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足球]传奇之路 作者:血瞳迷梦
第2节
医生告诉佐尔克病人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中度脑震荡则可能导致病人短暂性的失忆或是精神混乱。不过这种症状不会持续太久，一段时间后就能恢复正常，一般来说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好歹让佐尔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佐尔克在征得医生同意后便进入了病房，在病房里他还看见了一个可能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下意识地发问：“躺在这儿的是你的父亲？”
紧接着佐尔克的目光投向病床，那张苍白的年轻东方面孔则明白地告诉他他刚才的问题简直愚蠢至极。
躺在病床上的是个亚洲人，而这个闯祸的孩子长着一张欧洲面孔。
那少年在听到佐尔克的声音，触电般瑟缩下身子，随即转过头来。
他看着佐尔克，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还不等佐尔克开口询问就一股脑地把事情的缘由给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少年叫马里奥格策，是多特蒙德u13梯队里面一颗闪耀的新星。
今天上午球队原本并没有安排训练任务，但格策依旧选择放弃了周末难得的赖床时间，选择到基地练习自己的短板——射门技巧。
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下，格策在完成了热身后像模像样地开始用脚尖进行着简单的颠球远动，并尝试了几次用膝盖停球再凌空抽射的高难度动作，结果却都以失败告终。
但既然都肯放弃睡懒觉了，格策又怎么可能因为几次失败的射门就丧失信心了呢？
把球抱在怀里，格策回忆起教练曾数次告诉过他的要诀。
嗯……要射出大力重炮的要诀……
格策将球放在了地上，并估摸着倒退了五米，深吸一口气，加速助跑。
他将大腿后引带动小腿前摆，微屈右膝减少制动并保持平衡以便发力，正脚背在触碰到球面时突然向上提拉。
一记漂亮的重炮轰门！——然后打了飞机。
还没等格策叹息这次看起来差点就要成功的射门，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训练场入口离球场不远处的地方，格策发泄也一个人倒在地上。他踢出的皮球还在这个人身边滚动着，并且这个人连本应有的痛苦叫声也没有发出。
格策顿时就慌了，接下来的事，自不必说。
在佐尔克哭笑不得的视线里，格策郁闷地埋着头，不时偷瞟一眼病床上的东方人，向上帝祈祷着。
赶快让这个被自己迫害的无辜倒霉蛋醒过来吧，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不然着一定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恐怕以后他别再想射好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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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脑内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被汽车撞倒的一瞬间，继而如潮水般涌来的是数十年间多特蒙德的每一次辉煌，每一次落寞。
在混乱的走马灯式的记忆里，画面最终停在了2003年6月的夏天。
严景睁开了双眼。
首当其冲陷入眼帘的是徒白的四壁与刺眼的阳光，严景眯起双眼，显然对这阳光还不是很适应。
他转动眼珠，周围的一切让他确信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
……我没死？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却不慎撞到了病床旁边的柜子，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孩童的惊呼。
“佐尔克先生，你瞧，他醒了！”
……佐尔克？就算严景的脑子还没缓过神来他也一下子就调出了关于佐尔克的记忆。
佐尔克早在1978年便加入多特蒙德，从1981年首次亮相德甲到1998年退役，他的整个球员职业生涯履历上都只有多特蒙德一支球队的名字。
挂靴之后，佐尔克进入俱乐部管理层，作为体育主管，他负责管理俱乐部所有级别的足球队。
可以这么说，佐尔克不管是作为球员还是管理，他为多特蒙德奉献了毕生的精力。
佐尔克的伟大毋庸置疑，所有的多特蒙德球迷提到他时都会发自内心地尊敬他。
呃，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多特蒙德亲民的体育部经理在得知有个出了车祸的倒霉多特球迷，然后特别来探望他？
严景为自己天衣无缝的推理感到自豪，他感动地抬眸想向佐尔克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看到面前关心地围过来的两人时，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见鬼，为什么佐尔克的脸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
还有，他身边的小鬼又是谁，上帝啊，别告诉我是马里奥格策的亲生弟弟好吗！
第四章
“感谢上帝，你总算醒过来了！”
佐尔克欢喜地看着严景，觉得他应该能赶紧离开医院去干别的重要事儿了。
可在严景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后，他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绝对没想到他是穿越了的严景歉意地对佐尔克说。
“我很抱歉，佐尔克先生，我们没能赢得欧冠奖杯……”
什么欧冠奖杯，明年不去踢乙级就不错了好吗？该死，这小子难道是被撞傻了？
佐尔克无不崩溃地想到，为什么麻烦事儿都让我摊到了！
在佐尔克还处于精神崩溃的情况下，格策反而要冷静得多。
他只欢喜了几秒后就意识到现在最该干的事儿，并迅速的付诸行动。
安娜医生很快就带着仪器到了严景所在的病房，手法娴熟的把还处于茫然状态下的严景摆弄来摆弄去，然后向佐尔克解释道。
“病人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脑部受到的撞击力太大，看起来神经有些错乱，导致部分记忆混乱。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性的，以前我也收到过很多因为车祸而出现这样情况的病人，通常只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再配合药物治疗就能复原了。”
安娜话一顿，随即对一旁的格策露出促狭的笑容。
“不过这还是我首次遇到被球踢成这样的……boy，我认为你一定是个天才。”
格策胀红了脸，对眼前这个漂亮女医生调侃他的话感到手足无措。
“我是说真的，你好像是叫马里奥对吧？未来的大明星，待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安娜眨了眨绿色的眼睛，一只手藏在身后对佐尔克比了个一切ok的手势。
严景在听到马里奥这个名字后嘴角一抽，某种不详的预感在他脑子里成型。
思索了片刻后他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虽然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不过请问现在……是2013年吗？”
话音刚落，严景就感觉到有三道怪异的目光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病房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窗外小鸟在与夏日轻风一唱一和。
严景顶着三人的目光头上直冒冷汗，仿佛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他仍不死心，又无比艰难继续追问道。
“昨晚我们刚在欧冠决赛中输给了拜仁慕尼黑……？”
“伙计，现在是2003年的7月3日……”最终还是安娜开口回答了严景，“并且上赛季我们在欧冠小组赛第二阶段就被淘汰了，而欧冠的冠军是ac米兰。”
“……”
what a fuck！严景一下子又瘫回了柔软的病床上，捂住双眼口中用中文残念地吐槽道，“这尼玛都是什么鬼！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在拍穿越电视剧？！我又不是少女，穿越这种事情我不相信啊！”
格策与佐尔克哪里听得懂严景语速极快的汉语，在此情此前他们也只能面面相觑，紧接着默契地向安娜投去怀疑的询问目光。
嘿，这伙计真的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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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严景振振有词坚称自己没事儿，但佐尔克死活都不肯相信。
佐尔克在委托人事部查清了下严景的背景，得知只是个在德国刚刚毕业不久的中国留学生，更是不同意严景出院的提议。
佐尔克自掏腰包提前支付了严景的住院费，并叮嘱护士把严景看好，然后匆匆离开继续忙碌。
而踢晕他的格策在病床前再三向他道歉，并称明天还会来看他，之后被他闻讯赶来的父母领回了家。
两人走后，冷静下来的严景在对着玻璃窗里自己年轻了十岁的脸研究了会儿，迅速接受了摆在眼前的事实，并一度欣喜异常。
他回到了2003年，这是否说明他能为正处于危难中的俱乐部做些什么呢？
