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24分之1 作者:吕天逸
第3节
片尾曲响起，燕一凑得离孟繁近了些，贴着耳朵轻声唤道：“孟医生。”
“怎么？”孟繁被他叫得身子一酥，强自镇定道。
“凶手究竟是哪个？”燕一的眼睛在屏幕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明亮狡黠，“我没看懂。”
孟繁眯起眼睛盯着他：“……我也没看懂。”
燕一笑了：“你是根本没在看。”
怪我咯！还不是你瞎几把撩！孟繁恨得直磨牙，但还没忘了装逼：“我昨天熬夜查阅关于人格分裂的医学资料，所以刚才困得睁不开眼睛。”
燕一语声暧昧道：“原来都是为了我，我好感动。”
“不用客气，应该的。”孟繁皮笑肉不笑。
“那么等下我们去做什么呢？”燕一摸着下巴思索着，像个费尽心思准备约会节目的男朋友，“孟医生会骑马吗？”
“不会。”孟繁摇头。
“打高尔夫呢？”燕一不放弃。
孟繁想哭：“也不会。”
燕一想了想：“那我带你参观酒窖？”
“我不懂酒，也不会喝。”孟繁无力。
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爱好真是一点也不接地气儿！打局lol还差不多虽然我比较坑。
“别着急，我再想想看。”燕一安慰道。
“不是……”两个人一起往放映室外走，孟繁蛋疼，“你可以不用管我的，等下我帮你强化一下主人格，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左右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不是吗？”
“但是我比较想和你一起。”燕一的肩膀微微垮下一个角度，带着几分落寞道，“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卧槽怎么跟结婚誓词似的！话刚一出口孟繁就想给自己个嘴巴，于是飞快接上下一句道，“但是为什么啊？”
你不能因为我长得超可爱就这么轻易地爱上我，我们认识还没几天，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医生……孟繁在心里排练了一下台词。
燕一神情无比认真道：“你一个小时一千块，不和你在一起感觉怪浪费的。”
孟繁的台词瞬间噎在嗓子里：……
而此时此刻，燕子桓正苦大仇深地躲在厕所里给经纪人打电话告状：“杨姐我要换助理啊啊啊！”
经纪人是个精明能干的大姐，淡定道：“为什么呢？”
燕子桓委屈地嚼着一片饼干：“蒋非不给我吃饭，对我特别不好！他虐待我！”
杨姐听着电话那边咔嚓咔嚓嚼东西的声音，一脸黑线地劝道：“工作需要，也是没办法的事，换了别人不敢管你，你确定自己能减下来？”作为前健身教练的蒋非素有“肥仔终结者”之称，后来转行做明星助理，专门被派去跟那些易胖体质却又管不住嘴的明星，脸黑心狠性格强硬，公司让明星瘦几斤明星就得瘦几斤，一点儿不含糊。
燕子桓吸了吸鼻子：“不是很确定，我这个体质，想再减太难了。”
杨姐继续道：“那不就得了，况且蒋非是江总钦点，指名要他看着你，你还是忍忍吧。”
燕子桓顿时感觉十分如魔似幻：“……江总为什么要管这种小事情！”
杨姐叹气：“你之前上中学时二百斤的照片在网上传开，大家都看见了，包括公司这几个大老总。”
燕子桓悲催得无以复加：“……我已经胖得惊动董事会了吗？”
杨姐做了个深呼吸：“没错，所以你还不好好抓紧减重？”
这时厕所外面传来蒋非的拍门声：“你已经进去十分钟了，在吃东西？”
“谁会在厕所里偷吃东西啊！你这样说很过分你知道吗！”燕子桓飞快挂了电话，暗戳戳地把白色恋人的小饼干袋掩埋在纸篓深处然后气势汹汹地打开门，用谴责的目光注视着蒋非！
“……”蒋非冷冷盯着燕子桓嘴角的饼干渣，不动声色道，“该做器械训练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燕子桓心虚地跑去健身室。
蒋非目光犀利如狼，在偌大的别墅里走来走去，寻找着可能的食物隐藏点。
敌人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不仅没有底线而且防不胜防，必须找到粮仓一举歼灭。
路过方麒的客房时，房门四敞大开着，于是蒋非习惯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方麒正在整理东西，跪在床边撅着屁股将一溜十几个小整理箱一个个往床底下推，而且为了推得更深一点方麒的上半身都快整个伸到床下面了，一截白白细细的小腰从黑色t恤下露出来，在色彩反差下显得更白了，深蓝色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圆滚滚的小屁股，蒋非的目光在方麒身上停留了三秒钟，然后走进房间低声问：“要帮忙吗？”
“不要不要！”方麒惊慌失措地从床底下抽身而出，因为动作急，抬头时脑袋在床沿上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疼得满眼泪花还不忘了摆手表示拒绝。
蒋非无语地看着他，抬手帮他揉了揉脑袋。
“这些小箱子可以放在柜子里，床底下落灰。”蒋非出言提醒。
“不用。”方麒飞快摇头，“放床底下我心里踏实。”
蒋非看看那十几个小整理箱，都是不透明的，各种漂亮干净的糖果色，便随口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方麒想了想，机智道：“反正不是吃的。”所以你不要抢！
蒋非：……
浑然不知对方已经和燕子桓结成了坚定的吃货同盟，蒋非好心地帮方麒把小箱子一个个推到了床底下，他胳膊比方麒长，推起来比较得心应手。
“谢谢。”方麒很怕计划败露，所以在把小箱子都推进去之后飞快下了逐客令，“蒋先生你可以出去了。”
蒋非：……
方麒心虚得脸红，不敢看蒋非的眼睛，垂下眼帘撒谎道：“我要换衣服。”
蒋非怔了怔，万年沉重如灌铅的嘴角稍微扬起一个弧度：“好。”
夜里，让燕一撩了一整天，几乎要被撩成精神病的孟医生，在浴室里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裹着睡袍回房准备睡觉。
给他安排的客房装修风格十分离奇，一张带四根床柱的欧式雕花大床，紫色帘幕飘扬，孟繁心力交瘁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非常像一位公主。
孟繁正想睡觉，手机响了。
“睡了吗？”燕一慵懒的声音传来。
“马上。”孟繁敷衍道。
“那就是还没睡。”燕一带着一点撒娇似的口吻道，“孟医生，我失眠了。”
第09章
孟繁进入知心大哥哥模式：“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心情平静下来，或者去泡个热水澡，喝杯热牛奶。”
“那些都没用。”随着一声微弱的响动，孟繁卧房的门开了，燕一的身体遮挡住从门外透进来的光，形成一个逆光的剪影，电话里的声音与响起在卧室里的声音合二为一，“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孟繁心脏猛跳了两下，挂了电话望着燕一道：“我已经下班了。”
说好的一天工作八小时！
燕一走进来，反手关了门，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但是你说过的，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找你。”
孟繁在黑暗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随即用温和而充满耐心的语气道：“是的，那麻烦你把灯打开，我帮你做个催眠好不好？”
孟繁入侵精神世界时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如果看不清眼睛就进不去。
所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完全符合实际。
燕一笑得肩膀直颤：“孟医生，你的表情和语气对不上。”
孟繁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妈的这么黑也能看见老子翻白眼，你是猫头鹰吗？
“咳，你去把灯开下，我有办法让你睡着。”孟繁强行岔开话题。
“我不想睡。”燕一自说自话地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撑在孟繁身边，身上男士沐浴露的香味撩拨着孟繁脆弱的神经。
“那你想干……做什么？”孟繁谨慎地换了一个字，避免这个撩汉狂魔顺便用“干你”这种梗接上，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蚕蛹，非常有安全感。
燕一身子前倾，虚虚地压在孟繁上方，把他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怀中，语气魅惑，拖着诱人的长音一字字道：“我想和你做——爱。”
“卧槽？”孟繁觉得不太对劲，把被子裹得严了些，问：“你还是燕一吗？”
对方摇头，轻佻道：“我是燕二，你也可以亲切地称呼我为老公。”
孟繁：……知道了，那个色情狂。
“你别乱来啊。”孟繁往后缩了缩，不过也并不怎么紧张，因为他估计对方的人格很快就会再次切换，就算真想干点儿什么也是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想想也是非常蛋疼。
“谁要和你乱来。”黑暗中燕二突然冷笑一声，气场骤然一变，翻身下床，尖酸刻薄地讥讽道，“你又丑到我了，真是阴魂不散。”
“燕三？”孟繁气得锤床，“怎么又是你！”你出现频率这么高很容易挨打的！
燕三冷笑：“我还想问你呢，呵呵，算了，我去看男神洗洗眼睛。”
