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GL]生而为妖/石头与狗 作者:玄笺
第11节
莲回忆着，忽然就“噗嗤”笑了。
姜央：“你笑什么？”
“我笑啊，当年有条蠢蛇非要学主子晒太阳，晒得蛇皮一层一层的脱，最后成了个疤癞，嫌自己丑没脸见人还天天寻死觅活的。”
姜央：“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莲：“哎，小蠢蛇，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不听。”姜央拒绝。
“不听我也要说。那条蛇后来就长大了，果然没变成美人，成了一个疤癞，还在天庭任职了呢，被封了一个什么疤癞上仙。”
姜央一肘子向后顶过去：“你姥姥！你才是疤癞！”
莲一侧身，笑出声来：“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姜央又是一记飞腿，莲再次躲过，两人竟忘了这是何种地方，打了起来。响动终于惊醒了巡逻的守卫军，一支一支的火把从远处绕过来，聚拢到了一起，正向这里逼近：“什么人！”
姜央怒道：“你干的好事！”
“怕什么，”莲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姜央就闪进了一间还亮着灯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住的华丽丽的屋子，好在她们身有法力不用推门，否则说甚么都会惊动里头的人。
这一进门，姜央就愣了。
她们俩背贴着门口，面对面的帷幔后头藏着的赫然就是楚茨和昆仑。
楚茨：“……”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和昆仑明明小心翼翼却能被人一群破烂守卫军给发现了。
姜央尴尬的笑了一下，更让人尴尬的是内室传来男人沉重的喘息声，而且不止一个，是两个。肉体重重的冲撞声在四个耳聪目明的人耳里简直像是折磨。
楚茨伸手捂住了昆仑的耳朵。
昆仑睁着清亮的眼睛抬头看她，楚茨冲她摇摇头，做了个口型：不好的，不要听。
昆仑乖顺的点头，然后也伸手捂住了楚茨的耳朵，说道：你也别听。
莲眨巴着眼睛看向姜央，姜央笑眯眯地伸手，然后……
莲忙把脑袋凑过去。
姜央笑容倏地敛去，别过头，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莲捏了个手诀，默默地把自己听觉给封了。
☆、第43章 合欢
其实风俊一个人离开后，楚茨就没有再跟上去了，一是怕跟得太紧会出什么意外，二则是加固阵眼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自己会毫无所觉，况且姜央还在外面，到时再赶上去也来得及。
昆仑又想起来之前在那个旧院里的女鬼说她的丈夫和儿子被城主府的大公子抢走了，既然来了，就对楚茨说，要不要顺便再帮人找一找。谁知她们刚刚潜到这个地方，就看到一队守卫军训练有素的包围了过来，就近找了个屋子多了起来。
四个人两两一组，伴着房内□□的声音，脚步声也很快逼近了这里。
“大公子。”守卫军的小队长很是恭敬。
“嗯？”房内的动作停了一瞬，懒洋洋的男声响了起来。
楚茨眸光微闪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昆仑，见她又冲自己眨眼睛，于是便也含笑点了一下头——是那个大公子，应当没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公子，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闯入府中，属下正在搜查，不知大公子有没有看见？”
“没有，你下去罢，本公子还有正事。”
正事？你说的正事不就是亵玩男宠么？小队长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收起兵器，敢怒不敢言的应了一声“是”，领着人下去了，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见里头高亢的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
“梧儿……”这是大公子含糊不清的喘息声，“你可爱死我了。”
这个男宠带回来也有一百多年了，玩不腻似的，隔上个三五天就要召过来宠幸，小队长心说，听说还是给掳来的，有妻有儿，这般活着，当真不如死了算了。
里头着实给那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除了莲，剩下三位皆是一抖，纷纷自封听觉，等到守卫军走远一点，再解了离开。可就是这一封，错漏了房内的对话。
大公子似是玩得兴奋了，对身下的男人道：“梧儿，我多想让你再快活一些。”
他从床头摸到一个瓶子，将瓶塞打开，顿时一股清香甜腻的气息充满了房间。
莲是四人中江湖经验最充足的人，当下便心道不好，楚茨见她脸色不对，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昆仑按进了自己怀里，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饶是她再快的速度，也不可避免吸入了一些。
至于莲么？她第一反应是去护着姜央，姜央第一反应是护着自己，却因为莲伸过来的手条件反射地去打开，错失了先机。结果就是两个人都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
可想而知……莲还好，姜央当时就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晕了。
楚茨瞧得直牙疼。
出去以后，莲向三人解释道：“这是合欢散，就是凡人说的春药，只是这是专门针对不在五行中的仙妖用的，为了那个……咳，助点兴。”
“你还好么？”她问姜央。
姜央点头：“尚且忍得住。”
到底有道行在，姜央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好多了，除了脸有点热、小腹微烧，基本没什么大碍，但只要一试图想要将那股燥热压下去，便会遭到强烈的反弹。是她拍掉人家手的，莲当时怎么说也是好意，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说一声“忍得住”了。
“忍不住可以不用忍，正好我也不大舒服，不如便一起解决了吧。”
莲轻车熟路的避开姜央忍无可忍的一脚，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楚茨问昆仑：“有感觉么？”
昆仑摇头：“我还没闻到，就被你挡开了。”
“那就好，”楚茨往前走了几步，长发在夜色里扬起，尾端轻轻擦过昆仑的脸颊，“咱们快走罢。”
昆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快步赶上去：“小茨？”
“嗯？”
“你是不是……”
“没有。”
“哦。”
又走了一会儿，昆仑道：“小茨？”
“嗯。”
“你的脸好像有点红。”
“嗯。”
“手也很烫。”
“嗯。”
“你很热么？”
“嗯。”
“小茨……”
“先不问了好不好？”楚茨转过脸来，严肃的看着她，道。
“哦。”
昆仑其实还想说最后一句话，小茨，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阿央。”初听到风俊的声音，连楚茨都吓了一跳，姜央慌里慌张的东张西望，莲实在受不了干脆从她怀里帮她把那颗“黄豆”掏了出来。
“阵眼就在这座府邸中央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速来凌烟阁。”
姜央向楚茨点点头，便和莲二人飞快的赶往凌烟阁，楚茨和昆仑则继续远远的跟在后面。
凌烟阁，顾名思义，凌于烟云之上，是一座装饰古典的空中楼阁，阁下有溪流、有百花、有萋萋芳草、鹦鹉洲子。风俊说那罗盘针也不是全然无用，走到这里时有了细微的颤动，慢慢偏向了凌烟阁的方向，风俊一连转了几次，还是指在了这里。他用女娲留下来的母石试过，确有阵眼气息。
而且时迁日久，竟然已经沉入了水下。
“阿央，你的脸怎么……”风俊看见她，绞尽脑汁地想出个可能性来：“是与谁厮打过了么？被人发现了？”
姜央：“……路上中了点下三滥的路数。”
“是什么？我可以解么？”风俊问。
莲从背后搂住了姜央的脖子，两只胳膊挂在她身上，笑嘻嘻道：“不必担心，我有法子替她解，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莲是修成了散仙也不像个散仙，贪图享乐，再艰苦的条件晚上都要泡花瓣澡，平日里姜央最不待见她这个，今日竟奇异的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昨日泡的该是桃花瓣吧？她忽而不着边际的想。
