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0节
惊诧地一边绕着各色书山一边小心翼翼跟跳芭蕾一样躲闪着，杨硕咂嘴：“你——啥情况啊？”
穆其风脸上带了点窘迫，一边伸手挠了挠头，一边考虑着怎么组织语言来解释。
“要说你小子‘淹死在书海里’，也真是一点不为过。”杨硕撇着嘴参观对方房间，长长叹着。
穆其风双手插着兜，脸上挂着干涩的笑。
“怎么着，没时间收拾？”杨硕在房间里跟玩探险一样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才溜达回客厅，“你房东要是来查岗，你这不死定？”
闻言，穆其风苦笑着回忆了下前段时间房东临时过来，他又刚好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收拾这烂摊子时的情形。
对方脸上那表情和杨硕现在的无异。
“已经死过一次了。”调侃地耸了耸肩，穆其风笑。
“你啊，也真行呢。”杨硕呲着牙一直在感叹。
穆其风则表示自己已经警告过对方了，再惊讶什么的，他不打算负责。
“回头我有空就过来帮你收拾算了。”杨硕打趣地晃了晃脑袋，“你小子这自理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穆其风伸手揉了把头发：“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切，您这叫‘活得好好的’？这地方简直就——”
“嗡——”
一句话未完，穆其风口袋手机突然发出一阵颤动。
皱了下眉，穆其风跟杨硕歉意地点了下头，掏出电话接起来。
杨硕讪讪地停嘴，瞄着单手插兜侧过身去的穆其风。
片刻后，他注意到对方唇角浮上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
一瞬间看得有些失神。
他怔怔地盯着穆其风，直到对方那句“行，颜彬，那我挂了”，才稍稍回过神来。
把手机送回口袋转过头时，杨硕还能看到穆其风脸上残留的淡淡笑意。
就那么无言地注视着对方，他视线复杂。
穆其风侧首望向杨硕，看着对方凝重的眼神，不解眨了下眼：“嗯？怎么了？”
“……”杨硕一直望着他没说话。
“你想说什么。”穆其风没再看对方，什么都没察觉地转向旁边，草草开始收拾身边的几堆书山：“好，我知道了，你意思是我这边太乱。”兀自沉声，穆其风承诺似的解释，“放心，等我最近工作没那么忙了就——”
“其风。”杨硕站在对方书籍世界中，一本正经地唤了一句。
“……”停下手中动作，穆其风侧头望向杨硕，等待对方下文。
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杨硕才开口：“刚才——是颜彬？”
闻言，穆其风表情一滞。
顿了几秒，他尴尬地抿唇点头：“对。”
“你现在还跟他联系？”
“对。”
瞅了对方一会儿，杨硕才重新开口：
“你还喜欢他？”
“……”
面对一个快1年没联系的好友突然提到如此私人的问题，穆其风还有些没反应。
但斟酌了一会儿，他重新开始收拾身边的众多书籍，苦笑着没回应。
“是么。”
“——算是吧。”
杨硕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他站在书堆中顿了一会儿，声音尖锐了些：“颜彬不是结婚了么。”
“他没结。”穆其风倒是像解释一件很平常的事般，语气平和。
“什么意思？”杨硕皱眉，“你——跟他告白了？”
“……”穆其风淡淡叹了一声。
片刻后，他才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望向杨硕：“他只是跟邹敏分手了而已。”
“跟邹敏分手？”杨硕一脸不可置信，“他俩能分手？”
“……”明白这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他们——发现彼此不合适吧。”
“操。”杨硕挫败一哧，“他俩还能吹了——”
“……”穆其风无言地望着身边一堆书。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重新望向穆其风沉默的侧颜，杨硕语气严肃起来，“——找机会……跟颜彬告白？”
“你是怎么了。”笑了下，穆其风望着杨硕淡淡，“我告不告白的事你比我还关心？”
“废话。”杨硕咬了咬牙，“你这白痴在旁边吊了这么多年，再不说特么石头都能孵出小鸡仔了！”
“……”穆其风垂眸勾了勾唇。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杨硕紧追不舍地盯着穆其风。
“他不会接受的。”穆其风没看杨硕，只是语气很冷静地陈述着，“他对gay比较抵触。”
这段时间跟颜彬的接触，穆其风也不是没尝试过旁敲侧击地试探。
某些状况下，他也会若有若无地从侧面了解一下对方对gay圈的态度。
最终结论就是——
颜彬不仅不能接受，而且从心底觉得同性恋很恶心。
“既然他接受不了就放弃他不就好了么。”杨硕伸手扯了扯领口，“你非得耗在这根本没回报的投资上干什么？昂？”
听着杨硕急切劝导，穆其风直起身，转头认真盯向对方。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杨硕。”
“嗯。”
