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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GL]月半之约 作者:假大骗子

    第8节

    仿佛一道霹雳炸响在许约耳畔,将她死死定在原地。

    ☆、同性恋,拐杖糖

    清除了浏览痕迹,许约放开鼠标,陷入柔软的椅子,盯着屏幕上那朵盛开的绿色的花。

    心慌的感觉又来了,比以前那些次更强烈,大脑也比过去更加混乱。晦涩的通俗的各种各样的词汇语句,在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又消失,留下一道道残影。

    同性恋,蕾丝边。

    她是这样的人吗?被同性所吸引,产生爱或欲望。难于被世俗认同,一旦曝光,便会受到各方无端的指责。

    是这样吗?

    不是。

    她喜欢的是阿胖,没有男性,没有女性,只有阿胖。她对阿胖的感情,不单是亲情,不单是友情,还有……爱情。

    一个遥远的,模糊的,梦幻的词语。但许约知道,那就是爱情。不需要分析,不需要计算,不需要逐条列出判断依据,她在思考之前已经知道了——就是这样,是爱情。

    是她一个人的爱情。

    书房的门突然被扭动了一下。发现上了锁,门外的人喊道:“阿约,出来吃芒果啦!”

    “来了。”许约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朝夏半月笑了笑,“酸不酸?”

    “你知道我偷吃啦。”夏半月眨眨眼睛,毫不惊讶,“嘿嘿,不……”

    最后一个“酸”字没说出口,因为许约亲上了她的酒窝,很轻而慎重,让夏半月觉得有些不同。

    停留不过两秒,许约的唇就离开了,笑着说:“我尝到芒果的味道了,明明是酸的。”

    “啊,还好,有一点点点酸。来吧。”夏半月一转头,脑袋两边的麻花辫摇了摇,幽香浮动。

    许约捏起她的一条辫子问:“用了什么东西?”

    “玫瑰花瓣,切碎编进辫子里了,妈妈想试验一下玫瑰花瓣洗头和直接放进去哪个更香。你觉得呢?”

    先前夏半月用玫瑰花瓣洗头后的那股清香味道,许约不用回忆就记得起来,比较了下回答:“洗头比较香。”

    “是吗?”夏半月把头发放到鼻尖闻了闻,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头说,“我觉得直接放进来更香。”

    “但是很麻烦,不好洗。”

    “嗯,是的。”夏半月深以为然。

    切好的芒果放在木茶几的一头,另一头放着一副古朴别致的棋盘,古兰心执白,许安邦执黑,俩人在下五子棋。

    吃完芒果,许约和夏半月到对面夏家,算是短途散步。散完步自然要休息,两个姑娘坐在床上面对面,腿并拢伸直,脚掌贴脚掌,胳膊撑着后面保持平衡。

    “不知道西蹦现在怎么样了。”夏半月叹了口气,才忽然想起昨天鹿西蹦说的那几句话,“阿约,你知道鹿西蹦昨天说的是什么意思吗?我昨天一看她那么难受,只顾着担心,什么都没想——所以她和蔡纯是情侣呀?”

    问完,夏半月就看到许约发了一分多钟的呆,然后才开口。

    许约原本是在考虑要对她说什么,要怎么对她说,但是后来,她跑神了。

    “她的意思是,”许约拉回思绪,斟酌着道,“她只会对女生有好感,只愿意与女生恋爱。她们原本是情侣关系,昨天分手了。”

    “哦……女生也会喜欢女生吗?”

    “会。这一类人群,只占人口中的一小部分。女性与女性可以相爱,可以选择共度一生,但是这很难。”

    “好像没看到别人是这样。”夏半月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是不是大家不……嗯……不接受?这类人啊,因为她们和大多数人的选择不同?”

    “对。”许约点了点头。

    夏半月眉毛皱了起来:“那西蹦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她一定很压抑吧,不能对别人说。”

    许约抿了下唇,问道:“你不觉得,这样怪异吗?”

    “嗯……”夏半月望着天花板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不觉得怪异啊,就像以前的西蹦和蔡纯,我们大家都没有觉得她们怪异呀,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她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如果她们不刻意隐藏呢?如果她们在你面前拥抱接吻?”

    习惯了受她的语言引导,夏半月下意识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场景,顿时脸红,道:“拥抱,亲密,都还好,但是接吻……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别的人,都会有点奇怪吧?那个,是叫同性恋吧?”