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些丧气。
现在多特蒙德最需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一个字，钱。
严景在他的衣兜里翻出了瘪瘪的钱包，找出一本薄薄的存折看了看上面少得可怜的数字。
好吧，幸好佐尔克为他付了医药费，要不然他恐怕没脸出医院的大门了。
不想被人当做神经病，严景只好装作失忆，并借机从佐尔克那儿打听了些关于他自己的事儿，以免以后闹出笑话。
原来自己是多特蒙德新招收的训练场器材管理员，而倒霉的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独自加练的格策给踢成了中度脑震荡。
严景听到这里时眼角已经在不住地抽搐了。
想当初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被德国一家大型企业给聘用了，而现在居然要沦落到当器材管理员的程度……严景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生性还算乐观的严景也没想那么多。
在品尝过医院的营养套餐后，发出了“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医院，厨子的水平都差不多啊”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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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的下午。
生龙活虎的严景出现在了训练场内，脸上神采奕奕，仿佛五天前那个虚弱得看起来随时都会丧命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放心吧经理先生我完全没事儿了！安娜医生已经给我开了出院许可证，你看，我很健康。”
“呃……”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的佐尔克被严景这个出场给哽了一下，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随即佐尔克又补充道：“我想在你来应聘前应该已经了解如何做好这份工作了？”
“是的，我很清楚。”严景一脸严肃，“虽然以前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我认为我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
“毕竟，”严景向佐尔克眨了眨眼，“我是多特蒙德的铁杆球迷。”
佐尔克也被面前这个东方小伙子给逗乐了。他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许久没见到的笑容，拍了拍严景的肩膀，离开了。
严景则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说起来，器材管理员的工作真的不难，而且通常大部分时间内都会面临无事可做的处境。
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赛季刚刚结束，大部分的球员们都外出度假了，只有青年队会在这儿训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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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岁的努曼史迪奇是多特蒙德的另一位器材管理员，他在多特蒙德俱乐部干这活儿已经快四十年了。
严景在史迪奇的带领下参观了多特蒙德的整个训练基地，并且聆听了这个六十三岁的老头子人生里关于多特蒙德的故事。
史迪奇曾和许多怀揣梦想的足球少年一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被球探看中并一球成名，成为闪耀世界的球星。接着进入国家队，成为单骑救主的英雄，为祖国赢得大力神杯。
于是他在13岁的时候加入了自己家乡最有名气的这支球队的青年梯队，并一度表现出色受到成年队教练的关注。
但这世上像贝克汉姆或是欧文般一球成名的故事屈指可数。
在他十九岁参加青年杯赛的一次比赛时，被凶猛的对手铲断了脚踝。
医院薄薄的诊断书上清楚地写明了他的脚以后再也不能进行过于激烈的运动，否则他就必须要借助轮椅生活。
史迪奇在得知这个结果后近乎绝望。
原本乐观开朗的他也变得沉默寡言，不论是谁来劝导都没有效果。
半年后，已经能正常行走的史迪奇在医生的许可下出院。
他固执地回到球场，即便不能踢球也每天都到球场边，看着自己的队友在球场上飞奔。
他是那么地热爱足球，可他却不能踢球！
“史迪奇先生，然后呢？”被故事吸引住的严景不禁猴急的问道。
“噢，别叫我史迪奇，叫我努曼就行。”面容和善的史迪奇反问道，“你知道阿尔弗雷德·尼比科洛、阿尔弗雷德·普莱斯勒和阿尔弗雷德·科尔巴萨吗？”
“当然了努曼。”严景对多特蒙德的历史如数家珍，“他们都是多特蒙德队史里伟大的球员！”
“他们是我那时候的队友！”史迪奇露出了自豪的神情，“在我快要对生活失去信心时他们给了我一个承诺！”
三个都叫做阿尔弗雷德的少年向史迪奇承诺，他们会替史迪奇完成他的梦想。
于是在1956年，多特蒙德队在4：2击败卡尔斯鲁厄队之后，球队终于赢得了建队以来的首尊奖杯。
在接下来的联赛中，球队依靠阿尔弗雷德三雄，外加门将科维亚特科沃斯基和马克斯米哈莱克的优异发挥卫冕成功，他们在决赛中4：1摆平了在当时不可一世的汉堡队。
他们将胜利献给多特蒙德，也献给那个怀揣着踢球梦想的史迪奇。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玩自闭，也没去上过学……所以我根本找不到工作。”史迪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大鼻子，“俱乐部知道后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虽然薪水不多但足以养活我和我的家人……然后我就一直这么干下去了。”
严景颇为感慨，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球队当时赢得了冠军，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一个动人的故事。
其实，热爱多特蒙德这支球队的人哪个没有一两个关于它的故事呢？
比如门口那一脸凶相的秃头保安，比如日复一日护理着球场草皮的跛腿男人，比如严景他自己。
紧接着进入了正题，史迪奇为严景讲解了一些日常工作中需要注意到的细节，严景掏出随身携带的备忘录一条一条的记录下来，再一看时间，也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
“噢，都这个点儿了。”史迪奇看看手腕上老旧的腕表，“看起来现在我们没事可做，但离下班时间还早……如果你不想闲着的话，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场球赛怎么样？”
“球赛？”严景好奇地看过去。
“对，如果我没记错，半个小时后三号场地会有一场u13青年队的比赛，我们对云达不莱梅。”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史迪奇和他的故事都是我虚构的，不过三个阿尔弗雷德带领多特拿冠军是真的。
第五章
即便只是一场u13的比赛，也吸引了几百名多特蒙德的球迷前来观战。
现在他们都很清楚俱乐部现在面对的困境，而这些孩子当中则极有可能在将来成为他们球队的中流砥柱。
因为是俱乐部内部工作人员的关系，严景和史迪奇得以在球场边近距离观战。
“听说不莱梅这批次的孩子都挺不错的……上次卡夫去不莱梅回来后对他们的评价还挺高。”史迪奇看着一个个在草坪上做着热身运动的小孩，撇撇嘴，“但我们也不差。”
“卡夫？”严景的目光黏在身披10号战袍的格策身上，在一群同龄人中间这个离平均海拔差很多的小个子很好找。
“卡夫布莱恩，我们俱乐部负责寻找国内优秀青年球员的球探主管。”史迪奇解释道，“他是个话唠，只要你和他提起年轻球员他就能和你扯上大半天。”
“那或许我们会有共同语言的。”严景突然觉着推荐几个小妖过来也不错，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他。
在严景和史迪奇聊天的时间里，场上的小队员们已经做完了热身活动，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双方队长猜完硬币后开球。
云达不莱梅幸运的获得了挑边的权利，而他们的队长也明智地选择了背向阳光的半场。
裁判一声哨响，多特蒙德中圈开球将皮球踢向自己的后场由中后卫拿球。
在不了解自己对手打法的情况下，开场几分钟内面对不莱梅上前的逼抢。多特蒙德的队员选择回传，在自己的中后场来回倒脚，没有特别好的机会并不冒然上压。
本场比赛多特蒙德采取了4231的阵型，而不莱梅则使用了德国人传统的拿手阵型532——在进攻的时候两个边后卫压到中场形成边前卫，防守时则退守形成边后卫。
这种阵型的优势在于，如果你拥有两名出色的边卫和一名能够把握好攻守节奏转换的中场球员，让阵型迅速上压，五中场加双前锋的配置能轻松挤压对方的防线。
当然，如果你的边卫没有攻守兼备的绝对能力，那么他们插上助攻身后大片的空档就是对手反击打身后球的绝佳地点。
“德尔，注意队友的跑位！别粘球！”
“快回防，米勒！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场边不莱梅队的教练在不停地提醒着场上的队员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多特蒙德这边的教练席上就显得沉寂得多。