立刻又反应过来，管她泡的甚么东西，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把好剑！
莲并没有松开手，甚至放肆地将嘴唇贴在她颈后的皮肤上，凉凉的，她也舒服多了。
姜央想把人给拍开，又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渴望来指挥自己的双手，只能挣扎着扭动了两下脖子。
混蛋，你快给我放开！
☆、第44章 相逢
纵然天降良机，莲也只好放过，荒郊野外不怕，但是她还没有可以当着外人面做事的脸皮，最后在姜央耳朵上讨了点便宜，莲就自发的放开了，同时一矮身，躲过了姜央怒不可遏的一巴掌。
真是挨揍也挨出了一大箩筐经验来了。
风俊早就跳到了水底下，否则莲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姜央怒视着莲，也跟了下去。
姜央为蛇，在水里来去自如，莲就不一样了，水火相克，旁的水倒没什么，此处偏偏灵气浓郁，着实体会了一把难受的滋味，姜央游过来，幸灾乐祸道：“让你非要跟过来，自作自受。”
“是么？”莲也不恼，从怀中摸出一颗圆润的白色珍珠来，得意的说道，“喏，知道这是什么么？”
姜央便不理她了。
她当然知道了，不就是避水珠吗？她又不需要那种东西，哼。
杜衡被派来寻找望云台，却久无所获，与地势更迭有很大的关系，风俊只是知道阵眼在水底，水底多深，确切在那里，只能循着他手里的罗盘指引的方向和能够感受到的气息慢慢去探寻。
楚茨和昆仑不敢下去，只好在岸上黑黢黢的角落里藏着。
“昆仑，你累不累？”
“不累。”
“累的话趴我怀里先休息一会儿，有动静了我叫你。”
“好。”
风俊他们下去太久了，久到空气中隐约有了肃杀气，楚茨眯细了眼睛，侧耳仔细去听周围的动静——井然有序的守卫军、步履一致的脚步声，除了人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桀——桀——
昆仑是被猫头鹰的叫声惊醒的。
一大群一大群的黑乌鸦从不远处的黑暗里振翅飞出来，遮天蔽日。随之亮起的，还有一大束一大束的火把，正在往这里赶过来，假山嶙峋，火光映着怪石。
“嘘。”
昆仑往下躲了躲身子。
楚茨心道：难道是姜央被发现了么？
那队人很快便从她们眼前跑了过去，口中还嚷嚷着什么“大公子吩咐”，“一定把人给抓回来”，哦，原来是大公子的男宠梧桐逃跑了。
喧闹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水面上终于隐隐有了动静。
先是涟漪渐起，然后依次荡开，碰到周围的石壁又反弹回来，回去，又回来，最后卷起的水波重重拍在石壁上，水声渐大，竟呈风浪之势。
湖底有微光透出。
楚茨当机立断，拉着昆仑潜了下去。
风俊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娲口中所说的那个阵眼，他年少轻狂，以为自己当初封印楚茨已是道法造诣高深，深以为青出于蓝即使没有胜于蓝，那也是指日可待。
当他目睹身前处于漩涡中心金光熠熠巍峨壮观的九层宝塔时，就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了。一时又是自豪又是挫败，自豪于女娲的功绩，挫败于自己的浅薄。
当然，姜央的内心比他更复杂。
所以这个阵眼……她要怎么……才能毁掉呢……她根本找不到哪里是啊！难道要把整座塔都弄塌么？用自己的原形去撞塌还差不多，只是这样做的话，风俊是猪脑子才会看不出来是故意的吧？
她把目光投到了莲身上，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耳语道：“喂，你有办法吧？”
莲显得很无动于衷，冷着脸说道：“什么办法？”
“破坏它的办法啊。”
“很简单啊，你变成蛇，往那上面一滚就行了。”滚你个皮开肉绽的！
“你傻啊，我这样多明显啊。”
莲扭过头去，口气更加不耐烦了：“得，我傻，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
这还是姜央第一次贴着她的冷脸，莫名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好像是有点生气，回过头仔细想一想，觉得更生气了，招她惹她了，刚刚她占便宜自己还没报复回去呢，自己想就自己想，哼。
风俊收起了罗盘，沿着这座宝塔来回转悠了十多圈，发现塔顶有一颗白色的珠，一道光柱自白珠而下，一直打到宝塔底层，他试探着伸手过去，白珠忽而光芒大盛，周遭现出一个保护罩，把他的手弹开了。
风俊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两下，血迹便消失了。
他又往下沉，站在底层的位置，去看门上刻着的发着光的字，一字一字的念道：“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
风俊沉吟道：“阿央，你来。”
姜央依言过去。
“看到这座塔周围的透晶锁链了没有，”风俊给她指了指每处方位，道，“一会我要去塔顶，你看着这些锁链，无论有什么动静，你都告诉我。”
“莲小姐，劳你守着外面，如果有外人闯进来的话，帮我拦住。”
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我开始了。”风俊向两人确认过后，身形一转，飞上了塔顶。
他想他大概知道母亲的意思，脑中飞快调动着所有布阵法则，五五梅花、八卦四象，他问下面的姜央现在是什么时辰，姜央便问莲，莲说是子时。
子时，时属水。金生水。白珠转黑。
风俊去看那颗白珠，果然变了颜色，已经是水的黑色了，方才还燥热的感觉一扫而空，逐渐专为透骨的寒。
没有人比此时的姜央感受更深刻了。
“不过马上就到丑时了。”莲提醒道，手中已然提了长剑。
丑时，时属土。黑珠转黄。
风俊道：“接下来两个时辰都是属木，我们就趁这两个时辰把阵法重新排列，现在先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了，黄珠转青。
寅卯属木，木代表的天气是风，海底于是风浪大作，风俊一边控制着塔顶的光珠，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他的声音夹在浪声里姜央听得很费力：“怎么样了阿央？”
姜央冲着他吼：“坤位动了。”
一会又吼：“巽位动了。”
紧接着紧张地吼道：“艮位的锁链要塌了。”
“放心吧，有我在，塌不了。”
姜央一掌打在艮位的锁链上，不知道这玩意是从哪里找来的，竟然连个裂痕都没有，纹丝未动。
莲这时突兀的说道：“有人来了。”
姜央猛地抬头，简直恨不得掐死她，这时候除了王还能有谁来？！这个天杀的！竟然真的通风报信！
来的人却不是楚茨，是昆仑。她好歹被楚茨换了一身与平素无异的青色长衫，双手后背，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湖水在她身边自动隔开，缓缓地流动着。
风俊太久没见她了，一时间竟然怔了一下，道：“昆仑？”
昆仑垂眸轻拂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缓缓开口道：“按辈分你可不能这么叫，得叫祖奶奶。我看着你娘长大的，再不济也该叫我一声姑姑吧。”
风俊：“……”
楚茨躲在暗处，忍不住弯了眉，昆仑有时候还是很乖的，教的话一学就会，还一本正经的。
昆仑：“嗯？”
风俊小声道：“……姑姑。”
他立刻问道：“不知道山圣来这里是？”同时眼睛看向昆仑的身后，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我路过此地，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风俊避而不答，问道：“山圣，我听说那个妖怪又现世了，你有没有她的踪迹？”
昆仑目露迷茫：“甚么？”
“我说，四万年前被你——”他声音陡然拔高，朗声道，“一剑穿心的——那个妖怪，您还记得么？”
昆仑脸色立刻白了，到底是不会掩饰。
风俊往后一退，冷哼道：“不要故弄玄虚了，山圣大人，让她出来吧，她一定在这里。楚茨——”
他高声道：“你不是最爱重山圣么？怎么事到如今，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她背后呢？”
“你住口！”
昆仑终于也变了脸，化作一道青光直直的就撞向宝塔顶端的光珠，风俊早就防备，半路就将人截了下来，青黄两道光芒顷刻间笼罩了整片湖底。
