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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皇上嫁到GL 作者:半湖纱

    第6节

    可是江大嫂才只二十五六的样子,这个江秀才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哇。

    不过,在这个时代也并不稀奇吧。

    但年纪虽大了些,人长的还不错,国字脸,慈眉善目,没有蓄胡须,整个人极是干净整洁。

    童宣打量江秀才和房中摆设的空,林媛已向江秀才施了礼,说明身份和来意。

    江旬却一直愣在原地,既未还礼,也未说话,直到一旁的江大嫂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深深还了一礼,抬起头凝视林媛片刻道,“公子霁月清风,令在下见之忘俗,恍若置身异世,是以精神恍惚,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说完便请林媛坐下,让江大嫂沏茶。

    “晚生听闻先生病了一场,可大好了?”

    “有劳公子挂心,在下已经好了”江旬说完叹了口气,“在下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一向硬朗,若论涉水蹬山,恐怕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敏捷灵便,在下这场病实是心病呐。”

    “晚生愿闻其详。”

    “唉,”江旬叹了口气,“在下是为圣天子景元皇帝的殒落心痛呐。”

    林媛一怔。

    江大嫂忙出言阻止,“老头子敢不是病糊涂了,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明明是圣天子弘光皇帝……”

    弘光帝登基后,便将景元的年号抹去,将景元元年改为洪丰三十二年,以此类推,景元五年便是洪丰三十六年,以让后世不知大照有景元皇帝的存在。

    因此江旬提到景元,便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大罪。

    江旬摆摆手,“我观林公子非是多事长舌之人,因此诉以衷肠,这里不是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还不快去做两个菜来招待贵客。”

    江大嫂听了,看了看林媛,点点头,便退到门口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内。

    窝居在客栈小跨院的矮小房间内,生了病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还心系朝廷的事……这个江秀才年纪一大把了,竟还是个愤青,叫人说什么好,唉。

    童宣叹了口气,跟着江大嫂走进小厨房,“江大嫂,不用客气,我们是吃了晚饭过来的……”话说了一半嘎然而止,米缸是空的,灶台上放着几个玉米面窝窝,半碗咸菜,居然清贫至此。

    江大嫂低头捏着衣襟,“让童小哥见笑了。”

    童宣牵起江大嫂手,用力握了握,“江大嫂,随我来。”

    领着江大嫂到客栈附近的米铺买了半袋米,又去鱼档买了几条半斤来重的草鱼,之后又去街边菜摊上逛了逛,买了些萝卜、白菜之类,菜贩因为准备收摊了,价格本就便宜,童宣还是把价压了压才买下来,对江大嫂道,“我身上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东西,还要留一点给你们手头上零用,能帮上的也只有这么多,江大嫂你别介意。”

    “不会,怎么会,”江大嫂眼中闪着泪花,“我家老头子,极是清高,既使饿死,也不受嗟来之食,我虽是妇道人家,也是有些骨气的,但童小哥实是一片诚心,且我们如今也是真的窘迫,因此便收下了,在此,我代老头子谢过小哥……”

    说着便要施礼,童宣忙阻止了,“你将手稿放到书局寄卖,偏是我买了,这便是缘份,你要谢便谢这份缘,不用谢我。”

    江大嫂点点头,不再坚持。

    回到客栈小跨院,江大嫂将米倒进米缸,童宣则卷起袖子,麻利地做了一桌小菜,对江旬来说却是一场盛宴,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看来身边带着一个精通厨艺的小童倒比带着一个侍妾更为贴心,林公子真是福气呐。”

    林媛一笑,“确是如此。”身边有个小童,比宫中御膳房三百多位厨子都管用。

    这个江秀才,竟将小童与侍妾相接并论。

    童宣撇了撇嘴。

    ☆、第21章 双剑合璧

    江旬大快朵颐时,林媛因是吃了晚饭的,便没有动筷子,捧着江大嫂递来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只怕宫里的贡茶都不及它的清香。”

    江大嫂不无自豪地道,“这是老头子登羽音山时采的,是地道羽音茶,皇上喝的只怕也多少掺了假,比不上咱们家的正宗。”

    林媛微微一笑,点点头。

    不一时,江旬吃完了饭,童宣便和江大嫂收拾了碗筷,拿到外面的小厨房中洗,一边洗,一边聊家常。

    童宣这才知道,原来江大嫂是江旬继室的陪嫁丫环,后来做了江旬的侍妾,“原本是家里一个小厮跟着老头子,大老爷过世后家道中落,家里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小厮也另寻出路去了,夫人便让我陪着老头子。”

    “我就说你跟江先生年纪差的有点大。”

    “老头子虽说上了些年纪,但身体好着呢”江大嫂说完脸便红了,岔开话题,“其实昨天下午我去三分明月楼找过你,听后院劈材的大壮说你不在那做了?”