孟繁瞬间就震惊了：这货居然还有男神？
“再看着你我就要软了。”燕三忿忿抱怨着走出房间，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是硬的。
孟繁被好奇心驱使着，克制住和燕三打一架的欲望，悄悄跟在后面。
别墅又大又空，壁灯发出暗昧的光芒，映照着墙上模糊不清的油画，气氛非常像恐怖片，走着走着，燕三来到走廊尽头，停下了。
在他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副毕加索的自画像。
“好美。”燕三的声音微微发颤，饱含激情，修长手指眷恋地抚上自画像的脸，“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会被你的美震撼，我的男神……”
孟繁心情纠结得无以复加：卧槽这外星人一样的审美，怪不得嫌老子丑！
“嗯啊……”燕三微微昂起头，喉间溢出一声性感诱人的呻吟，高高撩起的睡袍下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微微岔开着，随着整个身体一起快速地抖动。
孟繁一脸惊恐：妈的这人有病啊对着毕加索撸！
此时此刻的孟医生几乎恨不得分裂出二十三个人格陪自己一起惊恐，因为一脸惊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然而完全陶醉在欲望中的燕三完全没有留意到后面的动静，玩得非常嗨，低沉悦耳的呻吟一波接着一波传到孟繁耳朵里，孟繁躲在一个一人高的艺术花瓶后面，被燕三的声音弄得脸红心跳的。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过去把主人格弄出来，但问题是主人格如果在这个场景下突然出现孟繁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于是便决定静静待在花瓶后等这个人撸完……
然而孟繁显然低估了燕一身体的持久度。
三分钟后，正对着毕加索自嗨的燕三突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妈的有病啊！！！”
孟繁在花瓶后狂点头：你可不就是有病吗！
这个不知道是燕几的人，看起来十分暴躁，骂完之后还不解气，把毕加索的自画像从墙上一把拽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掼，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画框整个被摔折了，毕加索的脸扭曲得更加厉害。这个不知道是燕几的人摔完燕三的男神还不够，又抄起挂在旁边的另一幅画重重拍在墙上，画框应声而断，满地都是碎屑。
“妈的！妈的！都去死！都给老子去死！”这个显然具有躁狂倾向的人格又迅速地踹翻了两个小摆台，把上面的艺术摆件碾得稀碎，然后赤红着一双眼睛，面目狰狞气势汹汹地朝孟繁藏身的大花瓶走来。
孟繁吓了一跳，慌忙从花瓶后跳出来，二话不说直接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飞快把主人格强化好，然后退了出来。
刚刚被强化过的燕一发了会儿呆，把大花瓶轻轻放在地上，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思索了片刻道：“是燕二十四出来了？”
“……那个人格好像有狂躁症。”孟繁道。
说到这，孟繁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他是个冒牌心理医生，没看过专业书，也没接触过除燕一之外人格分裂的病人，但就算按道理想，人格分裂症患者也不应该每个单独的人格都不正常，按理说那些被分裂出来的人格应该大多也都是身份性格各不相同的普通人而已，但是燕一目前出现过的几个人格都很奇怪，燕二是个不折不扣的色情狂，燕三傲慢毒舌审美奇葩，燕七异装癖，燕二十四狂躁症……其实仔细想想，唯一一个正常人好像就是燕一。
“燕二十四的脾气就是很暴躁的，被一点点小事情刺激到都会发狂。”燕一轻轻叹了口气，“还好他出现的次数是最少的。”
“我觉得不太对……”孟繁顺着刚才的思路低头沉思着。
“是不太对。”燕一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小帐篷，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第10章
“这个怎么办？”燕一指着自己身下的凸出物问道。
孟繁冷漠脸：“建议你自己解决一下，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剁了？
燕一眸光渐暗，搬出经典霸道总裁语录：“难道不应该谁点的火谁负责灭？”
孟繁淡定：“是毕加索点的……”
你去找他灭好了。
燕一嘴角一抽，微笑道：“算了，我欣赏不来。”
“那你还不冷静一下然后快回去睡觉？”陪燕一折腾了一整天，孟繁心很累，也懒得想问题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扑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不需要帮我催眠强化一下主人格吗？”燕一似笑非笑地提醒道，“不然半夜其他的人格可能又会起来到处乱转。”
孟繁镇定道：“需要。”
虽然其实已经强化完了不过这个不能说，必须还要走流程演一遍，孟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陪燕一去到他的卧室，拿出睡衣口袋里的怀表，按照老套路来：“来，看着这个怀表。”
燕一轻轻绽开一个笑容：“孟医生，你这样累不累？”
“累，而且困。”孟繁凶巴巴，“所以麻烦你快点配合。”
“……好。”燕一一脸陪小朋友玩耍的宠溺神态，“那我们开始吧。”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
初升的朝阳透过落地玻璃窗投下明亮如熔金的光芒。
方麒蹑手蹑脚地潜进燕子桓的卧室，递给他一块袋装抹茶蛋糕。
“革命需要你这样的战士。”燕子桓热泪盈眶地伸手接过，几乎要落下口水。
“嘿嘿。”方麒单纯地笑了笑，把包装拆下来拿在手里，“那我走了。”
“下午见。”燕子桓机智地冲他挤挤眼睛，“我要吃猪肉脯。”
方麒大力点头：“好，包在我身上！”
活像两个地下党接头。
方麒蹑手蹑脚地出了燕子桓的卧室，却在走廊转角处和正要去叫燕子桓起床晨跑的蒋非打了个照面。
蒋非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鼓胀漂亮的肌肉十分惹眼。
方麒吓了一大跳，迅速把拿着包装袋的手背在身后贴墙站好，结结巴巴道：“蒋、蒋先生，早。”
“早。”蒋非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表，“这么早就起了？”
“还没……”方麒编了个借口，“我上厕所。”
“厕所不在这。”蒋非以为他刚来不熟悉，并没有怀疑，扬手一指，“往那边走，最里面那间。”
“好的，谢谢。”方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如果现在转身走的话手里的抹茶蛋糕包装袋就会被发现，但如果拿到前面也明显会被看到，于是方麒脑子一抽，冲蒋非眨巴眨巴大眼睛，红着脸背着手，像只小螃蟹一样贴墙飞快地横着跑开了……
身上还穿着萌哒哒的小熊睡衣。
“……”蒋非风中凌乱立在原地，被突如其来的萌系攻击彻底萌成了一个弱智，居然没发觉有哪里不对！
而等蒋非冷静下来走进燕子桓卧室检查时，燕子桓已经把蛋糕吃得连渣都不剩了，正淡定地系着鞋带。
吃货同盟的第一次全面胜利就此达成！
吃过早饭，燕一带孟繁来到书房。
燕一的养父是个爱书之人，在别墅中专门辟出一间大屋子做藏书之用，书房设计得雅致舒适，有读书写字用的办公桌，也有休憩养神的长沙发，一个小阳台延伸到户外，阳台上摆着藤椅和小巧的玻璃桌，可以坐在外面吹着风喝咖啡。
燕一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笔记本递给孟繁：“关于我二十四个人格的全部信息都记录在这里，人格首次出现的大概时间，身份、喜好、性格，以及经历过的特殊事件，如果里面有什么没提到的你可以尽管问我。”
“好。”孟繁接过笔记本，坐在书桌前摊开，“我自己在这里慢慢看，你去忙吧。”
燕一从书架上取了本下来，坐在孟繁对面，柔声道：“我也想在这里看会儿书。”
“哦，好的。”孟繁应了一声，低头研究起笔记本。燕一的字写得很漂亮，像他的人一样，字迹尾端带有微妙而柔和的卷曲，泛着一股暧昧阴郁的华丽。
“因为每次看病医生都会问到这些事情，所以我干脆就全部整理出来了。”燕一心不在焉地翻动着书页，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在孟繁身上，“对于我来说这可是个大工程。”
“嗯。”孟繁点点头。
“但是孟医生却从来没问过我这些。”燕一有趣地观察着孟繁的脸，“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特异功能不需要问那些东西也能治病啊傻孩子！孟繁一边腹诽，一边板着小脸，神情凝重地瞎几把编：“因为我的治疗手段是我自己独创的，和其他的医生都不太一样，所以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的确，孟医生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燕一无比赞同地附和着，随即又道，“但是今天怎么又突然问起来了呢？”
孟繁犯愁地看着他：……妈的怎么就你事儿多？
“这自然是因为我想为病人提供更好的治疗。”孟繁笑得像春风一样和煦，“了解一下这些信息，说不定能发现新突破呢。”