在教练的调整之下，一开始只知道不惜体力逼抢的不莱梅球员们也变得沉稳起来，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奔跑，倒是有意识地加强了对中场的控制。
你喜欢倒脚？随便倒，反正是在你的后场，只要自己的队员没有失位，你倒来倒去也倒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要是自己阵型前压得太厉害露出了空档，反而可能被对手一个精准的长传打穿整条防线。
相比越来越沉稳的不莱梅球员，反倒是多特蒙德的球员们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沉闷的比赛过去了十分钟后多特蒙德队内出现了明显的分歧，有的队员想以控制球权为主，有的则积极压上前插希望能打得更主动些。
这些不同的意愿，就是不懂足球的人也能从场上队员毫无章法的踢法就能轻松看出。
严景锁起了眉头，再这么踢下去迟早会被不莱梅抓住漏洞。
他再次朝多特蒙德的教练席张望，坐在教练席上的几人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
这让严景忍不住向史迪奇抱怨：“努曼，为什么我们的教练像个白痴一样坐在板凳上什么也不做？”
一直关注着场上局面的史迪奇在听到严景的抱怨后才注意到多特蒙德教练的无所作为，他也看向教练席，然后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
“似乎威尔不在……”史迪奇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了，“在教练席上的是我们的队医。”
“迟到？”这是严景的第一反应，“可是比赛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
虽然在各大联赛中教练因为某些原因时常会发生一些迟到的状况，但那也只是一两分钟。
“我也不知道。”史迪奇摇了摇头，随即强调，“可威尔以前从没迟到过，从来没有。”
即使他们拥有过人的天赋与高超的技术，但你永远也不能指望一群12、3岁的孩子能够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在比赛中收放自如。
他们的心理还远不如职业球员稳定，就是职业球员遇到打不顺的局面也会变得急躁，更何况他们？
于是发生丢球的情况也就顺理成章了。
多特蒙德习惯性在中场倒脚，但前场队员站位离中场过远，而前锋与大举压上的边卫也没有回撤接球的意思。
这导致多特蒙德中前场两条线处在脱节的局面，中场球员没有办法将炮弹输送给自己的单前锋。
而不莱梅的队员则在教练的指挥下突然加快了节奏，对多特蒙德的控球队员进行局部围抢。这迫使多特蒙德的后腰匆忙回传后卫。后卫面对不莱梅队员疯狂的上抢，不敢在自己禁区附近玩火，赶紧回传给了门将。
但慌忙中出球更容易导致技术动作变形，后卫这一脚球传轻了。
皮球贴着草皮缓慢地滚动着，而足球比赛中规定在接自家队员的回传球时，除开头球摆渡，守门员都不能用手去接球。
不莱梅的9号球员个子不高，可他的速度却是远远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小个子的脚下技术通常都比较细腻，在前场游弋的他看准了多特蒙德后卫的这次低级失误，突然提速甩开了盯防他的中后卫，直向低速滚动的皮球冲去。
多特蒙德的右边卫刚才前压的太厉害，而后卫的这次失误又太突然。这导致多特蒙德的队员们根本来不及回收阵型对9号进行协防，这让他面对禁区内的大片开阔地。
不莱梅的9号赶在门将出击之前冷静地推球门近脚得手。
零比一，不莱梅在客场领先了！
“噢见鬼！”
前来观战的多特球迷们都捶胸顿足，严景和史迪奇也不例外。
“踢得太烂了，我敢肯定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防线一定会被不莱梅打爆。”严景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然后又问道，“努曼，我们的教练到底什么才来？”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史迪奇摊了摊手。
可在场上，比主场落后还要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在不莱梅球员欢庆着进球的同时，多特蒙德的球员们却在场上为刚才的失球起了争执，声音大得场边的严景也能听清。
“达姆，为什么不回来防守！”
“我哪知道你传的球那么臭！”
“要不是你一直在前面闲晃不回来接应，我也不会那么传！”
“别找借口了，看你刚刚传了一脚多么漂亮的‘助攻’！多么精准的力道，噢，我真是羡慕死你了白痴！”
“你他妈找死！”
开始还只是普通的口角争执，但那位边卫的嘴巴实在太毒了，激得犯错的后卫托尼差点就要拳脚相向。
要不是其他的队员见状不妙过来扯住他们，恐怕这时候一场球场斗殴就已经上演了。
别说观众，就连不莱梅的球员也停止了庆祝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真是太丢人了！有些球迷已经捂住脸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虽然在裁判的催促下停止了争执，但多特蒙德的球员们哪里还有心思好好踢球？
看不对眼的两人此后再也没有过哪怕一次简单的传球配合，而这群人中还算冷静的格策传出的几脚好球也被急躁的前锋打了飞机。
多特蒙德中场传球失误过多，这导致他们在半场结束前被不莱梅接连抓住机会打出漂亮的反击。已经有一球入账的9号队员又再进两球，上演了帽子戏法。
半场结束，多特蒙德在自己的主场零比三落后于做客的云达不莱梅。
裁判吹响了半场结束的哨声，多特蒙德的球员们一个个埋着头一声不吭的朝更衣室走去。
有两个人是例外——他们还在为了第一个丢球谁的责任大而喋喋不休的争论着。
严景铁青着脸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觉得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输球不是问题，可输得这么窝囊，这让渴望胜利的严景难以接受。
虽然只是青年队，可那代表着多特蒙德的未来！
“努曼，我去上个厕所。”
严景冷静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是的，至少看起来他很冷静。
“去吧。”史迪奇并没有多在意，但当他转头看到严景朝另一边走去的时候愣了下，随即开口大喊道，“嘿，严！厕所不在那边——”
严景加快了步伐，只当没听到史迪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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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特蒙德的更衣室里只有喘息的声音。
球员们没有人愿意与队友们交流，上半场的局面让他们憋着心里那股郁闷劲儿，始终缓不过神来。
并非他们不努力——他们的球衣早就被汗水浸湿了。
可为什么还会踢成这样？多特蒙德的小球员们觉得难以理解。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教练不在，但没有往日威尔在更衣室里的训话，一室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就在这时，更衣室的大门被“嘭”一声踹开了，沉浸在自己思想世界里的球员们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带着和善微笑的不速之客。
“小伙子们，下午好，想来点儿什么饮料？”
第六章
佐尔克拿着手上的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只觉得心寒。
准确的说，他手上是一份辞呈和一张价值五十万欧元的支票，签名人是威尔·马林卡。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下午他收到了一封来自英国曼彻斯特的信件。
佐尔克在英国认识的人并不多，他带着疑惑打开了这封信，结果就看到一封冷冰冰的辞职信和这张支票。
五十万欧元正好是威尔马林卡合同中所写的违约金的数目。
佐尔克撑死也不相信威尔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反过来再仔细一看信封的邮寄地址——马特巴斯比爵士路，老特拉福德球场16 0ra，曼彻斯特，英格兰。
佐尔克苦笑，好吧，原来是被曼联挖墙脚了。
等等，既然威尔不在，那不是说明现在u13的比赛没有教练在带？
佐尔克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思考了下就匆匆忙忙地赶往球队更衣室——虽然从来没有过执教的经验，但临时带领一下青年队的比赛对佐尔克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佐尔克快步来到更衣室门前，伸出手准备推开门。
这时原本安静得更衣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吓得心理准备不足的佐尔克一下子缩回了手。
“你们踢得就像是坨狗屎！”
更衣室里还有其他人？佐尔克一回忆，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是那个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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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马里奥·格策退役后的自传中，人们才得以了解严景第一次作为教练的“演出”。
说是演出一点也不过分，毕竟当时严景本来就不是什么教练，就只是热血上涌气过头的一个器材保管员罢了。