“如果感情这种东西能够量化就再好不过了不是么。”
“……”
“我倒是想放弃。”穆其风闭眼浅浅挑了下唇角，“你不知道有多想。”
“……”
“不过——”伸拳锤了锤左胸，他睁眼盯向杨硕，“这儿不允许，你懂么。”
“……”
☆、第20章
又留在穆其风那边聊了很久，直到快午夜杨硕才回了新租房。
空荡荡的房间异常冷清，只有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正中央。
杨硕像是把一路上的寂冷全部吸收，表情冰霜地迈入房间。
关门，他倚在门板上，单手插着兜视线空洞地望着行李箱，兀自静默着。
其实，差不多1年前穆其风选择离开x城来a城时，他就隐隐猜到对方意图。
但当时想着反正颜彬马上要结婚，对方一定很快就能放弃这段无结果的苦恋，他心下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感。
以至于当时送穆其风离开，他并没什么特别鲜明的感受。
直到——
一个星期后。
当自己心情无来由滑至谷底时，他才开始有所察觉。
穆其风的离开其实很平常。
和他们班当时很多同学一样，各奔东西，普通得没法再普通。
即便留着微信、q|q、微博，但说不好多年以后，曾经的室友，饭友，球友还是难免会渐渐变成路人，淡出曾经的圈子。
尤其——像穆其风这种不常玩社交软件的人，就更像是落入大海的水滴，稍微不注意就真的很难再寻得踪迹。
而唯一能窥探到穆其风大致动态的也在对方毕业后没多久完结了。
he，很温馨美满。
杨硕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对方，既然是以真实故事为基础，那为什么不干脆写实算了。
他也记得穆其风当时回应时那种带着淡淡自嘲的表情。
“就是美好愿望的一种寄托吧。如果里也没法挽回现实中的遗憾，那也太可悲了不是么。”
把对方手机号像宝贝一样存着，杨硕在x城的这1年中，渐渐理清了一条思绪。
自己时刻关注那个低调沉稳的男人，并不是没有特别原因。
从最开始惊讶于对方对颜彬的感情，到佩服，到无奈，到挫败，到恼火，到——
心痛。
他不会傻到不明白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
当然——这种他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情绪，他完全没必要跟自己否认，更没必要逃避。
因为，逃避也是一种在乎，一种委屈的叫嚣。
——潜意识里想让那个人注意到自己的以退为进的叫嚣。
而现在——
那个他在乎的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逃避就变成一种蒙蔽自己的可笑伎俩。
再者，他本人对gay并不排斥。
尤其是有像穆其风这种专情的傻瓜在，他莫名厌恶不起来这个圈子。
这1年，他深刻理解了穆其风的心情。
理解了对方这么多年守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听着自己在意的人开心或悲伤地跟自己积极地分享爱上另一个人的种种事迹时，那种心中的苦闷，痛楚和无奈。
又在门边靠了很久，杨硕才慢慢起步，面无表情地踱至行李箱前蹲下。
“其风。”手掌覆上行李箱侧面，就像是对方表情温柔地蹲在自己身前一样，杨硕苦笑，“你怎么做到的？嗯？”
垂头，他单手覆上面容，闭上眼。
“能在他面前装得那么若无其事。”
“教教我。”
长长吸了口气，杨硕自嘲地哧叹出声。
“教教我……怎么面对你。”
杨硕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穆其风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有时候走在x城大街上，看到一个和对方背影很像的人，会忍不住追上去，直到确定不是对方后，再傻子一样驻足原地，直到那个背影消失。
从公司下班回家，心烦意乱，他也试过拿出以前热衷的小黄片看看发泄。
但听着里面女人无节制的泛滥呻|吟，他俨然可以做到从头到尾无感。
而且心情通常会比之前更糟。
每每把视频中那个躺在床上粗喘的人想象成那个男人的样子，他便莫名感觉神经突跳。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滚烫的下|腹。
知道那个男人最喜欢沉着一张脸，一向正经稳重，很少有凌乱的时刻，于是他热衷于肆无忌惮地想象着对方躺在自己身下，露出那种意乱神迷的淫|靡表情。
——只看着他一个人的……迷离表情。
兀自拉着行李箱迈入卧室，杨硕疲惫地走到光洁床垫般。
直接仰上去，感受着背脊坠入的柔软，他在漆黑一片的房屋中盯着模糊不堪的天花板任寂静一点点将自己吞噬。
不过说来说去，他明白自己和穆其风不是一种类型的人。
那家伙能为自己所爱的人所谓的幸福忍耐自己的心情——
他，怕是做不到。
即便他很想做到。
“他不爱你，你这白痴。”单手搭在额角上，杨硕在静默的空间喃喃。
“就不能换个人么，嗯？”
“换个人……就不行么。”
“其风……”
次日晚。
下班前，穆其风站在办公隔间外查看公告板上月历。
还有1周左右就是颜彬生日。
对照了一下自己日程表，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明天要出差，一直要待两周才能回来。