    许约顿了下,道:“是。同性恋。”

    夏半月看看窗外:“天快黑了,我去洗澡,出来我们再继续说。”

    “好。”许约随她一起走出房间,见客厅里夏国宝不知哪去了,便坐到沙发上,陪梁珍妮看古装剧。

    这部电视剧许约看得断断续续,梁珍妮很迷里面的男主角,每晚必看,弄得夏国宝很吃醋,总是找借口走掉,因此有时许约赶上了,就陪着看看,剧情都连不起来。

    盯着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彩色点渐渐融成一团,变得模糊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和阿胖在一起了,不能结婚,不能让等闲人知道她们的关系,爸妈不支持,甚至会不祝福——该如何?她不惧怕来自外界的或家庭的压力,可她不舍得让阿胖面对这些。

    “在想什么呢?”

    “同性恋。”

    话一出口许约就回了神,立刻冷汗出了一脊背,手脚发凉,不敢扭头去看梁珍妮的表情。

    “我的天!”梁珍妮惊叫一声。

    许约心里冒出绝望,被她强压着,飞速思考着怎么把话圆回来不让夏妈妈生疑,却发现脑子里仿佛被塞了湿水的棉花,无力去编出一个完美的谎。

    “你怎么知道我在研究这个?!”梁珍妮压低声音,带着点惊讶,还带着点激动,“你可先别告诉他们啊,替我保密,我正在做你夏爸的思想工作呢。”

    迟钝的大脑花费许久才读出这几句的含义,许约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才发觉她这半天都没有呼吸。手脚仍然是冰凉的,她挪了挪身子,将两手握成拳藏在身后,伸开,再握拳,再伸,再握……让麻痹的肢体逐渐恢复知觉。

    梁珍妮见她一直不说话,猜道:“是不是阿胖也知道了?对,我那些资料书就藏在书架底下,你俩都进去过。你没给你夏爸说呢吧?”

    许约又呼吸几次,才能开口:“我一个人看到了,没有告诉其他人。”

    “好闺女!”梁珍妮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说,“书你看了没?那些内容,在你们这个年纪可能不容易理解——就当没发现吧。”

    许约抿着唇,沉默着听完了片尾曲,突然问:“同性恋是疾病吗?”

    梁珍妮看广告正觉得无聊,听她问起这个,眼睛就亮了:“怎么,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同性恋不是病,是正常现象。虽然早以前有些专家误把这个当成精神疾病,但已经被纠正过来了。”

    许约问:“既然正常,为什么大家会歧视她们?”

    梁珍妮说:“胸小还是正常的呢,不照样有人歧视小胸女人?哦,跟你举这个例子不太恰当,你大概理解就行了。”

    许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

    “你和阿胖都发育挺好的,不用担心。”梁珍妮说。

    “嗯。”许约郑重点头,好像她真担心过这个似的,“夏妈妈,你为什么研究这个?”

    “这说来话就长了,我从博客认识了几个网友,有一个和我的思想特别合拍,后来我们交往深了,有次他就告诉我,他是这个。我那时候还不了解这方面,见是见过,毕竟活这么些年了,但没往深处想过,这么一来,我就起了研究的心思,想弄明白这一类人他们都怎么思考,怎么生活,还有为什么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其实我也才刚起步,光知道些理论知识,我得要样本分析,所以啊,我正逐步向你夏爸输入这方面的思想,到时候我打算让他帮我发调查问卷。”

    “是本着互相理解的原则去研究?”

    “对!正中靶心!我先自己弄明白,然后计划发一系列博文,我想凭我现在的访问量,应该能起到正面影响。说这么多,你什么想法?”

    “我支持你。”

    “真好,乖女儿。”梁珍妮摸摸她的脸。

    “不过夏妈妈,”许约直视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或者阿胖,是同性恋,你怎么办?”

