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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第6节

    根武谷展现出与身形截然不同的敏捷,速度快得惊人!眨眼的功夫,两个重锤便朝前砸去,同时,叶山的短剑与实渕的长刀分别从左右包抄,封死了男人的退路。

    他们的动作都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更没什么好看的花哨招式。

    如果要用几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快、准、狠。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守城官一下子缩了。

    前有钝器,后有利刃,来自三方的压圌迫感令他难以呼吸。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他再也忍不住,尖圌叫一声,“够了!你们通圌过了!我马上去引荐!”

    他是真被吓怕了,赶紧取出纸笔,打算写引荐信。

    “我们一共是四个人哦,大叔。”叶山提醒道。

    四个人?难道不是三个?守城官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蓝发少年,犹豫了一下,“你也应征护卫?”

    这小身板,怎么看都不像啊?

    “不,我是医师。”

    听到蓝发少年的回答,他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医师?你?”

    医师难道不都是有一定年纪阅历,看上去沉稳的大叔吗?这孩子怎么看也不超过十八,怎么可能是医师?

    如果不是叶山几人就站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儿,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将人遣走。顾忌着那三个杀神,他按捺住性子,“你年纪太小,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是医馆的学徒吗?”

    黑子摇摇头,“不,我就是医师,自己开医馆问诊。”

    男人扯扯嘴角,还开医馆?骗谁啊?这么蠢的谎圌话,简直就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黑子知道自己被当成骗子了,也不生气,上前几步,在男人不解的眼神下,轻轻扣住他的手腕。

    这又是闹哪样?

    男人很想甩开对方,听到少年接下来的话,却是一惊。

    “大人最近三个月,是否在午夜经常感到头痛难忍?”

    “你、你怎么会知道……?”

    “湿邪外袭,上犯巅顶,气血运行受阻。加上少许内伤,气血不足,失于充养,阻于经络。”

    黑子不疾不徐地说,“如果大人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写下一副方子,服用三剂后便可好转。”

    对方先是一愣,待到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无比热切,“真的吗?”

    这恼人的头疼已经困扰他好久了,找便宜医师问诊了没用,贵的名家,又出不起问诊费。要知道,晚上头疼得难以入睡可不是啥好体验,现在他最渴望的,不是升圌官加薪,而是治好这该死的毛病!

    黑子写好医嘱后,他宝贝般地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叠好了揣进怀里,“我这就去拿药,若病灶消除,一定竭尽全力为您举荐!”

    ※

    在守城官的安排下,黑子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房间很小,却很干净。

    三天之后,果真药到病除,男人泪流满面,洋洋洒洒给黑子写了三千字的举荐信,连同实渕几人的资料,一并呈了上去。他只负责整理资料和举荐,真正决定是否录用的,是更高一层的人。

    在得到结果前,几人便在客栈住下,等候结果。

    黑子喜静,比起在外面逛,更喜欢捧着一本书,来一杯温热的茶,在窗前读上一整天。他这个性,在几百年后的时代,有个专圌业的称呼,叫做“宅”。

    鲜明对比的是叶山,他几乎一刻都闲不住,每天早出晚归,几天下来,已经把洛山城逛了个遍:哪个犄角旮旯的拉面店好吃,哪家武圌器铺的成品最上乘,哪家“店”的姑娘最温柔漂亮,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这天,黑子被叶山强行拖到花街,在窗外欣(偷)赏(看)了好些美圌人,回来的时候,早已银月高悬。叶山倒头便开始打呼噜。黑子只睡了一会儿,就开始做梦。

    梦里,他回到了诚凛。

    天气很好,放眼望去,田地间,一片明丽的绿色。

    走进屋内,小金井前辈站在中间,手里捧着本画册,笑得贼兮兮的。木吉几个围着他,有说有笑。

    那样平和,那样幸福。

    黑子忍不住喊了一声,“前辈!”

