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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重生之玩票 作者:落漠

    第21节

    陆羽不在意地挥手,“小case,交给我好了。你专心地做前期准备。”

    听到陆羽这样说,许裴之多少放下心来。毕竟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名导,人脉想必也不会差。

    接下来,三人就电影具体合约及事项商量了会儿。许裴之接到经纪人电话有要事,便先行离开。

    萧亦为送许裴之出门,回来的时候正在倒茶的陆羽扫了他一眼,“哟,把老婆送走了,才想到这里还有个喝冷茶的兄弟。”

    萧亦为冷睨他,“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否则我会以为你吃醋。”

    “噗”陆羽一口茶刚入嘴就全喷了出去,呛的咳嗽连连,“我靠!”

    萧亦为嫌弃地扫了眼被他喷出的水打湿的坐垫,换个地方一坐。

    陆羽擦着水,正色道,“你真不打算告诉他,这部戏主要投资商就是你?这么文艺的剧本投资商没几个感兴趣,还是你自己花钱,为了给他拍这部电影,你可是”

    萧亦为垂眸,“不用告诉他,这件事管好你的嘴就行。”

    陆羽摊手,“我觉得他还是知道比较好吧,再怎么作为东华二股东,身家应该不菲。”

    萧亦为冷硬拒绝,“拍这部戏,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他愿意克服心理障碍出演青衣一角帮助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没必要让他背负这么沉重的心理压力。”

    “啪啪”陆羽懒洋洋地拍了几下手,话语意味不明,“萧大影帝真是情根深种。只是不知道对方是真不知道你的心思,还是玩玩而已?”

    尾音上挑,勾起人隐秘的心弦。

    萧亦为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徐徐抬眼,长睫下黑眸深沉,“陆羽,你有病?”

    “……”陆羽忍住掀桌的欲望,“你才有病!”

    萧亦为讥讽道,“你没病,看人这么阴暗?”

    陆羽气笑了,“我这还不是关心你!你把全付身价都压在这部戏上,他却是戏份比你还重的主演!你特么到底是为什么!人家可是东华娱乐二股东,豪门子弟有权有势,什么没经历过?你就是想捧他,想包养扳弯他,也要看看难度,别自讨苦吃!”

    萧亦为面色不改接口道,“被他包养也行。”

    “!”陆羽眼睛差点没瞪出来,瞧见萧亦为认真的模样,“你!你!”仿佛牙疼一般抽着气半晌后,陆羽把长腿一伸,意兴阑珊摆手,“算了,懒得你遇到感兴趣的人,随便你了。”

    他认识萧亦为的时间不比丛峰短,两人都是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也了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萧亦为因为不幸的幼年遭遇,对男人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他还嘲笑过对方是不是太监。现在难得对方看到一个入眼的,作为兄弟除了给力,还能怎么样呢。

    真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陆羽内心哀叹,萧亦为正眼看他,语气警告,“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裴之是什么样的为人,我比你清楚的多。以后就要合作了,你别带有色眼镜给他找麻烦,否则兄弟也没得做。”

    “啧啧,”陆羽咂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很闲啊,我可是大导演,我还忙着凭这部戏拿奖,功成名就呢。”

    萧亦为看了他一眼,“哦对了,既然你也有获奖的可能”

    陆羽警惕地瞪着他,“你干嘛!”

    萧亦为伸出手,掌心向上,语气平平,“投钱。”

    陆羽捂住荷包,怒吼,“我卖艺!!”

    作为“为之”工作室成立后的第一部戏,两个老板都投入了全部精力。萧亦为那边忙着筹备剧组,而许裴之,由于青衣一角在戏里唱曲的部分很多,所以必须要提前训练,他便拜托大哥给他找了一位戏曲名家进行集中教导。

    那人年约四十,名姚川,是国粹京剧穆派这一代传人的关门子弟之一,在知名戏剧学院任教。

    见面的第一天,对方丝毫不因为裴之的身份而客气,而是板着脸,让许裴之跟着拉嗓子,学习基础。

    许裴之有意藏拙,认真学习,却逐渐发现对方在唱曲中某些习惯和动作,和自己以前学的有几分类似。

    他还以为是这个流派的传统,直到……

    作者有话要说:  咩哈哈,影帝你这个心机婊,于是这一次到底病情是真恶化,还是……呢?你们猜xd看到这里,之前埋的暗线逐渐浮出水面。话说明明是篇甜宠文,为毛我还是写的那么悬疑,真是本性难改= =