对方生日那天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场。
虽说他知道颜彬从来没对庆生这种事情有多热衷，但总觉得很想在那天为对方做些特别的事情。
正沉吟间，肩膀突然被一个清浅力道抽了下。
“喂，帅哥，想什么呢。”
穆其风侧眸，注意到会计刘婷正抱着一沓文件站在自己身边。
“小刘。”客气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穆其风淡笑。
“知道么，你让我帮你找的东西我已经搞定了。”刘婷脸上满是欣然。
穆其风意外地慢慢支起眉梢：“这么快？”
“那是，也不瞅瞅你找谁帮得忙。”玩笑着撇嘴，刘婷晃了晃脑后马尾，笑得更畅快。
没一会儿，伸出纤细胳膊撞了撞穆其风胸口，她眯起眼，好奇开口：“怎么，废这么大劲儿找这东西，你是要自己留着么？”上下打量着穆其风，她咂嘴，“咋感觉不像你风格啊。”
“不是。”穆其风单手顺入口袋，垂眸望着她，温和一笑，“送一个朋友。”
下班时，穆其风临时决定到颜彬公司截对方。
知道那个工作狂肯定忘了1周后生日的事情，他便也没打算提醒对方。
虽然穆其风明白对方生日那天自己肯定不在，但他仍可以托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他相信颜彬看到那东西一定会开心。
不过当然。
既然那天没法陪对方，那他就想办法在明天出差前跟对方聚一次。
颜彬接到穆其风电话时还十分惊讶。
火急火燎地下了公司写字楼，颜彬还对穆其风动机一番询问。
不过那个男人只是保持一贯不紧不慢的节奏，带他去吃了顿他平时最喜欢的拉面。
两人趁着好不容易会一次面把最近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胡侃了一顿。
等酒足饭饱了，两人便并肩沿着人声逐渐泻去的街道散步。
马路边路灯光线明灭交叠。
颜彬双手一直缩在口袋里，肩膀时不时擦到身边男人胳膊。
两个人沉默着，却又默契于这种沉默。
听着双方不规律的步履，颜彬长长呼了口气，望着面前散开的白气淡笑：“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穆其风没回应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道路，竖着耳朵倾听身边颜彬每一句感慨。
颜彬侧头望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坏笑着勾了勾唇。
又溜达着在穆其风身边晃了一会儿，他语气很轻松：“你小时候超怕冷。”
闻言，穆其风脚步顿了顿。
片刻后，他侧首望向颜彬，视线清明。
“小时候我们打雪仗，你就站旁边干看着连雪都不敢沾，你还记得么。”颜彬搓了搓手，声音爽快，“怕冷的小豆丁一个。”
穆其风望着他微笑的侧颜，视线一如既往的专注。
伸出一条胳膊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颜彬转头对上穆其风笔直的视线：“以前我一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咂嘴，他哧了一声，故作不悦地上下打量着穆其风，“现在么，你小子长这么个傻大个儿，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穆其风浅浅一笑。
“不过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用肘狠狠撞了下穆其风胳膊，颜彬叹，“闷死算了你。”
“还好吧。”穆其风盯着颜彬，耸了耸肩。
“什么还好吧？”
“我——”穆其风炯然的眸闪烁着一抹笑意，“不算闷吧。”
颜彬一脸撞炭山的晦暗。
顿了顿，他一边吞咽一边扯了扯围巾：“大哥，你开玩笑么？”
“……”穆其风咧开唇，露出一排整齐贝齿。
“你那要不算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闷’定义了。”
“……”耸了耸肩，穆其风不打算跟对方争辩。
“还是小矮个儿的时候就没话，现在更没了。”颜彬摇头，调侃着畅笑。
“小矮个儿？”穆其风笑望着前面的路，长长吸了口气清冷夜间空气，“没矮多少。”
“怎么不矮？”颜彬用手在自己下颌比划了一下，“你那会儿差不多就到这儿。”
“那会儿是几岁 ？”穆其风挫败询问。
“你小学那会儿。”
“……”穆其风垂眸笑。
听着这家伙翻出小学的旧账，他莫名觉得可爱。
“哎你笑什么？”颜彬瞅着他笑，用膝盖撞了撞他腿，“就算不是小学，初中不也是？”
“初中我比你高。”穆其风挑着眉稍。
“那点高算什么。”颜彬翻了翻眼皮，想着初二自己第一次见这家伙长个儿，还是莫名不悦，“光骨头拉长了，劲儿根本没大多少不是么。”
“……”穆其风眯眼。
“那会儿咱不打球来着么。”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初二第一天报道时的篮球场，颜彬调笑，“你抱我投篮都抱不动，哈哈，差点把你压趴下吧？”
颜彬夸张地捂上肚子。
不过本想捉弄地畅笑一番，脑海却突然想到某天一个诡异的梦境。