    “嗯,辞工了,家里有两亩地,码头上做着小生意,暂时不愁温饱。”

    “只是你这手艺若是不在酒楼做事真真可惜了,没想过另找一个东家?青月城这么多酒楼。”

    童宣摇头,“不准备再给人家做工了,若是够了本钱,就自己开一家小馆子。”

    “也是,还是自己做东家的好,虽说要多操些心,但省了看别人眼色。”

    “嗯。”

    “……景元皇帝,敬文太子嫡长子,太、祖皇帝之皇长孙,既继大统,仁闻昭宣,百官悦服,民心所向,秦王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篡位,血洗后宫两千宫女,屠杀社稷重臣,……”

    这边童宣和江大嫂话音刚落,那边江旬悲愤之声便传了出来,如孤鹤悲鸣于九天。

    ……如此目无今上大逆不道,万一要是被人听到报了官,连我家媛媛都要受牵连……

    童宣急的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又不好进去强拉了林媛走,便提高声音,没话找话,跟江大嫂说个不住,江大嫂自是看出了童宣的心思,便也提高了嗓门,配合童宣,两人双剑合璧,最终将江旬的声音压了下去。

    “唉!”江旬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向外指了指,“妇道人家皆是胆小怕事之辈!”

    林媛则笑了笑,曲折陈词,委婉劝慰一番,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身道,“先生碧血丹心,天日可鉴”,说毕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呃,终于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童宣忙不迭地拉起媛媛的手跟江大嫂寒喧了两句,便离开了客栈。

    “这个江秀才真是胆大包天……”

    回去的路上,童宣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道,后面举证的话则咽了回去,若是复述了江秀才的话,自己也变大逆不道了,才不要说及国事呢,哪怕是复述。

    咦,媛媛的脸色……

    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林媛,童宣心里一沉,媛媛莫不是想到了娘家的事?这个江秀才真是祸害不浅,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媛媛来客栈。

    此次拜访,江旬答应将书稿暂借林媛,待林媛看完再还他,期限为半个月。

    因为半个月后租的客栈的房子便到期了,在青月城再无安身之地,而且家中来信,催江旬早日回苏右,说是大夫人病了。

    江旬幼年便即丧父,是兄长带大的。

    兄长离世时,未能在身边,如今大嫂又病了,说什么也要回去探视。

    林媛决定在半月之内将整本书稿抄下来。

    为了不耽误江旬回苏右探视长嫂,自客栈回去的当天晚上便开始动笔。

    呃,如果有复印机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媛伏案抄写手稿的时候,童宣坐在林媛身旁,小手托腮,嘟着嘴想道。

    一百余万字,十五天抄完,平均每天要抄七万多字,一页手稿两面加起来约五百字,七万字就是一百四十页,我天,一天要抄一百多页!我媛媛手要废了!

    烛光在书页上投下了一颗颗伸出掰起的手指,灵动,变换,好似一出皮影戏。

    林媛的目光渐渐看不清书页上的字,皮影戏则越发生动有趣,视线缓缓转到童宣身上,这么可爱的人在身边的此刻,竟然觉得不再坐回那张四面不着边的御座上去也没关系。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像他们口中自称的那般,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

    “童儿,你先睡吧。”

    ……童儿……

    “可是我一点都不困……要不我帮你一起抄?”

    童宣为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念头欢喜了一阵,拿起笔,写了半面后,却悄悄地揉成一团丢到纸篓里了。

    本来前世写简体字就写的似小学生,穿越后一直没拿过笔,而且写的是繁体,笔画那么稠,写出来的字笔画都挤在一起,像一滴墨滴到纸上没两样,实在是没法见人。

    “我、我不帮你抄了,我、我困了,好困,嗯。”

    童宣挪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脸,很快便发出轻轻的鼾声,表示已经睡着了。

    林媛不动声色地从纸篓里捡起纸团,展开,摊平,弹了弹,吹干纸上的墨汁,童儿的墨宝拿来做书签还是不错的,待抄书抄的乏了,便看一眼书签,疲乏顿消。

    因为要抄书的缘故,蒋太君的佛经便耽误了,莲净很快有所觉察,将童宣叫到床前拷问一番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道,“既然书稿有几卷,每卷独立成册,你去拿一册来我瞧,什么书能让林四小姐宝贝到这般地步。”

    等到童宣取来后,莲净看了一页,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页,半天后才想起来童宣还站在床前等着把书拿回去,“你是生根发芽了还是怎的,在床前杵这么久,这书我先看着,反正独立成册,也不耽误她抄,叫她先抄其它卷便是。”

    ……媛媛又没说要借你看,这么霸道真的好吗?