    “哦,是黑子啊。”木吉回过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

    “只有你活着,我们可都死了啊。”

    刹那间,熟悉的笑脸化为了一堆白骨,一双双黑圌洞圌洞的眼睛无神地望过来,黑子立刻就惊醒了。

    脸上湿圌漉圌漉的,轻轻一摸,全是泪水。

    叶山在隔壁床睡得香甜,黑子不想惊动他,将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哭得悄无声息。

    心痛得受圌不圌了圌了,他取下脖子上的玉佩,一遍遍地抚圌摸。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回想起温柔的恋人,几欲崩溃的心灵才能得到些许慰藉。

    赤司君,好想见你。

    ※

    这天,其他三人都出去了,黑子独自在客栈看书。正看得专注,房间门突然被人踹开,叶山兴冲冲地进来,不由分说,拉上他就往外跑。

    “叶山君?”

    “等到了再跟你解释!”

    叶山一路狂奔,黑子被他拖着跑,体力很快就撑不住,上气不接下气,连发问的力气都没了。两人来到洛山城门口才停下来,那里聚圌集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实渕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小太郎,小哲,这边!”

    黑子一头雾水,“所为何事?”

    “城主要回来了!”叶山难掩兴圌奋,“据说他很年轻哦,才十八岁。传说中的‘最强藩王’,我们未来将要侍奉的君主,不想看吗?”

    说话间,人群躁动起来。

    高圌耸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人马缓缓走来。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留出一个宽阔的过道。走在最后的是一个青年,逆光下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头赤色的长发肆意飞扬。

    他一出现,众人纷纷跪拜,其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呜啊,好可怕的气场,他真的比我小两岁嘛……”叶山跟着人群下跪,嘀咕道,发觉身边的人没有下跪,着急道,“喂喂,小哲你怎么了?”

    黑子没有回答。

    当他看到那位年轻的王者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赤司……君?”他呢喃着恋人的名字,四目相对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却不是黑子熟悉的温柔缱绻,而是,淡漠与无情。

    确切地说,是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tbc?

    ☆、命中注定

    ?  章13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久违地露圌出了笑脸,阳光柔柔地铺洒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暖的。

    然而此刻,黑子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寒。

    单纯看外表,马背上的人完完全全就是赤司君。

    除了左眼的颜色略有不同,其他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就连微笑的时候,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那般一致——但黑子很确信,这个人不是他。

    他喜欢的赤司征十郎,只有对敌人的时候才会冷酷,对于自己人,向来都是温柔的。反观这个异色瞳的人,周圌身锐利的气场,和一旁的部下说话时,眼底也没有一丝温度。

    那么,这个人是谁?

    黑子兀自发呆,一旁的实渕几人都快急死了。

    用后世的话来打比方,赤司是老板,他们只是前来应聘的新人,二者的地位差距比马纳海沟还要大。和未来的老板第一次见面,一个小新人居然敢无视礼数?还想不想混了啊!

    实渕拼命扯他的袖子,“小哲!”被他一扯,黑子如圌梦圌初圌醒,跪了下去,水色长发恭顺地垂下,恰到好处地掩住了表情。

    “恭迎城主大人回城!”众人的喊声震天,响彻云霄。

    赤司颔首,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蓝发少年身上,眼神多了些玩味。

    注意到少年的原因很简单。第一,别人都下跪的时候,只有他傻傻地站着,无比显眼,第二,尽管他掩饰得不错,赤司却没有漏过他一闪而过的表情。

    有疑惑,有怀疑,有悲伤,似乎还有一点点……排斥?

    赤司眯起眼,有点意思。

    回到领主府,赤司单独召见了绿间。

    “真太郎。”

    “在。”

    “你说过,洛山城内,自上而下,所有人员都清洗一次了?”

    “是。”

    “刚刚发现了一个小家伙,似乎知道我不是先前的‘赤司征十郎’呢。”

    绿间心下一惊,“谁?”