饶是昆仑这些年法力大损，对付天帝还是足够的，她两手结不动明王印，喝道：“临！”
流动的湖水在她掌心猛地聚拢，凝成一条透明的水龙，龙吟震慑，激荡开来的强大气息使风俊衣袍一震，她不言不语，长发在水里飞扬，平日温和的眉目竟透出不形于色的杀伐气来。
“来得好！”风俊唤出一杆银色长/枪来，“我还没有与你交过手呢。”
水龙咆哮着席卷而去，风俊手中长/枪一挥而过，黄色的沙土平湖而起，纷纷扬扬的便扑朔过去，眨眼间将水龙吞噬了个干净。
昆仑面上没见半点波澜，甚至勾起嘴角笑了，长袖随意挥了几下，风俊刚斩落的水龙散而复聚，更有两条、五条、十条、成百上千条铺天盖地的朝他俯冲过去。
巨浪滔天，整片水底终于被彻底掀翻了过来。
☆、第45章 合围
风俊是伏羲和女娲的后裔，从来自诩甚高，也有自傲的本事。
从来土克水，好巧不巧他正好可以施展土属法术，当下抡臂用长/枪在空中画了饱满的圆，源源不断的沙土从满月中奔腾而出，便为沙龙与水龙交缠在一起，一条跟着一条，游绕缠复，咆哮着在水底冲撞往来。
昆仑双手十指紧扣，食指相接，中指忽的覆于食指之上，喝道：“兵！”
撒豆成兵似的，水龙裹挟着沙龙在水中爆开，变成了千军万马，个个披坚执锐，万夫莫敌地向风俊冲了过去，喊杀声一时震天，风俊怔了一下，将长/枪脱手往空中一抛，以法力催动它急速旋转，一柄巨大的银枪聚而成形，光芒照亮了整片海底，风俊两指往前，命令道：“去。”
刺眼的光顷刻间穿透了层层密布的天罗地网，身负铠甲的士兵在这光芒中灰飞烟灭，很快便连着对面的青衫女人一起吞没了。
风俊脸上微不可察的一喜。
光芒慢慢在水里散去，风俊紧紧地盯着昆仑原本所站的方位，还没等他看清，便传来淡淡的一声：“斗。”
他身子陡然被水浪卷了起来，即使有避水珠仍是被呛进了好几口水，更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从他头顶直直压了下来，他双手下意识往上一托，膝盖便生生往下屈了一分。
昆仑心道：果然是太久没见过这么亮的东西了，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没和人打过架，手也懒了。唉。
风俊咬着牙叫道：“莲小姐，帮我一下。”
昆仑背后灼热气息眨眼逼近，昆仑险险躲开，对上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显然有些意外，还不忘往水底最深处的姜央看了一眼，虽然姜央并不能收到她的眼神。
寅卯属木，木生火。本性属火的莲在此时如鱼得水，她长剑上燃起熊熊烈火，在水底反而越烧越旺，她随手一挥，红色火焰放肆的从她面前一路燃过去，直逼昆仑面门。
昆仑咬了咬下唇，不得已撤掉了压在风俊身上的泰山，长袖飞舞，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挡住肆意的火焰。
姜央就算是看不清人的表情也知道是莲在给人捣乱了，心里简直把人给撕碎的心情都有了，亏自己今天还觉得这人有点好，就一点点点，立刻就打回了原形。
姜央忿忿的在手边的锁链上又拍了一掌，还是纹丝未动，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王又不在，不知道听谁的吩咐，干脆一掌接一掌不断拍在锁链上。
风俊：“卯时快过了，莲小姐，你先拦一下，我去加固阵眼。”
昆仑看了看塔顶即将变成黄色的光珠，急忙去追风俊，长剑冷冷的一横挡住了去路。莲眉目清淡，一双偏浅的瞳仁静静注视着她，昆仑一失神，“你……”
莲一歪头，挽唇轻轻一笑，长剑毫不留情削她脖颈。
昆仑狼狈躲过，被削去了一缕头发。
楚茨却还没有出来，昆仑觉得不对了，往远处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城主府的府兵不知何时早已包围了这里，楚茨正与人对峙，为首的赫然是一名锦衣华裘的年轻男子，用姜央的话来说，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轻佻的道：“妖王大驾，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说得十分的不真诚，敷衍极了。
昆仑对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脑海中回忆起不久之前那个房间里让人不堪入耳的声音，心说：这就是那个淫/棍大公子了吧。
她显然对楚茨再世的消息走漏了以及为什么走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很快放弃了与莲继续打斗和破坏阵眼的事情，奔到了楚茨身前，十分自然地把人挡在了身后。
楚茨还没来得及说话，干脆就站在昆仑后面，不说话了。
——难得也享受一下被保护的滋味。
她撇了撇嘴，不享受也没办法，在场的这几个人，她最多就能打过这个大公子，否则也不会最先让昆仑一个人出去对着风俊的。
大公子一摇折扇，指着昆仑道：“你是何人？”
转眼却笑了，啧啧叹道：“不管你是何人，总归是个美人，本公子男女通吃，你么，不如……”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
没人看到楚茨是怎么动的，人影一闪，形如鬼魅，就在大公子脸上扇了一巴掌，她道：“管好自己的嘴巴，我要你的命。”
若放在以前，从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昆仑转眼瞥见她面无表情的脸，竟然笑了。
楚茨：“你竟然还有心情笑？他轻侮你。”
昆仑摇摇头，仍是笑。等到楚茨斜眼睨她时，才道：“我心中欢喜，难道不许笑么？既然你生气，那我就杀了他好不好？”
她说的轻飘飘，杀一个人毫无分量一般，楚茨确是不太信的，昆仑连鸡都不杀，怎么会杀人？
“那我做给你看。”昆仑道。
她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结内狮子印，道：“者。”
水中猛然搅起一股漩涡，昆仑继续念道：“吾以昆仑之名，召十万大山，听我号令。”
昆仑是没有武器的，她也不用兵器，她的兵器就是她自己，山即是她，她即是山，十万大山压过来的时候，整个天空都被阴云盖住了。
大公子叫道：“父亲！”
终于惊扰了作壁上观的狼王云岩，云岩率城主府所有府兵赶到，将此地团团围住。远有莲虎视眈眈，近有狼王鹰视狼顾，十万大山尽归昆仑掌中。
她看了看风俊即将完成重新排布的阵法，又瞧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楚茨，方才才升起的一点不忍顷刻间不见，大山在她手中急剧膨胀，朝着城主府的府兵压了过去，同时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阵法中央的九层宝塔。
大山摧枯拉朽似的碾压而过，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整片水域，散落的内丹飘得满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像是夜里抬头看到的星空。
随着昆仑的动作，她身后的大山也强悍无匹的卷了过来，要生生砸塌这座宝塔，莲五指一抓，烈焰长剑在手里重新凝聚成形，一挥手便将大山的去势阻了一阻。
“你的对手是我！”莲还没来得及反应，肩上衣衫便被削去半片，裸出一片雪白的肩膀来。
楚茨手里拿了一杆锋利的长戟，正眉目张扬的瞧着她：“来啊！”
论法力她暂时比不过她，可论起身法，当她的祖宗都绰绰有余了！楚茨目前要做的，就是帮昆仑拖延时间，还有……
姜央死守着“不能上去，上去就得帮风俊”的信念在水底下锲而不舍的拍着纹丝不动的锁链，哪怕外面打得惊天动地她也只能装作恪尽职守的样子不上去，在再次见到楚茨的那一刻几乎要热泪盈眶。
楚茨拖着莲沉了下来，向姜央示意让她上去。
上面已经是翻江倒海一片狼藉，姜央纵身化为了庞大的修蛇原形，张着巨口向昆仑咬了过去，正好解风俊于危难之时，昆仑往后败走两步，城主云岩、大公子云烈和所有的府兵便一拥而上。
这次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整个光白城亮如白昼，闻讯而来的妖数不胜数，有的只是远远观望，有的不知道也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加入了这一片混战之中。
苍天震怒，雷劫沧涌。
大山的棱角被抹平了数道，伤痕累累，昆仑鬓发汗湿，双手作禅定印，最后低声道：“前。”
刺眼的光芒从她手中暴涨出来，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裹挟着重重大山终于作背水一战。