    童宣起先觉得为难,后来一想,既然大小姐也爱看,何不让大小姐帮媛媛一起抄,大小姐虽说是病弱之躯,腕力虚浮,但字迹可是相当飘逸秀美呢。

    “行啊,”莲净竟一口答应了,“整天躺着都快要发霉了,活动一下也好去去霉气,去取笔墨来。”

    童宣小脸上立即挂出两只梨涡,捧了文房四宝来,莲净下了床,端坐桌前,倒真抄了起来。

    会不会抄佛经一样,只是做个样子,我这边一走,她那边就上床打瞌睡去了?

    童宣有点不放心,带上房门后,从门缝看了一阵子,发现莲净的确是在认真抄写后,这才放了心。

    如此过了几日,每到吃饭时,林媛在饭桌这边甩手,莲净则在饭桌另一面甩手,手腕又酸又疼,饭前不活动一下,饭碗都端不稳。

    ☆、第22章 吧啦吧啦说了一车

    林媛和莲净忙着抄写《江旬游记》的半个月,童宣几乎每天都要去照顾江旬饮食。

    有时是早上去,带几个刚出炉的烧饼过去,有时是中午去,从家里带些晒干的冬瓜片、腊肉、火腿等食材,给江旬做些小菜,晚上也去过两次,一次送了一坛莲净酿的竹叶青,另一次则是送的牛肉汤,因为牛肉比较贵,家里很少吃,吃了一次,不忘分江旬一杯羹。

    江旬虽然是个酸儒加愤青,但不失为才子,也不失为一个好人,可惜一张嘴整天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太能撞祸。

    童宣想用好吃的把江旬的嘴堵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

    别说,这招还挺管用,江旬十七岁踏上旅程,其后五十年都行走在路上,风餐露宿,生活极其清苦,这半个月几乎可算其人生中最为滋润的时光,一经沉醉,便不可自拔。

    “小童啊,明天记得给我带一小碟那个什么酱?”

    “西瓜豆瓣酱”

    “啊,对,西瓜豆瓣酱,给我带一碟。”

    “行,给你装一罐过来慢慢吃。”

    每次童宣离开前,江旬都要跟童宣要一两样酱菜,童宣做的酱好吃,江旬一吃就上瘾,吃完了,回想那味道,便忍不住流口水,因此顾不得斯文,开口索要。

    江旬携侍妾刘氏离开青月城回苏右,是在一个清晨,街巷笼罩在灰色的晨光里,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巷子里偶尔一两声狗叫。

    童宣和林媛早早赶来送行。

    骡车即将远去。

    江旬回头喊,“林公子,我将花了五十年时间写的手稿赠你,与你换小童可好?”

    林媛拱手,“先生慢走,后会有期。”

    江旬一阵大笑。

    笑声中,骡车渐渐驶出了视线。

    林媛牵起童宣手,“回去吧。”

    一本《江旬游记》,林媛和莲净各抄了一半。

    大小姐病弱之躯,手速竟然不比媛媛慢,看来大小姐对这本书的喜爱,丝毫不亚于媛媛呢。

    也是了,最初遇到大小姐时,大小姐便用一辆马车载着全部家当,走走停停,观山游水,可不就是一个女版江旬么,因此看到《江旬游记》定然有相见恨晚之感吧?

    童宣很快就想通了。

    但林媛却知道,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在危机四伏的宫墙之中长大,又在御座上坐了五年,林媛自认为看透了各色脸谱,但却看不透莲净,进了这个家门这么久,莲净身上依旧罩着一层雾障。

    莲净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何对此书有这般浓厚的兴趣?莫非此书中尚有我未曾发现的秘密?