    第73章 身如浮萍

    由于前世本身就有身为母亲的梨园名家严厉教导十来年,许裴之学起来进步神速,连挑剔的姚川也多次感慨,他天赋出众,又十分有灵性,如果跟着他学京剧,现在成就说不定比他还高。

    对于对方的赞誉,许裴之连道不敢,其谦逊低调的态度令姚川更加心喜。

    本来预计一个月的课程,提前十天就完成了教学进度。

    某一天在结束课程后,姚川邀请许裴之到他老师家做客,说是自己把他介绍给他老师,他老师非常想见一见他。

    许裴之听姚川说起过他老师,那是真正梨园大家,祖辈几代都是京剧传人,今年已经七十多,还在学校带学生。

    对于这样的大家许裴之自然心生敬意,姚川提到,他便恭敬应好。

    路上,尽管姚川再三说不用,许裴之还是坚持按照礼节买了一些养生的补品带上门去。

    姚川心里对他这个有着短暂情谊的徒弟越发满意,真是恨不得收为入室子弟,只是几次含蓄暗示,对方似乎对成为专业戏曲演员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要好好演戏。他也就熄了收徒的心,只叹可惜。

    姚川简单介绍了下老师的情况,“我老师姓穆,是穆派这一代的传人。他年轻时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女儿是我师姐,可惜后来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所以尽量不要在老师面前提到这些。”

    对于姚川的提点,许裴之谨记在心。

    姚川带许裴之从后门进入央戏教师家属区,沿着道路走到了最里面的一排房子,那是上个世纪7、80年代的建筑风格,墙面斑驳脱落,楼房破旧不堪,楼道凄凉冷清,看上去没几户人还在居住。

    姚川看许裴之目露疑惑地望着房子,便解释道,“这里的房子很旧了,学校打算重修,但我老师害怕失踪的女儿回来找不到他,便一直不肯搬走。”

    闻言,许裴之想想晚年失怙的老人,也不由有些心酸。

    姚川带着许裴之上了三楼,楼梯陡峭昏暗,就算是年轻人也不好走,姚川一边让许裴之小心,一边道,“老师腿不好,除了上课平常不太爱出门。我们几个师兄弟都是经常来看他。”

    许裴之搀扶着年约四五十的姚川,两人到了三楼,姚川掏出钥匙来开了门。

    “老师,我把许裴之带来了。”

    姚川带着许裴之进屋,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端坐在沙发上,听到响动,抬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许裴之微微一怔。

    这个老人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眼镜镜片下眼神矍铄犀利,给人不苟言笑的严厉感觉。

    让许裴之怔住的是,对方给他某种熟悉的感觉。但他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许裴之提着礼物,朝对方鞠躬,“穆老好。”

    穆老慢慢站起来,“谢谢,坐吧。”语气淡淡。

    姚川替老师把礼物放进里屋,出来给他们倒茶,“老师,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很有天赋的学生。”

    穆老推了推眼镜,打量许裴之,直接道,“唱一段吧。”说话直接,毫不委婉。

    许裴之望向姚川,姚川压低嗓音朝他解释,“老师性格就是这样……你唱吧。”

    对于这位严厉刚直的老人,许裴之有种本能的尊敬,不敢随意敷衍,沉思了下,选了最近练的很熟的《霸王别姬》中的一段,薄唇轻启,缓缓唱了起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声音低沉婉约,转音处理的非常干净,走步甩手动作流畅娴熟,特别是唱腔中最难把握的“韵”,却是韵味十足,且用自己的风格为旋律和歌词的润色,使得声音更为圆润、悦耳,也使得歌曲风格韵味和华彩倍增,这种意识简直可媲美专业的戏曲演员。

    一段唱下来,姚川连连点头,穆老微微眯眼,手指规律地打着节拍,头轻轻随着曲调摆动。

    许裴之唱完后,两人还沉醉在他的嗓音中,久久后回神。

    姚川惊艳,“小许看不出来啊,比平时唱的还好。”

    许裴之神情略微讪讪。平时练习的时候,都要分神注意不要表现的太好以免被对方看出端倪,自然藏拙了几分。

    穆老收回手,严肃地看着许裴之,“是颗好苗子,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戏剧,我可以收你当关门子弟。”

    对于穆老的赏识,姚川倒吸了口气,许裴之错愕。

    穆老作为京剧穆派传人,声名斐然,学生众多,但承认的亲传弟子不过五人,自女儿失踪后至今,更是再未收徒。

    如今以古稀之龄要收许裴之做关门弟子,如果放出消息怕是要引起戏剧界极大震荡!

