下降妖符咒要子孙修习。我也只是浅涉皮毛,如果张措施主愿意将这妖物引入瓮中,让我布阵贴符,应该能将他制住。”

    周婉音仿佛重新看见希望:“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周峻和了然相视而笑。

    了然走后,周婉音当即去将这档子事告诉了李正林,李正林原本不信,直到周婉音说:“那妖物不知是使得什么邪术,迷得张措至今还将他留在家中!”

    气得李正林连连拍打床沿:“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你说这妖该不该收?”周婉音趁热打铁,李正林抖着嘴皮子,瞪圆眼睛:“怎么不收?听那和尚的,别让张措再跟他见面了!”

    ☆、跳车

    第二天李正林把张措召唤到病榻前,张措听李正林说完,不可置信道:“外公,万万不可,那和尚心怀不轨!”张措把当年墨狼灭族之事和他简述了一遍,周婉音道:“难道那道士所为不正是降妖除魔的大好事?”

    李正林本来犹豫,听周婉音这么一说,也觉得没错。

    对于两老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张措竟也无话可说,而且这么一下相当直接承认时蒙本就是狼妖。

    张措还想再辩驳,李正林气得连连拍床被,气到极点咳出一口血。

    张措干脆闭上嘴不再说了,李正林面对油盐不进的外孙,不得不妥协一步:“这样吧,你让了然大师将他在寺庙里关一段时日,等你和袁馨完婚,我们将他放出来,再决定他的去向。”

    张措张了张嘴,周婉音瞪他一眼,怨恨道:“你还要怎么逼我们?张措,我们给你吃穿,把你从贫苦境地带出来,让你到国外学习,公司给你接手好让你大展拳脚,这就是你的回报?”

    声声在耳,句句刺心。

    “这就是你的回报?”

    张措闭了闭眼睛,站起身说:“我听您的,外公。你们的恩情,张措无以为报。”他走出病房,走了几步,一拳砸中墙壁,磨破了骨节。

    ·

    袁馨飞回国内,袁向华让她准备婚礼。

    袁馨和张措见了一面,袁馨问:“我听说他是妖怪这事了,时蒙真是妖怪?”张措点点头,袁馨笑道:“也只有妖怪才长得那么动人。”张措知道她是开玩笑,他无奈道:“我还没将这事告诉他。”

    袁馨收敛笑容:“我哥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郑昌平盯着他。”张措的食指轻敲桌面,袁馨用吸管轻戳杯底的冰块:“你们的事我也不清楚。不过若你真要这么做,提前支会他一声。”

    “我都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张措面无表情地说,袁馨转了转眼珠:“要不我去帮你说?”

    张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大小姐,你别把事情搞砸就不错了。”袁馨柳眉微竖:“有本小姐出马还办不成的事儿么?”

    张措道:“我实在不忍当面和他说。那就提前谢谢你了,以后袁小姐若有事尽管吩咐,我鞍前马后在所不辞。”袁馨被他逗笑了,摆摆手:“我只希望哥能少做点错事。”

    两人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关闭袖中藏着的录音笔。

    ·

    周峻面色严肃听完录音,那人问:“周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周峻坐在办公室,转动皮椅望向落地窗外,了然道:“这位袁小姐看来是向着张措的。”周峻寒声道:“要不是她,张措和袁家早就泡汤了。这女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了然睁开原先闭着的眼睛:“虽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但这与妖孽为伍的人实在留不得。”周峻心念一动:“大师的意思是?”

    “想必周施主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了然轻轻颔首:“可惜了红颜薄命。”周峻和送录音的人对视一眼,心念电转间周峻就明白了然的意思。

    除掉袁馨,或者让她出个事,最好是她和时蒙待在一起的时候发生意外。那么时蒙妖孽的名声就坐实了,袁家自然会与张措断绝往来。

    到时候张措回天乏术,任这小崽子怎么闹腾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欸,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时蒙这颗棋这么好用呢?