风俊瞳孔在震耳欲聋的山动中缩成一个阵眼似的小点，然后眼前一黑，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鼻腔间的血腥味刺激得人几欲作呕。
血……
烟尘浮动，水底猛地爆起一蓬红色的血雾。
九层宝塔被庞大的修蛇之身撞得塌了半截，光珠掉落，阵眼彻底毁了。风俊却再无暇顾及，他抹了一把脸，疯也似的扑了上去。
“阿央！”
☆、第46章 突围
撞上宝塔的那一瞬间，背部的皮肉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搅碎了一般，姜央整个腰部都没了知觉，化为人形沉入了水底，血雾飘散，成纱成网，然后有更多的鲜血涌出来，散在水里。
她的身体比起原型来说显得太瘦弱了，风俊揽她在怀里的时候，更加这么觉得，轻飘飘的，双目微合，好像已经死去了。他手掌摸到的到处都是血，避水珠将水流从他们身边隔开，风俊手足无措的从储物戒指中掏出各种仙丹妙药，一股脑就往姜央嘴里塞。
“阿央、阿央。”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噗”的利器入肉的声音，莲一剑贯穿了楚茨的肩膀，她的眼里甚至有了恨意。
昆仑飞身过来把楚茨带走，莲不再追上去，而是立刻赶到姜央身边，将风俊稍微推开一点，沉静的道：“我来。”
姜央高估了自己身体的坚硬程度，若不是天生体魄强健，就这种撞法，十条命也不够她搭上去的，可就算如此，她后背还是撞得血肉模糊，脊椎尽断，莲一言不发的给她包扎伤口，从自己身上拿了一些用得上的药物，又一一辨别风俊手中仙丹的作用，最后挑了三颗给姜央服下了。
风俊看见她慢慢地就红了眼。
莲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绕过膝弯，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来，道：“她伤得很重，我先带她回去疗伤。”
她向风俊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这里麻烦你了。”
风俊忐忑地问道：“她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
风俊于是不再问了。
姜央挡在他面前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晰，那时五岳迎面朝他冲来，他还有后招未出，这其实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那时姜央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她速度那么快，义无反顾就挡在了自己身前。
风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好像是被爱重的滋味。那种感觉，只有在儿时爹娘健在的时候才有过，仔细想想，那也得有好几万年了。
姜央对风俊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尊敬又爱慕，同时抱着一种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像是亲人，又像是朋友，具体哪一种更多些，他自己也说不清。
如今姜央为人所伤，他的内心才后知后觉搅起了波澜，是心疼，更多是自责。他脚在水底凌空跺了一下，身体慢慢上浮到了水面上，金色的光芒便顺着他足中漫溯开来，“嗡”的仿佛巨瓮被缓缓打开，半空发出古朴的一声怒吼。
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快看啊！那是什么！”
风俊背上笼着一层淡泊的光，隐约透出深绿色的铠甲来，那铠甲十分稀罕的生了一个蛇头出来，盘桓在风俊的颈侧，风俊与之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蛰伏的黑影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是……是镇守北方的神兽玄武！”
“不对，四大神兽在四万年前就化为了天眼去镇守撑天四柱，怎么会还有玄武，你看他背上的刻文。”
周遭的人七嘴八舌。
楚茨把长戟收了起来，右手按着左肩的伤口，她的脸色只略微有一些惨白，问道：“昆仑，这到底是什么？是玄武么？”
“是，也不是。我以为天帝就是本来的人形，谁知还有另一副模样，你知道无论对神对妖，原形比之本来，总会厉害上许多，这下麻烦了，”昆仑道，“那乌龟背上刻着的，不是一般的爻辞，是伏羲八卦。相传伏羲参透天道，留下八八六十四卦，只是凡间一直没有完整的，想不到竟全部都刻在了他儿子背上。”
楚茨摸了摸下巴，道：“我看这伏羲也挺护短的嘛，怕是早料到他宝贝儿子会闯祸，所以护上一护。”
昆仑笑道：“歪理。现在是我们闯祸了，怎么逃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楚茨也笑，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压力巨大的水柱就喷了过来，昆仑一把拽过楚茨，楚茨身后的假山石被水柱击了个米分身碎骨，一道接着一道，昆仑只有一连祭出五座山岳勉强抵挡住。
风俊无风自动，脚步往昆仑身边移，颈侧的蛇头则不断的喷涌着水柱，源源不绝，面前的高山眨眼被打穿了好几道口子。
昆仑已经很累了，她不单要应对风俊，还是面对越来越多的想要趁火打劫的人，楚茨的左手使不上力气，一只右手使长戟很费力，后来干脆换成了剑，后来又换成短剑，越来越往昆仑身边退。
包围圈越缩越小。
昆仑脚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先走。”
楚茨靠着她的背，抿住唇，一挥臂砍断了一只狐妖的长刀。
昆仑：“我自有办法离开。”
楚茨一矮身，就地往前一滚，自下而上将一只狼妖开膛破了肚。
昆仑：“你听我说。”
“我不听。”楚茨浑不在意的道，“你说了我也不听，这么多人哪里走得了。你走罢，反正我死不了，大不了一万年后，从头再来！”
昆仑道：“我是说真的，我有办法逃掉，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楚茨短剑搭在狼王的长刀上，擦出刺耳的金石之声，她舔了舔唇角沾染的血，张狂轻笑：“我也说真的，要死一起死，说不准还能投在同一个地方，到时候毫无记忆的再一起长大，哈，不也挺好？”
昆仑：“……”
当半空中俯冲下来一只深蓝色的鹗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那鹗直冲冲的就往楚茨那个方向撞了过来，在经过时有力的虎爪一抓，把楚茨整个人凌空抓了起来。
昆仑眼疾手快的打落了楚茨手里即将挥往鹗的虎爪上的短剑，同时以手作刀在她后颈一砍。
那只鹗振翅一挥，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半点不耽搁，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7章 回城
树林子里一片寂静。
楚茨搓了搓自己的手掌，然后继续靠近火堆烘一烘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荆默，声音十分平静。
“哦，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昨天晚上看你进了城主府很久还没出来，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我见你有麻烦，就找机会把你带出来了。”青年把手里烤好的鱼递给她，“你吃。”
“不想吃。”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大家都喜欢吃鱼的。”
楚茨显然没什么耐心，摇摇头道：“我不吃鱼。”
“哦，”荆默默默的自己啃了起来。
柴枝发出“哔波”的声响，炸起了一串微弱的火星，溅在了楚茨的裙衫下摆上，她垂眼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握成拳头，肩胛紧绷，屏住气息，忽然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泥土把她半个拳头埋了进去。
荆默嘴巴微张，口里的鱼掉了出来。
楚茨将手拔出来，拂了拂手背上的淤泥和血渍，继续在火堆上烤，荆默把鱼肉捡了起来，吹了吹又放进了嘴里，边嚼边问道：“你怎么了妹妹？”