    林媛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空重山,身心所有感知却都倾注在正房内那位大小姐身上。

    谜团总有解开的一天。

    林媛对此深信不疑。

    世上没有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也没有她想查却查不到的人。

    此时,离她不远处,童宣正蹲在庖房门前,用一枚小点心诱惑一个三岁幼童,“樟生,快过来呀,很好吃喔。”

    樟生是水生家的老二,水生媳妇到码头上做事后,樟生每天由七岁的哥哥槐生带。

    就在刚才,槐生刚带着樟生到码头的摊子上玩,大概是重玲吧,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烧饼,槐生的已经吃完了,樟生手里的还剩下一半,两只小胖手握着,一边玩儿一边吃,小嘴边沾满菜丁。

    手里已经有了美味,童宣的诱惑便没那么容易成功,小家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童宣,只怕大哥哥给自己点心吃是假,其真实意图大概是要抢自己的烧饼吧?以前就被其他的大哥哥哄过烧饼呢。

    小家伙一边琢磨,一边把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将小半个烧饼宝贝地藏了起来,盛满警惕的清澈目光令人忍俊不禁。

    童宣拿手掩嘴笑了起来。

    转身看到这一幕的林媛也微微一笑。

    视线向樟生身后延伸,最终穿过紫禁城的重重高墙和十四年的岁月,回到三岁时的正月。

    那时温润如玉的父亲尚在人世,祖孙三人前往南郊祭天地,皇祖父身着十二玉旒十二章纹的皇帝冕服,小小的自己着亲王冕服,与父亲所服太子冕服同为九旒九章,金钩玉带,黄绦缘,玄缨结。

    小短腿怎么也迈不过奉天殿的门槛,却拒绝两旁太监和宫女的援手,最后是皇祖父笑着将她抱起,“旻儿性格像朕”,说完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胡子扎的她的小脸生疼。

    父亲在一旁微笑,《礼记》曰,“君子抱孙不抱子”,虽身为太子却尚未享受过此等待遇,温润的笑容里有自豪也有羡慕。

    如今,两位长辈均已不在人世……

    十几年间发生了许多的事,使她已不愿去回忆幼年那短暂的幸福,短暂的像梦,似乎只是她的想象,根本不曾真的存在过。

    可是,此刻,幼年的回忆却像流水般潺潺流过心田。

    “好吃吗?”

    林媛回过神,看到童宣已将樟生抱在了怀里,替他擦拭了嘴角的菜丁,喂他吃点心。

    “嗯!”樟生重重点头,“好吃!”

    林媛走过去,犹豫片刻,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却停滞在半空,片刻后,收了回去,只是微笑着道,“这孩子长的像极了水生。”

    童宣道,“可不是,槐生长的像三嫂,樟生长的像水生。”

    晚上的时候,林媛和莲净交换了所抄手稿。

    到目前为止,两人尚未看过对方抄的那一半内容。

    林媛对莲净的字极为欣赏,自己三岁习字,尚成不了这样的气候,大小姐带病之躯,竟有这等手笔,实在令人叹服,看来大小姐令人叹服的远不止演技一项啊。

    林媛一边赞叹,一边将薄薄的竹纸蒙在手稿上,准备书中的地图一页一页描摹下来,单独装订成册。

    童宣在旁边一页页翻看,发现除了地名不同,大照的版图和大明并无二致。

    大照果然就是个山寨版的大明呀。

    今上弘光皇帝就相当于永乐皇帝。

    永乐皇帝在位期间做的一件比较有名的事便是派郑和下西洋,“今上弘光皇帝估计也会有此盛举吧。”

    童宣一边想一边嘀咕。

    林媛听了,心中一动,“童儿,你方才说?”

    童宣便将前世知道的关于郑和下西洋的事跟林媛大概说了一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永乐皇帝派船队下西洋是为了寻找在靖难之役中失踪的建文帝。”

    林媛将笔放到砚盘里,“喔?明朝的建文帝没死?”

    童宣摇头,“后代史学家对建文帝是生是死各执一词,建文帝之生死已成千古玄案。”

    林媛沉思片刻,唇边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童儿,你觉得大照的景元皇帝是生是死?”

    童宣再摇头,“不知道。不过小皇帝是个好皇帝,我希望他活着,而且我不要他出家做和尚,想要他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几间茅屋,两亩薄田,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的田园生活。”

    “就像你我这般生活?”