    此事非同小可,一想到“此赤司非彼赤司”的事情暴圌露会造成的恶劣影响,绿间胸口仿佛有把火在烧,心急火燎的,“在哪里遇见他的?可记得长相?我这就去封口!”

    赤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只是普通民众而已,不妨事。”

    “不行,万一他将这事泄圌漏出去……”

    赤司脸上玩味的笑意倏地消失,被那双异色的眸子牢牢锁定,饶是作为左膀右臂的绿间,也不免脊背一凉。

    “真太郎,我(僕)和他不同,”他缓慢地说,“我不喜欢有人违逆我。”

    绿间点点头,心底暗暗叫苦。

    对于赤司人格转换这件事,他是第一个发现者。

    一开始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特别是对方没有任何记忆,连敌人是谁、友方是谁都不知道,他险些崩溃——战争正胶着呢,己方的老大却掉链子了,这仗还怎么打?

    好在这个用“僕”自称的赤司头脑很好,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听过的情报过耳不忘,恶补了一个月战况形势后,居然就能正常处理军务了,绿间这才长舒一口气。换将乃兵之大忌,他可不希望赤司双重人格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士气。

    选定洛山城作为后续计划的中心后,为保证不露破绽,绿间下令,将所有和“曾经的赤司”近距离打过交道的人统统换掉——这才是洛山人员清洗的真圌相。绿间自认已经做得足够彻底,连端茶水的侍女都换掉了,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退出议政厅后,绿间疲惫地揉圌揉眉心,良久,长叹一声。

    但愿这件事,永远不会露陷吧。

    ※

    另一边,叶山他们都很兴圌奋。

    几人都是实战派,最讨厌绣花枕头型的君主。这位赤司家少主气场凌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且战力很强。只初次见面,他们对这位年轻的君主已经充满了好感。

    回到客栈后,几人还沉浸在兴圌奋中。

    “看来,选择洛山是对了呢。”

    “是呀是呀!”

    实渕注意到蓝发少年异常的沉默,“小哲?”

    黑子心事重重,陡然被点名,不免一惊,“啊,在?”

    “你一直在发呆哦,没事吧?”

    对上三人关切的目光,黑子温和地笑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走出房间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今天见到的那人,绝非相处多日的那个“赤司征十郎”。但他们不仅名字一样,长相一样,声音更是一模一样,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双胞胎吗?不对,之前在一起,赤司说过自己是独子,母亲生下他不久就过世了。

    失去记忆?也不对。就算是失忆,个性也不会变化得如此彻底。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圌上,他取下脖子上的玉佩,凝视了许久。

    “赤司君,你在哪里?”

    ※

    几天后,正式的录用函终于下来了。

    非常幸圌运,他们几个都被选上了。叶山三人进入了洛山护卫队编制,黑子则成为了一名见习医师。他的能力其实完全够格当正式医师,只是考虑到他年纪实在太小,先让他作为见习生。

    叶山他们很为黑子鸣不平,觉得这是赤圌裸裸的年龄歧圌视。

    要知道,“见习医师”和“医师”虽然只差了两个字,但俸禄、住处,甚至地位,差别巨大。而且有明文规定,只有医师才有资格侍奉领主,见习生很可能一辈子不知道领主长啥样。

    黑子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现在,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陌生的“赤司征十郎”。

    护卫队和见习医师的宿舍距离很远,他们必须分开了。

    黑子搬进宿舍的那天,实渕、叶山、根武谷都来帮他打扫屋子。打点好后,实渕终究忍不住,抱着他痛哭,“小哲,玲央姐好舍不得你啊……”

    叶山抡起袖子,“有人欺负你的话,随时来找我!”

    根武谷最实诚,塞了一大包馒头给他,“千万别饿着!”