“没什么，就是有些难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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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莲回忆着，忽然就“噗嗤”笑了。
姜央：“你笑什么？”
“我笑啊，当年有条蠢蛇非要学主子晒太阳，晒得蛇皮一层一层的脱，最后成了个疤癞，嫌自己丑没脸见人还天天寻死觅活的。”
姜央：“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莲：“哎，小蠢蛇，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不听。”姜央拒绝。
“不听我也要说。那条蛇后来就长大了，果然没变成美人，成了一个疤癞，还在天庭任职了呢，被封了一个什么疤癞上仙。”
姜央一肘子向后顶过去：“你姥姥！你才是疤癞！”
莲一侧身，笑出声来：“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姜央又是一记飞腿，莲再次躲过，两人竟忘了这是何种地方，打了起来。响动终于惊醒了巡逻的守卫军，一支一支的火把从远处绕过来，聚拢到了一起，正向这里逼近：“什么人！”
姜央怒道：“你干的好事！”
“怕什么，”莲左右张望了一下，拉着姜央就闪进了一间还亮着灯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住的华丽丽的屋子，好在她们身有法力不用推门，否则说甚么都会惊动里头的人。
这一进门，姜央就愣了。
她们俩背贴着门口，面对面的帷幔后头藏着的赫然就是楚茨和昆仑。
楚茨：“……”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和昆仑明明小心翼翼却能被人一群破烂守卫军给发现了。
姜央尴尬的笑了一下，更让人尴尬的是内室传来男人沉重的喘息声，而且不止一个，是两个。肉体重重的冲撞声在四个耳聪目明的人耳里简直像是折磨。
楚茨伸手捂住了昆仑的耳朵。
昆仑睁着清亮的眼睛抬头看她，楚茨冲她摇摇头，做了个口型：不好的，不要听。
昆仑乖顺的点头，然后也伸手捂住了楚茨的耳朵，说道：你也别听。
莲眨巴着眼睛看向姜央，姜央笑眯眯地伸手，然后……
莲忙把脑袋凑过去。
姜央笑容倏地敛去，别过头，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莲捏了个手诀，默默地把自己听觉给封了。
☆、第43章 合欢
其实风俊一个人离开后，楚茨就没有再跟上去了，一是怕跟得太紧会出什么意外，二则是加固阵眼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自己会毫无所觉，况且姜央还在外面，到时再赶上去也来得及。
昆仑又想起来之前在那个旧院里的女鬼说她的丈夫和儿子被城主府的大公子抢走了，既然来了，就对楚茨说，要不要顺便再帮人找一找。谁知她们刚刚潜到这个地方，就看到一队守卫军训练有素的包围了过来，就近找了个屋子多了起来。
四个人两两一组，伴着房内□□的声音，脚步声也很快逼近了这里。
“大公子。”守卫军的小队长很是恭敬。
“嗯？”房内的动作停了一瞬，懒洋洋的男声响了起来。
楚茨眸光微闪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昆仑，见她又冲自己眨眼睛，于是便也含笑点了一下头——是那个大公子，应当没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公子，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闯入府中，属下正在搜查，不知大公子有没有看见？”
“没有，你下去罢，本公子还有正事。”
正事？你说的正事不就是亵玩男宠么？小队长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收起兵器，敢怒不敢言的应了一声“是”，领着人下去了，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见里头高亢的一声□□，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
“梧儿……”这是大公子含糊不清的喘息声，“你可爱死我了。”
这个男宠带回来也有一百多年了，玩不腻似的，隔上个三五天就要召过来宠幸，小队长心说，听说还是给掳来的，有妻有儿，这般活着，当真不如死了算了。
里头着实给那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除了莲，剩下三位皆是一抖，纷纷自封听觉，等到守卫军走远一点，再解了离开。可就是这一封，错漏了房内的对话。
大公子似是玩得兴奋了，对身下的男人道：“梧儿，我多想让你再快活一些。”
他从床头摸到一个瓶子，将瓶塞打开，顿时一股清香甜腻的气息充满了房间。
莲是四人中江湖经验最充足的人，当下便心道不好，楚茨见她脸色不对，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昆仑按进了自己怀里，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饶是她再快的速度，也不可避免吸入了一些。
至于莲么？她第一反应是去护着姜央，姜央第一反应是护着自己，却因为莲伸过来的手条件反射地去打开，错失了先机。结果就是两个人都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
可想而知……莲还好，姜央当时就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晕了。
楚茨瞧得直牙疼。
出去以后，莲向三人解释道：“这是合欢散，就是凡人说的春药，只是这是专门针对不在五行中的仙妖用的，为了那个……咳，助点兴。”
“你还好么？”她问姜央。
姜央点头：“尚且忍得住。”
到底有道行在，姜央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好多了，除了脸有点热、小腹微烧，基本没什么大碍，但只要一试图想要将那股燥热压下去，便会遭到强烈的反弹。是她拍掉人家手的，莲当时怎么说也是好意，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说一声“忍得住”了。
“忍不住可以不用忍，正好我也不大舒服，不如便一起解决了吧。”
莲轻车熟路的避开姜央忍无可忍的一脚，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楚茨问昆仑：“有感觉么？”
昆仑摇头：“我还没闻到，就被你挡开了。”
“那就好，”楚茨往前走了几步，长发在夜色里扬起，尾端轻轻擦过昆仑的脸颊，“咱们快走罢。”
昆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快步赶上去：“小茨？”
“嗯？”
“你是不是……”
“没有。”
“哦。”
又走了一会儿，昆仑道：“小茨？”
“嗯。”
“你的脸好像有点红。”
“嗯。”
“手也很烫。”
“嗯。”
“你很热么？”
“嗯。”
“小茨……”
“先不问了好不好？”楚茨转过脸来，严肃的看着她，道。
“哦。”
昆仑其实还想说最后一句话，小茨，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阿央。”初听到风俊的声音，连楚茨都吓了一跳，姜央慌里慌张的东张西望，莲实在受不了干脆从她怀里帮她把那颗“黄豆”掏了出来。
“阵眼就在这座府邸中央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速来凌烟阁。”
姜央向楚茨点点头，便和莲二人飞快的赶往凌烟阁，楚茨和昆仑则继续远远的跟在后面。
凌烟阁，顾名思义，凌于烟云之上，是一座装饰古典的空中楼阁，阁下有溪流、有百花、有萋萋芳草、鹦鹉洲子。风俊说那罗盘针也不是全然无用，走到这里时有了细微的颤动，慢慢偏向了凌烟阁的方向，风俊一连转了几次，还是指在了这里。他用女娲留下来的母石试过，确有阵眼气息。
而且时迁日久，竟然已经沉入了水下。
“阿央，你的脸怎么……”风俊看见她，绞尽脑汁地想出个可能性来：“是与谁厮打过了么？被人发现了？”
姜央：“……路上中了点下三滥的路数。”
“是什么？我可以解么？”风俊问。
莲从背后搂住了姜央的脖子，两只胳膊挂在她身上，笑嘻嘻道：“不必担心，我有法子替她解，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莲是修成了散仙也不像个散仙，贪图享乐，再艰苦的条件晚上都要泡花瓣澡，平日里姜央最不待见她这个，今日竟奇异的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昨日泡的该是桃花瓣吧？她忽而不着边际的想。