    “不,”童宣认真地摇头,“我们家还做了点小生意,生活略俗气了些,不够超脱。”

    林媛失笑,轻轻刮了刮童宣的鼻子,凝视童宣片刻,忽然道,“若景元帝真如你说的那般生活,几百年后,史学家也会为景元帝是生是死争论不休,景元帝的生死也会成为史书中的千古之谜了。”

    童宣难得点了一次头,“若是大照没什么创新的话,我看也差不多吧。”

    林媛再次被逗笑了。

    童宣想到一件事,拉过林媛的手,大眼睛一闪一闪地道,“媛媛我跟你讲喔,西洋有很多中土没有的食材,比如玉米、甘薯、花生、土豆、辣椒等,这些食材到了后世,逐渐成为每家饭桌上的必备菜呢,尤其是辣椒,对中土菜肴影响极为深远……”吧啦吧啦说了一车。

    ☆、第23章 搅扰了佛主那可是罪过呀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

    夜风吹过,几竿老竹随风摆动,枝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出夜的静谧。

    童宣和林媛在西厢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正房莲净和重玲的耳中。

    莲净本来坐在床头看林媛抄的那一半江旬游记,慢慢的被童宣口中的大明皇朝吸引了注意力,起初还是边看边听,到后来干脆合上了书,一心只听童宣说郑和下西洋的事了。

    隔着一列屏风,是重玲的床铺。

    本自坐在床沿上做针线的重玲,此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这个小童,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姐姐了。”

    莲净摇头。

    什么都跟林媛说,跟她这做姐姐的却只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真是。

    重玲没有答话,低头纳鞋底。

    莲净接着道,“她那媳妇也就一张脸比我长的好看点,除此之外有什么胜过我的呢。”

    重玲继续纳鞋底。

    “好一个林四小姐,既是大家闺秀,竟然连个耳眼都没有,我竟不知道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戴耳饰的。”

    莲净的话里渐渐有了火药味。

    重玲转头,“……要不要……”

    “不用,”莲净摆手,随后打了个哈欠,“今个乏了,睡了,有些事明天出门再说吧。”

    重玲会意,站起身,转过屏风服侍莲净睡下,吹灭了床头的蜡烛,随后也到外厢睡下了。

    另一边,童宣和林媛也睡了。

    至于自己一个房间的小雪辽,更是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的人事不知,此时早已在梦中了。

    农家小院更静了。

    而此时,千里之外一座同样寂静的大院子里,一位辗转反侧良久,好不容易方得一时浅眠的中年男子突然从恶梦中惊醒。

    这座至为华丽的大院子便是帝都的紫禁城。

    而惊醒的男子,便是大照当今皇帝,弘光。

    景元立于一艘巨船的船首,衣袂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眉宇间是摄人心魄的沉静,而目光中却蕴含着一场战争。

    景元还活着,他,他,他还活着……

    弘光帝整张脸都在抽搐,额头豆大的汗珠随着脸上肌肉的颤动一滴滴落在御榻之上,“来人!”

    太监钱越低着头躬着腰踩着有如猫掌肉垫一般的软底鞋不发一点声音地跑进来,“皇上。”

    弘光帝的视线从梦里的景元帝身上转移到面前的钱越身上,瞳孔中有了焦距,却一时想不起要说些什么,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钱越低眉躬身倒退着走出寝殿。

    弘光帝忽然道,“宣叶非觐见。”

    钱越停下脚步,“皇上,叶非上个月出去办差,如今还没回来”。

    弘光帝这才恍然想起,颓然摆手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便在此时,寝殿丹墀下响起一个声音,“陛下,叶非求见。”

    钱越不由笑道,“皇上,您瞧,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叶非的身影已出现在大殿之中,长身玉立,丰神俊秀。

    大殿中的光线随之一亮。

    弘光帝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披衣走下御榻,执起叶非手道,“非卿啊,你回来了,朕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钱越悄无声息地退出寝殿,殿门随之关闭。

    “皇上……”

    叶非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虽只发出两个字,有如女子一般的声线已然暴露出其太监身份。

    出身于元朝贵族,元灭时,年仅六岁,与其他被俘的元朝贵族子弟一起遭到阉割去势,随后被送入□□侍奉秦王。

    但心中并无国恨家仇。

    因为信奉强者即是正义。

    大照灭了大元,大照即是正义。

    秦王击败了景元帝,秦王即是正义。

    明面身份是正四品内宫监太监,暗里的身份则是秦王组建的暗卫组织“破晓”的二十八名成员之一,拥有着双重身份的叶非,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

    弘光帝察觉到叶非神情有异,脸上笑意立即消失,“非卿,朕交给你的差事……”说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明教教主尚在人世?”

