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足球]传奇之路 作者:血瞳迷梦
第6节
“安德雷，我听说过你。”严景已经确认了眼前男人的身份，17岁就成为罗布森助手，然后跟在穆里尼奥身边工作，后来成了欧联杯史上最年轻的冠军教练——安德雷·维拉斯·博阿斯。
博阿斯似乎对此感到有些疑惑：“在葡萄牙之外，我的知名度应该还达不到能被认出来的程度？”
“以前看过葡萄牙媒体的一些报刊，上面有介绍过你，罗布森爵士身边年仅十七岁的年轻助手和少帅穆里尼奥身边的小跟班，是这样吧？”严景笑着做出解释，“当时我看到时就在想，‘上帝，他才不到二十岁，真是让人操蛋的年轻！’”
“噢，你太夸张了。”博阿斯对严景口里爆出的脏话并不介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起来也是非常操蛋的年轻。”
由中央空调制造暖风的火车站里温暖无比，他两一走出车站大门却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
细絮飘雪在法兰克福的空中漫天扬舞，映入眼帘的宽阔街道已然是一片银装素裹。
严景抖了抖身子：“但我带的只是u13，一支全是小鬼头的队伍，和你可不能比。”
相比严景，来自冬季气候温暖舒适的波尔图的博阿斯反应可就要大多了。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看起来并不厚实，冷风直直从领间的空隙灌入衣内，激得他口里当即蹦出一句以“s”开头的单词来。
“见鬼，德国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博阿斯抱怨了几句，随即问道，“严，你知道德国足协培训班设的地点对吧？我以前可没来过法兰克福。”
“那真是太不巧了，我也没来过。”严景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不过我在来之前有把地址记下来，去问问别人应该就没问题。”
博阿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四十分，开讲时间定在了下午的两点整，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还得有一段时间无事可做。
“现在还早，我们顺便在法兰克福逛逛就当旅游？”严景倒是对著名的歌德旧居有些兴趣。
“噢不，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去找个开着暖气的餐厅或者咖啡店坐坐。”博阿斯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不然我待会儿就得变成一塑冰雕了。”
“ok，就这么办。”严景体贴地点点头，“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严景和博阿斯沿着美因河畔一路朝前。
在寒冬时节里来河畔散步的人稀稀落落，放眼望去，停泊在河岸的游轮旁有小群天鹅在水面嬉戏。一座铁桥横跨美因河连接郊区与市中心，不远处突出的灯架上有一排羽翼洁白的水鸟在此歇脚，它们悠闲地遥望着河对面在灰暗天空下显得庄严肃穆的法兰克福大教堂。
两人的目光很快便被前方不远处一家装修别致的餐馆吸引了目光。
走近后严景才看到这家餐厅的名字叫做阿道夫·瓦格纳，这是以德国最著名的财税学家来命名的。
推开玻璃门，餐厅内温暖的空调风立刻让在外面挨冻的两人巴适地长舒口气，搓搓冰凉的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环顾一圈，整个餐厅并不大，但以暖色调为主的装潢在冬天显得特别温暖而和谐。
严景和博阿斯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带着德国特色小毡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上前询问。
“先生们，请问需要些什么？”
严景接过菜单略略扫了一眼上面的德文，一边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一边回答道：“一份小排骨配甘蓝菜、一份手制奶酪和一杯‘爱普乐[注2]’，谢谢。”
菜单上也有相应的英文标语，不过或许是不太地道的关系，博阿斯没太弄懂有些菜到底是什么，干脆就用英语对服务员说。
“和他一样就好。”
服务员点点头，记下两人点的菜品后收走菜单便离开了，而严景则与博阿斯谈论起足球的话题。
“今年欧冠我觉得你们波尔图很有希望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博阿斯对于自己工作的东家自然抱有期待，但以收集整理数据见长的他相当理性，看起来信心并不是很足：“前提是在八分之一决赛里跨过曼联这道坎。”
“曼联对于穆里尼奥先生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检测工作成绩的对象，而一座圣伯莱德杯就是对他两年来努力工作的最好回报。”
严景的口气把握十足，在博阿斯听来严景似乎并不把名帅弗格森所率领的红魔放在心上，反而在多数人眼里只是一支不足为惧的波尔图却成了不二的夺冠热门。
博阿斯思忖片刻，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赞同你的说法，这赛季欧冠的夺冠热门有很多，比如巨星云集的皇家马德里和英超本赛季至今保持不败的阿森纳……当然，我最看好的还是上赛季的冠军ac米兰，他们这个赛季不但没有太多人员流失、还从巴西圣保罗引进了天才少年卡卡，实力有增无减，可以说有着夺冠的一切资本。”
“可有句话叫做‘大热必死’。”严景看上去自信极了，他笑着问博阿斯，“要不咱们打个赌？输的人欠对方一件事儿。”
“你想赌什么？”博阿斯对此挺感兴趣。
严景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我赌这赛季的欧冠冠军会是波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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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足协今天邀请来授课的讲师是奥特马尔·希斯菲尔德，一个五十五岁的老头儿。
严景当然不可能对这位曾带领多特蒙德和拜仁慕尼黑两度夺得欧冠的老帅感到陌生，他清楚地记得1997年那个夏天陷入沸腾的多特蒙德，其中球迷们高声欢呼的就有希斯菲尔德的名字。
尽管后来希斯菲尔德转投了拜仁慕尼黑，但严景还是打心底尊重这位德国老帅，他为多特蒙德在96/97赛季的辉煌立下了汗马功劳。
严景如同第一次来到课堂的学生般认真地聆听这位名帅对足球的每一点想法。
不论是关于日渐革新的技战术还是如何处理更衣室人际关系，希斯菲尔德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令严景大开眼界。
严景在授课结束后也私下向希斯菲尔德寻求意见：“先生，我想问如果换做是您的话，在漂亮的攻势足球和丑陋的胜利足球之间会如何选择呢？”
老人在听到这问题时并不吃惊，他瞅了眼面前异常年轻的东方面容，笑眯眯地回答道。
“如果我是在执教保级球队，那么我一定会选择胜利足球，即便所有人都会抨击我不懂足球的美；如果我是在执教像阿森纳一样的球队，那么我会选择漂亮的攻势足球，这会赢得球迷们的心；如果我执教的是皇马或者巴萨，那么我不得不选择一种漂亮而华丽的胜利足球，否则就算我拿了冠军也一定会下课。你懂了吗，年轻人？”
严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结束了这堂对他而言大有裨益的课。
博阿斯在课后也找到严景向他道别，并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严景。
在严景离开后博阿斯来到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等待航班，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一看，发光的屏幕上赫然是何塞·穆里尼奥几个大字。
博阿斯按下接听键，穆里尼奥稳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安德雷，你还在法兰克福？”
“是的，何塞。不过我已经在机场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能登机了。”
“想必你今天听希斯菲尔德先生的课一定收获颇丰？不然你肯定不会把这难得的休假日用在旅途奔波上。”
博阿斯听到穆里尼奥的话不禁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严景在餐厅里对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他决定将今天自己在法兰克福的奇遇告诉穆里尼奥。
“不止如此，我今天还遇到了一个比我还要年轻的东方人，是多特蒙德u13的教练。我们在餐厅一起用餐时讨论起了今年的欧冠，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穆里尼奥似乎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他立马道。
“比你还要年轻的东方人？噢，告诉我他说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在意的话。”
“何塞，他说本赛季的欧冠冠军会是波尔图。”
作者有话要说： 注1：ice，即德国高速列车。t号列车路线中有从多特蒙德到法兰克福这一路段。
注2：爱普乐，一中吧黑森州特产的苹果酒。
第十九章
2003/04赛季的德甲冬歇期足足有六个星期，这让其他联赛——特别是不但没有冬歇期，还将迎来魔鬼赛程的英超球员艳羡不已。
严景所带领的u13队伍早早就放假了，这让本来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严景突然之间多出了不少空闲的时间来。
本来严景还打算拿这个漫长的冬歇期放松一下，去个冬天温暖点儿的地方旅游，不过当他在一个下午接到卡夫语气失望的电话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旅行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这儿是卡夫·布莱恩，我找严。”
严景毫不委婉地点出了卡夫的状态：“卡夫，你的声音听起来不仅疲惫，而且还很失望。”
“严，你猜得没错。”卡夫也不想掩饰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道出了原因，“我刚从慕尼黑回来，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但你所告诉我的那些小天才们……不论我怎么劝，他们还是一个都不愿意来多特蒙德踢球。”
“什么——？为什么不肯来？”严景微微有些吃惊，在他看来多特蒙德俱乐部的影响力至少还不至于差成这样。
“我告诉他们我是多特蒙德的球探，我认为他们很有天赋，希望他们来多特蒙德踢球，并允诺了他们光明的未来。”
“然后呢？”
“他们告诉我要考虑考虑，我在慕尼黑等了一天，结果最后他们都告诉我他们不能去。”
“……”
严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没怎么犹豫就开口道：“卡夫，你能帮我订张往返慕尼黑的机票吗？要明天上午早班去、明天晚上回来的，我知道你对这方面很熟。”
“呃，可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卡夫似乎没想到严景会提出这个要求。
“是的，平安夜。”严景的口气听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希望能在平安夜为俱乐部带来至少一个天才作为圣诞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是很不错。”卡夫嘟囔着，“好吧，我马上给你订，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都搞定那些孩子，那我这个国内球探总监还要不要当了？”