    只是许裴之没有丝毫犹豫地婉拒,“谢谢穆老的青睐,只是我暂时没有想学京剧的想法……我还是比较喜欢演戏。”

    闻言,老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现在学戏剧的人越来越少,好苗子更少。

    他叹息了声,也不再多劝,摇着头缓缓坐回沙发上。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姚川立刻上前打圆场,笑着道,“老师您不知道,小许可是拿过最佳新人奖、也提名过最佳男配角的人气演员,演技也真是不错。现在筹拍的电影更是冲着国外拿奖去的,您要是真把人拐走了,回来陆导得找我拼命。”

    一番话半开玩笑,把刚才的尴尬气氛给冲淡了。

    穆老听完后,抬头仔细看着许裴之,颔首赞同,“是好苗子,理应有更广阔的舞台。”

    许裴之对他增添了些好感,这样一个老人似乎也并不是之前他想象的那般固执。

    姚川看老师没生气,暗自松了口气,“我去做饭,你们聊。”

    留下两人面对面,对于这个严肃寡言的老人,许裴之一时找不到好的话题,只能道,“您的身体还好吗。”

    “嗯,”穆老目光注视着他,幽幽道,“知道为什么我想收你为徒吗?”

    许裴之摇头。

    穆老目露怀念,缓缓道,“你刚才的表演,在唱腔中加的一些自己的风格,让我看到一丝我女儿的影子。”

    没想穆老竟然主动提出这个话题,许裴之讶异,谦逊地笑笑,“姚老师提过,您的女儿从小师从您,耳濡目染,年纪轻轻便是大家。晚辈何等有幸。”

    穆老仔细打量他,询问了一些他的家庭情况,仿佛确认某种可能般的摇摇头,抬手一指,“帮我把相框拿过来,谢谢。”

    许裴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摆在电视柜上的一个相框。他走近一看,相片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发黄老旧,看得出是老人很多年前拍摄的。

    相片上,是秀美婉约的妻子、年轻俊朗的丈夫,以及……

    许裴之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一凝。

    画面中间是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青春貌美,笑靥如花。

    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有一瞬,许裴之脑海一片空白,胸口如遭雷击。

    同样的姓氏、北方流派戏曲大家、似曾相识的细微动作……许多之前忽视的足丝马迹串在一起,一个很多年前的记忆蓦然浮现在眼前。

    那是他还小的时候,母亲毒打他后却又抱着遍体鳞伤的他失声痛哭,声声凄厉,“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老爷子逼我,我怎么会离家出走,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对不起!”

    痛的意识模糊的他,第一次听到母亲提到,原来他还有个外公。

    后来的时候,母亲偶尔也会提到祖父,言语间时而怀念,时而忿恨,更多的,则是懊悔。

    而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刚开始,他以为祖父是救赎自己的希望。

    每当被母亲打骂过后,他瑟缩在角落里,总是希望某一天,高大威严的祖父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他离开;而后来,当希望落空,知道外公当初以断绝关系逼破母亲和父亲分手的时候,那种期望终于变成了绝望。

    如果祖父没有这样威胁母亲,她就不会离家出走,结果身体发病,丈夫抛妻弃子、沦落到现在这个贫病交加的地步。

    自己也不会成为母亲殷切的期望,在她的虐待中成长。

    所以成名后,怀着那一丝怨愤,他也从未想过去找寻祖父。

    于他而言,在他八岁时便杳无音讯的父亲,以及从未见过的祖父,都是陌生人般的存在。

    却没有想到,时隔境迁,竟然意外重逢。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许裴之从恍惚中惊醒,才反应过来那是老人的催促声。

    “……抱歉,”定了定心神,许裴之竭力克制住手指的颤抖,从柜子上拿过照片,递回给老人。

    “谢谢”老人接过,戴上老花镜,粗粝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相片,低着头似深陷在回忆里,眉梢眼角皱纹刻画出岁月流逝的沧桑和落寞。

    许裴之张了张嘴,心中有万千疑问想问,却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问什么呢,问老人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并没有错,那个他不看好的年轻人的确没有担当,在妻子发病后第二年就抛妻弃子,从此杳无音讯;而且,上一辈的事,已经改头换面的他又能用什么立场去质问对方?