燕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真是个好医生。”
能不能别逼逼了让我安静地看一会儿！孟繁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仿佛在做牙膏广告：“燕先生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燕一噗嗤笑出声。
孟繁：……
“这挺有意思。”燕一神情自若低头看书。
捧着燕一的笔记本研究了一上午，孟繁确定了自己昨天夜里的结论，就是燕一这二十三个副人格没有一个正常人。
比较突出的除了燕二燕三燕七和燕二十四之外，还有如下一些奇葩——
比如燕十二，似乎是个暴食症患者，这个人格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吃，而且吃到撑之后就开吐，吐干净了继续吃；再比如燕十六，是个和孟繁差不多的财迷，而且似乎有偷窃癖，因为手脚不干净还被送过警局；燕九，是个有自虐倾向的摇滚青年；燕十一，是一个洁癖严重的古典音乐爱好者；燕二十二，是一个独占欲极强的病娇嫉妒狂；燕十八，懒得和王八差不多，出现频率不高而且每次都是睡过去的……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孟繁合上笔记本，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的燕一，简直不禁要对他肃然起敬。
“怎么？”燕一抬眼。
第11章
孟繁望着燕一俊美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陷入了沉思。
首先，是二十三个存在严重缺陷的副人格……
其次，是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超常视觉，一双甚至能通过捕捉笔尖运动推测笔下字迹的眼睛……
还有，在濒临毁灭时爆发出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精神力的燕七，孟繁确定他从来没有在人类的精神体上见过那么强大的精神力……
最重要的是，燕七精神体散发出的黑气……
种种线索穿插交织在一起，仿佛有一道白光咔嚓一声划破黑暗！
然后孟繁就成功地懵逼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啊啊啊啊！
“咔哒”一声，孟繁把手里的钢笔轻轻放在桌上，注视着燕一，燕一也看着他，瞳仁正中的深黑色像一口玄妙的井，波澜不惊。
“我随便问一句哈。”孟繁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你是人吗？”
燕一眼中那一小片黑顿时缩得像针尖一样细小，他笑了一下，悠悠道：“不是。”
“那你是什么？”孟繁震惊了，不仅立刻组织好了语言准备表露自己魅魔与食梦兽混血的炫酷身份，甚至还做好了挺胸抬头骄傲迎接对方艳羡目光的准备！
“我是……”燕一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随即张开那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用磁性得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轻轻叫了一声：“喵——”
孟繁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有病啊你这人！
撩撩撩天天就知道撩，再撩要加钱的！
“哈哈。”燕一明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开玩笑的。”
“哈哈。”孟繁也跟着笑，“我也是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奇怪，孟医生。”燕一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与他性情不大相符的茫然，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如果不是人，我能是什么呢？”
你问我咯？孟繁毫无头绪地抓了抓头发，愈发确定燕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燕一出于某种原因刻意隐瞒身份，二是燕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联系起燕一的具体表现，孟繁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虽然孟繁自己就是一个非人，但是实际上非人囊括的概念太过广泛，从古至今非人生物一直活跃在人类的历史中，然而以神话或传说的形式广为人知的其实只是非人庞大种群中的一部分，有些完全遵守避世规则的种族可能从来不曾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有些种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淘汰灭绝，还有新的种族在不断融合产生，所以虽然孟繁自己是非人，但他对其他非人种族的了解也是十分有限的，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种族是天生自带人格分裂的。
看来要请教专业人士了，孟繁想。
“……我也没听说过有这种生物。”咖啡馆的包间里，怪物猎人吴烈好笑地叼着烟，挑了挑眉，“自带人格分裂？还二十四重？”
“没错。”孟繁严肃点头，“回去用你的情报网帮我查一查，谢谢。”
“二十四重……”吴烈不负责任地脑洞大开起来，“手表精？”
孟繁瞪着他，缓缓道：“手表上其实只有十二个数字，要分也是分裂成十二重。”
吴烈打了个响指：“是二十四节气神？不对，他们是二十四个分开的……那莫非是美术室的二十四面体成精哈哈哈哈哈哈！”
吴烈乐不可支，把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
孟繁用关爱智障的目光慈祥地望着吴烈：……
“哈哈哈哈哈哈不猜了不猜了，笑得我肚子痛。”吴烈像精神病一样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回头我查好了用邮箱把资料传给你。”
孟繁冷艳地从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
吴烈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眯，突然问道：“对了，你记不记得上次在医院，我说你身上有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孟繁低头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记得是记得，但是我真闻不到啊，是香烟的烟味还是烧烤的烟味？”
“是……硫磺燃烧的味道，这回闻着更重了。”吴烈顿了顿，解释道，“我受过针对性训练，感觉比较灵敏。”
孟繁直发懵：“硫磺？”
吴烈坏笑了一下：“对。说起来，这些别人感觉不到而我能感觉得到的东西，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繁绷直了后背：“卧槽，你别吓我。”
然而吓我也没有用，管他是什么东西毕竟一个小时一千块！大不了舍命陪君子！
吴烈笑得很欢快：“你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别那么怂好吗？”
孟繁闻言，立刻骄傲地挺了挺胸：“我一点也没怂，谢谢，回去记得帮我查，下次我给你干活免费。”
“好。”吴烈愉快地眨眨眼睛，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这几天我负责的区不知道中什么邪，异常事件特别多，昨天晚上还有人报警说看到了长着三只头的大狗在街上跑。”
“地狱三头犬？”孟繁眼睛一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年头还有那东西吗？”
吴烈摇摇头，点起一支烟走到包间门口：“我觉得有可能是天黑看错了，自从二十多年前那次大围剿之后地狱支系的怪物基本已经绝迹了。”
“奥。”孟繁兴趣缺缺地用纸巾叠纸鹤玩，在吴烈走出去之前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帮我查。”
我真是一个对病人无比负责的好医生，完全对得起那一小时一千块的包养费……不是，诊疗费。
孟繁沉浸在汹涌澎湃的自我满足感中，几乎恨不得给自己发一面锦旗。
别墅的健身室中，蒋非正在陪燕子桓锻炼。
“腿伸的不够直。”蒋非阴沉着脸，冷声道，“抬的也不够高，再高一点。”
燕子桓努力地单腿站立，一条腿尽力向后抬高。
因为下周有个内裤广告要拍，据说会有腰部与臀部的特写，所以现在要集中强化重点训练。
“可以了。”蒋非道。
燕子桓刚要把腿放下，就听蒋非又说了一句：“把这个标准姿势坚持三十秒就可以休息了。”
“……”燕子桓苦逼地抬着腿，累得青筋暴凸，气质全无。
蒋非挪开视线，发现健身室门口方麒探出半张小脸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一接触，方麒就飞快地缩了回去，像只受惊的小仓鼠。
蒋非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看。