“放心吧卡夫，我没有和你抢工作的意思。”严景乐呵地回答，“说实话，我可不想一年到头都在飞机火车上过日子。”
卡夫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我等会儿会把机票寄存在俱乐部保安室里，你自己找时间去取吧，我要挂了。”
严景在卡夫挂电话迅速讲出自己最后的要求：“卡夫，等等，我还需要你帮我把那些孩子的家庭住址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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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立马外出去购置了一部手机顺便去俱乐部取回了机票和写有他们家庭住址的纸条，并打电话预订了一辆出租，做足了一切准备工作。
晚上严景将自己会在平安夜当天前往慕尼黑的事儿告诉了奥特莉娅，这让奥特莉娅有些匪夷所思。
“噢上帝我没听错吧？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严，我知道在中国没有这个节日，但这是在德国。不论是什么工作不能先放放吗？就算是工作狂人也不会选择在平安夜当天出差的好吗？”
严景挠挠头，他当然知道奥特莉娅说的全都没错，外国的平安夜就好比国内的除夕，在这个日子里的确应该是一家人在一起团聚的节日。
但他认为明天才是挖墙脚的最好时机，或者说他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看着那些未来的小妖就在那儿却摸不着，他心里痒痒得紧。
于是严景对奥特莉娅说：“一切为了多特蒙德。”
奥特莉娅听到后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叮嘱严景一定要在晚上前回来。
第二天清晨六点，严景早早起床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听说慕尼黑的冬天冷得够呛。
他下楼后在桌面的篮子里随手抓了个小面包塞嘴里就准备出发了。
多特蒙德国际机场内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些机场工作人员和返回多特蒙德的乘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严景在等待登机的时间内又拿出纸条看了看自己的首个目的地——巴伐利亚南部的魏尔海姆雄高县附近一个名叫帕尔的小镇，那里有个叫做托马斯·穆勒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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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从慕尼黑机场出来后致电了预订的出租，不一会儿车子便到了机场门口。他钻进车子里报出了纸上写明的地址，司机点点头也不过多言语，将油门一踩到底，朝帕尔镇飞驰。
帕尔镇坐落在一片被碧色植被填充的平原上，背后则是几座碧绿的低矮山脉接连绵延在外的雪山。
严景在出租车内朝窗外望去，整个小镇原本活力四射的绿已被温柔沉静的白所取代，镇里的建筑原本大抵都是鲜艳的红瓦或棕瓦。漫天绒雪将他们掩盖，只在屋檐处露出堪堪一角艳色以证明它们本来的模样。
下了出租，严景向过路人询问了纸上地址的具体方位后便匆匆赶过去。
严景来到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具有田园特色的双层楼房，在庭院里摆放着一棵挂满了各式装饰品的圣诞树，门前还堆着一个歪歪扭扭缺鼻子少眼的雪人。
窗户是亮着灯的，严景心想这家人应该都在，便拍掉了自己大衣上的雪花大步朝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过那个雪人时，一个男孩突然从雪人身后钻出来，手里举着雪团毫不犹豫就朝他砸过来，还得意洋洋地叫喊道。
“西蒙，胜利的会是我！”
毫无防备的严景就这么用脸亲自体验了下雪团的柔软程度。
“噢，见鬼，你不是西蒙！西蒙呢？！”
我才见鬼！严景一把抹掉脸上的雪，嘴角抽搐着打量起眼前的男孩，棕金色头发顺从地贴在脸颊上，脸廓棱角初明，两只鬼灵精怪的眼睛骨碌碌地在他身上打转。
看起来这应该是个招人喜欢的帅小伙——如果不是他脑袋上拿粉色的布条滑稽地倒着绑了个土鳖的蝴蝶结、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根胡萝卜的话，严景大概会承认上面那个结论。
严景再定睛一瞧，发现这个刚刚拿雪团砸了他的男孩就是日后那个年少成名的托马斯穆勒，心头大喜的他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这些小事儿了，咳嗽两声后便正经地开口道：“我是多特蒙德……”
“哥哥，我发现你了！看招！”
“西蒙你这是赖皮，刚才的不算！”
严景话还没完，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孩子也把手里握着的雪团扔过来，他感到后背一凉，心里无奈地想。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托马斯，我是多特蒙德青年队的教练。”严景再伸手拍掉背后的雪，在疑惑的穆勒发问前抢先开口，“我来帕尔镇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加入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
“我不去多特蒙德，我已经加入拜仁慕尼黑了，先生。”穆勒一把将手里的胡萝卜插在雪人的额头上，把他的弟弟西蒙招到身边，看着严景想也不想便答道，“我想昨天我的父母已经和那位布莱恩先生谈过这个问题了。”
穆勒的口气很坚决，没有留一点谈判的余地。
但严景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那么能让我进屋和你的父母谈谈吗？看在我在平安夜这天还特地从多特蒙德赶过来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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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勒先生，你好。”严景看着眼前的夫妇，心头难免还是有点儿小紧张，这可是他第一次的挖墙脚行动。
“叫我格尔哈特就行。”托马斯穆勒的父亲格尔哈特穆勒朝严景点点头，“不过你真的是多特蒙德的青年队教练？你看起来太年轻了，而且还是个亚洲人……”
随即格尔哈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多有不妥，立刻解释：“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知道，在德国几乎见不到亚洲的足球教练……”
严景明白格尔哈特并没有别的意思，他露出了理解的微笑：“没关系，我当然是多特蒙德青年队的教练，即便我只是个年轻的中国人——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致电我们俱乐部的体育经理佐尔克先生。”
格尔哈特摇摇头示意不用了，而他的妻子克劳迪娅端了杯热饮过来递给严景。
严景朝克劳迪娅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再用接过玻璃杯用被冻僵的双手捂住杯身取暖。
他稍微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其实多特蒙德很早以前便开始关注托马斯了，当时他还在tsv帕尔俱乐部的青训营。我们的球探就已经发现他拥有超凡的天赋，但是当我们的球探上报之后却发现托马斯已经加入拜仁了。”
严景抿口热饮后接着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未想过放弃将托马斯带去多特蒙德的想法。我承认，拜仁无疑是德甲一支非常强大的队伍，并且他们的青训时常也能出一些像哈格里夫斯的天才球员。不过成名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那另外的那些孩子呢？难道他们就绝对不如那些成名球星了？”
这种事儿也没个绝对，格尔哈特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继续听严景的分析。
“拜仁很好，但不论是一线队还是青年队，内部竞争都太惨烈了。我这么举个例子吧，假设有一个天赋在普通人中算是非常好的男孩，如果他进的是一个挣扎在保级边缘、没有财力购入球星的俱乐部，那么球技鹤立鸡群的他立刻就能够得到教练的关注、俱乐部的重视——因为大部分没有足够财力的球队都是靠自家青训输送人才的。这么一来他的出场锻炼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在成长之路上也会得到更多的悉心指导，甚至于踏上德甲赛场的时间也会大大提前。”
“在小球队没有什么所谓巨星，只要你能够抓出机会发挥足够出彩且稳定的话，你就会成为球队当仁不让的绝对核心，那些豪门的视线自然而然就汇聚到你身上来了。可如果他是在拜仁呢？”严景喘口气，接着道，“说实话，我们非常羡慕拜仁的青训营，因为里面几乎全是天才！但是在这么个天才一抓一大把的地方，他还能得到教练和俱乐部的足够重视吗？他的出场机会还能够得到充足的保障吗？或许可以，但这些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第二十章
格尔哈特和克劳迪娅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严景的身上。
“为什么不把托马斯放到一个相对宽松的成长环境里来呢？”严景以前可从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演说天赋，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平静，“或许前些时候你也在电视上看过相关报道了，多特蒙德现在陷入了财务危机，非常麻烦。这对于俱乐部来说无疑是个灾难，可对年轻队员们来说呢？”
格尔哈特的思维已经被严景给带走了，他思索了一阵，犹豫着开口：“你是说……托马斯在多特蒙德机会更多？”
“没错！想想看吧，俱乐部陷入财政危机，这首先意味着我们没有更多财力去外部购买球星。其次内部的一些薪资高、名气大的球员也不得不被俱乐部当成商品出售以填平那个债务窟窿。我们必须这么做，然而这会直接导致俱乐部连一支完整的一线队都凑不齐，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严景对于多特蒙德的财务问题毫不避讳，剥丝抽茧般耐心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捋顺，最后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
“毫无疑问，青训。”
严景敏锐地捕捉到穆勒夫妇两人眼中有一丝光闪过，他明白经历过社会洗礼成年人的思想要冷静理性得多，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他们不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你越是和他讲大道理，他越听不下去，总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在豪门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严景趁热打铁继续道：“我们俱乐部现在非常看重青训，并且愿意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在现在的德国，如果你想去拜仁，最好的方式显然不是从青训营里打出来，而是在其他小俱乐部发光发热，这样才会引起拜仁的关注与追求。”
现在拜仁青训营里的那些天才们都还处在遍地开花的阶段，离成熟结果还有一段时间，距喜欢启用年轻人的荷兰名帅范加尔上任也还有好几年。俱乐部还没有从中获得过什么太大的收获，拜仁俱乐部高层对启用青训人才的力度自然远远不如后些年那么高。