    执拗顽固的老人,想必已经在独守后半生的凄凉中,尝尽了后悔的滋味。

    第74章 青衣开机

    “年轻人,坐吧,”一声低哑苍老的声音响起,许裴之依言坐下,老人没有回头,目光一直注视着照片,长长叹息,“知道为什么我动了收你为徒的心思吗,你刚才的表演很有灵气和韵味……和我女儿很相似。”

    当然相似,因为就是她手把手教导的,许裴之心里泛起苦涩的滋味。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接着往下说。

    许裴之有心试探,又想起之前姚川的再三叮嘱让他不要提及老人女儿的事,不由踌躇。

    而老人那一句喟叹过后,便再没有开口。

    于是当姚川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回到客厅,就见到两人对坐的静默场面。

    “老师,吃饭了。”姚川招呼老人,征询地看向许裴之,许裴之摇摇头示意没事,他便转过目光,服侍起老人吃饭来。

    席间,姚川频频给老人夹菜,老人虽然皱眉说不要他帮忙,但对方夹来的菜也全部都吃了干净。

    席间老人秉持着食不言的习惯,三人沉默地吃完饭,许裴之主动要求洗碗,这一次姚川没有阻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去了,自己则留下来陪老人说话。

    许裴之进到厨房,这栋房屋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筑,厨房狭窄又破旧,但十分干净,连边角也没有什么油污,看得出经常打扫清洁。

    厨房因年代久远,连燃气灶都没法用,只在灶台边搁了个煤气罐。碗柜是挂在墙壁上的,漆面剥落,里面寥寥放着几个碗盘,筷笼里只有两三双筷子,看得出这家里很少招待外人。

    许裴之的目光落在碗柜第二层,微微一怔。

    那上面正中间只摆放着一个蓝色瓷碗,一双筷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许裴之情不自禁地打开碗柜,小心取下那只瓷碗,捧在手里仔细一看,果然瓷碗边缘有个小缺口。

    这只瓷碗他虽是第一次见,却并不陌生。

    偶尔母亲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讲述离家出走之前的生活。

    其中经常会提到一只惯用的瓷碗。她小时候不喜欢吃饭,父亲便买来漂亮的瓷碗,女孩子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于是就着这碗也渐渐地不挑食起来。

    而那个缺口,则是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磕落了牙,她含泪捂着血旺旺的嘴巴,第一反应却是去关心自己的小碗怎么样了。父亲还笑她,简直把个破碗当个宝贝一样。

    ……许裴之怔然,明明没有亲眼见过的画面,却伴随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鲜活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也让他诧异,如同之前遇水时的反应一样,原本以为早就遗忘的记忆,还深埋在脑海中,不曾忘却。

    每当遇到一些契机触动了往事,便如潮水般翻涌着上来,令人猝不及防。

    但是这一次,那些呵斥怒骂和棍棒加身的痛,也仿佛被稀释一般,在心里溅不起一点波澜。

    更多的,是幼年父亲尚未离开,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是母亲絮叨的,她童年住的大院、家里亲手编织的桌垫……

    怀着复杂的心情洗了碗,许裴之回到客厅,姚川见他出来,便带着他向老人告别。

    出门的时候,姚川在前许裴之在后,他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见老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空旷的屋子冷清的很,老人独自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屋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光线昏暗,把他花白的头发也染上了寂寞的味道。

    许裴之心中蓦然涌现全然陌生的情绪,心脏有着细密的疼痛。

    回去的路上,姚川问刚才老人和他单独在客厅时说了些什么,许裴之如实相告。

    “照片?”姚川听完后,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回过神慢慢道,“我知道,那是老师唯一拥有的一张全家福。他很爱惜。”

    许裴之斟酌了下用词,小心问道,“……照片上面的女孩,就是,老人的女儿吧?您之前说她是失踪,是怎么了……?”