    黑子心中一暖,深深地,对三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在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是他们救了他。

    这份恩情,永世难忘。

    见习医师的地位不高,连带着宿舍也不算好。

    黑子和另外七个见习生住在一间小屋子里,相当拥挤。见习生没资格给病人问诊开药,只能给医师们打下手,端茶,记录,煎药,跑腿……一言以蔽之,就是打杂。

    近来,敌我双方没有大型的冲圌突,但小的摩擦,每隔几天就有一次,动辄就是上百的伤患。洛山城的医师储备不算多,医师只有二十人,见习生也不足五十。可想而知,医师们每天的工作量有多可怕。每天,黑子天不亮就要起来,查看几十个病人的状况,记录在册,之后跟随医师问诊,带着大摞药方去抓药、煎药。因为忙不过来,他的晚餐通常都是在药房,一边煎药一边吃的。

    忙碌如陀螺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日,黑子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走廊上坐着休息,无意中看到树梢上长出了鲜绿的嫩叶,花圃里长出了新的小花圌苞,这才惊觉,春天已经来了。

    轻圌抚了一下那个小花骨朵儿,指尖触圌碰到的花瓣柔圌软又富有生命力,不由想象了一下这院子里的绣球花一齐盛开的景色,肯定会美得震慑心扉吧。

    他在这边欣赏风景,殊不知,自己也是其他人眼中的风景。

    不远处,一个棕发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叫荻原成浩,是三天前新来的花匠。今天一早,他去后院打水,准备浇花,没想到回来却看到一个清秀隽雅的人置身于花丛中,水蓝的发在晨光下泛着流光。

    对方也觉察到了他的存在,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不知怎的,荻原莫名地紧张起来,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你、你好,那个,这个,我是新来的花匠,叫荻原成浩,请、请多多指教!”

    “你好,我叫黑子哲也,是个医师,”对方礼貌地颔首,视线转向一旁茂圌密的花丛,微笑道,“这些花是荻原君打理的?很漂亮呢。”

    “是、是吗?谢谢!”

    精心照顾的花草得到称赞,荻原的心情就好比自家孩子被夸赞成绩好的家长,抹了蜜糖般的甜。他本来对黑子就挺有好感,这一下好感度又提升不少。

    自那以后,荻原就时不时跑去找黑子聊天。

    二人的宿舍距离很近,荻原常给黑子带去蜂蜜、花粉,黑子则会回赠一些好用的药包。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稔了起来。

    这天夜里,黑子在诊室里给值班医师当助手,

    负责值班的是菊池副医师长,他出身世家,一向自视甚高,不停地使唤黑子,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弄宵夜,俨然将他当成了仆人。

    忽然,门外传来“呯呯”的敲门声,急促的鼓点仿佛敲打在众人的心尖。

    门外,荻原死死攥着手腕,而他的手背上,赫然是一大片灰黑的腐烂皮肤!此刻,他的脸上不再是平日的爽朗笑容,五官因疼痛略显扭曲。

    “小哲……”他很想对黑子笑笑,却实在没有力气。

    黑子慌忙将荻原扶到房里,“菊池大人!请您看看他!”

    菊池瞥了眼那发黑溃烂的皮肤,下意识捂住鼻子,“好臭……”

    他见荻原一身粗布衣服,再明显不过的下人装扮,心里愈发厌烦。自己可是副医师长,能被他亲自问诊的,起码也要是城主亲卫那个级别,这种小佣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黑子心急火燎,荻原的症状显然是中毒。大概是锄草松土的时候被什么毒物咬到了手,又没及时祛毒,才弄成现在这样。他本想自己动手给荻原祛毒,但考虑到菊池的地位,不敢逾矩,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拜托了,菊池大人!”

    却见菊池慢条斯理地给荻原把了脉,提笔写了个药方,黑子接过来一看,都是些不温不火的解毒草药。这些药见效极慢,很可能药还没煎好,人就快不行了。黑子忍无可忍,跪在菊池身侧,“大人,以他毒发的速度,或许用针灸先快速逼毒比较好!”