格策的自传里这么形容当时的严景。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原谅我贫乏的语言不足以形象地描述头儿的样子。
头儿一开始还带着和煦的微笑问我们是否要来点儿什么饮料，但下一刻他就像是大功率的电动洗衣机里的滚筒，疯狂地朝我们吐口水。
他先说我们踢得像坨狗屎，紧接着又愤怒地说。
“没错，我是你们的新教练！让我今天先看看你们的表现，这是佐尔克先生的主意。可你们在球场上看起来就像是群无头苍蝇，不仅到处乱撞找不到方向，还不停‘嗡嗡嗡’地发出没用的噪音。你们知道我的感受吗？我觉得我接手这个工作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当时整个更衣室内就只有我知道头儿其实只是个器材保管员。我一度想要戳穿他的谎言，可事实上我根本做不到，因为当时头儿看上去就是个因为球员们的糟糕表现而愤怒的教练——非要找个人来形容的话，我认为当时的头儿一定是被弗格森爵士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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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立刻退场，去找佐尔克先生，告诉他这份工作我恐怕做不了。但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看见了几百名伤心的多特蒙德球迷！为什么他们不在凉爽的空调房内舒舒服服地来上一杯哈根达斯？你们以为他们真的都是闲到没事做才来看你们这群小屁孩踢的垃圾？”
“放屁！”
“达姆，你知道你刚才在场上辱骂你的队友时我在想什么吗？我以为托尼昨晚睡了你的小女朋友，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一点也解释不通你的白痴行为！”
“托尼，为什么你不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过错？看看你的回传，女孩踢得都比你有力道，你父母虐待你不肯给你饭吃？可为什么你想要打人时看起来就像是大力水手？！”
“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通过多特蒙德青训营的考察的，或许是当时的审察员还没睡醒、又或者是你们家里的谁认识俱乐部的高层、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我也不想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在这儿踢上球的，我只知道一旦进入了多特蒙德、那你们就是多特蒙德的一份子。这是一家伟大的俱乐部！你们刚才输球又输人的表现是在给多特蒙德抹黑，而多特蒙德不需要这样的球员！”
严景不带喘气地一通乱骂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顿了一下，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孩子们，发现甚至有几个孩子的眼眶都红了。
可严景还是觉得不够，于是他又补充道：“不想踢就别踢，没人逼着你们踢，想踢球就得听我的。如果下半场让我看见有谁还像上半场一样乱来，那我就会在比赛结束后告诉佐尔克先生，让他再也不用来了，明白吗？”
威尔是个和善的老好人，平常遇见年轻队员犯错都会耐心地指出问题所在，多特蒙德的这些孩子哪里遇见过像严景这样上来就一顿痛骂，然后又威胁恐吓的人？
在听到严景最后一句话时他们几乎都被吓傻了，原本还有几个孩子一脸愤怒的盯着严景，可严景这话一出口他们也只有乖乖听话。
谁都不愿意离开。
在德国，如果幼时被俱乐部开除，这意味着就算他想要找另一家俱乐部去试训也会变得非常困难，因为德国人不喜欢不遵从纪律的人！
严景满意地看了看一群唯唯诺诺的小屁孩，然后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放缓了口气。
“但如果你们表现得足够出色，我待会儿就请你们去吃一顿哈根达斯怎么样？”
小球员们看严景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单纯的畏惧了，他们朝严景投去好奇的目光。
“事实上我敢肯定你们要比不莱梅的那群小混球棒多了，只不过上半场你们没把心思放在球场上才让他们占了个大便宜。”
对犯错的小孩不能一棒子打死，严景好歹也是过来人，于是在一通臭骂后他开始哄这群小球员。
“你们看见不莱梅3号那个大高个儿了吗？每次他在抢头球时表情总是这样……”严景故意歪着头把自己刚才还严肃的一张脸搞得狰狞而滑稽，引起了孩子们的一阵哄笑，更衣室里的凝重气氛瞬间消散。
“他们比我们强的也就只有运气而已！”严景趁热打铁，夸张地挥动双手在空中比划，调动起每一个人的情绪，“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我们多特蒙德有多强？你们完全可以把他们踢得像个娘们一样哭着回去向他们的妈妈告状！”
“噢，妈妈，多特蒙德有一群流氓，他们、他们对我……”严景捏着嗓子做出抹眼泪的委屈样子，“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要去多特蒙德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爆笑。
严景则觉得自己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他当时还不认为自己有做教练的能力。
中场的十五分钟一晃就过去了，严景看了看表然后把一群人轰了出去。
“好了，伙计们，记住我刚才的话，去吧，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多特蒙德人的厉害！”
严景最后一个走出更衣室，在并不宽阔的走道里他想自己应该喝点水。
而这时候他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盛有清水的杯子，严景下意识接过并转过头来说了声谢谢。，结果他被吓得差点儿洒了身后的佐尔克一身水。
“佐、佐尔克先生……？！”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些话可能全部被佐尔克听到了，严景窘迫地红着一张脸，连端杯子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结巴巴地不知说点儿什么才好。
“噢，严，别紧张。”佐尔克则比严景想象的平静得多，“没错，刚刚那些话我确实全都听到了，并且我认为你说得很对。”
“谢谢，但……”
“先别急着谢谢我。”佐尔克打断了严景的话，他脸上露出笑容，“可你是不是忘记告诉孩子们最重要的东西了？”
最重要的东西？严景一开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他突然反应过来。
该死！他骂得太忘我，居然忘记布置战术了！
“佐尔克先生，抱歉，我得先出去了。”严景这时甚至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份，入戏太深的他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更衣室。
“他才23岁，但他看起来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教练这个位置而生的……”
佐尔克看着严景的背影，喃喃自语，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
严景来到场边的替补席，下半场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他观察着场上的每一名多特蒙德球员，果然已经没有了上半时的急躁，但他们似乎依旧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去攻击不莱梅的球门。
“达姆，别压得那么上去，你以为你是卡洛斯吗？”
不莱梅的教练、场边的多特蒙德球迷以及史迪奇都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白痴哪儿冒出来的？
史迪奇一路小跑过来，拉住严景的手臂试图带走他：“严，你在干嘛？这是教练呆的地方，赶紧走吧。”
严景不但没有回答努曼，还反问道：“努曼，我们队那个七号叫什么名字？”
“呃，迪芬·赖塔。”史迪奇下意识回答后才反应过来，“问这个干嘛？”
“迪芬！传球、传球——那种角度就是罗纳尔多也射不进去！”
“八号呢？”
“……卡里·费恩。”
“马里奥，你和卡里换个边儿，试试踢墙配合！别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单干，相信你的队友！”
在严景不惜口水的指挥调度下，多特蒙德的进攻总算开始有些起色了。
当中前场联系起来后向前传递变得不那么困难时，多特蒙德队员们出色的脚下技术开始发挥效果。负责中场进攻组织的格策常常能传出一脚天马行空的直塞球，这让不莱梅的球员们忌惮不已。
而这种攻势终于在第70分钟化为了进球。
不莱梅获得了一次角球的机会。他们的8号球员将角球开出，皮球飞向球门近角，双方的球员都为了争取第一落点而偷偷对自己身边的对手做了些拉拽的小动作。
在一片混战中，多特蒙德的守门员迅速出击，一个纵身飞扑双拳将球挡出禁区，皮球正好落在了大禁区前沿附近的格策脚下。
格策拿球后转身朝不莱梅的半场一路飞奔，而不莱梅高大的中后卫们则因为都去禁区里争抢头球，无暇顾及防守，被格策远远落在身后。
当格策已经带球从右路下底已经到了对方大禁区边缘时，面前却只有两个不莱梅的队员在防守。
格策用余光瞄向后面，赖塔和费恩都已经迅速前插来接应自己了，与之同时也有两名不莱梅的球员在奋力回追，形成了前场三打四的局面。
坐在替补席上的严景一脸紧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害怕会让球员们分心，只得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祈祷着这球一定要进。