    姚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老师说你神韵和他女儿有几分相像,看来你和他也挺投缘的。”

    他望着远处夕阳余晖,神情怅然,“老师的女儿,就是我的大师姐。美丽骄傲,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从小在父亲严厉悉心教导下成长,年纪轻轻就登上了国家级的舞台,给领导人表演……”

    随着他的述说称赞,许裴之脑海里原本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

    他当然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有多美。那种美不单是指容貌,更是从内而外散发的气韵。

    大抵学戏剧的人都是这样,身段玲珑,眉目流转间,一颦一笑皆是婉转风情。

    在父亲出走前的那几年,他也是过了一段父慈母柔、父母恩爱的幸福日子的。

    那个时候,年轻漂亮的女人立在昏黄余晖下,水袖曳地旖旎,回眸一笑,软语咿咿,让年幼不懂戏剧的他都睁大了眼睛,呆坐在小板凳上。

    那是心目中母亲最美丽的一刻,惊艳了他的幼年时光。

    可惜,好景不常在。

    许裴之垂眸,掩住眼底深深的沉郁。

    “那个时候,我们师兄弟几个,都很喜欢大师姐。”身旁姚川的溢美之词终于告一段落,说完这句话后,他顿了顿,怅然若失。

    许裴之看了他一眼,转瞬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样怀念的语气说出“喜欢”,想来并不单纯指师门情谊。

    他记得,这位享誉国内的戏剧大师,已经不年轻了,却似乎还没有娶妻安家。

    至于原因,此刻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许裴之不禁多看了姚川一眼,心中有几分遗憾。他对这个豁达直爽的老师颇有眼缘,如果当初母亲没有固执到底的话,也许能跟对方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至少,看姚川对老人时常照顾来看,他也绝对不是会在母亲发病后会抛弃她的那种人。

    最重要的是,姚川讲了那么多大师姐的往事,却始终没有提到,她所谓“失踪”背后隐藏的事,真正守口如瓶。

    眼看着都要被送到校园门口分别了,许裴之下定决心,郑重地望向姚川,真诚地提出请求,“姚老师,我以后能不能时常来看望下老人?”

    姚川讶异侧目,“怎么了,你不是不打算拜老师为师的?”

    许裴之摇头,“是不打算,但是……正如穆老看我投缘,我也觉得和他很有缘。想着有空就来探望他。”

    姚川注视着他,年轻人神情坦荡,话语光明磊落,没有半点遮掩的心思。

    转念一想对方的背景身份,也没有什么好利用老人的地方,且对方的本性自己接触的一个月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便欣然允诺了,“这样也好,没事去陪陪老师说话。省的老师嫌弃每次都是我们几个师兄弟去看他,看都看烦了。难得你有心。”

    “……”对于姚川的夸赞,许裴之无言以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悄然蜷紧。

    既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便迎刃而上。勇敢地和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只有这样,才能够踏实地向着未来前进。

    这也是萧亦为告诉他的。

    那之后,很快萧亦为进组,到了《青衣传》剧组开机仪式。

    这部电影因为被主演和导演寄予厚望,前期保密性极强,根本就没有向媒体宣传,悄悄地便举行仪式。

    地点是在某知名影视城,按照惯例祭拜天地。

    自从去过一次老人的家里后,许裴之这段时间睡觉老是梦到以前的事,睡眠质量不好,自然精神就不太好。

    祭拜仪式的时候,眼看着《青衣传》真正进入拍摄阶段,他心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和紧张。

    虽然已经努力克服心理阴影接了剧,也请老师教了他一个多月,重拾了大部分的技艺,如今颇有几分专业水平。但是这样一部被萧亦为和导演寄语厚望的电影,自己真的能顺利地演出剧中人物的风采吗?

    其实仔细想来,他也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大概也是和萧亦为一样,对这部影片怀抱着诸多期许吧。

    注视着面前的关公像,许裴之随着众人一起,深深鞠躬,默默祈祷关公保佑剧组能够顺利完成拍摄。

    于是等着导演带着他们几个演员祭拜完后,依次把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一回头就看到许裴之还持着香闭眼,一脸虔诚。

    导演一巴掌拍上许裴之肩头,笑嘻嘻地道,“哟,这么虔诚啊。”

    许裴之回神睁眼,才发现剧组人员全都忍笑看着他。

    “……”许裴之眼里浮起一丝窘意,朝导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亦为看了眼他,上前打圆场,“有你这么真诚地祈祷,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这部电影的。把香插上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坚定的力量,让人的心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许裴之笑笑,依言上去插香。

    导演在许裴之身后朝萧亦为努嘴使眼色,少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欺负单身狗啊!