    “针灸?”菊池瞪大了眼睛,“想都不要想!”

    “可是……”

    “我这套银针,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从怀里取出红木雕刻的精美木匣子,珍惜地摸了又摸,余光看到躺在地上的荻原,眼神瞬间冷下来,“拿来给这小子施针,简直就是玷污!”

    黑子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不治病救人的话,再珍贵的银针,也只不过是一堆废铁。

    他自己没有带针,菊池的家传宝贝更是指望不上。

    有没有什么可以取代银针的东西……他环视一圈,从方桌上取下牙签盒,抽圌出几根在烛火上烤。简单消毒后,给荻原把过脉,迅速用它们封住两个主穴控圌制血流,逼毒的手法极其利落漂亮,菊池看得一愣一愣的,扪心自问,自己的施针的手法,恐怕都不如这个少年!

    冷不丁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真是了不得的孩子呢。”

    菊池看着不知何时走进来的银发老者,赶紧跪地行礼,“清水大人……”

    “嘘,别出声,不要打扰他。”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是洛山医师长,清水寿一。菊池再自负,对上这位,也只能毕恭毕敬。不管医术还是家世,自己都远不如他。

    清水年近古稀,睡眠一向很浅,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正巧看到了黑子给荻原治疗的一幕,浑浊的眼一下子亮了。

    他们家世代行医,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十代。

    清水自己没有孩子,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继承人。纵观众多学圌生,人品敦厚的,没有悟性;聪慧过人的,缺乏善心。数来数去,一直没有满意的。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他在这里遇上了。

    等黑子给荻原逼完了毒,又喂他喝下汤药,总算能喘口气,这才注意到墙角的老人,“医师长!”清水捻捻胡须,一口气问了他好些个问题,从穴位到骨骼,从草药到药理,从常见病症到罕见的流行病,一个问题比一个刁钻。

    他其实并不指望黑子都能答上来,以一个见习生的资历,能答个一半,已经很了不起了。出乎预料,黑子全部对答如流,他越听越满意,眼睛欣喜得眯成了一条缝。

    多好的苗子啊!上苍真是待他不薄!

    “黑子君,愿不愿意当我的学圌生?”

    ※

    隔天,黑子被清水医师长收为学圌生的事,就传开了。

    清水家是名门,别的不说,单说医书文献,已经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了。医师长年事已高,如果黑子能继承这些文献,掌握祖传方子,几乎可以在这片大圌陆上横着走了!到时候,别说从见习医师转正,就算他要当医师长,也是绝对够格的。

    黑子原本存在感微薄,完全就是个小透圌明,现在却一跃成为了大家眼中的风云人物。

    一时间,羡慕者有之,奉承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憎恨者……有之。

    最典型的,就是菊池。

    作为副医师长,他一直对正位虎视眈眈。原以为清水年纪大了,只要他退休,自己上圌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十拿九稳的事出现变数,任何人都会不爽,何况菊池本就不是心胸开阔的君子。这些天来,他遇上黑子的时候,眼底的恶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对于这一切,黑子只能苦笑。

    他哪想得到,只是救治一下朋友,居然会惹来这么一大串——被清水收为关门弟圌子固然是一件幸圌运的事,但莫名其妙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也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他每天除了跟着清水学习外,其他时候几乎都关在药房煎药,埋头干活,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只可惜,有些事,不是你低调就能避开的。

    这一日,暗色的雷云阴沉地压在头顶,空气又湿又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今夜又是菊池和他一起值班,黑子跪坐着,简直是如坐针毡。正尴尬间,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声,“医师大人在吗?”

    那人一袭白衣,唯有前额绑一条黑色的巾饰,上头用金丝绣着一个大大的“洛”字——正是城主直系护卫的装束。“请您随我来!”他急切地说。菊池带上银针匣子,随那位护卫一同往外走,黑子匆忙背上一堆药草,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他们穿出了医师院的大门,笔直往内院走去,最后停在宽敞豪华的和室门前。

    玄关处有一处用山石、流水、竹子做成的微型山水景观,雅致漂亮。走廊全部是清一色的红衫木,低调中透着不露声色的富贵。

    能住在这里的,整个洛山,唯有一人。

    黑子眼皮一跳,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难不成,是他出了什么事?