果然，五秒钟后，方麒又慢悠悠地探出半张小脸，结果被早就等在那里的蒋非吓了一跳，再次缩了回去。
蒋非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转头对燕子桓道：“时间到，休息五分钟我们继续。”
燕子桓咚地坐在地上。
“地上凉。”蒋非提醒。
“我一步也不想多走了。”燕子桓累得大腿都在微微发抖，语气十分委屈，表情万分凄楚，试图用实力派的演技唤起铁腕助理兼魔鬼教练的一丝人性。
虽然他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喝凉水都长肉的体质，想要保持好身材注定要比普通人多吃很多苦……
但是也不能往死里练啊啊啊！
“我去个洗手间。”蒋非看都没看他，径自朝门外走去。
方麒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冲蒋非打了个招呼：“蒋先生。”
蒋非看看方麒，又看看燕子桓，试探着问了句：“你是他的粉丝？”
“也不算是。”方麒老实地摇摇头。
“是就是，没事的。”蒋非继续道。
“真不是，我就随便看看。”方麒着急，你不是要去厕所吗怎么还不走？
第12章
蒋非前脚刚走，方麒就急急忙忙地跑进去，往燕子桓面前一站，把上衣一掀飞快抽出一袋猪肉脯。
简直像一个勇敢穿越敌军火线，为前线战士偷运粮食的革命群众。
“快快快！肉啊这是！”燕子桓眼中精光爆射，飞快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
鲜美的肉香在口中迅速蔓延，燕子桓顿时仿佛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幸福得几乎要哭出来。
看着燕子桓以风卷残云之势飞快消灭了一整袋猪肉脯后，方麒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豆，倒了两颗在燕子桓手心上，认真道：“吃咸了吧，吃点儿甜的解解。”
燕子桓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慷慨激昂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我们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那个，他快回来了。”方麒看燕子桓吃得差不多了，连忙打断他，把剩下的巧克力豆往口袋里匆匆一塞，慌慌张张往外跑。
于是蒋非回来时就和紧张的小仓鼠打了个照面。
方麒看见蒋非就条件反射地腿软，冲他点了点头就往自己卧室一溜小跑，沿途叮叮当当洒下一路巧克力豆。
于是受惊的仓鼠跑得更快了，跑着跑着还被拖鞋绊了一下！
“慢点儿跑别摔了……”蒋非被萌得六神无主，几乎忍不住想追上去，可是话还没说完仓鼠已经跑没影儿了。
“……你还好吗？”燕子桓走到门口，惊悚地看着一脸淫笑的助理。
蒋非瞬间冷下脸：“很好，我们继续。”
噗通、噗通、噗通。
其实蒋先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很好。
于是这天半夜，蒋先生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种时候显然要撸一发。
“唔……”蒋非开始自榨黄瓜汁，脑海中闪过方麒可爱的脸。
这个小东西好像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紧张的样子，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总是盯着脚尖，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结结巴巴，还总是溜得飞快。
……莫非？
蒋先生瞬间就嗨了起来，正要爆发，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随即一个人影疾冲进蒋非的卧室，啊啊啊啊地尖叫着钻进了他的被窝！
钻进去之后还不停死命地往蒋非身上拱。
蒋非定睛一看，居然是方麒。
刚刚心里意淫着的人三更半夜突然钻进被窝蒋先生表示自己根本把持不住，尤其是对方还穿着造型特别萌的熊猫睡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小肚皮看起来又白又软。
“啊啊啊啊啊！有鬼！”方麒的小脸惨白一片，两条胳膊死死环住蒋非。
“有鬼？”蒋非顺势把方麒往怀里一揽，在后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别怕，你看见什么了？”
方麒的眼睛有些失神，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颤得厉害：“我刚才突然醒过来，看见窗户外面有六只红眼睛盯着我，吓死我了！”于是就慌不择路地跑到最近的一间卧室！
“我去看看。”蒋非直起身子，沉默了片刻尴尬道，“但是我先换条裤子……”
因为刚才被方麒抱得直接射了，不过这个太猥琐，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还要先换裤子？”方麒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被六只恐怖的红眼睛盯过之后现在看蒋非不仅不觉得害怕甚至还十分亲切。于是方麒继续死死抱着蒋非不撒手，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让小仓鼠非常有安全感。
“这个……”蒋非词穷。
这时，方麒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于是悲催的蒋先生顾不上换裤子，轻轻掰开方麒的胳膊飞快跳下床跑去查看情况。
方麒从墙角抄起一个哑铃，小心翼翼地跟过去。
“你躲开。”蒋非瞟了他一眼，十分不合时宜地又被萌了一下，然而这时方麒的卧室里传来恐怖的低吼，蒋非一手抓着门把手，通过半掩的门看过去。
黑暗中，有一个体型与阿拉斯加雪橇犬差不多的动物，正撅着屁股艰难地往方麒床底下爬，这东西长了一身油光发亮的黑毛，一条粗壮的尾巴兴奋地摇来摇去，房间中传来小狗闻到食物时特有的那种短促急切的嗅闻声和吐着舌头喘气的声音。
应该是只饿坏了的大狗，进来找食物的，蒋非舒了口气，打算轻轻关上门然后报警。
“吼——”大狗似乎察觉到身后动静，从床底下艰难地拔出头来。
蒋先生瞬间惊呆了，骂了句脏话。
因为这只大狗居然有三个头！六只赤红灼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仿佛流动的火，每个头都叼着一袋零食，涎水顺着零食袋子流下来，显然是十分饿。
“跑！去叫人！报警！”蒋非一手飞快关门，一手推了一把整个吓呆了的方麒。
方麒如梦初醒地打了个激灵，把哑铃往蒋非手里一塞，尖叫着往孟繁的卧室跑去：“孟医生救命啊啊啊！”
“……”蒋非哭笑不得接过哑铃。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一只狗头撞破了门板，差点直接糊蒋非一脸，蒋非灵活侧身避过，瞅准机会抡起哑铃狠狠揍在狗头上。
三头犬挨了一记重击，除了变得更狂躁之外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连皮都没破，愤怒地冲着蒋非大叫：“汪汪汪！”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攻击无效，蒋非也有点慌了，三头犬把伸出来的那只头收了回去，后退了几步，加速助跑对着门板又是一记猛撞！门板被撞得整个往外凸了一下，蒋非不敢再靠近，只好用后背抵着墙，一条腿死死踩着门板。
与此同时，跑去搬救兵的方麒慌慌张张地冲进孟繁卧室，大叫道：“孟医生快来！屋子里有只三头犬！”
“三头犬？”孟繁睡眼朦胧，用力甩了甩头掀开被子下地，“带我过去。”
“三头犬是什么？”燕一从被窝里支起身子，上半身什么也没穿，略长的头发睡得凌乱。
方麒之前吓得苍白的小脸瞬间涨红得像个小苹果：“燕先生？”
孟繁一脸见鬼：“……卧槽你怎么在我床上！？”
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子的清白啊！
“孟医生快走吧！”蒋先生要支撑不住了，小仓鼠很焦急。
“走走走！”孟繁一脸清白被玷污的表情跟着方麒快步往三头犬出现的地方跑，燕一也好奇地跟在后面，边跑边追问道：“他刚才说的是地狱三头犬？”
“闭嘴。”你个臭流氓！孟繁很暴躁，麻痹的卧室门能不能上个锁？
“快跑！别过来！”这时，蒋非大吼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三人跑来，一只三个脑袋的黑色大狗紧随其后。
孟繁眸色一暗，在千钧一发之际入侵了最中间的那只狗头，把地狱犬脑中的精神体冲击得昏死过去，然后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三头犬中间的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打出一串愉快的小呼噜，而另外两个脑袋仍然死死追着蒋非不放，其中一只还差点咬到蒋非的屁股！
地狱犬的三个精神体分别存在于三个脑袋里，所以要搞三次才行，孟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狱支系的怪物，根本不知道这种奇葩设定，刚从第一个精神世界中退出来就立刻开始入侵第二个。
“再坚持一下！十秒钟！”孟繁对蒋非大叫道，蒋非无比苦逼，回身一脚飞踹把地狱犬踢出三米开外，毫发无伤的地狱犬发出一声低吼，不依不饶地再次扑上来。