“我们当然明白家庭对一个孩子成长的重要性，如果你们肯把托马斯送来多特蒙德，那么我们俱乐部会免费为你们找一所房子和两份体面的工作，保证你们的生活。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将托马斯送进多特蒙德当地最好的学校去接受教育，看得出托马斯天性开朗，你们完全不必为他能否适应新的环境而感到担忧。”
“如果你对这些还存有疑虑也没关系，我们俱乐部会免费为你们提供两套从慕尼黑往返多特蒙德的机票，你们可以去多特蒙德的训练基地实地参观以后再做决定。”
严景说完这些相当具有吸引力的条件，也不急着要穆勒夫妇马上给出答复，有些唇干舌燥的他开始品尝起杯子里香甜的热饮。
穆勒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彩。
最后格尔哈特朝严景道：“先生，我承认你说的话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不过我想我们还需要进行一个单独的讨论来确定最后的结果。”
“当然。”严景点点头，随即他笑着道，“不过我希望你们讨论的时间能够短些，毕竟我还想赶上今天晚上在多特蒙德的平安夜大餐。”
听到严景的话穆勒夫妇也都理解地笑着答应了，随即他们起身离开了客厅。
结果穆勒夫妇前脚刚走，托马斯穆勒后脚就从外面的门缝里溜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严景对面的沙发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严景。
严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正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以打破现在的尴尬，不想托马斯穆勒却先他一步撩出了话题。
“先生，你刚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我一直就在门外面。”
严景抬眼瞅着不知何时取下了倒绑的粉色围巾的穆勒，口吻平和、神态冷静，与刚才犯二时完全判若两人，他兴趣盎然地与对方交流起来。
“那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
“很对，非常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呢？”
“我觉得拜仁也挺好，我没有理由离开……”
眼见此路不通，严景立刻更换了话题。
“那你想成为世界上最棒的前锋吗？”
“当然！”
但就如同纸包不住火一样，穆勒冷静的面容也掩藏不了他那颗二货的心，他嘚瑟地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好一派大牌范儿。
“看——我们的大明星，德国队的托马斯穆勒！他能过轻松晃过卡纳瓦罗、帅气穿裆马尔蒂尼，噢，马特拉齐拿他无能为力……他抬脚射门了！世界第一门将布冯面对他的大力轰门也只有望球兴叹的份！”
严景被穆勒的大话给呛到了，他把空杯子放下顺便同情了下原本坚不可摧的的意大利队后防线，然后继续道：“那你知道如果想要成为这样的前锋在平时该针对性训练些什么吗？”
“呃，速度、盘带、控球、跑位、传中、射门……”穆勒认真地思考了下，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道，“还有团队配合意识！”
“可每个踢前锋的都是在练你说的这些，你不这么认为么？”严景也认真地回应对方，“托马斯，你有想过自己到底想成为一个怎样的前锋么？是像因扎吉、范尼一样的抢点型前锋还是维埃里、克洛泽一样的高中锋？或者说你更喜欢在边路活动？”
穆勒满怀憧憬地说：“我想成为罗纳尔多那样能够一个人摧毁整条后防线的前锋。”
“很多人都想成为罗纳尔多，但实际上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罗纳尔多。”严景立刻就毫不留情地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与天赋无关，德国人严谨的性格与战术体系注定没有人能成为德国的罗纳尔多——不论是在俱乐部还是国家队，你永远也别期盼在德国会有教练给你像罗纳尔多在国际米兰一样的无限开火权，并且他们也不喜欢在球场上作风懒散的前锋。”
穆勒从来都不是缺心眼的傻子，他只是行为举止天生散发着一股二气，他听到严景的这些话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并且他认为严景接下来肯定还有话要讲便没有接腔。
“托马斯，我看过你很多场比赛了。”
“你在球场上拥有一颗大心脏，不论是处理关键球还是在临门一脚上都非常冷静，这使得其他技术都并不是特别出众的你能够在拜仁慕尼黑这样的俱乐部中站稳脚跟，因为现在的比赛对球员的心理抗压能力要求越来越高了。除此之外，你还拥有不俗的团队配合意识和组织能力，传球也是你的强项。”
“你惯用右脚、左脚技术粗糙，你的脚下技术还不够细腻，并且速度也不是特别占据优势，在向前盘带时时常会发生丢球的情况。你在不规则射门时的进球率大于规则射门时的进球率，这在一些要求严苛点的教练手下是不讨喜的。还有一点就是虽然你的身高足以担当一个高中锋，但你的体重太轻，单薄的身材会让你在对抗中吃亏，抢点也占不到便宜。”
穆勒对严景能够轻而易举讲出他的技术特点和优劣势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他在拜仁的教练也从没有给他做过如此细致的总结。
“你真的没有每场训练都在场边偷看我吗？”
“你可以来多特蒙德问问我的队员。”严景摊手做无辜状，“我可没有窥视别人的癖好，他们会替我作证的。”
“好吧，就算是这样……”
穆勒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严景顺势继续道：“那么你想知道在我心里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前锋吗？”
“说说看？”显然经过刚才那番对他个人的分析后，穆勒对严景的话已经至少有七分认同了。
“托马斯，你会是一个前场万金油。”严景客观地分析道，“除了左边路，在组织型前腰、进攻型前腰、右边锋、影子前锋和中锋的位置上你都能够胜任，并且你良好的团队配合意识和拉扯空间的意识让你能够轻松地融入全队的战术体系。”
穆勒点点头，对严景的话表示了认同。
“托马斯，你在任何一支球队都会吃香，毕竟有了你不论是在变阵或者战术更替上都会更加容易操作。”
严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穆勒在球队中的作用，接下来却突然话锋一转。
“可这样就够了吗？你在球场上的作用就仅限于此了吗？”
穆勒一愣，他不理解的目光对上严景的眸，希望他能说明白些。
“刚刚我已经把你的缺点都列出来了，你完全可以加以改进。你的技术特点还没有定型，除开需要身体天赋的速度不谈，不论是盘带还是射门所需的脚下技术你都还可以提高一大截。如果把这些都做到了最好，即便你不能成为德国的罗纳尔多，但谁又能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盖德穆勒呢？”
听到“轰炸机”盖德穆勒的名字，穆勒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渴望。
“但在我们球探几个月的观察中，你在拜仁的训练计划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特别有针对性的举动，教练对你也没有开额外的‘小灶’，几乎都是你自己在摸索，因此你的技术水平进步缓慢。”
说到这儿，严景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份折叠过的纸张递给穆勒，这是他昨晚熬夜赶写的一份计划。
穆勒接过来好奇地打开了来看，发现薄薄三页a4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堆关于他的针对性训练方案，甚至还附了一份如何健康地增加体重的食谱。
“当然了，这只是一份草稿大纲而已，因为我们还没有获得有关你身体的具体报告，所以这份计划做得很是粗略。”严景看着穆勒一丝不苟地阅读着自己的训练计划，觉得昨晚的熬夜完全是值得的，“如果你肯来多特蒙德，体检过后会有一份更为详尽的计划送到你手中。”
这时穆勒夫妇正好从房里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光落在穆勒身上，片刻后告知了严景他们的讨论结果。
“先生，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是赞同让托马斯去多特蒙德踢球的。”
“可我们想尊重托马斯的意见，如果托马斯愿意去多特蒙德，那我们也没有意见。”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对准了还在专注地阅读训练计划的穆勒身上。
第二十一章
穆勒握着手里的纸张，心里是难以言述的激动——这是头一回有人这么看重他，甚至在他根本还没有同意加盟的情况下就为他做了单独的训练计划！
为他量身定制的射门脚型矫正、盘带训练、带球奔跑训练、甚至是增重食谱……穆勒一条一条地仔细看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脏加速鼓动，甚至是在进球那一瞬间都没有这次来得让他兴奋。
如果真的将这些都达成了的话，那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
穆勒甚至想象不出这番太过美好的画面，他看着文件末尾署名的“严景”这个名字，将之深刻地印入了脑海。
这个人没像其他人一样，向他描述如果加入了他们的俱乐部会有多么多么光明的未来，也没有向他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他是实实在在地看好并重视自己的。
穆勒深吸一口气，抬头便对上了三人的目光，然后不再犹豫地点点头：“我想去多特蒙德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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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帕尔镇后严景未作停顿便匆匆赶往罗森博格，并找到了住在那儿的本德一家。
由于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慕尼黑1860现在的名气不如多特蒙德大，并且本德兄弟对慕尼黑1860也没有特殊的感情。在严景一番口舌过后本德兄弟和他们的父母也都基本同意前往多特蒙德，只不过由于一些家庭因素他们前往多特蒙德报道的日子恐怕得延迟一阵。
圆满地完成了既定目标的严景准备立刻赶回多特蒙德，在机场候机时给卡夫打电话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你好，请问你是？”
“卡夫，这儿是严，我刚买的手机。”
“噢，严。怎么样，有什么好消息吗？”
“托马斯穆勒和本德兄弟都搞定，我现在正准备回多特蒙德。”
电话那头的卡夫在听到严景的话后显然非常兴奋，他一连说了三个“太棒了”，马上又热情洋溢地赞美着严景这只加班加点辛勤工作的人，澎湃的心潮让卡夫不能自己。
严景一见卡夫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卡夫，等他们来了后你准备把他们纳入哪个梯队？”
卡夫一愣，随即立马接口道：“u14？他们今年都14岁。”
“我觉得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去踢u15或者u16。”严景简略地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他们都是天才，技术方面适应更高级别的梯队完全没问题。至于心理和身体方面嘛，适当地给点打击，别让他们太锋芒毕露了不也是件好事？”
卡夫思忖片刻答道：“等他们的体检报告下来了再安排吧。”