    萧亦为冷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不着调的二货。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剧中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幕戏讲述的是青衣沉言初出茅庐,便在梨园引发了轰动,之后迅速走红,名噪一时。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时有戏子虽有名者,也被人看做低贱,不得不屈服于权贵,委身下侍者不再少数。

    而沉言虽是戏子,却高洁无暇。面对权贵纠缠也不欲折腰,自然引起了权贵的不满,只是爱惜他的才华,暂时没有把他怎样。

    戏班班主谆谆劝诱、同门师弟冷嘲热讽下的羡慕嫉妒,他都不为所动,沉醉在对戏曲的热爱中,一心扑在上面,废寝忘食的排演练习。

    甚至于每周一天的休息日,戏班子弟全都三三两两地出去逛街吃饭,他却一个人在戏班的舞台上,独自练习。

    而当天,杜三爷闲来无事,只带了一个扈从去视察名下的产业。

    路过梨园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呀呀低语,好奇之下便经人带着进到院子里。

    于是,撞见了令他惊艳的风景,从此一个人停留在他眼里心底,再也无法忘记。

    拿到剧本的时候,这一幕颇让导演主演为难。

    《青衣》的编剧是某个知名编剧兼作家,用词文艺,这幕戏她描绘的倒是唯美动人。只是演的时候,非常考验演员演戏。

    简单点说,这幕戏就叫“一见钟情”,可难就难在,如何去表现出来。

    举个例子,一段文字描绘了他们相见时候的外貌,四目相对的心理活动,这样详尽生动的写法以及文字的想象空间,很容易让人觉得,一眼爱上对方也是自然的事。

    可在电影里,你要演不出沉言的婉转风情,杜三爷惊艳后的沉稳从容,观众就会觉得瞎扯淡,完全无法理解见多识广的三爷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低贱的戏子。

    这幕可谓是重头戏,一般重头戏都是在演员彼此熟悉了一段时间,经过磨合后才开拍的。

    导演想着两个主演早就熟悉,也配合拍过好几部片子了,便干脆省了磨合的地方,直接让他们来。

    这样顺着时间线也有好处,人物感情会随着剧情进展循序渐进,更加自然一些。

    到许裴之现在这个地位,自然有专属的化妆间和化妆师。

    这一幕演的是沉言独自一人在戏台上练习,自然不需要化上“青衣”一角的扮相。化妆师给他化妆,更加突出自然形象。

    “好了。”一个小时候过去,化妆师给他化好了妆,发愣盯着许裴之,狠狠惊艳了一把。

    之前听一个化妆师姐妹儿说起过,给许裴之化妆简直就是惊喜。

    她入圈十几年,资历颇深。见过很多明星的素颜,有的人长得真得很一般。但像许裴之这样的实在太少。

    他五官本就长得好,不化妆都很帅。而可塑性极高就更不容易了。一上妆整个人更加突出,在化妆师手下有着千变万化的效果。

    现在她也亲身体会到了

    “青衣”这个角色虽然男扮女相,但并不需要一个娘娘腔。她只是按照导演要求,给许裴之化了个淡妆,咋一看去似乎根本不带妆,却突出了轮廓分明的五官,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由于剧中人物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还挑选了稍微暗色的眼影使得他成熟了点,有些沧桑感。

    恰在此时,男生睁开眼,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朝她微微一笑。

    化妆师脸色一红。

    怎么说呢,对方明明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霸气类型。可是,男生长相清俊,注视着她的时候眼神清明干净,沉稳从容,微笑的面容自带说不清道不明的婉约味道,却并不过于妩媚妖娆流于女气。

    你看着他,他也看着你,四目相对,眼中仿佛只倒映你的身影,款款动人含情脉脉,令人心驰荡漾。

    化妆师没忍住,经过许裴之同意,私下拍摄了一张他的带妆照,悄悄设为桌面背景,并且随着电影的拍摄,很长一段时间都舍不得换掉。

    而许裴之走出化妆间,萧亦为那边也恰好出来,两人视线对上,皆是微微怔愣。

    第75章 戏里戏外

    许裴之不是没有在电影里看过萧亦为的各种扮相。

    古装的、现代的都很多,人设风格也大不相同,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民国装扮。

    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丝麻马甲,里面是一袭大襟右衽蓝色长衫,长至脚踝,在下摆左右两侧开衩。

    他一手背在背后,右手持着杆碧玉烟枪握在身前,眉眼深邃,似笑非笑,烟枪在手里娴熟地打了个转,一身不凡气度仿佛穿越民国,闲庭信步而来。

    他迈步走到许裴之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眼里一闪而过惊艳,那烟杆的一头挑起对方下巴,轻佻风流地道,“给大爷笑一个。”

    许裴之:“……”神情淡淡地将挥手将烟杆移开。

    萧亦为忽地勾唇一笑,“不笑,大爷给你笑一个。”

    “你啊”许裴之终于忍俊不禁,“噗”围观工作人员顿时喷笑,看着萧亦为眼中带着几分惊讶:没想到大影帝私下这么喜欢开玩笑,果然和许裴之关系很好。

    “各就各位了,萧亦为就说你,赶紧麻溜的准备,”不远处的陆羽拿着大喇叭呼喝,众人顿时做鸟兽散。也有人心里嘀咕,看样子大影帝和导演关系也不错,看来这部片子应该会很顺利。

    而事实上,两大主演和导演卯足了劲儿冲着获奖而去,拍摄的进度可以说飞快。

    “a!”