    护卫确认过菊池和黑子的铭牌,领着他俩进去,穿过好几扇门,来到一张大床前。

    赤发的年轻城主躺在上面,呼吸急促,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紧圌咬的牙齿渗出了蜿蜒的血丝。

    黑子痴痴地看着他。

    思念像绝提的洪水,汹涌而来,顷刻间就将他吞没了。

    这段日子,他一直告诫自己“那人只是有赤司君外表,本质是另一个人”。原以为已经完美地封印了感情,然而一旦真的见了面,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黑子还是心疼得要命。

    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他看着赤司纠结的眉宇,很想给他抚平。

    “我们一直跟在赤司大人身边,傍晚时,在白金大人处用晚膳的时候,他的样子就不太对劲。当时以为是喝酒的原因,也没在意,没想到后来越来越严重。”护卫解释说。

    菊池给赤司把了脉,又查看了他的眼脸,心中便有了个模糊的答圌案,“和白金大人吃饭的时候,有提到成亲之类的话题吗?”

    “有、有的!”那个护卫怔了怔,“白金大人希望将女儿嫁给赤司大人,正室不行的话,妾室也好,还屡次让女儿给赤司大人斟酒。她身上不知道放了什么,非常香。”

    菊池勾起嘴角。恰如他所料。

    赤司的脉象平稳,没有中毒,更没有生病。从症状上看,他所中的,应该是一种魅药。

    这东西非常罕见,据说在遥远的西域,有女子专门炼制这个,用于魅惑心仪的男子。菊池也是无意中看过有关记载,只知道是药引+香料混合会产生效力。居然能将这种稀罕东西找来,只能说,白金大人为了招揽乘龙快婿,也是蛮拼的。

    可惜对方完全不领情,宁可用意志力压圌制药性,也不肯碰他的宝贝女儿一下。菊池嘲讽地想。一旁的护卫急得团团转,“大人,有治疗方法吗?”

    “有啊,只要找来一个人帮他……”

    刚要说“泄圌欲”两个字,余光看到黑子,菊池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黑子,你今圌晚就别回去了,留下来照顾赤司大人。”黑子本就挂心赤司,立刻应了下来,并未注意菊池临走关门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众人离开后,黑子见赤司出汗厉害,打来一盆热水,用毛巾浸圌湿圌了给他擦汗。

    赤司已经不甚清圌醒,视野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身圌体仿佛被人点了一把火,高涨的欲圌望不停地撕扯他的神圌经。

    晚饭时,那女子凑上来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结束饭局。试过往头上浇冷水,可惜效果不大,身圌体越来越燥热,维持清圌醒也越来越难。他恨恨地将白金父女俩都记上了黑圌名圌单。试图控圌制他的人,就算是父母也得死!

    凭借残存不多的理智,赤司勉强知道自己已经回洛山了。

    有人扶着他坐起身,宽衣解圌带,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圌拭身圌体。那人身上没有半点脂粉味,只有淡淡的药草味道。

    不知怎的,那药草的清香是如此熟悉,比香水脂粉味更令他欲圌望高涨。

    他一把将人搂紧了,不管不顾地压在身下——温润光滑的皮肤触感,还有身下人的颤圌抖,令他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掉了。

    他要他的全部!现在!即刻!马上!

    每一寸皮肤都要打上属于他的烙印!

    黑子被他禁圌锢在双臂之间,异色瞳里疯狂的光芒令他心下一惊,本能就想推开,不想却被他单手捏住了手腕,压圌制在头顶动弹不得。

    只听“撕啦”一声,外衣连同里衣一齐被撕圌开了。

    布帛撕圌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那是狂风骤雨到来的前奏。

    tbc?