    梁珍妮被问得一愣。

    “哟,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她皱紧眉毛,考虑良久,缓缓道,“要真这样,我不知道我什么反应。但我肯定得心疼死了,多苦啊。我希望你们都顺顺当当的。你说到社会上闯荡吧,挫折失意总会过去的,可这个,要苦一辈子啊。”

    许约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很多事加上“一辈子”这个限定词,就显得尤为严肃和真切:譬如劳碌一辈子,怨恨一辈子,痛苦一辈子,等等。然而美好的词语加上“一辈子”,却让人觉得虚幻,不真实,仅存于憧憬:譬如清闲一辈子,相爱一辈子,幸福一辈子……

    这是不是说明,美好的事物总是更难获得,或者说痛苦更符合自然趋势,或者再换句话——若想晚年清闲,必先劳碌;若想持久相爱,必击败怨恨;若想永远幸福,必不逃避痛苦。

    许约最近在思考,福与苦的关系。

    她的幸福是家庭美满,阿胖在身边,诸事皆在掌控。她不信这三者不能达成平衡,如果不能,证明她无能。许约从不认为自己是无能之辈。

    为了幸福,喜欢阿胖的事要埋在心里。会埋多久,无法预测;有无机会再发掘出来,亦无法预测。

    在雾中前行,许约相信,她不会迷失方向。

    尘埃落定。尽管感觉很漫长,其实才只过了一周而已。

    自分手后,鹿西蹦的夜晚比白天长。整个人精神疲惫到极点,身体已经睡得饱和,一回到家仍会倒在床上昏睡,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爬起床。周五下午,学校正式放假,正好是分手一周。

    “西蹦,我们明天去公园好吗?”夏半月问了第二遍。

    “什么?”这次鹿西蹦听见了,但没听清,夏半月又重复一遍,她想了一会儿,说了声好。这些天为了她,小姨把工作都耽误了,她和朋友出来玩,小姨应该会放心吧。

    公园的免费滑滑梯拆掉了,建了一座旋转木马,其他的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西蹦,你喝饮料吗?我去买。”夏半月问。

    “好啊。我有点累,坐这里休息下。”

    “嗯,等着我们。”

    许约和夏半月朝远处走,那里有个建成大蘑菇样子的商店,鹿西蹦向后退两步,坐在长椅上。背后传来尖叫声,她回过头,发现她坐的这里就在海盗船边上。

    发了会儿呆,她转回头,目光低垂,想着心事。欢闹的声音像在耳边,又像很遥远。

    “嗨,出来玩还不开心啊?”

    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鹿西蹦怔了怔,反应过来是在对自己说话,视线凝聚,找回焦点,便看到面前的地上一双过分干净的,似乎在反光的白色运动鞋。

    目光慢慢上行,落在说话人的面孔。

    温暖的脸。鹿西蹦看着她毛茸茸的短发,刚刚过了耳朵,衬着微笑的面容,像一只毛毛蓬松的萨摩。

    女生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从挂在手腕的袋子里拿出一根拐杖棒棒糖:“给你啊。”

    鹿西蹦愣了下,接过来放在手心看着。

    “喜欢?都给你吧。”女生摘下袋子放在她腿上,“我爸朋友送的生日礼物,给你过点喜气。”

    鹿西蹦呆呆地看着她,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

    “呃……”女生食指蹭蹭鼻子,忽然打个响指,手伸到裤子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小东西握在手心,嘴唇凑上去吹了口气,然后将手放在鹿西蹦面前,摊开手掌,“喏,幸运硬币,送你。”

    鹿西蹦眨了眨眼,手抬起来,发现里面有拐杖糖,就换了只手,捏走那枚一元硬币放在眼前看。

    女生转头看了眼别处:“我爸叫我呢,我走了。”

    “再见。”

    圆眼睛终于开口了哟!女生笑道:“再见。”

    鹿西蹦目送她的背影,忽然见她转身指了指自己说:“你的头发,真美。”

    鹿西蹦又怔住,在心里说道:你的手指,真美。

    “那是谁呀?”夏半月买橙汁回来了,望望走远的人,“个子好高。”

    鹿西蹦想了想:“是萨摩。”

    ☆、绒盒子,叶师傅

    七月时鹿南野定下了回国日期,就在三天后。

    小姨正在出差,赶不及在那之前回来,大清早,鹿西蹦叫上夏半月和许约帮忙,回自己家里打扫卫生。

    到家门口,夏半月打开嫩绿小青蛙背包,给每人发了一套一次性的口罩、手套和围裙,又拿出三张叠成小方块的报纸,折成帽子一人一个,示意可以开门了。

    房子三年没住人,积攒出来的灰尘厚度可观,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今天打扫完这三个人就脏得出不了门了。鹿西蹦打开窗户换气,将罩家具的白布掀开,收拾到一堆,扫一眼房子:“我们从哪开始?”