    “要让袁馨出事——”周峻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送录音的道:“大哥,袁小姐自恃车技高人一等,若是我们在车上动个手脚,只要动动刹车片——”

    周峻赞赏地看他一眼:“行,这事交给你去办吧,记得把现场清干净。”

    了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重新闭上眼睛,就在周峻的办公室装模作样地坐起禅来。了然突然想起他的师父澄空曾对他说过,你尘缘未尽,现在看来还真是未尽。

    ·

    袁馨从张措那儿得知时蒙通常都在古玩店窝着,大小姐赶走了跟随的保镖,独自开车去见他。时蒙正趴在老位置打盹,袁馨辞谢了何胜的推销,她蹑手蹑脚到时蒙对面坐下。

    时蒙眼皮微动,他支起上身,露出一张俊朗帅气的脸。袁馨笑道:“跟我去玩?”时蒙的嗓音还是懒洋洋的,轻声问:“玩什么?”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说着朝时蒙眨巴眼睛,时蒙忍不住莞尔:“走。”

    袁馨开上高速,线条流畅的保时捷一路开进城郊,留下一道粉红丽影。时蒙坐在副驾驶座上:“很快。”袁馨挑眉轻笑:“还能更快。”说完一踩油门,保时捷箭一般冲了出去。

    时蒙后脑勺猛一下撞上靠垫,从袁馨甚至称得上娇小的身躯上根本看不出她飙车如此野蛮。速度表盘一路突破160、180、袁馨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前面有一处弯道,她也不减速,保时捷来了个完美的弯道漂移。

    时蒙忍不住替袁馨心惊,袁馨猛一下掠过大卡车,冲下下坡道,袁馨尖叫起来,边笑边问:“好玩吗?”

    时蒙:“”

    好玩个蛋。

    时蒙第一次体会到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感觉,直到袁馨突破了200码并还有加快的趋势。两旁景物化为线性从耳旁飞速流过。袁馨疯叫起来,她打开车载音乐,跟着摇滚乐边哼边加速。

    时蒙:“”

    就不该跟这女人出来玩。

    速度过快,时蒙的晕车情况愈加明显,袁馨疯完了才注意到车上还有个人,她从车前的后视镜中看到时蒙脸色有些发白,不好意思道:“那我开慢点。”

    时蒙按住车窗,袁馨突然道:“刹车没用了!”

    时蒙:“刹车是什么?”

    袁馨脸色瞬间惨白,颤抖道:“用来减速的,时——时蒙——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袁馨猛打方向盘越过一个将近九十度的弯道。

    速度过快让时蒙头脑发蒙,他忍住胃里的不适:“别怕,继续开。你不能死,你还要和张措结婚,你要做她的妻子。”袁馨尖叫着穿过两辆奔驰之间:“你在说些什么?!快想想办法!”

    “我——我好慌——”袁馨一打方向盘,保时捷冲上一处高地。高速公路下是陡峭的高崖,时蒙道:“把车门打开!”袁馨毫不犹豫离开开了车门。

    时蒙揪住袁馨,将她从座位中一把扯进怀里,袁馨高声道:“人生第一次跳车——”风呼啸着刮过面颊,在保时捷到达最顶峰时,时蒙抱着袁馨跳出跑车。

    重力欢快地招手。

    时蒙飞速解开外套把袁馨罩进怀中,袁馨抓住他的胸口,想尖叫又怕时蒙耳膜受不了。她蜷进时蒙怀里闭上眼睛,风声犹如雷响,混杂着耳旁时蒙的擂鼓般的心跳。

    时蒙一手怀抱袁馨,一手抓住岩石凸出的尖角降低速度。而失去操纵的保时捷冲下山崖,发出一声巨响,直接摔毁了。高速公路边沿突然窜出一伙人,他们怀里抱枪,疯狂的向下扫射。

    时蒙瞪大眼睛,瞳孔倏尔收紧,他弓起身体将袁馨牢牢护在怀里。袁馨听见枪声,慌道:“时蒙!他们有枪!”

    “我知道。”时蒙低头望了一眼,他们离可以踩脚的山底那么远,而子弹豆子似的往下洒。袁馨颤抖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猜是周峻。”时蒙缓缓往下移动。

    袁馨耳边的枪声未断,但时蒙的臂膀那么结实有力,以至于她只会觉得安心,而无法切身感受到危险的临近。袁馨抱住时蒙的腰,低声说:“我知道张措为什么离不开你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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