幸好这时候没人会去关注场边教练的情况，看了大半场烂球的球迷们纷纷站起，目光落在那个身穿10号球衣的小个子身上。
他到底会怎么做？！
格策没有过多犹豫，带球突入禁区，不莱梅的后卫不敢懈怠、卡住了格策射近门柱的角度。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格策依然起脚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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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医生告诉佐尔克病人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中度脑震荡则可能导致病人短暂性的失忆或是精神混乱。不过这种症状不会持续太久，一段时间后就能恢复正常，一般来说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好歹让佐尔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佐尔克在征得医生同意后便进入了病房，在病房里他还看见了一个可能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下意识地发问：“躺在这儿的是你的父亲？”
紧接着佐尔克的目光投向病床，那张苍白的年轻东方面孔则明白地告诉他他刚才的问题简直愚蠢至极。
躺在病床上的是个亚洲人，而这个闯祸的孩子长着一张欧洲面孔。
那少年在听到佐尔克的声音，触电般瑟缩下身子，随即转过头来。
他看着佐尔克，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还不等佐尔克开口询问就一股脑地把事情的缘由给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少年叫马里奥格策，是多特蒙德u13梯队里面一颗闪耀的新星。
今天上午球队原本并没有安排训练任务，但格策依旧选择放弃了周末难得的赖床时间，选择到基地练习自己的短板——射门技巧。
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下，格策在完成了热身后像模像样地开始用脚尖进行着简单的颠球远动，并尝试了几次用膝盖停球再凌空抽射的高难度动作，结果却都以失败告终。
但既然都肯放弃睡懒觉了，格策又怎么可能因为几次失败的射门就丧失信心了呢？
把球抱在怀里，格策回忆起教练曾数次告诉过他的要诀。
嗯……要射出大力重炮的要诀……
格策将球放在了地上，并估摸着倒退了五米，深吸一口气，加速助跑。
他将大腿后引带动小腿前摆，微屈右膝减少制动并保持平衡以便发力，正脚背在触碰到球面时突然向上提拉。
一记漂亮的重炮轰门！——然后打了飞机。
还没等格策叹息这次看起来差点就要成功的射门，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训练场入口离球场不远处的地方，格策发泄也一个人倒在地上。他踢出的皮球还在这个人身边滚动着，并且这个人连本应有的痛苦叫声也没有发出。
格策顿时就慌了，接下来的事，自不必说。
在佐尔克哭笑不得的视线里，格策郁闷地埋着头，不时偷瞟一眼病床上的东方人，向上帝祈祷着。
赶快让这个被自己迫害的无辜倒霉蛋醒过来吧，最好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不然着一定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恐怕以后他别再想射好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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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脑内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被汽车撞倒的一瞬间，继而如潮水般涌来的是数十年间多特蒙德的每一次辉煌，每一次落寞。
在混乱的走马灯式的记忆里，画面最终停在了2003年6月的夏天。
严景睁开了双眼。
首当其冲陷入眼帘的是徒白的四壁与刺眼的阳光，严景眯起双眼，显然对这阳光还不是很适应。
他转动眼珠，周围的一切让他确信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
……我没死？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却不慎撞到了病床旁边的柜子，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孩童的惊呼。
“佐尔克先生，你瞧，他醒了！”
……佐尔克？就算严景的脑子还没缓过神来他也一下子就调出了关于佐尔克的记忆。
佐尔克早在1978年便加入多特蒙德，从1981年首次亮相德甲到1998年退役，他的整个球员职业生涯履历上都只有多特蒙德一支球队的名字。
挂靴之后，佐尔克进入俱乐部管理层，作为体育主管，他负责管理俱乐部所有级别的足球队。
可以这么说，佐尔克不管是作为球员还是管理，他为多特蒙德奉献了毕生的精力。
佐尔克的伟大毋庸置疑，所有的多特蒙德球迷提到他时都会发自内心地尊敬他。
呃，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多特蒙德亲民的体育部经理在得知有个出了车祸的倒霉多特球迷，然后特别来探望他？
严景为自己天衣无缝的推理感到自豪，他感动地抬眸想向佐尔克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看到面前关心地围过来的两人时，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见鬼，为什么佐尔克的脸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
还有，他身边的小鬼又是谁，上帝啊，别告诉我是马里奥格策的亲生弟弟好吗！
第四章
“感谢上帝，你总算醒过来了！”
佐尔克欢喜地看着严景，觉得他应该能赶紧离开医院去干别的重要事儿了。
可在严景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后，他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绝对没想到他是穿越了的严景歉意地对佐尔克说。
“我很抱歉，佐尔克先生，我们没能赢得欧冠奖杯……”
什么欧冠奖杯，明年不去踢乙级就不错了好吗？该死，这小子难道是被撞傻了？
佐尔克无不崩溃地想到，为什么麻烦事儿都让我摊到了！
在佐尔克还处于精神崩溃的情况下，格策反而要冷静得多。
他只欢喜了几秒后就意识到现在最该干的事儿，并迅速的付诸行动。
安娜医生很快就带着仪器到了严景所在的病房，手法娴熟的把还处于茫然状态下的严景摆弄来摆弄去，然后向佐尔克解释道。
“病人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脑部受到的撞击力太大，看起来神经有些错乱，导致部分记忆混乱。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性的，以前我也收到过很多因为车祸而出现这样情况的病人，通常只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再配合药物治疗就能复原了。”
安娜话一顿，随即对一旁的格策露出促狭的笑容。
“不过这还是我首次遇到被球踢成这样的……boy，我认为你一定是个天才。”
格策胀红了脸，对眼前这个漂亮女医生调侃他的话感到手足无措。
“我是说真的，你好像是叫马里奥对吧？未来的大明星，待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安娜眨了眨绿色的眼睛，一只手藏在身后对佐尔克比了个一切ok的手势。
严景在听到马里奥这个名字后嘴角一抽，某种不详的预感在他脑子里成型。
思索了片刻后他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虽然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不过请问现在……是2013年吗？”
话音刚落，严景就感觉到有三道怪异的目光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病房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窗外小鸟在与夏日轻风一唱一和。
严景顶着三人的目光头上直冒冷汗，仿佛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他仍不死心，又无比艰难继续追问道。
“昨晚我们刚在欧冠决赛中输给了拜仁慕尼黑……？”
“伙计，现在是2003年的7月3日……”最终还是安娜开口回答了严景，“并且上赛季我们在欧冠小组赛第二阶段就被淘汰了，而欧冠的冠军是ac米兰。”
“……”
what a fuck！严景一下子又瘫回了柔软的病床上，捂住双眼口中用中文残念地吐槽道，“这尼玛都是什么鬼！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在拍穿越电视剧？！我又不是少女，穿越这种事情我不相信啊！”
格策与佐尔克哪里听得懂严景语速极快的汉语，在此情此前他们也只能面面相觑，紧接着默契地向安娜投去怀疑的询问目光。
嘿，这伙计真的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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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严景振振有词坚称自己没事儿，但佐尔克死活都不肯相信。