    “据为臣此次查到的线索,明教教主虽筋骨尽断坠入深谷,但并不能确定已经身死。”

    弘光帝松了一口气,“筋骨尽断,就算不死,一身绝学也已废去,再难兴风做浪了。”

    “皇上此言差矣,”叶非神情严峻,“明教成教于唐朝开元年间,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在民间影响极为深远,至今仍拥有众多信徒,一些偏远之地,更是只知有明教不知有皇帝,明教教主纵然成了废人,其重火令一出,仍能号令众生,恕臣直言,明教教主的影响力丝毫不低于景……李旻,皇上绝不能等闲视之。”

    弘光帝点头,“非卿所言极是”,随后将方才所梦之事说了一遍,“朕疑景元仍在人世。”

    叶非闻听神情一顿,“可是据‘破晓’掌握的消息……”

    “‘破晓’的道行还浅了点,破晓破晓,不知何日才能替朕破晓‘星锁’锁住的秘密啊……”弘光帝叹了口气,“朕入登大宝,‘星锁’竟毫无异动,就连方太后,喔不,是敬文太子妃,做实了是‘星锁’的弟子,也没有做出丝毫抵抗的姿态,要知道景元可是她亲生的儿子,以至于朕觉得坐上这把龙椅其实是落入了‘星锁’的圈套。”

    叶非沉思,“或许‘星锁’因为某件事而无暇顾及朝堂之事?”

    “明教教主殒落于‘星锁’尊主和十二位弟子的偷袭,与‘星锁’之仇不共戴天,若其仍在人世,定然令‘星锁’胆战心惊,朕正是想到这点才派你去调查明教之事,如今看来,‘星锁’的确是忙着寻找明教教主的下落而无暇顾及朕。”

    叶非眉峰一挑,“最好是‘星锁’和明教斗的你死我活,陛下坐收渔翁之利。”

    弘光帝摇头,“现在说这句话为时尚早,还是再查查比较好”说着怜爱地抚了抚叶非的手,“非卿,你今晚就不要出宫了,就在宫里陪朕吧。”

    叶非低眉顺目道,“是。”

    翌日,莲净早早起了床,说是要去空重寺还愿。

    童宣服侍着吃了早饭,本来不放心重玲一个人陪着去,自己也打算一起去,莲净道,“还个愿那么多人去,只怕要搅扰的佛主不高兴了呢。”

    呃,搅扰了佛主那可是罪过呀。

    童宣自觉担不起这个罪名,嘟着小嘴目送两人乘着马车远去。

    初遇莲净时,主仆二人便是乘着这辆马车游荡于崇山峻岭间,过着远离尘世的生活。

    当马车从视线消失的一刻,童宣心中空落落的。

    大小姐,我曾立下重誓要侍奉你终身,你一定要回来给我服侍呀,万不可一走了之……哎呀,《江旬游记》真是害人不浅,大小姐读了游记心思又活了也说不定,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三年……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阵,才转身走回院中。

    ☆、第24章 怎么又跑出来了?

    莲净和重玲出门后不久,林媛换了身衣裳出来,“童儿,我们也出去走走。”

    呃,媛媛也要出门,江旬游记为祸不浅。

    只听林媛道,“你自三分明月楼辞工已有一个多月,我原说咱们自己开间馆子,只因这段时间忙着抄手稿给耽误了,如今得了空,先去把地段选了再说。”

    原来是为了开馆子的事,可是本钱还没着落就去选地段……

    林媛如何不知童宣心思,“父亲早知刘家为人,举事前曾将一笔银子交与家下灶房一名火夫保管,随后以老病为由将其辞退,实则令其远遁他乡,若我过门后刘家为难我,靠着这笔钱也能衣食无忧。”林媛说到这里停了停,接着道,“这火夫原是祖父身边的亲兵,因在漠北追击蒙古军时留下残疾,又未曾立有家室,退伍后无亲友可投,便被祖父安排到灶房做事,他看着父亲和我长大,虽只是火夫,但对林家的忠心却是无人可比,先前我已托人带书信与他,相信不日便会带银子到山河村来。”

    童宣心里感动,“这笔钱万万不能用,他日你嫁人后,有了这笔钱做陪嫁,夫家对你……”

    林媛一笑,“我这不是已经嫁到你家了?”