    夏半月和许约都没有经验。俩妈妈的习惯一致,功夫做在平时,因此没有卫生大扫除这一说,更不用提这么大规模的清扫。

    房间都是打通的,没法按房间分配任务,三人凑一起商量商量,决定直接划分两半,夏半月和许约打扫家具多的那半边屋子,鹿西蹦打扫另外半边——主要是些画画的工具。哪边先打扫完,就到另一边帮忙。

    有些家具不能湿水,夏半月就拿一根鸡毛掸子,这里掸掸,那里掸掸,干活像玩似的。许约端了一盆水,用抹布擦其他的家具。

    忙里偷闲,夏半月还给两人讲了几个笑话听。

    “最后一个,说有一个人,他在路上走着,突然觉得脚很酸,为什么呢?因为他踩到了一个柠檬哈哈哈哈。”

    许约:“哈哈哈。”

    鹿西蹦:“……”许约简直太没原则了。

    “这些是李亮亮昨天讲给我的。”

    “昨天?”许约问,“他给你打电话?”

    “是啊,”夏半月抖抖鸡毛掸子,“讲了好多笑话,还说我笑得难听,然后就挂了。我只记住这些。”

    许约:“他真无聊。”

    鹿西蹦甩甩胳膊,随口说:“听我同桌说,我们班里有几个女生喜欢他。他好像一直没有喜欢的人?”

    许约忽然警觉。按说李亮亮不是“任你春风吹拂花开放,我自岿然不动”的乖孩子,外在条件还挺好,一直没出现早恋苗头反而有点奇怪。回想他最近这三个月的反常表现,许约皱了下眉。

    “阿约?”夏半月突然跳到她面前,“累不累,我替你?”

    “不累。”许约笑笑。

    “那我的工作就完成啦,西蹦我来帮你。”夏半月跳着过去了。

    现在有点累了。许约默默擦着装饰柜,想道。

    等到大致收拾干净,已经接近中午,三人都热出了汗,坐在鹿西蹦的床边休息。

    “今天谢谢你们了,不然我一定忙不过来。”

    “锻炼身体!”夏半月说。

    许约点头笑了下。

    鹿西蹦:“中午请你们吃饭吧。”

    夏半月说:“出门前我妈妈下命令了,要把你带到我家去吃饭。”

    许约:“给你两个选项:一,愿意;二,很愿意。”

    鹿西蹦笑道:“那我选二。”

    “非常好!”夏半月鼓了几下掌,视线落在小床头柜,想起什么,“哎?《四猫大侠》还在不在里面?”

    鹿西蹦坐得离床头柜很近,弯腰拉开上面一格抽屉,微笑起来:“还在。”她拿出本子,吹了吹封面上的尘埃,翻开。

    “那时候李亮亮还是个小胖子呢。”夏半月挨过去,看着那些漫画,“我们几个里面,就他的变化最大。”

    “是啊。”鹿西蹦轻轻抚摸了下当时夏半月画上去的那只小猫,合起本子,睇望床头柜的下面一格,道,“没给你们看过下面的抽屉。我自己也几乎不打开。”说完她弯下腰,拉开它。

    里面似乎放的都是礼物,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物件。若说引人注意,那就是两排放置首饰的小绒盒子了。

    鹿西蹦的手指从那些盒子上掠过,或许碰到了,或许没碰到。她收回手道:“这些都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各式各样,全都有。我的耳洞也是他带我去打的。”

    夏半月直觉“那个人”指的是鹿西蹦的爸爸。鹿西蹦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个想法。

    “移情别恋的人不能被原谅。”她说,“移情别恋,还欺骗爱人的人,永远不能被原谅。”

    难怪她明明有耳洞却从不戴耳饰。夏半月感觉到她情绪的紧绷,有些担心。

    但是很快鹿西蹦就平静下来,垂眸看着抽屉,轻声问:“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那么快就不喜欢了?我们才恋爱三个月,一百天,然后在一天之内我对她的所有的感觉都消散了,抓也抓不住。我这样和他有什么分别?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短?”

    这个问题夏半月回答不了。

    “喜欢,类似于一种反应。”许约说,“她的某些举动让你产生某种反应,你就喜欢上她。但是始终只对同一个人产生反应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世界上会有分手,会有离婚。”

    鹿西蹦抬起头,牵起嘴角笑了下:“要不是认识你好多年,知道是你聪明,听你这话,我都要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

    这时夏半月肚子“咕噜”一声,许约起身说:“走吧,回去吃饭。”

    “好!”