    舞台上,未施粉黛的素颜男子,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衣,嗓音缭缭动人,身姿婉约,顾盼回首间,一笑倾人。

    台下空旷,只有一个人坐在正中央,光线昏暗笼罩着他的脸,而台上闪耀,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双黑眸深邃沉稳,隐隐反着光。

    沉言在台上练了两个小时的独角戏,杜三爷就在台下看了这么久。

    不知道沉言是否看到台下有人,或者看到了,或者没看到。总之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自顾自地练习着。

    而杜三爷就那样沉默地坐着,凝视着,眼中刚开始对戏子惯有的轻蔑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从社会最低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杜三爷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个声名煊赫的戏子,并不是常言道的那种故托身价,好以身侍人的那类人。

    有人说他假清高,有人说他傲慢,但在杜三爷看来,沉言不过是真心热爱着唱戏。

    只有真心热爱的人,才会在戏班休息的时候,独自一人登台练习,不知疲倦;他其实有注意到来人,能在这个时候进入到戏班里的,想必也是非富即贵,他却浑不在意,没有停止自己的练习,转而卑躬屈膝的问好;亦不曾把视线专注在杜三爷身上,故意勾引;他唱戏时专注无比,眼里熠熠生辉,比星辰还闪亮。

    面前的沉言,完全颠覆了杜三爷之前道听途说认为的形象。

    而沉言的唱功也令他惊艳。杜三爷虽起于微末,现在的杜帮也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大派,经常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他一听便知道,沉言是真当得起“第一青衣”这个名头。

    等到沉言唱完,杜三爷起身离开,没有打招呼,沉言躬身维持着谢台的姿势,直到对方背影彻底消失。

    下台后沉言看着欲言又止的班主,神情淡然,没有询问哪怕一句对方是谁。

    在他看来,当他站在舞台上时,不管对方身份是什么,往底下一坐,那就是听戏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唱一出。

    那之后,沉言的日子似乎和之前差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往常时而有权贵名为捧他,实则暗含包养的要求,现在一下少了很多。可他却声名更甚。

    班主的阿谀奉承、戏班里的师兄弟看他眼光更是夹杂着嫉妒的歆羡,窃窃私语议论他背后有着更大的后台在捧着。

    这一切,沉言如充耳未闻。

    他只是延续着自己的习惯,每周一戏班休息那一天,未着妆容,素颜登台,自顾自地练习唱戏。

    而那一天,必定有个身穿马甲长袍的男人独自前来,手持着碧玉烟枪,坐在空旷无人的台下,静静听完这一出。

    台上台下,一个唱的专注,一个听的沉醉。偶尔眼神交汇,空气中似有无形的波澜划过。而杜三爷眼中暗流汹涌,任是谁都看得出他对沉言与日俱增的好感。

    而沉言,是否又真的如他表现的那般淡然如水,波澜不惊?

    “卡!”陆羽喊了卡,又叫萧亦为过来,指着监控里他的表演,压低了声音,“你眼神太过了,收一点。”

    戏中那蓝衣的杜三爷,翘腿而坐,手持着碧玉烟枪,雍容中有一丝霸气,那俊朗容颜神情专注,而凝视台上人的眼神简直火热的吓人。

    萧亦为没什么诚意地抱歉道,“哦,一不小心没忍住。”

    陆羽一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气的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暗骂,“你个死基佬!我真是鬼迷心窍才被你拉进来拍这个片子!简直误上贼船!”

    萧亦为施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晚了。再来一条吧。”

    陆羽朝着他的背影无奈翻了个白眼,知道对方还是很敬业的,只是情之所至,也没有过多责怪,一挥手,“再来!”