立刻又反应过来，管她泡的甚么东西，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把好剑！
莲并没有松开手，甚至放肆地将嘴唇贴在她颈后的皮肤上，凉凉的，她也舒服多了。
姜央想把人给拍开，又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渴望来指挥自己的双手，只能挣扎着扭动了两下脖子。
混蛋，你快给我放开！
☆、第44章 相逢
纵然天降良机，莲也只好放过，荒郊野外不怕，但是她还没有可以当着外人面做事的脸皮，最后在姜央耳朵上讨了点便宜，莲就自发的放开了，同时一矮身，躲过了姜央怒不可遏的一巴掌。
真是挨揍也挨出了一大箩筐经验来了。
风俊早就跳到了水底下，否则莲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姜央怒视着莲，也跟了下去。
姜央为蛇，在水里来去自如，莲就不一样了，水火相克，旁的水倒没什么，此处偏偏灵气浓郁，着实体会了一把难受的滋味，姜央游过来，幸灾乐祸道：“让你非要跟过来，自作自受。”
“是么？”莲也不恼，从怀中摸出一颗圆润的白色珍珠来，得意的说道，“喏，知道这是什么么？”
姜央便不理她了。
她当然知道了，不就是避水珠吗？她又不需要那种东西，哼。
杜衡被派来寻找望云台，却久无所获，与地势更迭有很大的关系，风俊只是知道阵眼在水底，水底多深，确切在那里，只能循着他手里的罗盘指引的方向和能够感受到的气息慢慢去探寻。
楚茨和昆仑不敢下去，只好在岸上黑黢黢的角落里藏着。
“昆仑，你累不累？”
“不累。”
“累的话趴我怀里先休息一会儿，有动静了我叫你。”
“好。”
风俊他们下去太久了，久到空气中隐约有了肃杀气，楚茨眯细了眼睛，侧耳仔细去听周围的动静——井然有序的守卫军、步履一致的脚步声，除了人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桀——桀——
昆仑是被猫头鹰的叫声惊醒的。
一大群一大群的黑乌鸦从不远处的黑暗里振翅飞出来，遮天蔽日。随之亮起的，还有一大束一大束的火把，正在往这里赶过来，假山嶙峋，火光映着怪石。
“嘘。”
昆仑往下躲了躲身子。
楚茨心道：难道是姜央被发现了么？
那队人很快便从她们眼前跑了过去，口中还嚷嚷着什么“大公子吩咐”，“一定把人给抓回来”，哦，原来是大公子的男宠梧桐逃跑了。
喧闹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水面上终于隐隐有了动静。
先是涟漪渐起，然后依次荡开，碰到周围的石壁又反弹回来，回去，又回来，最后卷起的水波重重拍在石壁上，水声渐大，竟呈风浪之势。
湖底有微光透出。
楚茨当机立断，拉着昆仑潜了下去。
风俊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娲口中所说的那个阵眼，他年少轻狂，以为自己当初封印楚茨已是道法造诣高深，深以为青出于蓝即使没有胜于蓝，那也是指日可待。
当他目睹身前处于漩涡中心金光熠熠巍峨壮观的九层宝塔时，就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了。一时又是自豪又是挫败，自豪于女娲的功绩，挫败于自己的浅薄。
当然，姜央的内心比他更复杂。
所以这个阵眼……她要怎么……才能毁掉呢……她根本找不到哪里是啊！难道要把整座塔都弄塌么？用自己的原形去撞塌还差不多，只是这样做的话，风俊是猪脑子才会看不出来是故意的吧？
她把目光投到了莲身上，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耳语道：“喂，你有办法吧？”
莲显得很无动于衷，冷着脸说道：“什么办法？”
“破坏它的办法啊。”
“很简单啊，你变成蛇，往那上面一滚就行了。”滚你个皮开肉绽的！
“你傻啊，我这样多明显啊。”
莲扭过头去，口气更加不耐烦了：“得，我傻，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
这还是姜央第一次贴着她的冷脸，莫名的说不上什么滋味，好像是有点生气，回过头仔细想一想，觉得更生气了，招她惹她了，刚刚她占便宜自己还没报复回去呢，自己想就自己想，哼。
风俊收起了罗盘，沿着这座宝塔来回转悠了十多圈，发现塔顶有一颗白色的珠，一道光柱自白珠而下，一直打到宝塔底层，他试探着伸手过去，白珠忽而光芒大盛，周遭现出一个保护罩，把他的手弹开了。
风俊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两下，血迹便消失了。
他又往下沉，站在底层的位置，去看门上刻着的发着光的字，一字一字的念道：“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
风俊沉吟道：“阿央，你来。”
姜央依言过去。
“看到这座塔周围的透晶锁链了没有，”风俊给她指了指每处方位，道，“一会我要去塔顶，你看着这些锁链，无论有什么动静，你都告诉我。”
“莲小姐，劳你守着外面，如果有外人闯进来的话，帮我拦住。”
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我开始了。”风俊向两人确认过后，身形一转，飞上了塔顶。
他想他大概知道母亲的意思，脑中飞快调动着所有布阵法则，五五梅花、八卦四象，他问下面的姜央现在是什么时辰，姜央便问莲，莲说是子时。
子时，时属水。金生水。白珠转黑。
风俊去看那颗白珠，果然变了颜色，已经是水的黑色了，方才还燥热的感觉一扫而空，逐渐专为透骨的寒。
没有人比此时的姜央感受更深刻了。
“不过马上就到丑时了。”莲提醒道，手中已然提了长剑。
丑时，时属土。黑珠转黄。
风俊道：“接下来两个时辰都是属木，我们就趁这两个时辰把阵法重新排列，现在先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了，黄珠转青。
寅卯属木，木代表的天气是风，海底于是风浪大作，风俊一边控制着塔顶的光珠，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他的声音夹在浪声里姜央听得很费力：“怎么样了阿央？”
姜央冲着他吼：“坤位动了。”
一会又吼：“巽位动了。”
紧接着紧张地吼道：“艮位的锁链要塌了。”
“放心吧，有我在，塌不了。”
姜央一掌打在艮位的锁链上，不知道这玩意是从哪里找来的，竟然连个裂痕都没有，纹丝未动。
莲这时突兀的说道：“有人来了。”
姜央猛地抬头，简直恨不得掐死她，这时候除了王还能有谁来？！这个天杀的！竟然真的通风报信！
来的人却不是楚茨，是昆仑。她好歹被楚茨换了一身与平素无异的青色长衫，双手后背，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湖水在她身边自动隔开，缓缓地流动着。
风俊太久没见她了，一时间竟然怔了一下，道：“昆仑？”
昆仑垂眸轻拂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缓缓开口道：“按辈分你可不能这么叫，得叫祖奶奶。我看着你娘长大的，再不济也该叫我一声姑姑吧。”
风俊：“……”
楚茨躲在暗处，忍不住弯了眉，昆仑有时候还是很乖的，教的话一学就会，还一本正经的。
昆仑：“嗯？”
风俊小声道：“……姑姑。”
他立刻问道：“不知道山圣来这里是？”同时眼睛看向昆仑的身后，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我路过此地，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风俊避而不答，问道：“山圣，我听说那个妖怪又现世了，你有没有她的踪迹？”
昆仑目露迷茫：“甚么？”
“我说，四万年前被你——”他声音陡然拔高，朗声道，“一剑穿心的——那个妖怪，您还记得么？”
昆仑脸色立刻白了，到底是不会掩饰。
风俊往后一退，冷哼道：“不要故弄玄虚了，山圣大人，让她出来吧，她一定在这里。楚茨——”
他高声道：“你不是最爱重山圣么？怎么事到如今，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她背后呢？”
“你住口！”
昆仑终于也变了脸，化作一道青光直直的就撞向宝塔顶端的光珠，风俊早就防备，半路就将人截了下来，青黄两道光芒顷刻间笼罩了整片湖底。
饶是昆仑这些年法力大损，对付天帝还是足够的，她两手结不动明王印，喝道：“临！”