佐尔克在委托人事部查清了下严景的背景，得知只是个在德国刚刚毕业不久的中国留学生，更是不同意严景出院的提议。
佐尔克自掏腰包提前支付了严景的住院费，并叮嘱护士把严景看好，然后匆匆离开继续忙碌。
而踢晕他的格策在病床前再三向他道歉，并称明天还会来看他，之后被他闻讯赶来的父母领回了家。
两人走后，冷静下来的严景在对着玻璃窗里自己年轻了十岁的脸研究了会儿，迅速接受了摆在眼前的事实，并一度欣喜异常。
他回到了2003年，这是否说明他能为正处于危难中的俱乐部做些什么呢？
可转念一想他又有些丧气。
现在多特蒙德最需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一个字，钱。
严景在他的衣兜里翻出了瘪瘪的钱包，找出一本薄薄的存折看了看上面少得可怜的数字。
好吧，幸好佐尔克为他付了医药费，要不然他恐怕没脸出医院的大门了。
不想被人当做神经病，严景只好装作失忆，并借机从佐尔克那儿打听了些关于他自己的事儿，以免以后闹出笑话。
原来自己是多特蒙德新招收的训练场器材管理员，而倒霉的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独自加练的格策给踢成了中度脑震荡。
严景听到这里时眼角已经在不住地抽搐了。
想当初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被德国一家大型企业给聘用了，而现在居然要沦落到当器材管理员的程度……严景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生性还算乐观的严景也没想那么多。
在品尝过医院的营养套餐后，发出了“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医院，厨子的水平都差不多啊”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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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的下午。
生龙活虎的严景出现在了训练场内，脸上神采奕奕，仿佛五天前那个虚弱得看起来随时都会丧命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放心吧经理先生我完全没事儿了！安娜医生已经给我开了出院许可证，你看，我很健康。”
“呃……”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的佐尔克被严景这个出场给哽了一下，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随即佐尔克又补充道：“我想在你来应聘前应该已经了解如何做好这份工作了？”
“是的，我很清楚。”严景一脸严肃，“虽然以前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我认为我一定能做好这份工作。”
“毕竟，”严景向佐尔克眨了眨眼，“我是多特蒙德的铁杆球迷。”
佐尔克也被面前这个东方小伙子给逗乐了。他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许久没见到的笑容，拍了拍严景的肩膀，离开了。
严景则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说起来，器材管理员的工作真的不难，而且通常大部分时间内都会面临无事可做的处境。
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赛季刚刚结束，大部分的球员们都外出度假了，只有青年队会在这儿训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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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岁的努曼史迪奇是多特蒙德的另一位器材管理员，他在多特蒙德俱乐部干这活儿已经快四十年了。
严景在史迪奇的带领下参观了多特蒙德的整个训练基地，并且聆听了这个六十三岁的老头子人生里关于多特蒙德的故事。
史迪奇曾和许多怀揣梦想的足球少年一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被球探看中并一球成名，成为闪耀世界的球星。接着进入国家队，成为单骑救主的英雄，为祖国赢得大力神杯。
于是他在13岁的时候加入了自己家乡最有名气的这支球队的青年梯队，并一度表现出色受到成年队教练的关注。
但这世上像贝克汉姆或是欧文般一球成名的故事屈指可数。
在他十九岁参加青年杯赛的一次比赛时，被凶猛的对手铲断了脚踝。
医院薄薄的诊断书上清楚地写明了他的脚以后再也不能进行过于激烈的运动，否则他就必须要借助轮椅生活。
史迪奇在得知这个结果后近乎绝望。
原本乐观开朗的他也变得沉默寡言，不论是谁来劝导都没有效果。
半年后，已经能正常行走的史迪奇在医生的许可下出院。
他固执地回到球场，即便不能踢球也每天都到球场边，看着自己的队友在球场上飞奔。
他是那么地热爱足球，可他却不能踢球！
“史迪奇先生，然后呢？”被故事吸引住的严景不禁猴急的问道。
“噢，别叫我史迪奇，叫我努曼就行。”面容和善的史迪奇反问道，“你知道阿尔弗雷德·尼比科洛、阿尔弗雷德·普莱斯勒和阿尔弗雷德·科尔巴萨吗？”
“当然了努曼。”严景对多特蒙德的历史如数家珍，“他们都是多特蒙德队史里伟大的球员！”
“他们是我那时候的队友！”史迪奇露出了自豪的神情，“在我快要对生活失去信心时他们给了我一个承诺！”
三个都叫做阿尔弗雷德的少年向史迪奇承诺，他们会替史迪奇完成他的梦想。
于是在1956年，多特蒙德队在4：2击败卡尔斯鲁厄队之后，球队终于赢得了建队以来的首尊奖杯。
在接下来的联赛中，球队依靠阿尔弗雷德三雄，外加门将科维亚特科沃斯基和马克斯米哈莱克的优异发挥卫冕成功，他们在决赛中4：1摆平了在当时不可一世的汉堡队。
他们将胜利献给多特蒙德，也献给那个怀揣着踢球梦想的史迪奇。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玩自闭，也没去上过学……所以我根本找不到工作。”史迪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大鼻子，“俱乐部知道后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虽然薪水不多但足以养活我和我的家人……然后我就一直这么干下去了。”
严景颇为感慨，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球队当时赢得了冠军，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一个动人的故事。
其实，热爱多特蒙德这支球队的人哪个没有一两个关于它的故事呢？
比如门口那一脸凶相的秃头保安，比如日复一日护理着球场草皮的跛腿男人，比如严景他自己。
紧接着进入了正题，史迪奇为严景讲解了一些日常工作中需要注意到的细节，严景掏出随身携带的备忘录一条一条的记录下来，再一看时间，也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
“噢，都这个点儿了。”史迪奇看看手腕上老旧的腕表，“看起来现在我们没事可做，但离下班时间还早……如果你不想闲着的话，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场球赛怎么样？”
“球赛？”严景好奇地看过去。
“对，如果我没记错，半个小时后三号场地会有一场u13青年队的比赛，我们对云达不莱梅。”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史迪奇和他的故事都是我虚构的，不过三个阿尔弗雷德带领多特拿冠军是真的。
第五章
即便只是一场u13的比赛，也吸引了几百名多特蒙德的球迷前来观战。
现在他们都很清楚俱乐部现在面对的困境，而这些孩子当中则极有可能在将来成为他们球队的中流砥柱。
因为是俱乐部内部工作人员的关系，严景和史迪奇得以在球场边近距离观战。
“听说不莱梅这批次的孩子都挺不错的……上次卡夫去不莱梅回来后对他们的评价还挺高。”史迪奇看着一个个在草坪上做着热身运动的小孩，撇撇嘴，“但我们也不差。”
“卡夫？”严景的目光黏在身披10号战袍的格策身上，在一群同龄人中间这个离平均海拔差很多的小个子很好找。
“卡夫布莱恩，我们俱乐部负责寻找国内优秀青年球员的球探主管。”史迪奇解释道，“他是个话唠，只要你和他提起年轻球员他就能和你扯上大半天。”
“那或许我们会有共同语言的。”严景突然觉着推荐几个小妖过来也不错，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他。
在严景和史迪奇聊天的时间里，场上的小队员们已经做完了热身活动，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双方队长猜完硬币后开球。
云达不莱梅幸运的获得了挑边的权利，而他们的队长也明智地选择了背向阳光的半场。
裁判一声哨响，多特蒙德中圈开球将皮球踢向自己的后场由中后卫拿球。
在不了解自己对手打法的情况下，开场几分钟内面对不莱梅上前的逼抢。多特蒙德的队员选择回传，在自己的中后场来回倒脚，没有特别好的机会并不冒然上压。
本场比赛多特蒙德采取了4231的阵型，而不莱梅则使用了德国人传统的拿手阵型532——在进攻的时候两个边后卫压到中场形成边前卫，防守时则退守形成边后卫。
这种阵型的优势在于，如果你拥有两名出色的边卫和一名能够把握好攻守节奏转换的中场球员，让阵型迅速上压，五中场加双前锋的配置能轻松挤压对方的防线。
当然，如果你的边卫没有攻守兼备的绝对能力，那么他们插上助攻身后大片的空档就是对手反击打身后球的绝佳地点。
“德尔，注意队友的跑位！别粘球！”