“小心！”燕一上前想帮蒋非挡一下，然而地狱犬抬眼看到燕一，呆了一下，突然不动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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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片尾曲响起，燕一凑得离孟繁近了些，贴着耳朵轻声唤道：“孟医生。”
“怎么？”孟繁被他叫得身子一酥，强自镇定道。
“凶手究竟是哪个？”燕一的眼睛在屏幕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明亮狡黠，“我没看懂。”
孟繁眯起眼睛盯着他：“……我也没看懂。”
燕一笑了：“你是根本没在看。”
怪我咯！还不是你瞎几把撩！孟繁恨得直磨牙，但还没忘了装逼：“我昨天熬夜查阅关于人格分裂的医学资料，所以刚才困得睁不开眼睛。”
燕一语声暧昧道：“原来都是为了我，我好感动。”
“不用客气，应该的。”孟繁皮笑肉不笑。
“那么等下我们去做什么呢？”燕一摸着下巴思索着，像个费尽心思准备约会节目的男朋友，“孟医生会骑马吗？”
“不会。”孟繁摇头。
“打高尔夫呢？”燕一不放弃。
孟繁想哭：“也不会。”
燕一想了想：“那我带你参观酒窖？”
“我不懂酒，也不会喝。”孟繁无力。
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爱好真是一点也不接地气儿！打局lol还差不多虽然我比较坑。
“别着急，我再想想看。”燕一安慰道。
“不是……”两个人一起往放映室外走，孟繁蛋疼，“你可以不用管我的，等下我帮你强化一下主人格，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左右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不是吗？”
“但是我比较想和你一起。”燕一的肩膀微微垮下一个角度，带着几分落寞道，“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卧槽怎么跟结婚誓词似的！话刚一出口孟繁就想给自己个嘴巴，于是飞快接上下一句道，“但是为什么啊？”
你不能因为我长得超可爱就这么轻易地爱上我，我们认识还没几天，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医生……孟繁在心里排练了一下台词。
燕一神情无比认真道：“你一个小时一千块，不和你在一起感觉怪浪费的。”
孟繁的台词瞬间噎在嗓子里：……
而此时此刻，燕子桓正苦大仇深地躲在厕所里给经纪人打电话告状：“杨姐我要换助理啊啊啊！”
经纪人是个精明能干的大姐，淡定道：“为什么呢？”
燕子桓委屈地嚼着一片饼干：“蒋非不给我吃饭，对我特别不好！他虐待我！”
杨姐听着电话那边咔嚓咔嚓嚼东西的声音，一脸黑线地劝道：“工作需要，也是没办法的事，换了别人不敢管你，你确定自己能减下来？”作为前健身教练的蒋非素有“肥仔终结者”之称，后来转行做明星助理，专门被派去跟那些易胖体质却又管不住嘴的明星，脸黑心狠性格强硬，公司让明星瘦几斤明星就得瘦几斤，一点儿不含糊。
燕子桓吸了吸鼻子：“不是很确定，我这个体质，想再减太难了。”
杨姐继续道：“那不就得了，况且蒋非是江总钦点，指名要他看着你，你还是忍忍吧。”
燕子桓顿时感觉十分如魔似幻：“……江总为什么要管这种小事情！”
杨姐叹气：“你之前上中学时二百斤的照片在网上传开，大家都看见了，包括公司这几个大老总。”
燕子桓悲催得无以复加：“……我已经胖得惊动董事会了吗？”
杨姐做了个深呼吸：“没错，所以你还不好好抓紧减重？”
这时厕所外面传来蒋非的拍门声：“你已经进去十分钟了，在吃东西？”
“谁会在厕所里偷吃东西啊！你这样说很过分你知道吗！”燕子桓飞快挂了电话，暗戳戳地把白色恋人的小饼干袋掩埋在纸篓深处然后气势汹汹地打开门，用谴责的目光注视着蒋非！
“……”蒋非冷冷盯着燕子桓嘴角的饼干渣，不动声色道，“该做器械训练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燕子桓心虚地跑去健身室。
蒋非目光犀利如狼，在偌大的别墅里走来走去，寻找着可能的食物隐藏点。
敌人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不仅没有底线而且防不胜防，必须找到粮仓一举歼灭。
路过方麒的客房时，房门四敞大开着，于是蒋非习惯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方麒正在整理东西，跪在床边撅着屁股将一溜十几个小整理箱一个个往床底下推，而且为了推得更深一点方麒的上半身都快整个伸到床下面了，一截白白细细的小腰从黑色t恤下露出来，在色彩反差下显得更白了，深蓝色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圆滚滚的小屁股，蒋非的目光在方麒身上停留了三秒钟，然后走进房间低声问：“要帮忙吗？”
“不要不要！”方麒惊慌失措地从床底下抽身而出，因为动作急，抬头时脑袋在床沿上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疼得满眼泪花还不忘了摆手表示拒绝。
蒋非无语地看着他，抬手帮他揉了揉脑袋。
“这些小箱子可以放在柜子里，床底下落灰。”蒋非出言提醒。
“不用。”方麒飞快摇头，“放床底下我心里踏实。”
蒋非看看那十几个小整理箱，都是不透明的，各种漂亮干净的糖果色，便随口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方麒想了想，机智道：“反正不是吃的。”所以你不要抢！
蒋非：……
浑然不知对方已经和燕子桓结成了坚定的吃货同盟，蒋非好心地帮方麒把小箱子一个个推到了床底下，他胳膊比方麒长，推起来比较得心应手。
“谢谢。”方麒很怕计划败露，所以在把小箱子都推进去之后飞快下了逐客令，“蒋先生你可以出去了。”
蒋非：……
方麒心虚得脸红，不敢看蒋非的眼睛，垂下眼帘撒谎道：“我要换衣服。”
蒋非怔了怔，万年沉重如灌铅的嘴角稍微扬起一个弧度：“好。”
夜里，让燕一撩了一整天，几乎要被撩成精神病的孟医生，在浴室里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裹着睡袍回房准备睡觉。
给他安排的客房装修风格十分离奇，一张带四根床柱的欧式雕花大床，紫色帘幕飘扬，孟繁心力交瘁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非常像一位公主。
孟繁正想睡觉，手机响了。
“睡了吗？”燕一慵懒的声音传来。
“马上。”孟繁敷衍道。
“那就是还没睡。”燕一带着一点撒娇似的口吻道，“孟医生，我失眠了。”
第09章
孟繁进入知心大哥哥模式：“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心情平静下来，或者去泡个热水澡，喝杯热牛奶。”
“那些都没用。”随着一声微弱的响动，孟繁卧房的门开了，燕一的身体遮挡住从门外透进来的光，形成一个逆光的剪影，电话里的声音与响起在卧室里的声音合二为一，“我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孟繁心脏猛跳了两下，挂了电话望着燕一道：“我已经下班了。”
说好的一天工作八小时！
燕一走进来，反手关了门，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但是你说过的，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找你。”
孟繁在黑暗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随即用温和而充满耐心的语气道：“是的，那麻烦你把灯打开，我帮你做个催眠好不好？”
孟繁入侵精神世界时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如果看不清眼睛就进不去。
所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完全符合实际。
燕一笑得肩膀直颤：“孟医生，你的表情和语气对不上。”
孟繁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妈的这么黑也能看见老子翻白眼，你是猫头鹰吗？
“咳，你去把灯开下，我有办法让你睡着。”孟繁强行岔开话题。
“我不想睡。”燕一自说自话地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撑在孟繁身边，身上男士沐浴露的香味撩拨着孟繁脆弱的神经。
“那你想干……做什么？”孟繁谨慎地换了一个字，避免这个撩汉狂魔顺便用“干你”这种梗接上，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蚕蛹，非常有安全感。
燕一身子前倾，虚虚地压在孟繁上方，把他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怀中，语气魅惑，拖着诱人的长音一字字道：“我想和你做——爱。”
“卧槽？”孟繁觉得不太对劲，把被子裹得严了些，问：“你还是燕一吗？”
对方摇头，轻佻道：“我是燕二，你也可以亲切地称呼我为老公。”
孟繁：……知道了，那个色情狂。
“你别乱来啊。”孟繁往后缩了缩，不过也并不怎么紧张，因为他估计对方的人格很快就会再次切换，就算真想干点儿什么也是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想想也是非常蛋疼。