    ☆、怀疑

    ?  章14

    轰隆隆——

    一声炸雷惊响,伴随着一道锋利的闪电。

    屋里没有点灯,原本黑黢黢的,刹那间被闪电给点亮如白昼一般。

    惨白的光线,映出床圌上纠结的两道身影。

    这是黑子第二次经历这种事,上一次,他躺在恋人的怀里,虽然进入的时候会痛,但有那人温柔的亲圌吻与爱圌抚,还有近在耳畔的爱语,给那份疼痛增添了几分甜圌蜜的味道。

    此时此刻,他被这个用“僕”自称的赤司压在床圌上,身圌体被打开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大力的挞伐几乎要把他的腰给折断。一开始也求饶过,结果他越是哀求,男人的攻势就越是激烈,也就彻底放弃了。

    黑子茫然地睁着眼,单薄的身圌体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晃动。

    稍一低头,就可以看到相连的地方呈现出怎样淫圌靡的景象——乳白的液圌体顺着他的大圌腿往下淌,其间还隐约混杂着血丝。

    先前男人进入的时候,半点润圌滑也没做,撕圌裂般的痛楚差点令他昏过去。

    后来也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创口流了不少血,血液充当了润圌滑剂,剧烈的疼痛才得以稍稍缓解。否则,黑子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圌干圌死在这张床圌上。

    他应该恨他的。

    这场交圌合中,占主导的一直是他,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动承受。别说享受欢圌愉了,简直就是一场酷圌刑。

    然而,视线稍稍往上,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英俊脸庞,被那熟悉的气息包裹圌着,黑子的心里,竟连一丁点憎恨都没有。

    怎么恨得起来呢……他这么爱他……

    就算被如此对待,甚至真的死在床圌上……黑子哲也永远不可能恨赤司征十郎……

    水色长发散乱开来,黑子吃力地抬手,攀住男人的肩膀,轻轻地舔圌吻着他的喉结。后者有瞬间的错愕,待反应过来,立刻死死回抱住他,力道大得恨不得将他揉进身圌体里。

    一夜的抵死缠圌绵。

    初晨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到黑子脸上。

    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四周雕梁画栋的华丽大床,他有瞬间的迷茫。

    这是哪儿?不是诚凛村自家小屋,也不是身为见习医师的集体宿舍,到底……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黑子循声望去,只见赤司一身玄色带水纹的浴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支着下巴,眉眼间尽是餍足的慵懒。

    对上那双异色的眼,黑子的头脑陡然恢复清明。昨晚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他浑身一僵,手脚并用地想下床,不想双圌腿一沾地就软圌了下去,跪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赤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压根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兀自打量手里的资料。

    “黑子哲也,十六岁,见习医师,出身诚凛村,清水医师长的得意门生。”单纯从资料上看,没什么毛病。但前后一联圌系,这个叫“黑子哲也”的少年,着实有些可疑。

    首先,早在第一次见面,这个少年的表现就很反常,似乎知道他内在已换了另一个人格。

    其次,要帮他“泻火”的话,府邸里那么多下人女仆,再不济,从花街请人也很快,怎么偏偏轮到一个见习医师来服侍自己?

    如果说是碰巧,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要说其中一点人为因素都没有,他是决计不信的。

    想到这,赤司眼底寒光一闪。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目的接近他?有必要好好审问一番呢。

    黑子用手臂支撑着身圌子,正试图靠自己站起来,忽然感到一股冷意,一柄太刀正比在自己脖子上!抬眼看去,那人赤金的双眸里,没有了昨晚的迷恋与疯狂,只有怀疑与冷漠。

    “赤司……君……?”嘶哑声线的深处,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哭腔。

    “故意接近我,引起我的注意,有何目的?”赤司冷冷地问,手里的刀刃微转,锋利的前端扎进了黑子的脖颈,逸出一丝血痕。

    “我没有……”