“快回防，米勒！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场边不莱梅队的教练在不停地提醒着场上的队员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多特蒙德这边的教练席上就显得沉寂得多。
在教练的调整之下，一开始只知道不惜体力逼抢的不莱梅球员们也变得沉稳起来，不再进行无意义的奔跑，倒是有意识地加强了对中场的控制。
你喜欢倒脚？随便倒，反正是在你的后场，只要自己的队员没有失位，你倒来倒去也倒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要是自己阵型前压得太厉害露出了空档，反而可能被对手一个精准的长传打穿整条防线。
相比越来越沉稳的不莱梅球员，反倒是多特蒙德的球员们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沉闷的比赛过去了十分钟后多特蒙德队内出现了明显的分歧，有的队员想以控制球权为主，有的则积极压上前插希望能打得更主动些。
这些不同的意愿，就是不懂足球的人也能从场上队员毫无章法的踢法就能轻松看出。
严景锁起了眉头，再这么踢下去迟早会被不莱梅抓住漏洞。
他再次朝多特蒙德的教练席张望，坐在教练席上的几人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
这让严景忍不住向史迪奇抱怨：“努曼，为什么我们的教练像个白痴一样坐在板凳上什么也不做？”
一直关注着场上局面的史迪奇在听到严景的抱怨后才注意到多特蒙德教练的无所作为，他也看向教练席，然后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
“似乎威尔不在……”史迪奇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了，“在教练席上的是我们的队医。”
“迟到？”这是严景的第一反应，“可是比赛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
虽然在各大联赛中教练因为某些原因时常会发生一些迟到的状况，但那也只是一两分钟。
“我也不知道。”史迪奇摇了摇头，随即强调，“可威尔以前从没迟到过，从来没有。”
即使他们拥有过人的天赋与高超的技术，但你永远也不能指望一群12、3岁的孩子能够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在比赛中收放自如。
他们的心理还远不如职业球员稳定，就是职业球员遇到打不顺的局面也会变得急躁，更何况他们？
于是发生丢球的情况也就顺理成章了。
多特蒙德习惯性在中场倒脚，但前场队员站位离中场过远，而前锋与大举压上的边卫也没有回撤接球的意思。
这导致多特蒙德中前场两条线处在脱节的局面，中场球员没有办法将炮弹输送给自己的单前锋。
而不莱梅的队员则在教练的指挥下突然加快了节奏，对多特蒙德的控球队员进行局部围抢。这迫使多特蒙德的后腰匆忙回传后卫。后卫面对不莱梅队员疯狂的上抢，不敢在自己禁区附近玩火，赶紧回传给了门将。
但慌忙中出球更容易导致技术动作变形，后卫这一脚球传轻了。
皮球贴着草皮缓慢地滚动着，而足球比赛中规定在接自家队员的回传球时，除开头球摆渡，守门员都不能用手去接球。
不莱梅的9号球员个子不高，可他的速度却是远远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小个子的脚下技术通常都比较细腻，在前场游弋的他看准了多特蒙德后卫的这次低级失误，突然提速甩开了盯防他的中后卫，直向低速滚动的皮球冲去。
多特蒙德的右边卫刚才前压的太厉害，而后卫的这次失误又太突然。这导致多特蒙德的队员们根本来不及回收阵型对9号进行协防，这让他面对禁区内的大片开阔地。
不莱梅的9号赶在门将出击之前冷静地推球门近脚得手。
零比一，不莱梅在客场领先了！
“噢见鬼！”
前来观战的多特球迷们都捶胸顿足，严景和史迪奇也不例外。
“踢得太烂了，我敢肯定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防线一定会被不莱梅打爆。”严景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然后又问道，“努曼，我们的教练到底什么才来？”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史迪奇摊了摊手。
可在场上，比主场落后还要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在不莱梅球员欢庆着进球的同时，多特蒙德的球员们却在场上为刚才的失球起了争执，声音大得场边的严景也能听清。
“达姆，为什么不回来防守！”
“我哪知道你传的球那么臭！”
“要不是你一直在前面闲晃不回来接应，我也不会那么传！”
“别找借口了，看你刚刚传了一脚多么漂亮的‘助攻’！多么精准的力道，噢，我真是羡慕死你了白痴！”
“你他妈找死！”
开始还只是普通的口角争执，但那位边卫的嘴巴实在太毒了，激得犯错的后卫托尼差点就要拳脚相向。
要不是其他的队员见状不妙过来扯住他们，恐怕这时候一场球场斗殴就已经上演了。
别说观众，就连不莱梅的球员也停止了庆祝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真是太丢人了！有些球迷已经捂住脸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虽然在裁判的催促下停止了争执，但多特蒙德的球员们哪里还有心思好好踢球？
看不对眼的两人此后再也没有过哪怕一次简单的传球配合，而这群人中还算冷静的格策传出的几脚好球也被急躁的前锋打了飞机。
多特蒙德中场传球失误过多，这导致他们在半场结束前被不莱梅接连抓住机会打出漂亮的反击。已经有一球入账的9号队员又再进两球，上演了帽子戏法。
半场结束，多特蒙德在自己的主场零比三落后于做客的云达不莱梅。
裁判吹响了半场结束的哨声，多特蒙德的球员们一个个埋着头一声不吭的朝更衣室走去。
有两个人是例外——他们还在为了第一个丢球谁的责任大而喋喋不休的争论着。
严景铁青着脸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觉得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输球不是问题，可输得这么窝囊，这让渴望胜利的严景难以接受。
虽然只是青年队，可那代表着多特蒙德的未来！
“努曼，我去上个厕所。”
严景冷静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是的，至少看起来他很冷静。
“去吧。”史迪奇并没有多在意，但当他转头看到严景朝另一边走去的时候愣了下，随即开口大喊道，“嘿，严！厕所不在那边——”
严景加快了步伐，只当没听到史迪奇的话。
————————————
多特蒙德的更衣室里只有喘息的声音。
球员们没有人愿意与队友们交流，上半场的局面让他们憋着心里那股郁闷劲儿，始终缓不过神来。
并非他们不努力——他们的球衣早就被汗水浸湿了。
可为什么还会踢成这样？多特蒙德的小球员们觉得难以理解。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教练不在，但没有往日威尔在更衣室里的训话，一室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就在这时，更衣室的大门被“嘭”一声踹开了，沉浸在自己思想世界里的球员们被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带着和善微笑的不速之客。
“小伙子们，下午好，想来点儿什么饮料？”
第六章
佐尔克拿着手上的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只觉得心寒。
准确的说，他手上是一份辞呈和一张价值五十万欧元的支票，签名人是威尔·马林卡。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下午他收到了一封来自英国曼彻斯特的信件。
佐尔克在英国认识的人并不多，他带着疑惑打开了这封信，结果就看到一封冷冰冰的辞职信和这张支票。
五十万欧元正好是威尔马林卡合同中所写的违约金的数目。
佐尔克撑死也不相信威尔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反过来再仔细一看信封的邮寄地址——马特巴斯比爵士路，老特拉福德球场16 0ra，曼彻斯特，英格兰。
佐尔克苦笑，好吧，原来是被曼联挖墙脚了。
等等，既然威尔不在，那不是说明现在u13的比赛没有教练在带？
佐尔克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思考了下就匆匆忙忙地赶往球队更衣室——虽然从来没有过执教的经验，但临时带领一下青年队的比赛对佐尔克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佐尔克快步来到更衣室门前，伸出手准备推开门。
这时原本安静得更衣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吓得心理准备不足的佐尔克一下子缩回了手。
“你们踢得就像是坨狗屎！”
更衣室里还有其他人？佐尔克一回忆，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是那个中国人？！
————————————
后来，在马里奥·格策退役后的自传中，人们才得以了解严景第一次作为教练的“演出”。
说是演出一点也不过分，毕竟当时严景本来就不是什么教练，就只是热血上涌气过头的一个器材保管员罢了。
格策的自传里这么形容当时的严景。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原谅我贫乏的语言不足以形象地描述头儿的样子。
头儿一开始还带着和煦的微笑问我们是否要来点儿什么饮料，但下一刻他就像是大功率的电动洗衣机里的滚筒，疯狂地朝我们吐口水。
他先说我们踢得像坨狗屎，紧接着又愤怒地说。