倏然噤声，他尴尬地动了动喉结，伸手探上发梢不自在地揉了揉。
“反正是初中不是么。”
穆其风的声音淡淡的，伴着夜风像是低沉的催眠曲。
“呃，嗯。”颜彬把围巾裹得紧了点，“那会儿你瘦得要死，劲儿也小，而且还——呜啊！”
还在自顾自回忆着那时候的穆其风形象，颜彬却突然感觉腰畔一紧。
下一秒双脚离地时，他还一脸惊悚地想挣扎：“卧槽！”
穆其风从后面双手攀住他腰畔牢牢举起他。
动作和初中时如出一辙。
只不过和那时候不同，对方现在身型稳然，膂力十足。
“喂喂喂！”颜彬抽吸着从肩膀上向后张望，“其风！”
“……”穆其风笑看着他，丝毫没松手的意思。
“放下放下！”咂嘴，颜彬在高处向四周张望，希望自己丢人的样子没人看到。
“初中还没长好。”穆其风脸不红心不跳，鼻息平稳，“现在有劲儿不就行了。”
“好好好，大爷。”颜彬废劲地扭着头看向身后穆其风，“放小的下来行么？”
穆其风勾起唇角。
下一秒，未等颜彬反应，他使劲儿把颜彬身体往上抛了下，让背对着自己的对方转了180度面向自己。
双腿本能地回夹住穆其风腰畔，颜彬双肘抵着对方肩膀，一脸挫败：“喂——你玩够了没？”
因为对方身体降下的冲力，穆其风之前托举对方的动作完全变成了抱。
颜彬鼻息自上而下拂在脸上，穆其风沉默地盯着对方，一时之间没动作。
就那么保持别扭的动作树袋熊一样攀在穆其风身上，颜彬疲惫地喘着气：“其风——喂。”皱眉，他催促，“行了行了，我认输好么，你先放我下来。”
仿佛没听到颜彬话语，穆其风抱着对方腰畔的臂弯力道十分紧致。
颜彬就那么垂眸注视着穆其风近在咫尺的专注面容。
借着路边灯光，他隐隐能看到对方瞳仁中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被对方那种犀利而纯粹的视线凝视着，他微微眯起眼，不一会儿便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
对方这种认真的表情——
和梦境中那个稚嫩的穆其风如出一辙。
倏然侧开眼，颜彬无言地润了下唇角。
然而紧接着，尚未等他催促，穆其风便缓缓松开他，让他安全落地。
接下来，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视线重新转向前方静默街道。
颜彬站定，看着对方脚步坚定地重新迈步，才又回过神来般跟上。
接下来的10分钟，他俩都没再说话。
颜彬双手插着兜，视线游移地望着地面上昏黄路灯光线，表情深邃。
穆其风那穿透一切的眼神还残留在脑海。
其实从小时候起，他就觉得穆其风的眼神很有力度。
比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还要犀利很多。
那双眸中似乎隐藏着很多东西。
带着无以言喻的神秘幽深，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探究。
但偏偏对方那个该死的闷葫芦性格又让人无语止步。
侧眸瞄了眼穆其风后脑勺，颜彬表情千杂。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颜彬一直感觉对方是特别的存在。
——因为从小一直跟对方在一起，他有自信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甚至于在外界面前，看着那些因为穆其风沉默寡言而不了解他的人，颜彬反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满足于一种莫名的占有感。
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能理解对方。
这个男人是只有他能保护的人。
☆、第21章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几条街。
最终，他们在一家小超市买了罐装啤酒，并肩站在渐转冷清的街道口小饮。
抿着啤酒，穆其风视线焦点无可捉摸，只是漫不经心地扫着大街上偶尔经过的车辆。
颜彬握着啤酒罐慢慢蹲在马路牙，打算休息一下走了这老远有点疲惫的双腿。
昏黄的路灯光线笼罩着两人，把本身便沉静的氛围晕染得愈加幽寂。
颜彬蹲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望向身边表情淡然的穆其风，伸肘撞了撞对方膝盖。
感受到对方力道，穆其风皱了下眉，垂头盯向他。
颜彬朝马路牙偏了偏头，紧接着自己便大方地直接坐上。
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向颜彬迈近一步，跟对方并肩坐在马路牙上。
“你别说——”颜彬晃着手中空荡荡的啤酒罐，语气带着轻快的释然，“偶尔出来这么聚一聚，确实挺能放松的。”
“……”穆其风侧眸望着他，脸上浮现一抹淡笑。
“我们组现在应付的客户各种变态——”伸手撸了把脸，颜彬叹着，“不管怎么设计，他就是不满意。”
穆其风长长叹了口气：“是么。”
“pa the ass”颜彬挫败地飙了句英文，语气生硬。
“没事。”穆其风耸了耸肩，“什么客户都得有应对措施不是么，多经历几个，为以后积累经验么。”
“我知道。”颜彬咂嘴，“最近就特么让这家伙弄得压力贼大。”