对这个回答严景也没有异议，眼见着要到登机的时间了，便没继续和卡夫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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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傍晚，空气中逼人的寒意依旧未完全散去。
多特蒙德训练基地内的球场上一群男孩却不惧严寒，他们围成一团，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和队友讨论起这个冬歇期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趣事和所见所闻。
“你看英超了吗？阿森纳到现在都还没输过，可真酷！”
“我在圣诞得到的礼物是一件齐达内的签名球衣！”
“噢，为什么我只得了个普通足球……”
而严景在温暖的室内看着面前一张张体检报告表，他可没有心情和身旁的体检室工作人员谈天说地——报告显示队里的大部分人员在一个漫长的假期归来后体重都严重超标了，有人居然一个冬天就重了三四公斤。
“他们在冬天都吃了些什么？居然胖了这么多？”
一旁的人非常迅速并平静的给出了回答，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几乎每年都是这样，他们实在是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并且冬天谁都更愿意窝在家里而不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运动，重一些无可厚非。”
“那他们恢复正常体重一般要多久？”
“根据训练强度和个人身体的差异，有的一个周内就能恢复，有的则需要两三个周、甚至更久。”
两三个周？这不是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比赛了吗？
严景走出体检室，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瞧着草皮上还围成一堆叽叽喳喳的小队员们，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那边的人群听到口哨声一个激灵，立刻做鸟兽惊散状分开，飞速站好队形，挺直了腰板等严景过来。
上帝，他们可不想让头儿抓到什么把柄，头儿折磨人的花样实在太多了！
“托尼、达姆、阿道夫、史特凡……还有马里奥。”
除了汉诺和罗伊斯几个人，严景一口气点了大半个队伍的名，随即他朝那些惴惴不安地队员们露出了和善而阳光的笑容。
“刚才被我点到名的伙计，立刻去热身，十圈。”
原本安静的队员们下一秒就像往滚烫的油锅里倒水一样炸开了锅。
“啥……十圈？！”达姆表示自己可能听错了。
“嘿头儿不是吧？！”托尼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平时不都是两圈的吗？！”阿道夫相信他们的头儿一定只是口误。
“跑十圈我一定会死的！”史特凡控诉严景的丧心病狂。
严景立刻向自己的队员们展示了川剧变脸的精华，方才还挂着和善笑容的脸立马阴了下来，他沉声开口：“忘记我的规矩了？再废话，十五圈。”
本来还准备抱怨几句的男孩们不顾会有咬到自己舌头的危险，悻悻地闭上了嘴转身朝跑道上奔去。
他们还记得上次队里那个因为不满总是打不上主力对严景心存不满，导致他在训练中顶撞了几句斥责他训练不专心的严景的队员的下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不仅是跑圈儿，跑完之后还必须要在大家面前唱什么巴巴爸爸一家人[注1]，就算你爬不起来躺着也得唱。
关键的是头儿居然还要录像，说什么以后等你们离开青年队了再把这些片段剪辑在一起做成一张影碟，留给你们纪念青春——纪念个屁！那实在太丢人了！
在自家头儿淫威的逼迫之下众队员都妥协地去跑圈了，严景则把剩下几个还站在原地目送远去队伍的人赶去做轻松愉快的热身运动。
由于只是慢跑，开始的三四圈队员们跑起来都还是面不改色轻松自如的，然而从第五圈开始便有人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了起来。
“……上、上帝……托尼，你说头儿为什么要让我们……跑十圈？”
达姆的体力本来是相当不错的，但经过一个假期的懈怠，他的身体还无法从懒散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如此强度的跑圈运动。
“见鬼，我怎么知道！”托尼瞧着还很轻松，他偏头看着身边快要掉队的达姆，总算逮着机会好好嘲笑一下达姆，“怎么，你跑不动了？噢娇弱的达姆，需要队医和担架吗？”
达姆即便是累，也不愿意让托尼占他口头上的便宜，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滚！你才……”
达姆正准备反驳，严景已经注意到两人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争执了，他立刻扯开嗓子警告道。
“托尼、达姆，你们还有力气讲话，体力不错啊，肯定还想再多跑几圈吧？”
两人自觉地闭上了嘴，但他们的内心在悲鸣——想跑你个大头鬼啊，这是谋杀啊！！
整支队伍一开始还是齐整的，但到了后面就已经变成零零散散的好几拨人了——有些队员看起来并没有受太多体重增加的影响，但有的队员那简直就是在腿上绑了铅块，根本抬不起腿。
特别是途径正悠闲地拉伸着大腿肌肉的罗伊斯一群人身旁时，鲜明的对比让他们悲愤地在心中咆哮——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格策本来是两者之间那种虽然跑起来非常吃力、但总算是能跑完全程的类型，但一个冬天的懈怠后他在第八圈时也跟不上第一队伍的节奏，被落在了后面。
他本来试图追上去，无奈身体就是提不起劲来，结果与前面队员的距离逐渐被拉大。
最后一圈时，他明显已经感觉到腿部酸痛的肌肉对疲劳几乎已经无法承受了，为了汲取空气而大张的口中呼出瞬间被水凝的白雾，激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微微有些眩晕。
前面已经有好几个跑完了的队员停在终点处撑着膝盖大喘气，格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但却觉得这一小段距离实在太漫长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跑不完全程。
站在终点处的严景手里掐着计时表，看到格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开口向格策喊道。
“马里奥，看看，达姆都快要追上你了——”
格策恍惚中听到严景的话才用余光朝后扫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达姆，虽然早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但仍旧在坚持。
格策又把目光投向前方正注视他的严景，想到平时对方总是对自己抱以期望的目光、要求也格外严格，而自己以前几乎也从没让头儿失望过……
他不想让头儿失望，这次也一样！
想到这儿，格策心下一横，紧咬牙关拼命调动全身力气向终点做最后的冲刺。
见鬼，不就是十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巴巴爸爸一家人为巴巴爸爸的主题曲，原本是一部法国系列连环画，首次发表于1970年。联邦德国将它改编成动画片后，1981年在美国首播，立刻风靡全世界。我国也曾经引进并播放，是80年代最著名的动画片之一。绝壁不是暴露年龄系列
第二十二章
球场白亮灯光将在场所有人的影子都拉长在地，每一个已经跑完或仍在跑的队员都已是大汗淋漓，头上冒着的缕缕热气在夜晚寒凉的冷风中从飘散开来。
严景站在终点处将格策咬紧牙关进行冲刺的画面一一收入眼中，他暗自在心里点头对格策的举动表示满意。
奋力奔跑的格策刚跨过了终点线，严景正想说几句夸奖一下对方，却不想格策甚至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眼瞅着格策就要直接瘫倒在跑道上，严景赶忙上前几步双臂穿过格策的腋下从背后架住人。严景能轻易察觉到对方的双腿在无意识地颤抖，被抽干了力气的身体绵软无力，于是他让喘息不停的对方靠着自己稍作歇息。
“马里奥，你才出了一身汗，直接躺在冰冷的地上小心感冒。”
格策本以为自己就要和冰冷的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不想背后却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架住他，并用身体支撑着不让他滑落。
紧接着格策就听到严景的声音传入耳畔，他动了动唇本来想礼貌地对严景说声谢谢，但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不停地大喘气以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
而跑道上仅剩的达姆也总算是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跑完了十圈，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向严景投去怨念的目光——敢不敢有点儿人性啊！
考虑到今天让这群懒散了一个多月的男孩立刻恢复到放假之前的训练状态基本没戏——过量运动会导致肌肉僵硬，如果还继续再进行平常的训练项目根本达不到训练的目的，在这过程中还极有可能造成肌肉拉伤。
加上球员们分泌了大量汗液，再待在外面吹风会可能感冒，严景敲定主意准备更改今天预定的训练计划。
严景想着训练的事儿，倒是没注意到达姆的目光。他见所有人都跑完了，便让已经缓过神的格策去那堆人边上坐下，紧接着他把这些人挨个儿扫视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伙计们，你们做得不错，虽然慢是慢了些，不过好歹都跑完了。”
还想怎么快？你当我们是马拉松选手10圈4000多米轻松加愉快？很多队员们都在心里默默斥责着严景的惨无人道。
严景却没有马上就刚才让他们跑圈的事做解释，反倒是和他们讨论起了刚刚结束的假期。
“我猜你们这六个周的假期一定过得非常愉快，每天都是丰盛而可口的餐食让你们大快朵颐；屋内的空调暖和极了，窝在家里看球或是打打游戏是不错的选择；喔还有那些从超市里买来的香甜的糖果和巧克力，味道很不错吧？”
坐在地上的队员们偷偷瞥一眼严景的笑容不禁面面相觑，保持缄默谁都不敢开口回答。
“对，我是有责任，因为我在解散前忘记提醒你们一定要尽量保持稳定的体重。但这就能成为你们无节制地暴饮暴食的理由？”
严景也没管队员们是不是能跟得上自己的思维，继续一如既往用自己夸张的方式喷口水。
“你们刚刚在体检时难道就没瞄一瞄上面显示的数字是多少，然后再想想你们上一次检测的数字是多少？瞧瞧，才六个周的时间，你们就已经肥了一圈儿了，要不是我视力不错，我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一群小胖子混进多特蒙德了。”
和严景相处了快大半年，多数队员都了解严景的脾气，埋着头没敢吭声儿。
“妈的，我以为我面前的该是一群以职业球员为目标而努力的男孩儿们，而不是一群别人喂多少就吃多少的小猪仔！就你们这样以后还想去踢职业足球？做梦！”
“为什么马尔科他们就能很好地保持体重，而你们就不行？难道没人告诉你们作为一个职业球员，自制力是必不可少的么？如果哪天你丢掉了自制力，那些从巴西贫民窟涌现的年少成名、如今却不知混迹哪个低级联赛的天才球员就是你们的未来。”
严景顿了顿，向这个假期内体重增长得最为离谱的达姆发话：“达姆，告诉我，你见过哪个职业球员一个假期后就胖了快4公斤吗？”
严景正在气头上，但达姆似乎还没缓过神，他显然没搞清楚严景问这问题的意思，并且不知道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有点儿状况外地抬头看眼严景，认真思考未果后讪讪地答道。
“呃……好像是有个，可是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不过他好像胖了不止4公斤。”
一旁埋着头的队员们在听到达姆的答复后纷纷不约而同地抬头，观察了下严景脸上平静的笑容，随即朝达姆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伙计，保重，你的葬礼我会来参加的！