“谁要和你乱来。”黑暗中燕二突然冷笑一声，气场骤然一变，翻身下床，尖酸刻薄地讥讽道，“你又丑到我了，真是阴魂不散。”
“燕三？”孟繁气得锤床，“怎么又是你！”你出现频率这么高很容易挨打的！
燕三冷笑：“我还想问你呢，呵呵，算了，我去看男神洗洗眼睛。”
孟繁瞬间就震惊了：这货居然还有男神？
“再看着你我就要软了。”燕三忿忿抱怨着走出房间，言下之意就是现在是硬的。
孟繁被好奇心驱使着，克制住和燕三打一架的欲望，悄悄跟在后面。
别墅又大又空，壁灯发出暗昧的光芒，映照着墙上模糊不清的油画，气氛非常像恐怖片，走着走着，燕三来到走廊尽头，停下了。
在他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副毕加索的自画像。
“好美。”燕三的声音微微发颤，饱含激情，修长手指眷恋地抚上自画像的脸，“无论看过多少遍，都会被你的美震撼，我的男神……”
孟繁心情纠结得无以复加：卧槽这外星人一样的审美，怪不得嫌老子丑！
“嗯啊……”燕三微微昂起头，喉间溢出一声性感诱人的呻吟，高高撩起的睡袍下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微微岔开着，随着整个身体一起快速地抖动。
孟繁一脸惊恐：妈的这人有病啊对着毕加索撸！
此时此刻的孟医生几乎恨不得分裂出二十三个人格陪自己一起惊恐，因为一脸惊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然而完全陶醉在欲望中的燕三完全没有留意到后面的动静，玩得非常嗨，低沉悦耳的呻吟一波接着一波传到孟繁耳朵里，孟繁躲在一个一人高的艺术花瓶后面，被燕三的声音弄得脸红心跳的。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过去把主人格弄出来，但问题是主人格如果在这个场景下突然出现孟繁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于是便决定静静待在花瓶后等这个人撸完……
然而孟繁显然低估了燕一身体的持久度。
三分钟后，正对着毕加索自嗨的燕三突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妈的有病啊！！！”
孟繁在花瓶后狂点头：你可不就是有病吗！
这个不知道是燕几的人，看起来十分暴躁，骂完之后还不解气，把毕加索的自画像从墙上一把拽下来狠狠往地上一掼，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画框整个被摔折了，毕加索的脸扭曲得更加厉害。这个不知道是燕几的人摔完燕三的男神还不够，又抄起挂在旁边的另一幅画重重拍在墙上，画框应声而断，满地都是碎屑。
“妈的！妈的！都去死！都给老子去死！”这个显然具有躁狂倾向的人格又迅速地踹翻了两个小摆台，把上面的艺术摆件碾得稀碎，然后赤红着一双眼睛，面目狰狞气势汹汹地朝孟繁藏身的大花瓶走来。
孟繁吓了一跳，慌忙从花瓶后跳出来，二话不说直接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飞快把主人格强化好，然后退了出来。
刚刚被强化过的燕一发了会儿呆，把大花瓶轻轻放在地上，目光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思索了片刻道：“是燕二十四出来了？”
“……那个人格好像有狂躁症。”孟繁道。
说到这，孟繁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他是个冒牌心理医生，没看过专业书，也没接触过除燕一之外人格分裂的病人，但就算按道理想，人格分裂症患者也不应该每个单独的人格都不正常，按理说那些被分裂出来的人格应该大多也都是身份性格各不相同的普通人而已，但是燕一目前出现过的几个人格都很奇怪，燕二是个不折不扣的色情狂，燕三傲慢毒舌审美奇葩，燕七异装癖，燕二十四狂躁症……其实仔细想想，唯一一个正常人好像就是燕一。
“燕二十四的脾气就是很暴躁的，被一点点小事情刺激到都会发狂。”燕一轻轻叹了口气，“还好他出现的次数是最少的。”
“我觉得不太对……”孟繁顺着刚才的思路低头沉思着。
“是不太对。”燕一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小帐篷，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第10章
“这个怎么办？”燕一指着自己身下的凸出物问道。
孟繁冷漠脸：“建议你自己解决一下，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剁了？
燕一眸光渐暗，搬出经典霸道总裁语录：“难道不应该谁点的火谁负责灭？”
孟繁淡定：“是毕加索点的……”
你去找他灭好了。
燕一嘴角一抽，微笑道：“算了，我欣赏不来。”
“那你还不冷静一下然后快回去睡觉？”陪燕一折腾了一整天，孟繁心很累，也懒得想问题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扑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不需要帮我催眠强化一下主人格吗？”燕一似笑非笑地提醒道，“不然半夜其他的人格可能又会起来到处乱转。”
孟繁镇定道：“需要。”
虽然其实已经强化完了不过这个不能说，必须还要走流程演一遍，孟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陪燕一去到他的卧室，拿出睡衣口袋里的怀表，按照老套路来：“来，看着这个怀表。”
燕一轻轻绽开一个笑容：“孟医生，你这样累不累？”
“累，而且困。”孟繁凶巴巴，“所以麻烦你快点配合。”
“……好。”燕一一脸陪小朋友玩耍的宠溺神态，“那我们开始吧。”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
初升的朝阳透过落地玻璃窗投下明亮如熔金的光芒。
方麒蹑手蹑脚地潜进燕子桓的卧室，递给他一块袋装抹茶蛋糕。
“革命需要你这样的战士。”燕子桓热泪盈眶地伸手接过，几乎要落下口水。
“嘿嘿。”方麒单纯地笑了笑，把包装拆下来拿在手里，“那我走了。”
“下午见。”燕子桓机智地冲他挤挤眼睛，“我要吃猪肉脯。”
方麒大力点头：“好，包在我身上！”
活像两个地下党接头。
方麒蹑手蹑脚地出了燕子桓的卧室，却在走廊转角处和正要去叫燕子桓起床晨跑的蒋非打了个照面。
蒋非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鼓胀漂亮的肌肉十分惹眼。
方麒吓了一大跳，迅速把拿着包装袋的手背在身后贴墙站好，结结巴巴道：“蒋、蒋先生，早。”
“早。”蒋非点点头，低头看了眼表，“这么早就起了？”
“还没……”方麒编了个借口，“我上厕所。”
“厕所不在这。”蒋非以为他刚来不熟悉，并没有怀疑，扬手一指，“往那边走，最里面那间。”
“好的，谢谢。”方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如果现在转身走的话手里的抹茶蛋糕包装袋就会被发现，但如果拿到前面也明显会被看到，于是方麒脑子一抽，冲蒋非眨巴眨巴大眼睛，红着脸背着手，像只小螃蟹一样贴墙飞快地横着跑开了……
身上还穿着萌哒哒的小熊睡衣。
“……”蒋非风中凌乱立在原地，被突如其来的萌系攻击彻底萌成了一个弱智，居然没发觉有哪里不对！
而等蒋非冷静下来走进燕子桓卧室检查时，燕子桓已经把蛋糕吃得连渣都不剩了，正淡定地系着鞋带。
吃货同盟的第一次全面胜利就此达成！
吃过早饭，燕一带孟繁来到书房。
燕一的养父是个爱书之人，在别墅中专门辟出一间大屋子做藏书之用，书房设计得雅致舒适，有读书写字用的办公桌，也有休憩养神的长沙发，一个小阳台延伸到户外，阳台上摆着藤椅和小巧的玻璃桌，可以坐在外面吹着风喝咖啡。
燕一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笔记本递给孟繁：“关于我二十四个人格的全部信息都记录在这里，人格首次出现的大概时间，身份、喜好、性格，以及经历过的特殊事件，如果里面有什么没提到的你可以尽管问我。”
“好。”孟繁接过笔记本，坐在书桌前摊开，“我自己在这里慢慢看，你去忙吧。”
燕一从书架上取了本下来，坐在孟繁对面，柔声道：“我也想在这里看会儿书。”
“哦，好的。”孟繁应了一声，低头研究起笔记本。燕一的字写得很漂亮，像他的人一样，字迹尾端带有微妙而柔和的卷曲，泛着一股暧昧阴郁的华丽。
“因为每次看病医生都会问到这些事情，所以我干脆就全部整理出来了。”燕一心不在焉地翻动着书页，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在孟繁身上，“对于我来说这可是个大工程。”
“嗯。”孟繁点点头。
“但是孟医生却从来没问过我这些。”燕一有趣地观察着孟繁的脸，“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特异功能不需要问那些东西也能治病啊傻孩子！孟繁一边腹诽，一边板着小脸，神情凝重地瞎几把编：“因为我的治疗手段是我自己独创的，和其他的医生都不太一样，所以这些信息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的确，孟医生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燕一无比赞同地附和着，随即又道，“但是今天怎么又突然问起来了呢？”
孟繁犯愁地看着他：……妈的怎么就你事儿多？
“这自然是因为我想为病人提供更好的治疗。”孟繁笑得像春风一样和煦，“了解一下这些信息，说不定能发现新突破呢。”
燕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真是个好医生。”