    童宣还要说什么,却听林媛道,“本钱虽然有了着落,可这地段怕是极难选,我中意的你和大小姐未必看的上。”

    童宣抿了抿嘴,将之前要说的话咽回去,接过林媛的话头,“你看中的,我一定看的中,至于大小姐,只要能挣到钱,她才不会在意饭馆开在哪。”

    林媛摇头,“我看未必。”

    才没有什么未必,我家媛媛聪慧过人,才不会选上赔本的地段呢,大小姐必然同意。

    童宣信心满满地昂起了小脑袋。

    可是为什么船向着与青月城相反的方向行进呢?也就是离青月城越来越远了?

    ……所以媛媛要把饭馆开在比山河村还远的远郊而不是城里?

    童宣从陶醉中醒来,差点一脑袋栽到大运河里,我说媛媛,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林媛扶童宣站稳,半拥着比自己矮半头的玉孩童,“江旬在游记中写道,‘北出青月城,沿运河东行十余里,绕过空重主峰,抵重阳谷,乃青律、青扬、青瀛三城交界之地,夜遇大雨,惜无客店可居,只得借宿胡员外家’,既是三城交界,又有运河可通青月城,定是客商往来如织,如此地段却无客店,若是咱们将饭馆开在那里,定然营利丰厚。”

    童宣一听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座金山来,粉嫩的小脸笑的花儿一样,“可不是。”

    林媛却道,“只是咱们能想到的,别人一定也早想到了,重阳谷至今没有客店,其中必有隐情。”

    “也是喔。”童宣皱起眉头,嘟着小嘴,黑眼珠转了转,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媛看向童宣,“所以咱们今天先去探个路”,伸手抚平了童宣拧起的眉,“权当出来散散心。”

    因为既顺风且顺水,两人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到了重阳谷码头,在船夫指引下沿官道步行约两三里便见一座界碑,上书“重阳谷”三个大字,过界碑不远,便是重阳递运所,再向前走,则是重阳驿。

    路边,挂着“驿丞署”匾额的门楼之下,驿丞大人正在和一位两鬓堆霜的老者下象棋,若说一般人下棋,皆是深思不语,这两人则画风迥异,是既斗智且斗嘴,吵吵闹闹互不相让,将一盘棋下的热闹无比,却是斗不恼,斗到最后一人猛拍大腿,另一人则在棋盘上一抹,继而指着对方大笑。

    直到此时,驿丞大人和老者才发现身旁多了两道人影,抬头看时,只见两位青衣少年,一位翩翩儒雅,温润如玉,潇潇如松下风,轩轩如朝霞举,另一位粉雕玉凿,双目灵动含笑,说不出的可爱。

    完全陌生的面孔……

    驿丞大人疑惑地抓了抓脑袋,“不知两位……”

    正自发问,打从驿丞署内哼哧哼赤跑出一群猪仔来,肥肥的身子,小短腿,却硬是跑出了万马奔腾之势,林媛拉着童宣避到一边,眼睛几乎跌到了地上。

    垂拱九重达五年之久,却不知这个国家的驿丞署可以跑出猪群来,先时的景元皇帝,如今的林媛,表示吃了一惊。

    也可能是因为猪群奔跑的气势吧……

    驿丞大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说了一声,“啊,怎么又跑出来了?”便捡起放在手边的鞭子跟了上去。

    白发老者对每天都要上演的闹剧毫不在意,倒是盯着林媛看了许久,心中觉得不可置信,想要发问,话到嘴边,因觉得唐突又收了回去。

    林媛虽注意到老者的神情,却不动声色,只是指着驿丞的背影问道,“敢问老人家,这……”

    老者先是彬彬有礼地介绍自己道,“老夫姓胡,公子叫我胡员外便好”,随后解释道,“按大照太、祖定下的章程,驿站支出无须国库统一发放,由地方财政就近供应,可以不必是银两,折合成规定银两的实物亦可,而地方政府为了省去麻烦,以免去富户的部分税赋做为交换,

    又令离驿站相对较近的富户直接供应,重阳驿地处三城交界之地,由三城二十名富户供应,只因青律城的几位富户以养殖为业,每到交供之时皆命家奴赶着猪羊前来,其它两城富户争相效仿,遂成今日局面。”