达姆接收到众多同情眼神后一脸莫名其妙。
难道他的回答很不靠谱？他是真的忘记那个球员叫什么名字了呀！
严景听到达姆的答复后嘴角一抽，随即道：“现在所有队员都去淋浴室洗个热水澡，出来然后去按摩室放松肌肉，那里已经有几位按摩师在等你们了。今天我们的训练临时改在室内进行战术的理论讲解。”
一众队员听到这个消息可算是精神了起来，虽然平时比起干巴巴地坐在多媒体室里听严景讲解理论知识他们更愿意在室外挥洒汗水，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他们是真的跑不动了。
理解万岁，头儿万岁！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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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安德雷，我听说过你。”严景已经确认了眼前男人的身份，17岁就成为罗布森助手，然后跟在穆里尼奥身边工作，后来成了欧联杯史上最年轻的冠军教练——安德雷·维拉斯·博阿斯。
博阿斯似乎对此感到有些疑惑：“在葡萄牙之外，我的知名度应该还达不到能被认出来的程度？”
“以前看过葡萄牙媒体的一些报刊，上面有介绍过你，罗布森爵士身边年仅十七岁的年轻助手和少帅穆里尼奥身边的小跟班，是这样吧？”严景笑着做出解释，“当时我看到时就在想，‘上帝，他才不到二十岁，真是让人操蛋的年轻！’”
“噢，你太夸张了。”博阿斯对严景口里爆出的脏话并不介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起来也是非常操蛋的年轻。”
由中央空调制造暖风的火车站里温暖无比，他两一走出车站大门却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
细絮飘雪在法兰克福的空中漫天扬舞，映入眼帘的宽阔街道已然是一片银装素裹。
严景抖了抖身子：“但我带的只是u13，一支全是小鬼头的队伍，和你可不能比。”
相比严景，来自冬季气候温暖舒适的波尔图的博阿斯反应可就要大多了。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看起来并不厚实，冷风直直从领间的空隙灌入衣内，激得他口里当即蹦出一句以“s”开头的单词来。
“见鬼，德国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博阿斯抱怨了几句，随即问道，“严，你知道德国足协培训班设的地点对吧？我以前可没来过法兰克福。”
“那真是太不巧了，我也没来过。”严景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不过我在来之前有把地址记下来，去问问别人应该就没问题。”
博阿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四十分，开讲时间定在了下午的两点整，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还得有一段时间无事可做。
“现在还早，我们顺便在法兰克福逛逛就当旅游？”严景倒是对著名的歌德旧居有些兴趣。
“噢不，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去找个开着暖气的餐厅或者咖啡店坐坐。”博阿斯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不然我待会儿就得变成一塑冰雕了。”
“ok，就这么办。”严景体贴地点点头，“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严景和博阿斯沿着美因河畔一路朝前。
在寒冬时节里来河畔散步的人稀稀落落，放眼望去，停泊在河岸的游轮旁有小群天鹅在水面嬉戏。一座铁桥横跨美因河连接郊区与市中心，不远处突出的灯架上有一排羽翼洁白的水鸟在此歇脚，它们悠闲地遥望着河对面在灰暗天空下显得庄严肃穆的法兰克福大教堂。
两人的目光很快便被前方不远处一家装修别致的餐馆吸引了目光。
走近后严景才看到这家餐厅的名字叫做阿道夫·瓦格纳，这是以德国最著名的财税学家来命名的。
推开玻璃门，餐厅内温暖的空调风立刻让在外面挨冻的两人巴适地长舒口气，搓搓冰凉的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环顾一圈，整个餐厅并不大，但以暖色调为主的装潢在冬天显得特别温暖而和谐。
严景和博阿斯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带着德国特色小毡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上前询问。
“先生们，请问需要些什么？”
严景接过菜单略略扫了一眼上面的德文，一边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一边回答道：“一份小排骨配甘蓝菜、一份手制奶酪和一杯‘爱普乐[注2]’，谢谢。”
菜单上也有相应的英文标语，不过或许是不太地道的关系，博阿斯没太弄懂有些菜到底是什么，干脆就用英语对服务员说。
“和他一样就好。”
服务员点点头，记下两人点的菜品后收走菜单便离开了，而严景则与博阿斯谈论起足球的话题。
“今年欧冠我觉得你们波尔图很有希望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博阿斯对于自己工作的东家自然抱有期待，但以收集整理数据见长的他相当理性，看起来信心并不是很足：“前提是在八分之一决赛里跨过曼联这道坎。”
“曼联对于穆里尼奥先生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检测工作成绩的对象，而一座圣伯莱德杯就是对他两年来努力工作的最好回报。”
严景的口气把握十足，在博阿斯听来严景似乎并不把名帅弗格森所率领的红魔放在心上，反而在多数人眼里只是一支不足为惧的波尔图却成了不二的夺冠热门。
博阿斯思忖片刻，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赞同你的说法，这赛季欧冠的夺冠热门有很多，比如巨星云集的皇家马德里和英超本赛季至今保持不败的阿森纳……当然，我最看好的还是上赛季的冠军ac米兰，他们这个赛季不但没有太多人员流失、还从巴西圣保罗引进了天才少年卡卡，实力有增无减，可以说有着夺冠的一切资本。”
“可有句话叫做‘大热必死’。”严景看上去自信极了，他笑着问博阿斯，“要不咱们打个赌？输的人欠对方一件事儿。”
“你想赌什么？”博阿斯对此挺感兴趣。
严景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我赌这赛季的欧冠冠军会是波尔图。”
——————————
德国足协今天邀请来授课的讲师是奥特马尔·希斯菲尔德，一个五十五岁的老头儿。
严景当然不可能对这位曾带领多特蒙德和拜仁慕尼黑两度夺得欧冠的老帅感到陌生，他清楚地记得1997年那个夏天陷入沸腾的多特蒙德，其中球迷们高声欢呼的就有希斯菲尔德的名字。
尽管后来希斯菲尔德转投了拜仁慕尼黑，但严景还是打心底尊重这位德国老帅，他为多特蒙德在96/97赛季的辉煌立下了汗马功劳。
严景如同第一次来到课堂的学生般认真地聆听这位名帅对足球的每一点想法。
不论是关于日渐革新的技战术还是如何处理更衣室人际关系，希斯菲尔德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令严景大开眼界。
严景在授课结束后也私下向希斯菲尔德寻求意见：“先生，我想问如果换做是您的话，在漂亮的攻势足球和丑陋的胜利足球之间会如何选择呢？”
老人在听到这问题时并不吃惊，他瞅了眼面前异常年轻的东方面容，笑眯眯地回答道。
“如果我是在执教保级球队，那么我一定会选择胜利足球，即便所有人都会抨击我不懂足球的美；如果我是在执教像阿森纳一样的球队，那么我会选择漂亮的攻势足球，这会赢得球迷们的心；如果我执教的是皇马或者巴萨，那么我不得不选择一种漂亮而华丽的胜利足球，否则就算我拿了冠军也一定会下课。你懂了吗，年轻人？”
严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结束了这堂对他而言大有裨益的课。
博阿斯在课后也找到严景向他道别，并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严景。
在严景离开后博阿斯来到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等待航班，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一看，发光的屏幕上赫然是何塞·穆里尼奥几个大字。
博阿斯按下接听键，穆里尼奥稳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安德雷，你还在法兰克福？”
“是的，何塞。不过我已经在机场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能登机了。”
“想必你今天听希斯菲尔德先生的课一定收获颇丰？不然你肯定不会把这难得的休假日用在旅途奔波上。”
博阿斯听到穆里尼奥的话不禁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严景在餐厅里对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他决定将今天自己在法兰克福的奇遇告诉穆里尼奥。
“不止如此，我今天还遇到了一个比我还要年轻的东方人，是多特蒙德u13的教练。我们在餐厅一起用餐时讨论起了今年的欧冠，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穆里尼奥似乎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他立马道。
“比你还要年轻的东方人？噢，告诉我他说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在意的话。”
“何塞，他说本赛季的欧冠冠军会是波尔图。”
作者有话要说： 注1：ice，即德国高速列车。t号列车路线中有从多特蒙德到法兰克福这一路段。
注2：爱普乐，一中吧黑森州特产的苹果酒。
第十九章
2003/04赛季的德甲冬歇期足足有六个星期，这让其他联赛——特别是不但没有冬歇期，还将迎来魔鬼赛程的英超球员艳羡不已。
严景所带领的u13队伍早早就放假了，这让本来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严景突然之间多出了不少空闲的时间来。
本来严景还打算拿这个漫长的冬歇期放松一下，去个冬天温暖点儿的地方旅游，不过当他在一个下午接到卡夫语气失望的电话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旅行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这儿是卡夫·布莱恩，我找严。”
严景毫不委婉地点出了卡夫的状态：“卡夫，你的声音听起来不仅疲惫，而且还很失望。”
“严，你猜得没错。”卡夫也不想掩饰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道出了原因，“我刚从慕尼黑回来，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但你所告诉我的那些小天才们……不论我怎么劝，他们还是一个都不愿意来多特蒙德踢球。”
“什么——？为什么不肯来？”严景微微有些吃惊，在他看来多特蒙德俱乐部的影响力至少还不至于差成这样。
“我告诉他们我是多特蒙德的球探，我认为他们很有天赋，希望他们来多特蒙德踢球，并允诺了他们光明的未来。”
“然后呢？”
“他们告诉我要考虑考虑，我在慕尼黑等了一天，结果最后他们都告诉我他们不能去。”
“……”
严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没怎么犹豫就开口道：“卡夫，你能帮我订张往返慕尼黑的机票吗？要明天上午早班去、明天晚上回来的，我知道你对这方面很熟。”
“呃，可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卡夫似乎没想到严景会提出这个要求。