能不能别逼逼了让我安静地看一会儿！孟繁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仿佛在做牙膏广告：“燕先生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燕一噗嗤笑出声。
孟繁：……
“这挺有意思。”燕一神情自若低头看书。
捧着燕一的笔记本研究了一上午，孟繁确定了自己昨天夜里的结论，就是燕一这二十三个副人格没有一个正常人。
比较突出的除了燕二燕三燕七和燕二十四之外，还有如下一些奇葩——
比如燕十二，似乎是个暴食症患者，这个人格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吃，而且吃到撑之后就开吐，吐干净了继续吃；再比如燕十六，是个和孟繁差不多的财迷，而且似乎有偷窃癖，因为手脚不干净还被送过警局；燕九，是个有自虐倾向的摇滚青年；燕十一，是一个洁癖严重的古典音乐爱好者；燕二十二，是一个独占欲极强的病娇嫉妒狂；燕十八，懒得和王八差不多，出现频率不高而且每次都是睡过去的……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孟繁合上笔记本，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的燕一，简直不禁要对他肃然起敬。
“怎么？”燕一抬眼。
第11章
孟繁望着燕一俊美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陷入了沉思。
首先，是二十三个存在严重缺陷的副人格……
其次，是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超常视觉，一双甚至能通过捕捉笔尖运动推测笔下字迹的眼睛……
还有，在濒临毁灭时爆发出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精神力的燕七，孟繁确定他从来没有在人类的精神体上见过那么强大的精神力……
最重要的是，燕七精神体散发出的黑气……
种种线索穿插交织在一起，仿佛有一道白光咔嚓一声划破黑暗！
然后孟繁就成功地懵逼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啊啊啊啊！
“咔哒”一声，孟繁把手里的钢笔轻轻放在桌上，注视着燕一，燕一也看着他，瞳仁正中的深黑色像一口玄妙的井，波澜不惊。
“我随便问一句哈。”孟繁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你是人吗？”
燕一眼中那一小片黑顿时缩得像针尖一样细小，他笑了一下，悠悠道：“不是。”
“那你是什么？”孟繁震惊了，不仅立刻组织好了语言准备表露自己魅魔与食梦兽混血的炫酷身份，甚至还做好了挺胸抬头骄傲迎接对方艳羡目光的准备！
“我是……”燕一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随即张开那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用磁性得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轻轻叫了一声：“喵——”
孟繁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有病啊你这人！
撩撩撩天天就知道撩，再撩要加钱的！
“哈哈。”燕一明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开玩笑的。”
“哈哈。”孟繁也跟着笑，“我也是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奇怪，孟医生。”燕一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与他性情不大相符的茫然，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如果不是人，我能是什么呢？”
你问我咯？孟繁毫无头绪地抓了抓头发，愈发确定燕一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么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燕一出于某种原因刻意隐瞒身份，二是燕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联系起燕一的具体表现，孟繁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虽然孟繁自己就是一个非人，但是实际上非人囊括的概念太过广泛，从古至今非人生物一直活跃在人类的历史中，然而以神话或传说的形式广为人知的其实只是非人庞大种群中的一部分，有些完全遵守避世规则的种族可能从来不曾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有些种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淘汰灭绝，还有新的种族在不断融合产生，所以虽然孟繁自己是非人，但他对其他非人种族的了解也是十分有限的，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种族是天生自带人格分裂的。
看来要请教专业人士了，孟繁想。
“……我也没听说过有这种生物。”咖啡馆的包间里，怪物猎人吴烈好笑地叼着烟，挑了挑眉，“自带人格分裂？还二十四重？”
“没错。”孟繁严肃点头，“回去用你的情报网帮我查一查，谢谢。”
“二十四重……”吴烈不负责任地脑洞大开起来，“手表精？”
孟繁瞪着他，缓缓道：“手表上其实只有十二个数字，要分也是分裂成十二重。”
吴烈打了个响指：“是二十四节气神？不对，他们是二十四个分开的……那莫非是美术室的二十四面体成精哈哈哈哈哈哈！”
吴烈乐不可支，把自己大腿拍得啪啪响！
孟繁用关爱智障的目光慈祥地望着吴烈：……
“哈哈哈哈哈哈不猜了不猜了，笑得我肚子痛。”吴烈像精神病一样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回头我查好了用邮箱把资料传给你。”
孟繁冷艳地从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
吴烈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眯，突然问道：“对了，你记不记得上次在医院，我说你身上有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孟繁低头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记得是记得，但是我真闻不到啊，是香烟的烟味还是烧烤的烟味？”
“是……硫磺燃烧的味道，这回闻着更重了。”吴烈顿了顿，解释道，“我受过针对性训练，感觉比较灵敏。”
孟繁直发懵：“硫磺？”
吴烈坏笑了一下：“对。说起来，这些别人感觉不到而我能感觉得到的东西，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繁绷直了后背：“卧槽，你别吓我。”
然而吓我也没有用，管他是什么东西毕竟一个小时一千块！大不了舍命陪君子！
吴烈笑得很欢快：“你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别那么怂好吗？”
孟繁闻言，立刻骄傲地挺了挺胸：“我一点也没怂，谢谢，回去记得帮我查，下次我给你干活免费。”
“好。”吴烈愉快地眨眨眼睛，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这几天我负责的区不知道中什么邪，异常事件特别多，昨天晚上还有人报警说看到了长着三只头的大狗在街上跑。”
“地狱三头犬？”孟繁眼睛一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年头还有那东西吗？”
吴烈摇摇头，点起一支烟走到包间门口：“我觉得有可能是天黑看错了，自从二十多年前那次大围剿之后地狱支系的怪物基本已经绝迹了。”
“奥。”孟繁兴趣缺缺地用纸巾叠纸鹤玩，在吴烈走出去之前又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别忘了帮我查。”
我真是一个对病人无比负责的好医生，完全对得起那一小时一千块的包养费……不是，诊疗费。
孟繁沉浸在汹涌澎湃的自我满足感中，几乎恨不得给自己发一面锦旗。
别墅的健身室中，蒋非正在陪燕子桓锻炼。
“腿伸的不够直。”蒋非阴沉着脸，冷声道，“抬的也不够高，再高一点。”
燕子桓努力地单腿站立，一条腿尽力向后抬高。
因为下周有个内裤广告要拍，据说会有腰部与臀部的特写，所以现在要集中强化重点训练。
“可以了。”蒋非道。
燕子桓刚要把腿放下，就听蒋非又说了一句：“把这个标准姿势坚持三十秒就可以休息了。”
“……”燕子桓苦逼地抬着腿，累得青筋暴凸，气质全无。
蒋非挪开视线，发现健身室门口方麒探出半张小脸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一接触，方麒就飞快地缩了回去，像只受惊的小仓鼠。
蒋非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看。
果然，五秒钟后，方麒又慢悠悠地探出半张小脸，结果被早就等在那里的蒋非吓了一跳，再次缩了回去。