“没错，我是你们的新教练！让我今天先看看你们的表现，这是佐尔克先生的主意。可你们在球场上看起来就像是群无头苍蝇，不仅到处乱撞找不到方向，还不停‘嗡嗡嗡’地发出没用的噪音。你们知道我的感受吗？我觉得我接手这个工作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当时整个更衣室内就只有我知道头儿其实只是个器材保管员。我一度想要戳穿他的谎言，可事实上我根本做不到，因为当时头儿看上去就是个因为球员们的糟糕表现而愤怒的教练——非要找个人来形容的话，我认为当时的头儿一定是被弗格森爵士附体了。
————————————
“我本来想立刻退场，去找佐尔克先生，告诉他这份工作我恐怕做不了。但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看见了几百名伤心的多特蒙德球迷！为什么他们不在凉爽的空调房内舒舒服服地来上一杯哈根达斯？你们以为他们真的都是闲到没事做才来看你们这群小屁孩踢的垃圾？”
“放屁！”
“达姆，你知道你刚才在场上辱骂你的队友时我在想什么吗？我以为托尼昨晚睡了你的小女朋友，要不是这样的话我一点也解释不通你的白痴行为！”
“托尼，为什么你不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过错？看看你的回传，女孩踢得都比你有力道，你父母虐待你不肯给你饭吃？可为什么你想要打人时看起来就像是大力水手？！”
“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通过多特蒙德青训营的考察的，或许是当时的审察员还没睡醒、又或者是你们家里的谁认识俱乐部的高层、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我也不想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在这儿踢上球的，我只知道一旦进入了多特蒙德、那你们就是多特蒙德的一份子。这是一家伟大的俱乐部！你们刚才输球又输人的表现是在给多特蒙德抹黑，而多特蒙德不需要这样的球员！”
严景不带喘气地一通乱骂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顿了一下，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孩子们，发现甚至有几个孩子的眼眶都红了。
可严景还是觉得不够，于是他又补充道：“不想踢就别踢，没人逼着你们踢，想踢球就得听我的。如果下半场让我看见有谁还像上半场一样乱来，那我就会在比赛结束后告诉佐尔克先生，让他再也不用来了，明白吗？”
威尔是个和善的老好人，平常遇见年轻队员犯错都会耐心地指出问题所在，多特蒙德的这些孩子哪里遇见过像严景这样上来就一顿痛骂，然后又威胁恐吓的人？
在听到严景最后一句话时他们几乎都被吓傻了，原本还有几个孩子一脸愤怒的盯着严景，可严景这话一出口他们也只有乖乖听话。
谁都不愿意离开。
在德国，如果幼时被俱乐部开除，这意味着就算他想要找另一家俱乐部去试训也会变得非常困难，因为德国人不喜欢不遵从纪律的人！
严景满意地看了看一群唯唯诺诺的小屁孩，然后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放缓了口气。
“但如果你们表现得足够出色，我待会儿就请你们去吃一顿哈根达斯怎么样？”
小球员们看严景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单纯的畏惧了，他们朝严景投去好奇的目光。
“事实上我敢肯定你们要比不莱梅的那群小混球棒多了，只不过上半场你们没把心思放在球场上才让他们占了个大便宜。”
对犯错的小孩不能一棒子打死，严景好歹也是过来人，于是在一通臭骂后他开始哄这群小球员。
“你们看见不莱梅3号那个大高个儿了吗？每次他在抢头球时表情总是这样……”严景故意歪着头把自己刚才还严肃的一张脸搞得狰狞而滑稽，引起了孩子们的一阵哄笑，更衣室里的凝重气氛瞬间消散。
“他们比我们强的也就只有运气而已！”严景趁热打铁，夸张地挥动双手在空中比划，调动起每一个人的情绪，“为什么不让他们看看我们多特蒙德有多强？你们完全可以把他们踢得像个娘们一样哭着回去向他们的妈妈告状！”
“噢，妈妈，多特蒙德有一群流氓，他们、他们对我……”严景捏着嗓子做出抹眼泪的委屈样子，“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要去多特蒙德了。”
孩子们发出一阵爆笑。
严景则觉得自己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他当时还不认为自己有做教练的能力。
中场的十五分钟一晃就过去了，严景看了看表然后把一群人轰了出去。
“好了，伙计们，记住我刚才的话，去吧，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多特蒙德人的厉害！”
严景最后一个走出更衣室，在并不宽阔的走道里他想自己应该喝点水。
而这时候他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盛有清水的杯子，严景下意识接过并转过头来说了声谢谢。，结果他被吓得差点儿洒了身后的佐尔克一身水。
“佐、佐尔克先生……？！”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些话可能全部被佐尔克听到了，严景窘迫地红着一张脸，连端杯子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结巴巴地不知说点儿什么才好。
“噢，严，别紧张。”佐尔克则比严景想象的平静得多，“没错，刚刚那些话我确实全都听到了，并且我认为你说得很对。”
“谢谢，但……”
“先别急着谢谢我。”佐尔克打断了严景的话，他脸上露出笑容，“可你是不是忘记告诉孩子们最重要的东西了？”
最重要的东西？严景一开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他突然反应过来。
该死！他骂得太忘我，居然忘记布置战术了！
“佐尔克先生，抱歉，我得先出去了。”严景这时甚至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份，入戏太深的他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更衣室。
“他才23岁，但他看起来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教练这个位置而生的……”
佐尔克看着严景的背影，喃喃自语，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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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来到场边的替补席，下半场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他观察着场上的每一名多特蒙德球员，果然已经没有了上半时的急躁，但他们似乎依旧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去攻击不莱梅的球门。
“达姆，别压得那么上去，你以为你是卡洛斯吗？”
不莱梅的教练、场边的多特蒙德球迷以及史迪奇都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白痴哪儿冒出来的？
史迪奇一路小跑过来，拉住严景的手臂试图带走他：“严，你在干嘛？这是教练呆的地方，赶紧走吧。”
严景不但没有回答努曼，还反问道：“努曼，我们队那个七号叫什么名字？”
“呃，迪芬·赖塔。”史迪奇下意识回答后才反应过来，“问这个干嘛？”
“迪芬！传球、传球——那种角度就是罗纳尔多也射不进去！”
“八号呢？”
“……卡里·费恩。”
“马里奥，你和卡里换个边儿，试试踢墙配合！别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单干，相信你的队友！”
在严景不惜口水的指挥调度下，多特蒙德的进攻总算开始有些起色了。
当中前场联系起来后向前传递变得不那么困难时，多特蒙德队员们出色的脚下技术开始发挥效果。负责中场进攻组织的格策常常能传出一脚天马行空的直塞球，这让不莱梅的球员们忌惮不已。
而这种攻势终于在第70分钟化为了进球。
不莱梅获得了一次角球的机会。他们的8号球员将角球开出，皮球飞向球门近角，双方的球员都为了争取第一落点而偷偷对自己身边的对手做了些拉拽的小动作。
在一片混战中，多特蒙德的守门员迅速出击，一个纵身飞扑双拳将球挡出禁区，皮球正好落在了大禁区前沿附近的格策脚下。
格策拿球后转身朝不莱梅的半场一路飞奔，而不莱梅高大的中后卫们则因为都去禁区里争抢头球，无暇顾及防守，被格策远远落在身后。
当格策已经带球从右路下底已经到了对方大禁区边缘时，面前却只有两个不莱梅的队员在防守。
格策用余光瞄向后面，赖塔和费恩都已经迅速前插来接应自己了，与之同时也有两名不莱梅的球员在奋力回追，形成了前场三打四的局面。
坐在替补席上的严景一脸紧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害怕会让球员们分心，只得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祈祷着这球一定要进。
幸好这时候没人会去关注场边教练的情况，看了大半场烂球的球迷们纷纷站起，目光落在那个身穿10号球衣的小个子身上。
他到底会怎么做？！
格策没有过多犹豫，带球突入禁区，不莱梅的后卫不敢懈怠、卡住了格策射近门柱的角度。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格策依然起脚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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