    “好。”

    这三年一直住在小姨家,但这条安静的路,鹿西蹦走过许多次,为了来看大树爷爷。

    行至夹道口,鹿西蹦突然道:“我想去下面许个愿,你们等我几分钟。”

    夏半月看着她走入,拐下楼梯身影隐匿,回头问许约:“喜欢是一种反应,那爱是什么?是深深的喜欢吗?”

    许约道:“是也不是。喜欢是感觉,爱是感情,我可以在爱你的同时,也深深喜欢你。”

    夏半月两手捂头:“啊,晕了。”

    许约笑了,手背拂过她的脸:“没有必要给它们赋予定义,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有爱的人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夏半月噘嘴,上嘴唇抵着鼻尖,作思考状:“嗯……”

    许约忽然上前在她嘴唇上亲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看风景。嗯,这个行为是对阿胖噘嘴表情的反应,是情不自禁,不怪自己。

    夏半月脸红红,过了半分钟,有点忧虑地问:“你常常这么亲我,会不会以后就不稀罕了?”

    “怎么可能!”她还嫌亲得太少呢。

    “那就好。”夏半月笑眯眯。

    呀,又想亲她了……

    余光瞥到鹿西蹦从楼梯走上来,许约只得作罢。

    向大树爷爷许过愿,鹿西蹦心情轻松了些,到夏家时已经能自然地露出笑容。

    为了让小鹿同学有宾至如归的感受,夏家爸妈做的都是家常菜,不过,想把清水煮白菜做得好,可比做好爆炒小龙虾要难。这顿饭梁珍妮花了百分之三百三的心思,让夏半月差点把舌头都吞掉了,鹿西蹦走到家属院门口还不停对夏半月夸道:“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果然美食是治疗心伤的绝佳秘方。

    送走鹿西蹦,两人不急着回家,散步去附近那家文具店拿绳子。

    编绳早已经不流行了,文具店现在也不进货,夏半月绳子不够用的时候就往文具店打个电话,说需要什么颜色的哪种绳子,老板娘便从家里带一些过来,等她们有空来拿。

    “半月,来啦。”老板娘朝她们笑着说,“有个事问问你。”

    “什么事呀,阿姨?”

    老板娘问:“你愿不愿意拜个师傅?”

    “师傅?”夏半月愣了下,立刻惊喜,“教我编绳子吗?”

    “对,我家那个就是编绳的,之前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收徒弟,就没给你们说。后来我不是要过你几条手链吗?拿给她看了,她才松动,知道你这几天要来店里,想叫我带你去见见她。”

    “当然愿意!”夏半月兴奋道,“我总是自己琢磨,觉得好多地方不满意,又想不出改进的办法。”

    许约疑惑:“是男师傅吗?”

    “女师傅,我妹妹。”老板娘说。

    “哦。”许约了然,如果是家人,用“我家那个”来称呼也没问题。

    老板娘道:“你们下午四五点那会儿,有空就过来,我带你们去。晚饭在我家吃,好吧?”

    “好,我回去给爸妈说一声。谢谢阿姨!”夏半月十分感激。

    “我是看你在这上面有灵气,有耐心。不用谢我什么。”老板娘拿给她绳子,挥挥手,“去吧去吧。”

    出了文具店,夏半月用力抱了许约一下:“好开心!”

    许约环住她的腰多抱了会儿才放开:“回家。”

    知道这事以后,两家父母都支持,女孩有个自己的爱好,又能坚持下去,是个挺好的事,现在还能让专人指导,不得不说幸运。

    下午四点不到半,夏半月先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因为不知道老板娘家几点吃晚饭,要是吃得晚,和师傅说话的时候肚子叫了就不好了。两人一到文具店,老板娘就关店锁门,带着她们去家里。

    老板娘家竟然也住在湖畔小筑,就是李亮亮家的小区,不过她住的楼栋从另一个小区门进去比较近。

    上了楼,老板娘让她们记住门牌号,打开门。

    夏半月和许约一齐睁大了眼睛。

    整个房子,看得到的地方,全部铺满了纯毛地毯,不同区域用不同的颜色和花纹区分开。

    “光脚,不用穿拖鞋。”老板娘放下钥匙手包,脱掉高跟鞋,唤了一声,“叶雨,来。”

    夏半月踩了一下,小声对许约说:“好软。”