“是的，平安夜。”严景的口气听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希望能在平安夜为俱乐部带来至少一个天才作为圣诞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是很不错。”卡夫嘟囔着，“好吧，我马上给你订，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都搞定那些孩子，那我这个国内球探总监还要不要当了？”
“放心吧卡夫，我没有和你抢工作的意思。”严景乐呵地回答，“说实话，我可不想一年到头都在飞机火车上过日子。”
卡夫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我等会儿会把机票寄存在俱乐部保安室里，你自己找时间去取吧，我要挂了。”
严景在卡夫挂电话迅速讲出自己最后的要求：“卡夫，等等，我还需要你帮我把那些孩子的家庭住址查出来。”
——————————
严景立马外出去购置了一部手机顺便去俱乐部取回了机票和写有他们家庭住址的纸条，并打电话预订了一辆出租，做足了一切准备工作。
晚上严景将自己会在平安夜当天前往慕尼黑的事儿告诉了奥特莉娅，这让奥特莉娅有些匪夷所思。
“噢上帝我没听错吧？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严，我知道在中国没有这个节日，但这是在德国。不论是什么工作不能先放放吗？就算是工作狂人也不会选择在平安夜当天出差的好吗？”
严景挠挠头，他当然知道奥特莉娅说的全都没错，外国的平安夜就好比国内的除夕，在这个日子里的确应该是一家人在一起团聚的节日。
但他认为明天才是挖墙脚的最好时机，或者说他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看着那些未来的小妖就在那儿却摸不着，他心里痒痒得紧。
于是严景对奥特莉娅说：“一切为了多特蒙德。”
奥特莉娅听到后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叮嘱严景一定要在晚上前回来。
第二天清晨六点，严景早早起床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听说慕尼黑的冬天冷得够呛。
他下楼后在桌面的篮子里随手抓了个小面包塞嘴里就准备出发了。
多特蒙德国际机场内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些机场工作人员和返回多特蒙德的乘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严景在等待登机的时间内又拿出纸条看了看自己的首个目的地——巴伐利亚南部的魏尔海姆雄高县附近一个名叫帕尔的小镇，那里有个叫做托马斯·穆勒的少年。
——————————
严景从慕尼黑机场出来后致电了预订的出租，不一会儿车子便到了机场门口。他钻进车子里报出了纸上写明的地址，司机点点头也不过多言语，将油门一踩到底，朝帕尔镇飞驰。
帕尔镇坐落在一片被碧色植被填充的平原上，背后则是几座碧绿的低矮山脉接连绵延在外的雪山。
严景在出租车内朝窗外望去，整个小镇原本活力四射的绿已被温柔沉静的白所取代，镇里的建筑原本大抵都是鲜艳的红瓦或棕瓦。漫天绒雪将他们掩盖，只在屋檐处露出堪堪一角艳色以证明它们本来的模样。
下了出租，严景向过路人询问了纸上地址的具体方位后便匆匆赶过去。
严景来到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具有田园特色的双层楼房，在庭院里摆放着一棵挂满了各式装饰品的圣诞树，门前还堆着一个歪歪扭扭缺鼻子少眼的雪人。
窗户是亮着灯的，严景心想这家人应该都在，便拍掉了自己大衣上的雪花大步朝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过那个雪人时，一个男孩突然从雪人身后钻出来，手里举着雪团毫不犹豫就朝他砸过来，还得意洋洋地叫喊道。
“西蒙，胜利的会是我！”
毫无防备的严景就这么用脸亲自体验了下雪团的柔软程度。
“噢，见鬼，你不是西蒙！西蒙呢？！”
我才见鬼！严景一把抹掉脸上的雪，嘴角抽搐着打量起眼前的男孩，棕金色头发顺从地贴在脸颊上，脸廓棱角初明，两只鬼灵精怪的眼睛骨碌碌地在他身上打转。
看起来这应该是个招人喜欢的帅小伙——如果不是他脑袋上拿粉色的布条滑稽地倒着绑了个土鳖的蝴蝶结、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根胡萝卜的话，严景大概会承认上面那个结论。
严景再定睛一瞧，发现这个刚刚拿雪团砸了他的男孩就是日后那个年少成名的托马斯穆勒，心头大喜的他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这些小事儿了，咳嗽两声后便正经地开口道：“我是多特蒙德……”
“哥哥，我发现你了！看招！”
“西蒙你这是赖皮，刚才的不算！”
严景话还没完，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孩子也把手里握着的雪团扔过来，他感到后背一凉，心里无奈地想。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托马斯，我是多特蒙德青年队的教练。”严景再伸手拍掉背后的雪，在疑惑的穆勒发问前抢先开口，“我来帕尔镇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加入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
“我不去多特蒙德，我已经加入拜仁慕尼黑了，先生。”穆勒一把将手里的胡萝卜插在雪人的额头上，把他的弟弟西蒙招到身边，看着严景想也不想便答道，“我想昨天我的父母已经和那位布莱恩先生谈过这个问题了。”
穆勒的口气很坚决，没有留一点谈判的余地。
但严景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那么能让我进屋和你的父母谈谈吗？看在我在平安夜这天还特地从多特蒙德赶过来的份上。”
——————————
“穆勒先生，你好。”严景看着眼前的夫妇，心头难免还是有点儿小紧张，这可是他第一次的挖墙脚行动。
“叫我格尔哈特就行。”托马斯穆勒的父亲格尔哈特穆勒朝严景点点头，“不过你真的是多特蒙德的青年队教练？你看起来太年轻了，而且还是个亚洲人……”
随即格尔哈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多有不妥，立刻解释：“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知道，在德国几乎见不到亚洲的足球教练……”
严景明白格尔哈特并没有别的意思，他露出了理解的微笑：“没关系，我当然是多特蒙德青年队的教练，即便我只是个年轻的中国人——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致电我们俱乐部的体育经理佐尔克先生。”
格尔哈特摇摇头示意不用了，而他的妻子克劳迪娅端了杯热饮过来递给严景。
严景朝克劳迪娅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再用接过玻璃杯用被冻僵的双手捂住杯身取暖。
他稍微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其实多特蒙德很早以前便开始关注托马斯了，当时他还在tsv帕尔俱乐部的青训营。我们的球探就已经发现他拥有超凡的天赋，但是当我们的球探上报之后却发现托马斯已经加入拜仁了。”
严景抿口热饮后接着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未想过放弃将托马斯带去多特蒙德的想法。我承认，拜仁无疑是德甲一支非常强大的队伍，并且他们的青训时常也能出一些像哈格里夫斯的天才球员。不过成名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那另外的那些孩子呢？难道他们就绝对不如那些成名球星了？”
这种事儿也没个绝对，格尔哈特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好继续听严景的分析。
“拜仁很好，但不论是一线队还是青年队，内部竞争都太惨烈了。我这么举个例子吧，假设有一个天赋在普通人中算是非常好的男孩，如果他进的是一个挣扎在保级边缘、没有财力购入球星的俱乐部，那么球技鹤立鸡群的他立刻就能够得到教练的关注、俱乐部的重视——因为大部分没有足够财力的球队都是靠自家青训输送人才的。这么一来他的出场锻炼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在成长之路上也会得到更多的悉心指导，甚至于踏上德甲赛场的时间也会大大提前。”
“在小球队没有什么所谓巨星，只要你能够抓出机会发挥足够出彩且稳定的话，你就会成为球队当仁不让的绝对核心，那些豪门的视线自然而然就汇聚到你身上来了。可如果他是在拜仁呢？”严景喘口气，接着道，“说实话，我们非常羡慕拜仁的青训营，因为里面几乎全是天才！但是在这么个天才一抓一大把的地方，他还能得到教练和俱乐部的足够重视吗？他的出场机会还能够得到充足的保障吗？或许可以，但这些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么？”
第二十章
格尔哈特和克劳迪娅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严景的身上。
“为什么不把托马斯放到一个相对宽松的成长环境里来呢？”严景以前可从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演说天赋，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平静，“或许前些时候你也在电视上看过相关报道了，多特蒙德现在陷入了财务危机，非常麻烦。这对于俱乐部来说无疑是个灾难，可对年轻队员们来说呢？”
格尔哈特的思维已经被严景给带走了，他思索了一阵，犹豫着开口：“你是说……托马斯在多特蒙德机会更多？”
“没错！想想看吧，俱乐部陷入财政危机，这首先意味着我们没有更多财力去外部购买球星。其次内部的一些薪资高、名气大的球员也不得不被俱乐部当成商品出售以填平那个债务窟窿。我们必须这么做，然而这会直接导致俱乐部连一支完整的一线队都凑不齐，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严景对于多特蒙德的财务问题毫不避讳，剥丝抽茧般耐心地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捋顺，最后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
“毫无疑问，青训。”
严景敏锐地捕捉到穆勒夫妇两人眼中有一丝光闪过，他明白经历过社会洗礼成年人的思想要冷静理性得多，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他们不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你越是和他讲大道理，他越听不下去，总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在豪门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严景趁热打铁继续道：“我们俱乐部现在非常看重青训，并且愿意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在现在的德国，如果你想去拜仁，最好的方式显然不是从青训营里打出来，而是在其他小俱乐部发光发热，这样才会引起拜仁的关注与追求。”
现在拜仁青训营里的那些天才们都还处在遍地开花的阶段，离成熟结果还有一段时间，距喜欢启用年轻人的荷兰名帅范加尔上任也还有好几年。俱乐部还没有从中获得过什么太大的收获，拜仁俱乐部高层对启用青训人才的力度自然远远不如后些年那么高。
“我们当然明白家庭对一个孩子成长的重要性，如果你们肯把托马斯送来多特蒙德，那么我们俱乐部会免费为你们找一所房子和两份体面的工作，保证你们的生活。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将托马斯送进多特蒙德当地最好的学校去接受教育，看得出托马斯天性开朗，你们完全不必为他能否适应新的环境而感到担忧。”