“放心。”穆其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会熬过去的。”
感受着肩膀上穆其风安慰的力道，颜彬长长吸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望向对方，皱眉：“其风。”
“嗯？”
“咱以后大概就没那么多机会像现在这样出来聚了。”无奈地垂眸望着面前马路，颜彬表情带了点颓败。
穆其风转头盯着他，有点不解。
颜彬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等咱都结了婚，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穆其风怔了一下。
“所以趁现在——”伸拳狠狠撞了下穆其风肩膀，颜彬笑，“得常跟你小子出来溜达溜达。”
“……”
“喂，其风。”颜彬从马路牙边站起，伸手拍了拍裤子上灰，“答应我一件事。”
“……”穆其风没站起来。
“等你以后结婚——”伸手探上仍坐在马路沿的男人发顶揉了揉，颜彬笑得温和，“别忘了抽时间出来跟我见见面。”
“……”穆其风肩膀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扯了下穆其风发根，颜彬深深送出一口气：“不用多，一年一次就行，只要能见着面，不管——”
“当然。”沉着声音打断颜彬自顾自的陈述，穆其风慢慢从马路边站起来，视线凝固地盯向颜彬。
“嗯。”郑重点了点头，颜彬笑着拍对方肩膀，“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感觉得到穆其风承诺跟中了什么大奖般，颜彬爽快地把手中易拉罐丢进路边垃圾桶，步履畅快地向前迈步。
穆其风注视着对方背影，视线渐暗。
——等你以后结婚，别忘了抽时间出来跟我见见面。——
就那么原地立了一会儿，他垂眸苦笑。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彬。
“喂，还愣着干什么呢？”颜彬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朝已经和自己落下一段距离的穆其风开口，“今儿挺晚了，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对上颜彬视线，穆其风就那么无言地看了一会儿才稳步跟上。
本来打算送颜彬回去，谁知那个单薄的男人一直强调之前被穆其风送过很多次，这次他要“回报”一下。
最终没能拗过对方，穆其风便干脆悉听尊便。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跟颜彬说了下自己第二天要出差的事情。
即便明白对方只离开两周，但颜彬脸上那种无奈的表情还是很鲜明。
穆其风看在眼里，莫名有种慰藉感。
一直把穆其风送到公寓楼。
颜彬跟对方上楼的时候，还一直在调侃两人操蛋的繁忙工作。
但当他们爬楼抵达穆其风公寓门口时，两人都注意到昏暗视野中，一个人影正斜斜倚在穆其风公寓门口。
愣，颜彬不解皱眉，跟穆其风交换了个询问眼神。
穆其风也有点意外。
但定睛辨识了一下，他便了然。
“杨硕？”站在颜彬身边，穆其风眯起眼。
“……其风。”从穆其风门边墙垣缓缓直起身，杨硕只轻轻唤了一句，便注意到对方身边那个单薄的男人。
第10节
恋耽美
第10节
惊诧地一边绕着各色书山一边小心翼翼跟跳芭蕾一样躲闪着，杨硕咂嘴：“你——啥情况啊？”
穆其风脸上带了点窘迫，一边伸手挠了挠头，一边考虑着怎么组织语言来解释。
“要说你小子‘淹死在书海里’，也真是一点不为过。”杨硕撇着嘴参观对方房间，长长叹着。
穆其风双手插着兜，脸上挂着干涩的笑。
“怎么着，没时间收拾？”杨硕在房间里跟玩探险一样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才溜达回客厅，“你房东要是来查岗，你这不死定？”
闻言，穆其风苦笑着回忆了下前段时间房东临时过来，他又刚好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收拾这烂摊子时的情形。
对方脸上那表情和杨硕现在的无异。
“已经死过一次了。”调侃地耸了耸肩，穆其风笑。
“你啊，也真行呢。”杨硕呲着牙一直在感叹。
穆其风则表示自己已经警告过对方了，再惊讶什么的，他不打算负责。
“回头我有空就过来帮你收拾算了。”杨硕打趣地晃了晃脑袋，“你小子这自理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穆其风伸手揉了把头发：“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切，您这叫‘活得好好的’？这地方简直就——”
“嗡——”
一句话未完，穆其风口袋手机突然发出一阵颤动。
皱了下眉，穆其风跟杨硕歉意地点了下头，掏出电话接起来。
杨硕讪讪地停嘴，瞄着单手插兜侧过身去的穆其风。
片刻后，他注意到对方唇角浮上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
一瞬间看得有些失神。
他怔怔地盯着穆其风，直到对方那句“行，颜彬，那我挂了”，才稍稍回过神来。