流动的湖水在她掌心猛地聚拢，凝成一条透明的水龙，龙吟震慑，激荡开来的强大气息使风俊衣袍一震，她不言不语，长发在水里飞扬，平日温和的眉目竟透出不形于色的杀伐气来。
“来得好！”风俊唤出一杆银色长/枪来，“我还没有与你交过手呢。”
水龙咆哮着席卷而去，风俊手中长/枪一挥而过，黄色的沙土平湖而起，纷纷扬扬的便扑朔过去，眨眼间将水龙吞噬了个干净。
昆仑面上没见半点波澜，甚至勾起嘴角笑了，长袖随意挥了几下，风俊刚斩落的水龙散而复聚，更有两条、五条、十条、成百上千条铺天盖地的朝他俯冲过去。
巨浪滔天，整片水底终于被彻底掀翻了过来。
☆、第45章 合围
风俊是伏羲和女娲的后裔，从来自诩甚高，也有自傲的本事。
从来土克水，好巧不巧他正好可以施展土属法术，当下抡臂用长/枪在空中画了饱满的圆，源源不断的沙土从满月中奔腾而出，便为沙龙与水龙交缠在一起，一条跟着一条，游绕缠复，咆哮着在水底冲撞往来。
昆仑双手十指紧扣，食指相接，中指忽的覆于食指之上，喝道：“兵！”
撒豆成兵似的，水龙裹挟着沙龙在水中爆开，变成了千军万马，个个披坚执锐，万夫莫敌地向风俊冲了过去，喊杀声一时震天，风俊怔了一下，将长/枪脱手往空中一抛，以法力催动它急速旋转，一柄巨大的银枪聚而成形，光芒照亮了整片海底，风俊两指往前，命令道：“去。”
刺眼的光顷刻间穿透了层层密布的天罗地网，身负铠甲的士兵在这光芒中灰飞烟灭，很快便连着对面的青衫女人一起吞没了。
风俊脸上微不可察的一喜。
光芒慢慢在水里散去，风俊紧紧地盯着昆仑原本所站的方位，还没等他看清，便传来淡淡的一声：“斗。”
他身子陡然被水浪卷了起来，即使有避水珠仍是被呛进了好几口水，更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从他头顶直直压了下来，他双手下意识往上一托，膝盖便生生往下屈了一分。
昆仑心道：果然是太久没见过这么亮的东西了，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没和人打过架，手也懒了。唉。
风俊咬着牙叫道：“莲小姐，帮我一下。”
昆仑背后灼热气息眨眼逼近，昆仑险险躲开，对上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显然有些意外，还不忘往水底最深处的姜央看了一眼，虽然姜央并不能收到她的眼神。
寅卯属木，木生火。本性属火的莲在此时如鱼得水，她长剑上燃起熊熊烈火，在水底反而越烧越旺，她随手一挥，红色火焰放肆的从她面前一路燃过去，直逼昆仑面门。
昆仑咬了咬下唇，不得已撤掉了压在风俊身上的泰山，长袖飞舞，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挡住肆意的火焰。
姜央就算是看不清人的表情也知道是莲在给人捣乱了，心里简直把人给撕碎的心情都有了，亏自己今天还觉得这人有点好，就一点点点，立刻就打回了原形。
姜央忿忿的在手边的锁链上又拍了一掌，还是纹丝未动，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王又不在，不知道听谁的吩咐，干脆一掌接一掌不断拍在锁链上。
风俊：“卯时快过了，莲小姐，你先拦一下，我去加固阵眼。”
昆仑看了看塔顶即将变成黄色的光珠，急忙去追风俊，长剑冷冷的一横挡住了去路。莲眉目清淡，一双偏浅的瞳仁静静注视着她，昆仑一失神，“你……”
莲一歪头，挽唇轻轻一笑，长剑毫不留情削她脖颈。
昆仑狼狈躲过，被削去了一缕头发。
楚茨却还没有出来，昆仑觉得不对了，往远处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城主府的府兵不知何时早已包围了这里，楚茨正与人对峙，为首的赫然是一名锦衣华裘的年轻男子，用姜央的话来说，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轻佻的道：“妖王大驾，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说得十分的不真诚，敷衍极了。
昆仑对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脑海中回忆起不久之前那个房间里让人不堪入耳的声音，心说：这就是那个淫/棍大公子了吧。
她显然对楚茨再世的消息走漏了以及为什么走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很快放弃了与莲继续打斗和破坏阵眼的事情，奔到了楚茨身前，十分自然地把人挡在了身后。
楚茨还没来得及说话，干脆就站在昆仑后面，不说话了。
——难得也享受一下被保护的滋味。
她撇了撇嘴，不享受也没办法，在场的这几个人，她最多就能打过这个大公子，否则也不会最先让昆仑一个人出去对着风俊的。
大公子一摇折扇，指着昆仑道：“你是何人？”
转眼却笑了，啧啧叹道：“不管你是何人，总归是个美人，本公子男女通吃，你么，不如……”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
没人看到楚茨是怎么动的，人影一闪，形如鬼魅，就在大公子脸上扇了一巴掌，她道：“管好自己的嘴巴，我要你的命。”
若放在以前，从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昆仑转眼瞥见她面无表情的脸，竟然笑了。
楚茨：“你竟然还有心情笑？他轻侮你。”
昆仑摇摇头，仍是笑。等到楚茨斜眼睨她时，才道：“我心中欢喜，难道不许笑么？既然你生气，那我就杀了他好不好？”
她说的轻飘飘，杀一个人毫无分量一般，楚茨确是不太信的，昆仑连鸡都不杀，怎么会杀人？
“那我做给你看。”昆仑道。
她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结内狮子印，道：“者。”
水中猛然搅起一股漩涡，昆仑继续念道：“吾以昆仑之名，召十万大山，听我号令。”
昆仑是没有武器的，她也不用兵器，她的兵器就是她自己，山即是她，她即是山，十万大山压过来的时候，整个天空都被阴云盖住了。
大公子叫道：“父亲！”
终于惊扰了作壁上观的狼王云岩，云岩率城主府所有府兵赶到，将此地团团围住。远有莲虎视眈眈，近有狼王鹰视狼顾，十万大山尽归昆仑掌中。
她看了看风俊即将完成重新排布的阵法，又瞧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楚茨，方才才升起的一点不忍顷刻间不见，大山在她手中急剧膨胀，朝着城主府的府兵压了过去，同时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阵法中央的九层宝塔。
大山摧枯拉朽似的碾压而过，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整片水域，散落的内丹飘得满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像是夜里抬头看到的星空。
随着昆仑的动作，她身后的大山也强悍无匹的卷了过来，要生生砸塌这座宝塔，莲五指一抓，烈焰长剑在手里重新凝聚成形，一挥手便将大山的去势阻了一阻。
“你的对手是我！”莲还没来得及反应，肩上衣衫便被削去半片，裸出一片雪白的肩膀来。
楚茨手里拿了一杆锋利的长戟，正眉目张扬的瞧着她：“来啊！”
论法力她暂时比不过她，可论起身法，当她的祖宗都绰绰有余了！楚茨目前要做的，就是帮昆仑拖延时间，还有……
姜央死守着“不能上去，上去就得帮风俊”的信念在水底下锲而不舍的拍着纹丝不动的锁链，哪怕外面打得惊天动地她也只能装作恪尽职守的样子不上去，在再次见到楚茨的那一刻几乎要热泪盈眶。
楚茨拖着莲沉了下来，向姜央示意让她上去。
上面已经是翻江倒海一片狼藉，姜央纵身化为了庞大的修蛇原形，张着巨口向昆仑咬了过去，正好解风俊于危难之时，昆仑往后败走两步，城主云岩、大公子云烈和所有的府兵便一拥而上。
这次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整个光白城亮如白昼，闻讯而来的妖数不胜数，有的只是远远观望，有的不知道也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加入了这一片混战之中。
苍天震怒，雷劫沧涌。
大山的棱角被抹平了数道，伤痕累累，昆仑鬓发汗湿，双手作禅定印，最后低声道：“前。”
刺眼的光芒从她手中暴涨出来，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裹挟着重重大山终于作背水一战。
风俊瞳孔在震耳欲聋的山动中缩成一个阵眼似的小点，然后眼前一黑，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鼻腔间的血腥味刺激得人几欲作呕。