“如果你对这些还存有疑虑也没关系，我们俱乐部会免费为你们提供两套从慕尼黑往返多特蒙德的机票，你们可以去多特蒙德的训练基地实地参观以后再做决定。”
严景说完这些相当具有吸引力的条件，也不急着要穆勒夫妇马上给出答复，有些唇干舌燥的他开始品尝起杯子里香甜的热饮。
穆勒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彩。
最后格尔哈特朝严景道：“先生，我承认你说的话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不过我想我们还需要进行一个单独的讨论来确定最后的结果。”
“当然。”严景点点头，随即他笑着道，“不过我希望你们讨论的时间能够短些，毕竟我还想赶上今天晚上在多特蒙德的平安夜大餐。”
听到严景的话穆勒夫妇也都理解地笑着答应了，随即他们起身离开了客厅。
结果穆勒夫妇前脚刚走，托马斯穆勒后脚就从外面的门缝里溜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严景对面的沙发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严景。
严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正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以打破现在的尴尬，不想托马斯穆勒却先他一步撩出了话题。
“先生，你刚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我一直就在门外面。”
严景抬眼瞅着不知何时取下了倒绑的粉色围巾的穆勒，口吻平和、神态冷静，与刚才犯二时完全判若两人，他兴趣盎然地与对方交流起来。
“那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
“很对，非常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呢？”
“我觉得拜仁也挺好，我没有理由离开……”
眼见此路不通，严景立刻更换了话题。
“那你想成为世界上最棒的前锋吗？”
“当然！”
但就如同纸包不住火一样，穆勒冷静的面容也掩藏不了他那颗二货的心，他嘚瑟地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好一派大牌范儿。
“看——我们的大明星，德国队的托马斯穆勒！他能过轻松晃过卡纳瓦罗、帅气穿裆马尔蒂尼，噢，马特拉齐拿他无能为力……他抬脚射门了！世界第一门将布冯面对他的大力轰门也只有望球兴叹的份！”
严景被穆勒的大话给呛到了，他把空杯子放下顺便同情了下原本坚不可摧的的意大利队后防线，然后继续道：“那你知道如果想要成为这样的前锋在平时该针对性训练些什么吗？”
“呃，速度、盘带、控球、跑位、传中、射门……”穆勒认真地思考了下，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道，“还有团队配合意识！”
“可每个踢前锋的都是在练你说的这些，你不这么认为么？”严景也认真地回应对方，“托马斯，你有想过自己到底想成为一个怎样的前锋么？是像因扎吉、范尼一样的抢点型前锋还是维埃里、克洛泽一样的高中锋？或者说你更喜欢在边路活动？”
穆勒满怀憧憬地说：“我想成为罗纳尔多那样能够一个人摧毁整条后防线的前锋。”
“很多人都想成为罗纳尔多，但实际上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罗纳尔多。”严景立刻就毫不留情地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与天赋无关，德国人严谨的性格与战术体系注定没有人能成为德国的罗纳尔多——不论是在俱乐部还是国家队，你永远也别期盼在德国会有教练给你像罗纳尔多在国际米兰一样的无限开火权，并且他们也不喜欢在球场上作风懒散的前锋。”
穆勒从来都不是缺心眼的傻子，他只是行为举止天生散发着一股二气，他听到严景的这些话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并且他认为严景接下来肯定还有话要讲便没有接腔。
“托马斯，我看过你很多场比赛了。”
“你在球场上拥有一颗大心脏，不论是处理关键球还是在临门一脚上都非常冷静，这使得其他技术都并不是特别出众的你能够在拜仁慕尼黑这样的俱乐部中站稳脚跟，因为现在的比赛对球员的心理抗压能力要求越来越高了。除此之外，你还拥有不俗的团队配合意识和组织能力，传球也是你的强项。”
“你惯用右脚、左脚技术粗糙，你的脚下技术还不够细腻，并且速度也不是特别占据优势，在向前盘带时时常会发生丢球的情况。你在不规则射门时的进球率大于规则射门时的进球率，这在一些要求严苛点的教练手下是不讨喜的。还有一点就是虽然你的身高足以担当一个高中锋，但你的体重太轻，单薄的身材会让你在对抗中吃亏，抢点也占不到便宜。”
穆勒对严景能够轻而易举讲出他的技术特点和优劣势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是他在拜仁的教练也从没有给他做过如此细致的总结。
“你真的没有每场训练都在场边偷看我吗？”
“你可以来多特蒙德问问我的队员。”严景摊手做无辜状，“我可没有窥视别人的癖好，他们会替我作证的。”
“好吧，就算是这样……”
穆勒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严景顺势继续道：“那么你想知道在我心里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前锋吗？”
“说说看？”显然经过刚才那番对他个人的分析后，穆勒对严景的话已经至少有七分认同了。
“托马斯，你会是一个前场万金油。”严景客观地分析道，“除了左边路，在组织型前腰、进攻型前腰、右边锋、影子前锋和中锋的位置上你都能够胜任，并且你良好的团队配合意识和拉扯空间的意识让你能够轻松地融入全队的战术体系。”
穆勒点点头，对严景的话表示了认同。
“托马斯，你在任何一支球队都会吃香，毕竟有了你不论是在变阵或者战术更替上都会更加容易操作。”
严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穆勒在球队中的作用，接下来却突然话锋一转。
“可这样就够了吗？你在球场上的作用就仅限于此了吗？”
穆勒一愣，他不理解的目光对上严景的眸，希望他能说明白些。
“刚刚我已经把你的缺点都列出来了，你完全可以加以改进。你的技术特点还没有定型，除开需要身体天赋的速度不谈，不论是盘带还是射门所需的脚下技术你都还可以提高一大截。如果把这些都做到了最好，即便你不能成为德国的罗纳尔多，但谁又能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盖德穆勒呢？”
听到“轰炸机”盖德穆勒的名字，穆勒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渴望。
“但在我们球探几个月的观察中，你在拜仁的训练计划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特别有针对性的举动，教练对你也没有开额外的‘小灶’，几乎都是你自己在摸索，因此你的技术水平进步缓慢。”
说到这儿，严景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份折叠过的纸张递给穆勒，这是他昨晚熬夜赶写的一份计划。
穆勒接过来好奇地打开了来看，发现薄薄三页a4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堆关于他的针对性训练方案，甚至还附了一份如何健康地增加体重的食谱。
“当然了，这只是一份草稿大纲而已，因为我们还没有获得有关你身体的具体报告，所以这份计划做得很是粗略。”严景看着穆勒一丝不苟地阅读着自己的训练计划，觉得昨晚的熬夜完全是值得的，“如果你肯来多特蒙德，体检过后会有一份更为详尽的计划送到你手中。”
这时穆勒夫妇正好从房里走了出来，他们的目光落在穆勒身上，片刻后告知了严景他们的讨论结果。
“先生，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是赞同让托马斯去多特蒙德踢球的。”
“可我们想尊重托马斯的意见，如果托马斯愿意去多特蒙德，那我们也没有意见。”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对准了还在专注地阅读训练计划的穆勒身上。
第二十一章
穆勒握着手里的纸张，心里是难以言述的激动——这是头一回有人这么看重他，甚至在他根本还没有同意加盟的情况下就为他做了单独的训练计划！
为他量身定制的射门脚型矫正、盘带训练、带球奔跑训练、甚至是增重食谱……穆勒一条一条地仔细看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脏加速鼓动，甚至是在进球那一瞬间都没有这次来得让他兴奋。
如果真的将这些都达成了的话，那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
穆勒甚至想象不出这番太过美好的画面，他看着文件末尾署名的“严景”这个名字，将之深刻地印入了脑海。
这个人没像其他人一样，向他描述如果加入了他们的俱乐部会有多么多么光明的未来，也没有向他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他是实实在在地看好并重视自己的。
穆勒深吸一口气，抬头便对上了三人的目光，然后不再犹豫地点点头：“我想去多特蒙德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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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帕尔镇后严景未作停顿便匆匆赶往罗森博格，并找到了住在那儿的本德一家。
由于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慕尼黑1860现在的名气不如多特蒙德大，并且本德兄弟对慕尼黑1860也没有特殊的感情。在严景一番口舌过后本德兄弟和他们的父母也都基本同意前往多特蒙德，只不过由于一些家庭因素他们前往多特蒙德报道的日子恐怕得延迟一阵。
圆满地完成了既定目标的严景准备立刻赶回多特蒙德，在机场候机时给卡夫打电话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你好，请问你是？”
“卡夫，这儿是严，我刚买的手机。”
“噢，严。怎么样，有什么好消息吗？”
“托马斯穆勒和本德兄弟都搞定，我现在正准备回多特蒙德。”
电话那头的卡夫在听到严景的话后显然非常兴奋，他一连说了三个“太棒了”，马上又热情洋溢地赞美着严景这只加班加点辛勤工作的人，澎湃的心潮让卡夫不能自己。
严景一见卡夫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卡夫，等他们来了后你准备把他们纳入哪个梯队？”
卡夫一愣，随即立马接口道：“u14？他们今年都14岁。”
“我觉得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去踢u15或者u16。”严景简略地谈了谈自己的想法，“他们都是天才，技术方面适应更高级别的梯队完全没问题。至于心理和身体方面嘛，适当地给点打击，别让他们太锋芒毕露了不也是件好事？”
卡夫思忖片刻答道：“等他们的体检报告下来了再安排吧。”
对这个回答严景也没有异议，眼见着要到登机的时间了，便没继续和卡夫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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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傍晚，空气中逼人的寒意依旧未完全散去。
多特蒙德训练基地内的球场上一群男孩却不惧严寒，他们围成一团，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和队友讨论起这个冬歇期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趣事和所见所闻。