    从房间里走出一个穿薄毛衫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长发挽髻,表情淡淡,看着她们。夏半月被她看得有点紧张:“叶师傅好。”

    叶雨微微点了下头,在客厅的布艺沙发坐下。

    七月,毛地毯,布沙发。夏半月坐了两分钟就开始觉得热,看看叶师傅穿的毛衫,再看自己和阿约穿的棉短袖,夏半月觉得她们好像不在一个季节。

    老板娘洗了一盘贵妃李出来:“吃吧。”

    为了形象不吃东西的概念在夏半月脑海里是不存在的,她自己拿了一个,递给许约一个,一口就咬掉小半个。

    顿时,夏半月的脸皱成一团,胡乱嚼两下直接吞了下去,咧着嘴说:“酸!”

    叶雨看着她的搞笑模样,微笑了一下。

    夏半月便仿佛看到青莲开放的美景了。

    ☆、变好了,太天真

    叶师傅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夏半月算了算,这个暑假叶师傅说过的与编织无关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这个是对她。

    她去学编织时,老板娘通常在店里,次数不多的老板娘和叶师傅一同在家的时候,根据夏半月的印象……叶师傅的话依然不多。老板娘名字叫聂玉,和叶师傅的姓不同,长相也不相似,不过夏半月没有去问,也没有猜。知道她们都是好人就足够了。

    除了寡言少语,叶师傅还有两个特点。

    一是畏寒。

    畏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裸露出手臂,还会觉得不舒服。夏半月不由想:老板娘对妹妹真体贴!屋子里铺满地毯免得脚受凉不说,空调还常常开放,吹着暖风;怕屋内空气干燥,又摆了几个加湿器。

    二是嗜酸。

    嗜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夏半月吃一小口都被酸得不停眨眼睛的李子,叶师傅可以吃一盆面不改色。吃到甜一些的,她就会眉心微微一蹙,缓慢地、缓慢地把它吃完。夏半月又想:老板娘每天买水果时一定很花心思!

    开学后升初三,加了晚自习,作业也多,每周末夏半月只能抽出一点时间去学编织。

    从暑假到开学后,许约一次不落,都会陪她去。相比夏半月,叶师傅对许约的态度有些生疏,因此许约去了也不出声,安静坐在一边,离开的时候再一起走。

    所有时间安排,皆以夏半月为准——反正许约总是有空的,她的作业永远只做自己认为有必要做的部分,空下的时间她更愿意闲坐在夏半月身旁,而不会想着再多做两道题。

    老师们对这个屡劝不听的学生没辙,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家长吧,家长倒是客客气气地来了,只不过来之后是劝老师放弃的。家长都支持了,老师们叹口气,算了,就这样吧,起码人家还做了一多半不是?

    再想想另一个学生李亮亮,老师们就心感安慰了。

    自从上学期快期末,头号捣乱分子李亮亮,突然变好了!简直让人措手不及。李老师观察他两个月,结合期末成绩一看,长舒一口气:孩子的叛逆期终于过去了!

    于是这次开学,李亮亮从“荣耀宝座”退了下来,又凭着先天的脸皮和后天的人际,和班里第三换了座位。当他大模大样“占领高地”的那一刻,众位男生对他投去了复杂的目光,貌似有几分眼热,几分钦佩,还有点看好戏的成分?他们想道:这位勇士,为了坐在那,竟然敢于承受……

    许约冷冷扫了眼李亮亮的手。

    “呵呵呵。”李亮亮讪讪放开夏半月的马尾末梢,从许约的眼神里,他读出了四个字:再动剁手。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玩她头发。每次他听课,听着听着感觉手冷,回过神,夏半月的头发不知不觉就在他手里了,只能硬着头皮,迎着许约眼里射出的小冰箭,呆笑几声放开。

    如是者三,下课后,许约解开夏半月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团子。

    李亮亮撇嘴:小气鬼,喝凉水,妈妈打你歪歪嘴。

    打从几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原来喜欢夏半月,他就没打算说出来。夏半月在初中是不谈恋爱的他知道,即使夏半月自己答应,他也没那胆量去挑战许约对夏半月的可怕的独占欲。但凡他敢透露出一点这个意思,明天《安宁日报》上就会出现“惊现无头男尸,死者年仅十四”的报导。

    一种源于本能的胆怯。李亮亮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压制,他暂时还翻不了身。

    心里住了个人,整个心态都不对劲了,走到哪都觉得是春暖花开了,一想起她就只会嘿嘿傻笑了。李亮亮觉得这滋味真是新奇,痒痒的,酸酸的,软乎乎的,好像突然一下子,他浑身就充满动力,等不及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多美妙!多神奇!难怪徐飘谈了一次又一次恋爱,总是失败,却总是拾起勇气再来。

    ……虽然次数是多了点。

    徐飘又失恋了。

    这回她对象是个红毛,前几天一声不吭跑去当网管,还振振有词:以后我有工资就能养活你了老婆!