把手机送回口袋转过头时，杨硕还能看到穆其风脸上残留的淡淡笑意。
就那么无言地注视着对方，他视线复杂。
穆其风侧首望向杨硕，看着对方凝重的眼神，不解眨了下眼：“嗯？怎么了？”
“……”杨硕一直望着他没说话。
“你想说什么。”穆其风没再看对方，什么都没察觉地转向旁边，草草开始收拾身边的几堆书山：“好，我知道了，你意思是我这边太乱。”兀自沉声，穆其风承诺似的解释，“放心，等我最近工作没那么忙了就——”
“其风。”杨硕站在对方书籍世界中，一本正经地唤了一句。
“……”停下手中动作，穆其风侧头望向杨硕，等待对方下文。
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杨硕才开口：“刚才——是颜彬？”
闻言，穆其风表情一滞。
顿了几秒，他尴尬地抿唇点头：“对。”
“你现在还跟他联系？”
“对。”
瞅了对方一会儿，杨硕才重新开口：
“你还喜欢他？”
“……”
面对一个快1年没联系的好友突然提到如此私人的问题，穆其风还有些没反应。
但斟酌了一会儿，他重新开始收拾身边的众多书籍，苦笑着没回应。
“是么。”
“——算是吧。”
杨硕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他站在书堆中顿了一会儿，声音尖锐了些：“颜彬不是结婚了么。”
“他没结。”穆其风倒是像解释一件很平常的事般，语气平和。
“什么意思？”杨硕皱眉，“你——跟他告白了？”
“……”穆其风淡淡叹了一声。
片刻后，他才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望向杨硕：“他只是跟邹敏分手了而已。”
“跟邹敏分手？”杨硕一脸不可置信，“他俩能分手？”
“……”明白这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他们——发现彼此不合适吧。”
“操。”杨硕挫败一哧，“他俩还能吹了——”
“……”穆其风无言地望着身边一堆书。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重新望向穆其风沉默的侧颜，杨硕语气严肃起来，“——找机会……跟颜彬告白？”
“你是怎么了。”笑了下，穆其风望着杨硕淡淡，“我告不告白的事你比我还关心？”
“废话。”杨硕咬了咬牙，“你这白痴在旁边吊了这么多年，再不说特么石头都能孵出小鸡仔了！”
“……”穆其风垂眸勾了勾唇。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杨硕紧追不舍地盯着穆其风。
“他不会接受的。”穆其风没看杨硕，只是语气很冷静地陈述着，“他对gay比较抵触。”
这段时间跟颜彬的接触，穆其风也不是没尝试过旁敲侧击地试探。
某些状况下，他也会若有若无地从侧面了解一下对方对gay圈的态度。
最终结论就是——
颜彬不仅不能接受，而且从心底觉得同性恋很恶心。
“既然他接受不了就放弃他不就好了么。”杨硕伸手扯了扯领口，“你非得耗在这根本没回报的投资上干什么？昂？”
听着杨硕急切劝导，穆其风直起身，转头认真盯向对方。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杨硕。”
“嗯。”
“如果感情这种东西能够量化就再好不过了不是么。”
“……”
“我倒是想放弃。”穆其风闭眼浅浅挑了下唇角，“你不知道有多想。”
“……”
“不过——”伸拳锤了锤左胸，他睁眼盯向杨硕，“这儿不允许，你懂么。”
“……”
☆、第20章
又留在穆其风那边聊了很久，直到快午夜杨硕才回了新租房。
空荡荡的房间异常冷清，只有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正中央。
杨硕像是把一路上的寂冷全部吸收，表情冰霜地迈入房间。
关门，他倚在门板上，单手插着兜视线空洞地望着行李箱，兀自静默着。
其实，差不多1年前穆其风选择离开x城来a城时，他就隐隐猜到对方意图。
但当时想着反正颜彬马上要结婚，对方一定很快就能放弃这段无结果的苦恋，他心下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感。
以至于当时送穆其风离开，他并没什么特别鲜明的感受。
直到——
一个星期后。
当自己心情无来由滑至谷底时，他才开始有所察觉。
穆其风的离开其实很平常。
和他们班当时很多同学一样，各奔东西，普通得没法再普通。
即便留着微信、q|q、微博，但说不好多年以后，曾经的室友，饭友，球友还是难免会渐渐变成路人，淡出曾经的圈子。
尤其——像穆其风这种不常玩社交软件的人，就更像是落入大海的水滴，稍微不注意就真的很难再寻得踪迹。
而唯一能窥探到穆其风大致动态的也在对方毕业后没多久完结了。
he，很温馨美满。
杨硕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对方，既然是以真实故事为基础，那为什么不干脆写实算了。
他也记得穆其风当时回应时那种带着淡淡自嘲的表情。
“就是美好愿望的一种寄托吧。如果里也没法挽回现实中的遗憾，那也太可悲了不是么。”
把对方手机号像宝贝一样存着，杨硕在x城的这1年中，渐渐理清了一条思绪。
自己时刻关注那个低调沉稳的男人，并不是没有特别原因。