血……
烟尘浮动，水底猛地爆起一蓬红色的血雾。
九层宝塔被庞大的修蛇之身撞得塌了半截，光珠掉落，阵眼彻底毁了。风俊却再无暇顾及，他抹了一把脸，疯也似的扑了上去。
“阿央！”
☆、第46章 突围
撞上宝塔的那一瞬间，背部的皮肉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搅碎了一般，姜央整个腰部都没了知觉，化为人形沉入了水底，血雾飘散，成纱成网，然后有更多的鲜血涌出来，散在水里。
她的身体比起原型来说显得太瘦弱了，风俊揽她在怀里的时候，更加这么觉得，轻飘飘的，双目微合，好像已经死去了。他手掌摸到的到处都是血，避水珠将水流从他们身边隔开，风俊手足无措的从储物戒指中掏出各种仙丹妙药，一股脑就往姜央嘴里塞。
“阿央、阿央。”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噗”的利器入肉的声音，莲一剑贯穿了楚茨的肩膀，她的眼里甚至有了恨意。
昆仑飞身过来把楚茨带走，莲不再追上去，而是立刻赶到姜央身边，将风俊稍微推开一点，沉静的道：“我来。”
姜央高估了自己身体的坚硬程度，若不是天生体魄强健，就这种撞法，十条命也不够她搭上去的，可就算如此，她后背还是撞得血肉模糊，脊椎尽断，莲一言不发的给她包扎伤口，从自己身上拿了一些用得上的药物，又一一辨别风俊手中仙丹的作用，最后挑了三颗给姜央服下了。
风俊看见她慢慢地就红了眼。
莲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绕过膝弯，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来，道：“她伤得很重，我先带她回去疗伤。”
她向风俊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这里麻烦你了。”
风俊忐忑地问道：“她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
风俊于是不再问了。
姜央挡在他面前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晰，那时五岳迎面朝他冲来，他还有后招未出，这其实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那时姜央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她速度那么快，义无反顾就挡在了自己身前。
风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好像是被爱重的滋味。那种感觉，只有在儿时爹娘健在的时候才有过，仔细想想，那也得有好几万年了。
姜央对风俊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尊敬又爱慕，同时抱着一种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像是亲人，又像是朋友，具体哪一种更多些，他自己也说不清。
如今姜央为人所伤，他的内心才后知后觉搅起了波澜，是心疼，更多是自责。他脚在水底凌空跺了一下，身体慢慢上浮到了水面上，金色的光芒便顺着他足中漫溯开来，“嗡”的仿佛巨瓮被缓缓打开，半空发出古朴的一声怒吼。
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快看啊！那是什么！”
风俊背上笼着一层淡泊的光，隐约透出深绿色的铠甲来，那铠甲十分稀罕的生了一个蛇头出来，盘桓在风俊的颈侧，风俊与之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蛰伏的黑影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是……是镇守北方的神兽玄武！”
“不对，四大神兽在四万年前就化为了天眼去镇守撑天四柱，怎么会还有玄武，你看他背上的刻文。”
周遭的人七嘴八舌。
楚茨把长戟收了起来，右手按着左肩的伤口，她的脸色只略微有一些惨白，问道：“昆仑，这到底是什么？是玄武么？”
“是，也不是。我以为天帝就是本来的人形，谁知还有另一副模样，你知道无论对神对妖，原形比之本来，总会厉害上许多，这下麻烦了，”昆仑道，“那乌龟背上刻着的，不是一般的爻辞，是伏羲八卦。相传伏羲参透天道，留下八八六十四卦，只是凡间一直没有完整的，想不到竟全部都刻在了他儿子背上。”
楚茨摸了摸下巴，道：“我看这伏羲也挺护短的嘛，怕是早料到他宝贝儿子会闯祸，所以护上一护。”
昆仑笑道：“歪理。现在是我们闯祸了，怎么逃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楚茨也笑，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压力巨大的水柱就喷了过来，昆仑一把拽过楚茨，楚茨身后的假山石被水柱击了个米分身碎骨，一道接着一道，昆仑只有一连祭出五座山岳勉强抵挡住。
风俊无风自动，脚步往昆仑身边移，颈侧的蛇头则不断的喷涌着水柱，源源不绝，面前的高山眨眼被打穿了好几道口子。
昆仑已经很累了，她不单要应对风俊，还是面对越来越多的想要趁火打劫的人，楚茨的左手使不上力气，一只右手使长戟很费力，后来干脆换成了剑，后来又换成短剑，越来越往昆仑身边退。
包围圈越缩越小。
昆仑脚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先走。”
楚茨靠着她的背，抿住唇，一挥臂砍断了一只狐妖的长刀。
昆仑：“我自有办法离开。”
楚茨一矮身，就地往前一滚，自下而上将一只狼妖开膛破了肚。
昆仑：“你听我说。”
“我不听。”楚茨浑不在意的道，“你说了我也不听，这么多人哪里走得了。你走罢，反正我死不了，大不了一万年后，从头再来！”
昆仑道：“我是说真的，我有办法逃掉，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楚茨短剑搭在狼王的长刀上，擦出刺耳的金石之声，她舔了舔唇角沾染的血，张狂轻笑：“我也说真的，要死一起死，说不准还能投在同一个地方，到时候毫无记忆的再一起长大，哈，不也挺好？”
昆仑：“……”
当半空中俯冲下来一只深蓝色的鹗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那鹗直冲冲的就往楚茨那个方向撞了过来，在经过时有力的虎爪一抓，把楚茨整个人凌空抓了起来。
昆仑眼疾手快的打落了楚茨手里即将挥往鹗的虎爪上的短剑，同时以手作刀在她后颈一砍。
那只鹗振翅一挥，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半点不耽搁，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7章 回城
树林子里一片寂静。
楚茨搓了搓自己的手掌，然后继续靠近火堆烘一烘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荆默，声音十分平静。
“哦，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昨天晚上看你进了城主府很久还没出来，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我见你有麻烦，就找机会把你带出来了。”青年把手里烤好的鱼递给她，“你吃。”
“不想吃。”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大家都喜欢吃鱼的。”
楚茨显然没什么耐心，摇摇头道：“我不吃鱼。”
“哦，”荆默默默的自己啃了起来。
柴枝发出“哔波”的声响，炸起了一串微弱的火星，溅在了楚茨的裙衫下摆上，她垂眼看着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握成拳头，肩胛紧绷，屏住气息，忽然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泥土把她半个拳头埋了进去。
荆默嘴巴微张，口里的鱼掉了出来。
楚茨将手拔出来，拂了拂手背上的淤泥和血渍，继续在火堆上烤，荆默把鱼肉捡了起来，吹了吹又放进了嘴里，边嚼边问道：“你怎么了妹妹？”
“没什么，就是有些难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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