    徐飘说:滚滚滚!分分分!

    看着横眉竖目骂骂咧咧唾沫飞溅的徐飘同学,李亮亮也不知道该说她眼光不好,还是该说她憨。看着一副精明样,其实二了吧唧的。没错,就是二!

    李亮亮说:“你要是想好好谈,就找个靠谱的人呗,老是只信自己的感觉,结果每次都看错。”

    徐飘又哀伤:“那本来我俩还挺好的,以前的也都是,刚谈的时候都挺好,但到后来都谈不下去,各种各样原因。诶你说,男生都什么心理啊?我这么出类拔萃一女子,凭什么不珍惜啊?”

    “问题是你找的对象,哪个是会写‘珍惜’这俩字的?你跟一个立志当网管的人说珍惜,我得夸你一句太天真。”

    徐飘撇嘴。

    “你还别不服,我再说说你的打扮。”李亮亮打量着她,“露肩膀,亮大腿,一身亮片闪瞎我眼。你还挑染个银色。”李亮亮撩起她一撮头发。

    徐飘扬着下巴道:“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

    “那不就得了!”徐飘拍掉他的爪子,“我就是我,我就这样,他们看不见我的好是他们的损失,我才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李亮亮耸肩:“你这样想也行。保持自己,加油!我要写卷子了。”

    “你现在是怎么了?”徐飘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操着土里土气的口音说,“亮娃子,这是好好学习day day up了?”

    李亮亮学着她的口音:“徐大婶,我想考一高啊。”

    “你才大婶!你全家大婶!”徐飘哼了声,又问道,“上高中的事,不是中考完了才想的吗?”

    “有目标,好努力呗。”李亮亮说。

    “行吧亮娃子,你努力吧,我回去了。”徐飘起身把座位让给正主。李亮亮的同桌是个胆子很小的矮胖女生,站边上有一会儿了,没敢让徐飘把位子还给她。

    等她坐下,李亮亮拿着卷子问:“这题,这题,还有这题,怎么写?”

    同桌眼中露出绝望,天啊,这三道大题讲完得说多少话?!偏偏李亮亮基础知识都不知道,少讲一句就理解不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同桌选择了爆发!她鼓起勇气叫了一声:“许约!”

    “什么事?”许约转过头,脸上还有笑意残留。

    同桌咽口水,弱弱道:“李亮亮想问题目。”

    许约问李亮亮:“哪些题?”

    “啊,哈哈,哈,哈。”李亮亮笑声卡壳了,“我回去翻翻初一初二的课本再看看。”

    许约抽走他手里的卷子,粗略浏览,拿自动铅笔在几道小题上划个叉,然后在空着的大题下写了些字,把卷子放回去,转头继续和夏半月说话。

    叉的意思是错,李亮亮懂。大题下简明地列出了要点,譬如“由某某公式,得某值”,至于公式内容还要他自己去查。另外在卷子空白处,许约写道:“找李老师补课。(荐)”

    看着那对括号还有那个“荐”字,李亮亮愣了会儿,便想通了。他这么没头没脑地学,成绩提升得慢,还总麻烦别人,不如从头补一遍。不止数学要补,其他科目也需要补课。李亮亮回去和老爸一说,老爸自然同意,他巴不得儿子上进,现在努力为时不晚。

    老爸做事雷厉风行,不出几天,补习班报上名了,家教请到家了,李亮亮忙成了陀螺,每天转不停。

    最高兴的是许约。李亮亮爱学习,好事一桩;李亮亮忙得没空肖想阿胖,好事大大的一桩。

    许约确认李亮亮喜欢阿胖,从他的眼神,从他不经意的举动。她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这份喜欢,但她不会袖手旁观。她做不到。

    爱是自私的。自私地希望她所有的好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看到;自私地不想让任何别人接近她,一定要亲手排除哪怕极小的隐患,好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发问卷,情侣杯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我双更啦~(虽然只有一点点

    不知道哪来一股邪风,直往衣服里钻,吹得心拔凉拔凉的。

    一跳进楼栋,夏半月浑身过电似的一阵抖,身上回暖了。许约捧起她的两只手,拉到自己嘴边呼呼热气,再帮她搓搓,问:“好点没有?”