    都是为了省去麻烦……

    林媛摇头,笑而不语。

    由言谈中林媛听出,老者必是一位闲居乡里的官绅,极有可能在景元朝时身居高位,但在记忆里搜索一番,在京官以及巡抚以上的地方官中,并无眼前这张面孔。

    不管此人以前有没有面过圣,以后都不宜以男装出行了。

    林媛拿定主意后,拱手谢过老者,对童宣道,“咱们去前面看看。”

    胡员外却凝望着林媛的背影伫立良久,最后追上前道,“不知两位公子因何事到此,老夫或许可以帮忙一二。”

    童宣刚要将开馆子的事合盘托出,林媛却抢先答道,“我二人路过此地,因走的乏了,想找一家饭馆喝口茶,胡员外可知哪里有饭馆么?”说到这里才想起,面前老者大约便是江旬游记中“借宿于胡员外家”那一个胡员外了。

    果然,便听胡员外道,“不瞒公子说,此地虽是交通要塞,却并无客栈饭馆,公子若不嫌弃,请随老夫到家下一坐。”

    林媛深施一礼,“那就谢过员外了。”

    到了胡员外家,一定要好好套套胡员外的话——到底这么好的地段为何竟没有一家饭馆呢?

    ☆、第25章 多谢胡员外

    走进胡员外家的堂屋,只见正中墙上并排挂着两幅卷轴,分别写着“忠”、“孝”二字,极是苍劲有力,想必出自胡员外的手笔。

    落座时,林媛注意到两幅字的落款,乃是“胡瑜”。

    胡瑜……

    林媛心中一动,原来此人便是曾经向自己上万言书的新城县令胡瑜。

    在此一洋洋万字的奏疏中,胡瑜以极为激烈直白的词语,批评景元皇帝“寡谋而骄一意孤行”,弃功臣名将不用,却用“不懂兵法妄自尊大”的信国公徐凤为大将军与秦王做战,以至朝廷军队一败再败,秦军一步步逼近京畿,“如此国不亡何待?陛下欲逊位于秦王乎?”。

    林媛看完奏折,既震怒且惊骇。

    震怒的是,身为臣子,胡瑜竟如此目无君上,惊骇的是,以县令这般撮尔小吏,竟能看出她逊位的用心。

    如何处置胡瑜,成了棘手的难题。

    据户部的调查,胡瑜乃是极为清廉的官员,在新城县民望颇高,林媛对之极为爱惜,本打算将奏折留中不发,自己生一场闷气就算了,但每看一遍奏折中那些近乎咒骂的词语,怒意便更炽一分,终究难以忍气吞声,虽将奏折传喻内阁,抄发六科廊房,最终刑部给胡瑜判了绞刑,林媛没有批复,而是将刑部量刑的奏本压在案头,一压就是数月,想起来时,已是三月之后,最终决定先到狱中探视这位县令再做打算。

    当时狱中光线极为昏暗,君臣间对话不过数句,林媛已原谅了这位直臣,下旨将其革职,发放原籍。

    不想一年后,自己竟成了胡瑜家中一位客人。

    胡瑜命丫环上茶,随后向林媛道,“公子……”

    呃,这老头眼睛像长在了媛媛身上一般。

    “胡员外,”童宣打断胡瑜,“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一二?”

    胡瑜捋须一笑,“你有何事,只管说来。”

    对媛媛就公子长公子短,对我就一个你字。

    童宣对胡瑜又嫌弃了一分,索性也不再用敬词,“重阳谷既是三城交界之地,每日有许多客商经过,为何竟连一家饭馆都没有?”

    胡瑜呵呵一笑,“实不相瞒,重阳谷除了递运所和驿站两处官家用地,其余土地都是老夫祖上留下的田产,换句话说,皆是老夫的家业,谁想在这里开店营业,须得问问老夫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

    所以这里没有店铺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您老不乐意?果然有田就是任性。

    胡瑜自童宣脸上看透了她的心思,又是呵呵一笑,“你想的没错,递运所的车马和驿站的畜群已是极吵,若是再添上几间店铺,老夫焉得清静?是以不管何人来说,老夫都让他碰了钉子。”

    ……如此说来,我和媛媛也是白走一趟了。

    童宣不禁有些沮丧,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胡瑜眯起一双老眼,“怎么,你这小厮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不瞒你说,在下的确是个小厨子呢”童宣已无暇计较小厮的称呼,如实说道,“先前在一家酒楼做学徒工,后来遇到变故,从酒楼辞工,打算自己开家小馆子养家来着,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地段,本想着……”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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