    ……

    半个月一晃而过,身为主角的许裴之和萧亦为都渐入佳境。这一天,剧组拍完了白天的部分,陆羽看着进度比计划还快,难得大手一挥,放了剧组半天假。

    许裴之便借着请教剧中唱戏部分的名头,前去拜访穆老。

    走过蜿蜒的墙壁长满爬山虎的小道,沿着徒陡的阶梯上到楼上,轻敲门后,不多时门就被打开。

    许裴之微微鞠躬,“穆老好,打扰您了。”

    因为之前打过电话,老人也没有表现惊讶的样子,不苟言笑地点点头,“进来吧。”

    许裴之把买的疗养品提到屋内,然后征得对方同意后,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他特意约了饭点前来,就是想展示一下厨艺。

    不多时,三菜一汤摆上了桌。许裴之正在盛饭,穆老坐下后,看到桌上的饭菜,老花眼镜下视线有一瞬的怔楞。

    桌子上很简单的三菜一汤,一个凉拌黄瓜不放辣子,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红椒肉丝,以及青菜豆腐汤。

    “您请。”许裴之把饭碗轻轻放在对方面前。

    穆老用满是褶皱的手拿了筷子,缓缓夹了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他放下筷子,忽然间,镜片下,浑浊的眼里渗出眼泪。

    许裴之连忙递过纸巾,轻声询问,“穆老,您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

    老人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长叹,“我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口味了。”

    他凝视着许裴之,眼了流露着深深的怀念,“你做的饭菜,味道和我女儿做的很像。”

    许裴之给他夹了筷子肉,眼底划过一丝波澜,“是吗,那真是巧了。”

    “我女儿做这道红椒肉丝也不放淀粉,即使糊了锅也不肯放,说是肉就不嫩了,”老人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眼底有着深切的期待,然而片刻后回过神,仿佛嘲笑自己异想天开般摇头,“大徒弟跟我说过,你是许家的人,还有个哥哥。今年二十四五了吧。”

    裴之应道,“二十五了。”

    穆老盯着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又移到窗户边绿油油的仙人掌上,眼神茫然失去了焦距,“如果我那时候没有那么固执的话,现在孙儿应该和你差不多吧。”

    老人沧桑容颜,语气苍凉满是后悔。

    许裴之心口有微微的刺痛,手指悄然蜷紧,眼底有着深深的愧疚。

    他当然是故意在穆老面前做出这样一桌菜的。

    前世的他,自从母亲发病不良于行、父亲离家出走后,年仅八九岁的年纪就担负起了照顾母亲的重任。

    那时,还没有灶台高的他就要做母子两人的饭菜,要洗碗洗衣服,服侍母亲如便洗漱。

    这一桌饭菜,自然也得了母亲的“真传”。

    许裴之怀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感情做了这一桌菜,故意呈现在穆老面前,也许就是想要刺激对方。

    然而,当老人表现出这般伤心的模样时,他又后悔这番作为了。

    他……到底还是有怨的。但这番怨气也不应该发泄在古稀之龄的外公身上。

    是的,许裴之知道对方是前世的自己的外公。无论如何,血脉的羁绊是无法轻易斩断的。

    他闭了闭眼,温言安慰老人,转移了话题,“穆老,饭菜要凉了,您先吃饭吧。”

    在他再三劝慰下,老人才慢慢吃了点东西。

    之后裴之拿了演青衣时里面的一些唱段,来请老人点评,老人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后,总算心情看上去平静了些。

    “你这里身段还不到位,需要过一点……”毕竟是穆派传人,这样一番点评也让许裴之受益颇多,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表演才更加出彩。

    一晃几个小时其乐融融的交谈就过去,夜已深了,许裴之唯恐打扰到对方,便打算告辞。

    穆老也不多挽留,只是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家里问他,还递给他一只手电筒,言道楼梯间路灯坏了,借给他用,但务必要归还。

    许裴之本想谢绝,他有手机也可以照明,没了电筒老人晚间起夜可能不方便。可是看到老人的眼神,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哪里是一支电筒呢。分明是独居老人寂寞的守望。老人只是等待着下一次他归还电筒时的陪伴。

    许裴之心中瞬间涌上心酸的滋味。

    离开穆家后,他沿着楼梯下楼,一支手电筒照亮着前方的路,是这黑漆漆的楼道唯一的光线。

    出了楼梯,他熄掉电筒,下意识抬头,惊讶地看到老人竟然还站在窗口边上,他握着栏杆,固执地遥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女儿的归来。

    许裴之的脑海中浮现李老师之前的话语。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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