从最开始惊讶于对方对颜彬的感情，到佩服，到无奈，到挫败，到恼火，到——
心痛。
他不会傻到不明白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
当然——这种他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情绪，他完全没必要跟自己否认，更没必要逃避。
因为，逃避也是一种在乎，一种委屈的叫嚣。
——潜意识里想让那个人注意到自己的以退为进的叫嚣。
而现在——
那个他在乎的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逃避就变成一种蒙蔽自己的可笑伎俩。
再者，他本人对gay并不排斥。
尤其是有像穆其风这种专情的傻瓜在，他莫名厌恶不起来这个圈子。
这1年，他深刻理解了穆其风的心情。
理解了对方这么多年守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听着自己在意的人开心或悲伤地跟自己积极地分享爱上另一个人的种种事迹时，那种心中的苦闷，痛楚和无奈。
又在门边靠了很久，杨硕才慢慢起步，面无表情地踱至行李箱前蹲下。
“其风。”手掌覆上行李箱侧面，就像是对方表情温柔地蹲在自己身前一样，杨硕苦笑，“你怎么做到的？嗯？”
垂头，他单手覆上面容，闭上眼。
“能在他面前装得那么若无其事。”
“教教我。”
长长吸了口气，杨硕自嘲地哧叹出声。
“教教我……怎么面对你。”
杨硕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穆其风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有时候走在x城大街上，看到一个和对方背影很像的人，会忍不住追上去，直到确定不是对方后，再傻子一样驻足原地，直到那个背影消失。
从公司下班回家，心烦意乱，他也试过拿出以前热衷的小黄片看看发泄。
但听着里面女人无节制的泛滥呻|吟，他俨然可以做到从头到尾无感。
而且心情通常会比之前更糟。
每每把视频中那个躺在床上粗喘的人想象成那个男人的样子，他便莫名感觉神经突跳。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滚烫的下|腹。
知道那个男人最喜欢沉着一张脸，一向正经稳重，很少有凌乱的时刻，于是他热衷于肆无忌惮地想象着对方躺在自己身下，露出那种意乱神迷的淫|靡表情。
——只看着他一个人的……迷离表情。
兀自拉着行李箱迈入卧室，杨硕疲惫地走到光洁床垫般。
直接仰上去，感受着背脊坠入的柔软，他在漆黑一片的房屋中盯着模糊不堪的天花板任寂静一点点将自己吞噬。
不过说来说去，他明白自己和穆其风不是一种类型的人。
那家伙能为自己所爱的人所谓的幸福忍耐自己的心情——
他，怕是做不到。
即便他很想做到。
“他不爱你，你这白痴。”单手搭在额角上，杨硕在静默的空间喃喃。
“就不能换个人么，嗯？”
“换个人……就不行么。”
“其风……”
次日晚。
下班前，穆其风站在办公隔间外查看公告板上月历。
还有1周左右就是颜彬生日。
对照了一下自己日程表，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明天要出差，一直要待两周才能回来。
对方生日那天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场。
虽说他知道颜彬从来没对庆生这种事情有多热衷，但总觉得很想在那天为对方做些特别的事情。
正沉吟间，肩膀突然被一个清浅力道抽了下。
“喂，帅哥，想什么呢。”
穆其风侧眸，注意到会计刘婷正抱着一沓文件站在自己身边。
“小刘。”客气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穆其风淡笑。
“知道么，你让我帮你找的东西我已经搞定了。”刘婷脸上满是欣然。
穆其风意外地慢慢支起眉梢：“这么快？”
“那是，也不瞅瞅你找谁帮得忙。”玩笑着撇嘴，刘婷晃了晃脑后马尾，笑得更畅快。
没一会儿，伸出纤细胳膊撞了撞穆其风胸口，她眯起眼，好奇开口：“怎么，废这么大劲儿找这东西，你是要自己留着么？”上下打量着穆其风，她咂嘴，“咋感觉不像你风格啊。”
“不是。”穆其风单手顺入口袋，垂眸望着她，温和一笑，“送一个朋友。”
下班时，穆其风临时决定到颜彬公司截对方。
知道那个工作狂肯定忘了1周后生日的事情，他便也没打算提醒对方。
虽然穆其风明白对方生日那天自己肯定不在，但他仍可以托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他相信颜彬看到那东西一定会开心。
不过当然。
既然那天没法陪对方，那他就想办法在明天出差前跟对方聚一次。
颜彬接到穆其风电话时还十分惊讶。
火急火燎地下了公司写字楼，颜彬还对穆其风动机一番询问。
不过那个男人只是保持一贯不紧不慢的节奏，带他去吃了顿他平时最喜欢的拉面。
两人趁着好不容易会一次面把最近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胡侃了一顿。
等酒足饭饱了，两人便并肩沿着人声逐渐泻去的街道散步。
马路边路灯光线明灭交叠。
颜彬双手一直缩在口袋里，肩膀时不时擦到身边男人胳膊。