“你看英超了吗？阿森纳到现在都还没输过，可真酷！”
“我在圣诞得到的礼物是一件齐达内的签名球衣！”
“噢，为什么我只得了个普通足球……”
而严景在温暖的室内看着面前一张张体检报告表，他可没有心情和身旁的体检室工作人员谈天说地——报告显示队里的大部分人员在一个漫长的假期归来后体重都严重超标了，有人居然一个冬天就重了三四公斤。
“他们在冬天都吃了些什么？居然胖了这么多？”
一旁的人非常迅速并平静的给出了回答，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几乎每年都是这样，他们实在是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并且冬天谁都更愿意窝在家里而不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运动，重一些无可厚非。”
“那他们恢复正常体重一般要多久？”
“根据训练强度和个人身体的差异，有的一个周内就能恢复，有的则需要两三个周、甚至更久。”
两三个周？这不是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比赛了吗？
严景走出体检室，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瞧着草皮上还围成一堆叽叽喳喳的小队员们，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那边的人群听到口哨声一个激灵，立刻做鸟兽惊散状分开，飞速站好队形，挺直了腰板等严景过来。
上帝，他们可不想让头儿抓到什么把柄，头儿折磨人的花样实在太多了！
“托尼、达姆、阿道夫、史特凡……还有马里奥。”
除了汉诺和罗伊斯几个人，严景一口气点了大半个队伍的名，随即他朝那些惴惴不安地队员们露出了和善而阳光的笑容。
“刚才被我点到名的伙计，立刻去热身，十圈。”
原本安静的队员们下一秒就像往滚烫的油锅里倒水一样炸开了锅。
“啥……十圈？！”达姆表示自己可能听错了。
“嘿头儿不是吧？！”托尼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平时不都是两圈的吗？！”阿道夫相信他们的头儿一定只是口误。
“跑十圈我一定会死的！”史特凡控诉严景的丧心病狂。
严景立刻向自己的队员们展示了川剧变脸的精华，方才还挂着和善笑容的脸立马阴了下来，他沉声开口：“忘记我的规矩了？再废话，十五圈。”
本来还准备抱怨几句的男孩们不顾会有咬到自己舌头的危险，悻悻地闭上了嘴转身朝跑道上奔去。
他们还记得上次队里那个因为不满总是打不上主力对严景心存不满，导致他在训练中顶撞了几句斥责他训练不专心的严景的队员的下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不仅是跑圈儿，跑完之后还必须要在大家面前唱什么巴巴爸爸一家人[注1]，就算你爬不起来躺着也得唱。
关键的是头儿居然还要录像，说什么以后等你们离开青年队了再把这些片段剪辑在一起做成一张影碟，留给你们纪念青春——纪念个屁！那实在太丢人了！
在自家头儿淫威的逼迫之下众队员都妥协地去跑圈了，严景则把剩下几个还站在原地目送远去队伍的人赶去做轻松愉快的热身运动。
由于只是慢跑，开始的三四圈队员们跑起来都还是面不改色轻松自如的，然而从第五圈开始便有人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了起来。
“……上、上帝……托尼，你说头儿为什么要让我们……跑十圈？”
达姆的体力本来是相当不错的，但经过一个假期的懈怠，他的身体还无法从懒散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如此强度的跑圈运动。
“见鬼，我怎么知道！”托尼瞧着还很轻松，他偏头看着身边快要掉队的达姆，总算逮着机会好好嘲笑一下达姆，“怎么，你跑不动了？噢娇弱的达姆，需要队医和担架吗？”
达姆即便是累，也不愿意让托尼占他口头上的便宜，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滚！你才……”
达姆正准备反驳，严景已经注意到两人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争执了，他立刻扯开嗓子警告道。
“托尼、达姆，你们还有力气讲话，体力不错啊，肯定还想再多跑几圈吧？”
两人自觉地闭上了嘴，但他们的内心在悲鸣——想跑你个大头鬼啊，这是谋杀啊！！
整支队伍一开始还是齐整的，但到了后面就已经变成零零散散的好几拨人了——有些队员看起来并没有受太多体重增加的影响，但有的队员那简直就是在腿上绑了铅块，根本抬不起腿。
特别是途径正悠闲地拉伸着大腿肌肉的罗伊斯一群人身旁时，鲜明的对比让他们悲愤地在心中咆哮——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格策本来是两者之间那种虽然跑起来非常吃力、但总算是能跑完全程的类型，但一个冬天的懈怠后他在第八圈时也跟不上第一队伍的节奏，被落在了后面。
他本来试图追上去，无奈身体就是提不起劲来，结果与前面队员的距离逐渐被拉大。
最后一圈时，他明显已经感觉到腿部酸痛的肌肉对疲劳几乎已经无法承受了，为了汲取空气而大张的口中呼出瞬间被水凝的白雾，激烈跳动的心脏让他微微有些眩晕。
前面已经有好几个跑完了的队员停在终点处撑着膝盖大喘气，格策看着不远处的终点但却觉得这一小段距离实在太漫长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跑不完全程。
站在终点处的严景手里掐着计时表，看到格策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开口向格策喊道。
“马里奥，看看，达姆都快要追上你了——”
格策恍惚中听到严景的话才用余光朝后扫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达姆，虽然早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但仍旧在坚持。
格策又把目光投向前方正注视他的严景，想到平时对方总是对自己抱以期望的目光、要求也格外严格，而自己以前几乎也从没让头儿失望过……
他不想让头儿失望，这次也一样！
想到这儿，格策心下一横，紧咬牙关拼命调动全身力气向终点做最后的冲刺。
见鬼，不就是十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巴巴爸爸一家人为巴巴爸爸的主题曲，原本是一部法国系列连环画，首次发表于1970年。联邦德国将它改编成动画片后，1981年在美国首播，立刻风靡全世界。我国也曾经引进并播放，是80年代最著名的动画片之一。绝壁不是暴露年龄系列
第二十二章
球场白亮灯光将在场所有人的影子都拉长在地，每一个已经跑完或仍在跑的队员都已是大汗淋漓，头上冒着的缕缕热气在夜晚寒凉的冷风中从飘散开来。
严景站在终点处将格策咬紧牙关进行冲刺的画面一一收入眼中，他暗自在心里点头对格策的举动表示满意。
奋力奔跑的格策刚跨过了终点线，严景正想说几句夸奖一下对方，却不想格策甚至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眼瞅着格策就要直接瘫倒在跑道上，严景赶忙上前几步双臂穿过格策的腋下从背后架住人。严景能轻易察觉到对方的双腿在无意识地颤抖，被抽干了力气的身体绵软无力，于是他让喘息不停的对方靠着自己稍作歇息。
“马里奥，你才出了一身汗，直接躺在冰冷的地上小心感冒。”
格策本以为自己就要和冰冷的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不想背后却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架住他，并用身体支撑着不让他滑落。
紧接着格策就听到严景的声音传入耳畔，他动了动唇本来想礼貌地对严景说声谢谢，但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不停地大喘气以平复自己激烈的心跳。
而跑道上仅剩的达姆也总算是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跑完了十圈，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向严景投去怨念的目光——敢不敢有点儿人性啊！
考虑到今天让这群懒散了一个多月的男孩立刻恢复到放假之前的训练状态基本没戏——过量运动会导致肌肉僵硬，如果还继续再进行平常的训练项目根本达不到训练的目的，在这过程中还极有可能造成肌肉拉伤。
加上球员们分泌了大量汗液，再待在外面吹风会可能感冒，严景敲定主意准备更改今天预定的训练计划。
严景想着训练的事儿，倒是没注意到达姆的目光。他见所有人都跑完了，便让已经缓过神的格策去那堆人边上坐下，紧接着他把这些人挨个儿扫视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伙计们，你们做得不错，虽然慢是慢了些，不过好歹都跑完了。”
还想怎么快？你当我们是马拉松选手10圈4000多米轻松加愉快？很多队员们都在心里默默斥责着严景的惨无人道。
严景却没有马上就刚才让他们跑圈的事做解释，反倒是和他们讨论起了刚刚结束的假期。
“我猜你们这六个周的假期一定过得非常愉快，每天都是丰盛而可口的餐食让你们大快朵颐；屋内的空调暖和极了，窝在家里看球或是打打游戏是不错的选择；喔还有那些从超市里买来的香甜的糖果和巧克力，味道很不错吧？”
坐在地上的队员们偷偷瞥一眼严景的笑容不禁面面相觑，保持缄默谁都不敢开口回答。
“对，我是有责任，因为我在解散前忘记提醒你们一定要尽量保持稳定的体重。但这就能成为你们无节制地暴饮暴食的理由？”
严景也没管队员们是不是能跟得上自己的思维，继续一如既往用自己夸张的方式喷口水。
“你们刚刚在体检时难道就没瞄一瞄上面显示的数字是多少，然后再想想你们上一次检测的数字是多少？瞧瞧，才六个周的时间，你们就已经肥了一圈儿了，要不是我视力不错，我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一群小胖子混进多特蒙德了。”
和严景相处了快大半年，多数队员都了解严景的脾气，埋着头没敢吭声儿。
“妈的，我以为我面前的该是一群以职业球员为目标而努力的男孩儿们，而不是一群别人喂多少就吃多少的小猪仔！就你们这样以后还想去踢职业足球？做梦！”
“为什么马尔科他们就能很好地保持体重，而你们就不行？难道没人告诉你们作为一个职业球员，自制力是必不可少的么？如果哪天你丢掉了自制力，那些从巴西贫民窟涌现的年少成名、如今却不知混迹哪个低级联赛的天才球员就是你们的未来。”
严景顿了顿，向这个假期内体重增长得最为离谱的达姆发话：“达姆，告诉我，你见过哪个职业球员一个假期后就胖了快4公斤吗？”
严景正在气头上，但达姆似乎还没缓过神，他显然没搞清楚严景问这问题的意思，并且不知道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有点儿状况外地抬头看眼严景，认真思考未果后讪讪地答道。
“呃……好像是有个，可是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不过他好像胖了不止4公斤。”
一旁埋着头的队员们在听到达姆的答复后纷纷不约而同地抬头，观察了下严景脸上平静的笑容，随即朝达姆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伙计，保重，你的葬礼我会来参加的！
达姆接收到众多同情眼神后一脸莫名其妙。
难道他的回答很不靠谱？他是真的忘记那个球员叫什么名字了呀！
严景听到达姆的答复后嘴角一抽，随即道：“现在所有队员都去淋浴室洗个热水澡，出来然后去按摩室放松肌肉，那里已经有几位按摩师在等你们了。今天我们的训练临时改在室内进行战术的理论讲解。”
一众队员听到这个消息可算是精神了起来，虽然平时比起干巴巴地坐在多媒体室里听严景讲解理论知识他们更愿意在室外挥洒汗水，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他们是真的跑不动了。
理解万岁，头儿万岁！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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