蒋非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转头对燕子桓道：“时间到，休息五分钟我们继续。”
燕子桓咚地坐在地上。
“地上凉。”蒋非提醒。
“我一步也不想多走了。”燕子桓累得大腿都在微微发抖，语气十分委屈，表情万分凄楚，试图用实力派的演技唤起铁腕助理兼魔鬼教练的一丝人性。
虽然他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喝凉水都长肉的体质，想要保持好身材注定要比普通人多吃很多苦……
但是也不能往死里练啊啊啊！
“我去个洗手间。”蒋非看都没看他，径自朝门外走去。
方麒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冲蒋非打了个招呼：“蒋先生。”
蒋非看看方麒，又看看燕子桓，试探着问了句：“你是他的粉丝？”
“也不算是。”方麒老实地摇摇头。
“是就是，没事的。”蒋非继续道。
“真不是，我就随便看看。”方麒着急，你不是要去厕所吗怎么还不走？
第12章
蒋非前脚刚走，方麒就急急忙忙地跑进去，往燕子桓面前一站，把上衣一掀飞快抽出一袋猪肉脯。
简直像一个勇敢穿越敌军火线，为前线战士偷运粮食的革命群众。
“快快快！肉啊这是！”燕子桓眼中精光爆射，飞快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
鲜美的肉香在口中迅速蔓延，燕子桓顿时仿佛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幸福得几乎要哭出来。
看着燕子桓以风卷残云之势飞快消灭了一整袋猪肉脯后，方麒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豆，倒了两颗在燕子桓手心上，认真道：“吃咸了吧，吃点儿甜的解解。”
燕子桓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慷慨激昂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我们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那个，他快回来了。”方麒看燕子桓吃得差不多了，连忙打断他，把剩下的巧克力豆往口袋里匆匆一塞，慌慌张张往外跑。
于是蒋非回来时就和紧张的小仓鼠打了个照面。
方麒看见蒋非就条件反射地腿软，冲他点了点头就往自己卧室一溜小跑，沿途叮叮当当洒下一路巧克力豆。
于是受惊的仓鼠跑得更快了，跑着跑着还被拖鞋绊了一下！
“慢点儿跑别摔了……”蒋非被萌得六神无主，几乎忍不住想追上去，可是话还没说完仓鼠已经跑没影儿了。
“……你还好吗？”燕子桓走到门口，惊悚地看着一脸淫笑的助理。
蒋非瞬间冷下脸：“很好，我们继续。”
噗通、噗通、噗通。
其实蒋先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很好。
于是这天半夜，蒋先生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这种时候显然要撸一发。
“唔……”蒋非开始自榨黄瓜汁，脑海中闪过方麒可爱的脸。
这个小东西好像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紧张的样子，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总是盯着脚尖，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结结巴巴，还总是溜得飞快。
……莫非？
蒋先生瞬间就嗨了起来，正要爆发，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随即一个人影疾冲进蒋非的卧室，啊啊啊啊地尖叫着钻进了他的被窝！
钻进去之后还不停死命地往蒋非身上拱。
蒋非定睛一看，居然是方麒。
刚刚心里意淫着的人三更半夜突然钻进被窝蒋先生表示自己根本把持不住，尤其是对方还穿着造型特别萌的熊猫睡衣，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小肚皮看起来又白又软。
“啊啊啊啊啊！有鬼！”方麒的小脸惨白一片，两条胳膊死死环住蒋非。
“有鬼？”蒋非顺势把方麒往怀里一揽，在后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别怕，你看见什么了？”
方麒的眼睛有些失神，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颤得厉害：“我刚才突然醒过来，看见窗户外面有六只红眼睛盯着我，吓死我了！”于是就慌不择路地跑到最近的一间卧室！
“我去看看。”蒋非直起身子，沉默了片刻尴尬道，“但是我先换条裤子……”
因为刚才被方麒抱得直接射了，不过这个太猥琐，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还要先换裤子？”方麒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被六只恐怖的红眼睛盯过之后现在看蒋非不仅不觉得害怕甚至还十分亲切。于是方麒继续死死抱着蒋非不撒手，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让小仓鼠非常有安全感。
“这个……”蒋非词穷。
这时，方麒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于是悲催的蒋先生顾不上换裤子，轻轻掰开方麒的胳膊飞快跳下床跑去查看情况。
方麒从墙角抄起一个哑铃，小心翼翼地跟过去。
“你躲开。”蒋非瞟了他一眼，十分不合时宜地又被萌了一下，然而这时方麒的卧室里传来恐怖的低吼，蒋非一手抓着门把手，通过半掩的门看过去。
黑暗中，有一个体型与阿拉斯加雪橇犬差不多的动物，正撅着屁股艰难地往方麒床底下爬，这东西长了一身油光发亮的黑毛，一条粗壮的尾巴兴奋地摇来摇去，房间中传来小狗闻到食物时特有的那种短促急切的嗅闻声和吐着舌头喘气的声音。
应该是只饿坏了的大狗，进来找食物的，蒋非舒了口气，打算轻轻关上门然后报警。
“吼——”大狗似乎察觉到身后动静，从床底下艰难地拔出头来。
蒋先生瞬间惊呆了，骂了句脏话。
因为这只大狗居然有三个头！六只赤红灼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仿佛流动的火，每个头都叼着一袋零食，涎水顺着零食袋子流下来，显然是十分饿。
“跑！去叫人！报警！”蒋非一手飞快关门，一手推了一把整个吓呆了的方麒。
方麒如梦初醒地打了个激灵，把哑铃往蒋非手里一塞，尖叫着往孟繁的卧室跑去：“孟医生救命啊啊啊！”
“……”蒋非哭笑不得接过哑铃。
随着啪地一声脆响，一只狗头撞破了门板，差点直接糊蒋非一脸，蒋非灵活侧身避过，瞅准机会抡起哑铃狠狠揍在狗头上。
三头犬挨了一记重击，除了变得更狂躁之外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连皮都没破，愤怒地冲着蒋非大叫：“汪汪汪！”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攻击无效，蒋非也有点慌了，三头犬把伸出来的那只头收了回去，后退了几步，加速助跑对着门板又是一记猛撞！门板被撞得整个往外凸了一下，蒋非不敢再靠近，只好用后背抵着墙，一条腿死死踩着门板。
与此同时，跑去搬救兵的方麒慌慌张张地冲进孟繁卧室，大叫道：“孟医生快来！屋子里有只三头犬！”
“三头犬？”孟繁睡眼朦胧，用力甩了甩头掀开被子下地，“带我过去。”
“三头犬是什么？”燕一从被窝里支起身子，上半身什么也没穿，略长的头发睡得凌乱。
方麒之前吓得苍白的小脸瞬间涨红得像个小苹果：“燕先生？”
孟繁一脸见鬼：“……卧槽你怎么在我床上！？”
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子的清白啊！
“孟医生快走吧！”蒋先生要支撑不住了，小仓鼠很焦急。
“走走走！”孟繁一脸清白被玷污的表情跟着方麒快步往三头犬出现的地方跑，燕一也好奇地跟在后面，边跑边追问道：“他刚才说的是地狱三头犬？”
“闭嘴。”你个臭流氓！孟繁很暴躁，麻痹的卧室门能不能上个锁？
“快跑！别过来！”这时，蒋非大吼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三人跑来，一只三个脑袋的黑色大狗紧随其后。
孟繁眸色一暗，在千钧一发之际入侵了最中间的那只狗头，把地狱犬脑中的精神体冲击得昏死过去，然后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三头犬中间的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打出一串愉快的小呼噜，而另外两个脑袋仍然死死追着蒋非不放，其中一只还差点咬到蒋非的屁股！
地狱犬的三个精神体分别存在于三个脑袋里，所以要搞三次才行，孟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狱支系的怪物，根本不知道这种奇葩设定，刚从第一个精神世界中退出来就立刻开始入侵第二个。
“再坚持一下！十秒钟！”孟繁对蒋非大叫道，蒋非无比苦逼，回身一脚飞踹把地狱犬踢出三米开外，毫发无伤的地狱犬发出一声低吼，不依不饶地再次扑上来。
“小心！”燕一上前想帮蒋非挡一下，然而地狱犬抬眼看到燕一，呆了一下，突然不动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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