    “好多了!”

    身后不时有一丝风漏进来,许约让她在前面,两人小跑着上楼,想赶紧回到家。

    上到二楼时夏半月迎面遇上一个人,这人裹着黑大衣,帽子领子捂得严严实实,胳膊下夹着黑公文包,大冬天的他还戴着黑墨镜。夏半月瞧他两眼,从微凸的肚子认出了这人:“爸?!”

    “你能认出我?!”夏国宝比她更吃惊。

    “夏爸,你这是去干嘛?”许约疑惑地问。

    夏国宝连叹三声,个中苦处一言难尽:“你们夏妈她……唉……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完成任务去。”话罢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匆匆下楼了。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不解。

    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到家,梁珍妮正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也可能是她原创——扭着腰从厨房出来。“哟,正好,来吃梨,我刚蒸熟。”

    两人坐到沙发上,一人拿一个先暖暖手,夏半月问道:“爸爸去干什么了?”

    “你们碰上了?嘿嘿,我叫他去发问卷了。”

    许约刹那间就想起六月时,夏妈曾说正在做夏爸的思想工作,打算让他去发问卷,没想到竟然真的说通了。不过看着好像夏爸不是自愿的,大概又是威胁要冷战了吧。夏半月却不知其中缘由,问:“什么问卷?”

    “针对现代人群思想形态的调查问卷。”梁珍妮一本正经地解释完,对许约眨下眼。

    许约收到信号,挽着夏半月的把她架起来:“我们写作业去吧,不是说有道化学题不会?”

    趁着起身的短短几秒,夏半月多拿了两个梨,说:“我们回房间了。妈妈加油!”

    “加油。”梁珍妮笑道。

    虽然这次夏爸不情愿,但毕竟是去了,证明夏妈的思想输入起到了效果,而且半年这个时间,不算久。许约明白时机远远未到,她还不够成熟,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她不去动这个心思,只如往常一样。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对此漠不关心,因为在她心里有一个愿望,从过去到现在始终没有变过——

    她想和阿胖永远在一起。只想。

    对许约而言,愿望不是用来在生日时许下的,那样毫无意义,是要稳妥地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保护好,然后披上最坚硬的铠甲去努力实现。她已经将它放好了。

    今年十二月十五,夏半月和许约的十五岁生日,李亮亮突然想起来送礼物这回事。他送给夏半月一个粉色保温杯,正面写着花体的“onlyyou”,还有半颗心,同时他送给许约一双光溜溜的不锈钢筷子,许约笑纳了。

    夏半月对意料之外的礼物感到惊喜,第二天就用上,每当她打开杯子喝水,李亮亮就笑得一脸痴呆样。到十八号李亮亮生日,夏半月送的是硬皮笔记本,可以写复习笔记,许约送的是不锈钢勺子,李亮亮嘴角抽搐收下了。

    徐飘也给李亮亮送了礼物。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到桌上,埋头做题的李亮亮吓了一跳,才看清楚那是个钱包。

    “生日快乐啊。”徐飘说。

    李亮亮笑了下,从书包里口袋里笔筒里搜出大大小小的钞票,装进去塞满,朝她挥了下:“谢啦。”

    “哎,”徐飘弯腰,胳膊支着他的桌子,“我朋友美美,想让我帮你俩介绍认识,你有兴趣没?”

    李亮亮道:“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

    徐飘惊了一下,坏笑道:“漂亮不漂亮?”

    “……你别趴着,衣服领子太大了。”李亮亮忍不住说。

    徐飘低头看了眼,脸有点红,直起身整理衣服。

    李亮亮回答她的问题:“可能有些人不欣赏她那一型,反正我觉得特好看。”

    “不会是我吧?!”徐飘惊恐。

    李亮亮无语道:“您多虑了。”

    “吓死我了。”徐飘拍拍胸口,夸张道。

    “我说你穿这个不冷?脖子露一大片。”

    “别管我,先说你那个。”徐飘八卦道,“是咱班的吗?难道是你同桌?”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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