    “昨晚那种情况,正常人的反应是什么,你知道吗?去花街请人,去通报管家,去找你的清水老圌师,才是一个‘普通见习医师’该有的反应。”

    “我……”

    “昨晚我的意识不甚清圌醒,但可没有失忆。没记错的话,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实在的反圌抗吧?对你的行为,只有三种解释。”

    赤司不紧不慢地伸出三根手指。

    “你是由专人派来接近我的,此其一;”

    “想通圌过服侍我,得到好处,此其二;”

    “其三,”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只能理解为天生有断袖之癖了。”

    他每多说一句,黑子的身圌体就抖得更厉害,到了最后,已然抖得如筛糠一般。

    原来,言语可以如此伤人,好似一把弯刀,将他的尊严剥得一干二净。

    赤司举刀的手没有半点松动。

    在他看来,黑子越是伤心欲绝,嫌疑就越大。

    黑子痴痴地望了他许久,忽然笑了出来。

    很可笑不是吗?昨晚被蹂圌躏成那样,他拼命忍着疼顺从他,希望让他尽兴,令他快乐——到头来,却成了他怀疑他的理由!

    这一刻,自己就像台上的戏圌子,哪怕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别人也只觉得是故意演出来的。

    他越想越好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赤司皱起眉头。

    怎么,不扮可怜,改装疯卖傻了?

    他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书房还有一堆军务等着处理,厉声道,“回答我,黑子哲也,你是哪一种?”黑子不笑了,眼中没了泪水,身圌体也不抖了。

    他终于接受了现实——他爱的那个赤司征十郎,已经不在了。

    那人曾笑着送他玉佩说“做我的人,可好?”,挡在他前面说“我是他男人”的人,已经,不在了。

    冰蓝的眸子里,有些东西彻底死掉,化成了灰。

    “很抱歉,我不属于里面任意一种。顺从您,不是因为有人派我来,也不是为了利益,我也不喜欢被男人压。”

    他望着赤司,眼神安静如水。

    “因为我爱您。”

    握住横在脖子上的利刃,掌心柔圌软的皮肤瞬间被切开,血流如注。他却好似没有痛觉一样,就这样死死地抓着。“我已经如实禀报大人了,信不信都在您。若实在怀疑我,就杀了我吧。”

    死有什么可怕的呢?在那个世界,有木吉前辈,小金井前辈,有诚凛的大家。

    比起死,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赤司盯着他看了许久,扬起手中的刀,笔直朝他的颈砍了过去——黑子面色沉静,眼睛都不眨一下——刀锋触到脖上的皮肤时,骤然停下。

    “我信你。”他收刀入鞘,“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

    黑子木然地点点头,扶着墙壁站起来,拖着虚弱的身圌体,缓缓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没留意地上的门槛,不小心给绊了一下。

    一双手及时伸过来,稳住了他的身圌体。后背贴着男人温暖的怀抱,黑子的心却不再为此产生丝毫的悸圌动,面无表情地鞠了一躬,“多谢征十郎大人。”

    “我会安排他们给你送东西过去。陪了我一夜,应有的报酬,我不会少给你。”

    “谢谢,不用了。”黑子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怀抱,扶着墙,一步步往外走。

    赤司去到书房,拿起文书开始处理,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蓝色的人影一直挥之不去。忆起那张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不知怎的,他胸口骤然一痛,下意识捂住胸口。

    他不记得他,但这具身圌体,似乎带着本能的记忆。

    ※

    黑子一回宿舍就倒下了,昏迷了三天。

    清水苍老的背更驼了,守在床边给他施针喂药。然而每次退了烧,以为会转好的时候,黑子都会再度发起烧来。

    期间,实渕三人送来了许多点心水果。荻原更是逮着空儿就往这边跑,每次都会带一束花,“清水大人,小哲他到底什么病?”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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