两个人沉默着，却又默契于这种沉默。
听着双方不规律的步履，颜彬长长呼了口气，望着面前散开的白气淡笑：“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穆其风没回应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道路，竖着耳朵倾听身边颜彬每一句感慨。
颜彬侧头望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坏笑着勾了勾唇。
又溜达着在穆其风身边晃了一会儿，他语气很轻松：“你小时候超怕冷。”
闻言，穆其风脚步顿了顿。
片刻后，他侧首望向颜彬，视线清明。
“小时候我们打雪仗，你就站旁边干看着连雪都不敢沾，你还记得么。”颜彬搓了搓手，声音爽快，“怕冷的小豆丁一个。”
穆其风望着他微笑的侧颜，视线一如既往的专注。
伸出一条胳膊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颜彬转头对上穆其风笔直的视线：“以前我一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咂嘴，他哧了一声，故作不悦地上下打量着穆其风，“现在么，你小子长这么个傻大个儿，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穆其风浅浅一笑。
“不过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用肘狠狠撞了下穆其风胳膊，颜彬叹，“闷死算了你。”
“还好吧。”穆其风盯着颜彬，耸了耸肩。
“什么还好吧？”
“我——”穆其风炯然的眸闪烁着一抹笑意，“不算闷吧。”
颜彬一脸撞炭山的晦暗。
顿了顿，他一边吞咽一边扯了扯围巾：“大哥，你开玩笑么？”
“……”穆其风咧开唇，露出一排整齐贝齿。
“你那要不算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闷’定义了。”
“……”耸了耸肩，穆其风不打算跟对方争辩。
“还是小矮个儿的时候就没话，现在更没了。”颜彬摇头，调侃着畅笑。
“小矮个儿？”穆其风笑望着前面的路，长长吸了口气清冷夜间空气，“没矮多少。”
“怎么不矮？”颜彬用手在自己下颌比划了一下，“你那会儿差不多就到这儿。”
“那会儿是几岁 ？”穆其风挫败询问。
“你小学那会儿。”
“……”穆其风垂眸笑。
听着这家伙翻出小学的旧账，他莫名觉得可爱。
“哎你笑什么？”颜彬瞅着他笑，用膝盖撞了撞他腿，“就算不是小学，初中不也是？”
“初中我比你高。”穆其风挑着眉稍。
“那点高算什么。”颜彬翻了翻眼皮，想着初二自己第一次见这家伙长个儿，还是莫名不悦，“光骨头拉长了，劲儿根本没大多少不是么。”
“……”穆其风眯眼。
“那会儿咱不打球来着么。”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初二第一天报道时的篮球场，颜彬调笑，“你抱我投篮都抱不动，哈哈，差点把你压趴下吧？”
颜彬夸张地捂上肚子。
不过本想捉弄地畅笑一番，脑海却突然想到某天一个诡异的梦境。
倏然噤声，他尴尬地动了动喉结，伸手探上发梢不自在地揉了揉。
“反正是初中不是么。”
穆其风的声音淡淡的，伴着夜风像是低沉的催眠曲。
“呃，嗯。”颜彬把围巾裹得紧了点，“那会儿你瘦得要死，劲儿也小，而且还——呜啊！”
还在自顾自回忆着那时候的穆其风形象，颜彬却突然感觉腰畔一紧。
下一秒双脚离地时，他还一脸惊悚地想挣扎：“卧槽！”
穆其风从后面双手攀住他腰畔牢牢举起他。
动作和初中时如出一辙。
只不过和那时候不同，对方现在身型稳然，膂力十足。
“喂喂喂！”颜彬抽吸着从肩膀上向后张望，“其风！”
“……”穆其风笑看着他，丝毫没松手的意思。
“放下放下！”咂嘴，颜彬在高处向四周张望，希望自己丢人的样子没人看到。
“初中还没长好。”穆其风脸不红心不跳，鼻息平稳，“现在有劲儿不就行了。”
“好好好，大爷。”颜彬废劲地扭着头看向身后穆其风，“放小的下来行么？”
穆其风勾起唇角。
下一秒，未等颜彬反应，他使劲儿把颜彬身体往上抛了下，让背对着自己的对方转了180度面向自己。
双腿本能地回夹住穆其风腰畔，颜彬双肘抵着对方肩膀，一脸挫败：“喂——你玩够了没？”
因为对方身体降下的冲力，穆其风之前托举对方的动作完全变成了抱。
颜彬鼻息自上而下拂在脸上，穆其风沉默地盯着对方，一时之间没动作。
就那么保持别扭的动作树袋熊一样攀在穆其风身上，颜彬疲惫地喘着气：“其风——喂。”皱眉，他催促，“行了行了，我认输好么，你先放我下来。”
仿佛没听到颜彬话语，穆其风抱着对方腰畔的臂弯力道十分紧致。
颜彬就那么垂眸注视着穆其风近在咫尺的专注面容。
借着路边灯光，他隐隐能看到对方瞳仁中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被对方那种犀利而纯粹的视线凝视着，他微微眯起眼，不一会儿便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
对方这种认真的表情——
和梦境中那个稚嫩的穆其风如出一辙。
倏然侧开眼，颜彬无言地润了下唇角。
然而紧接着，尚未等他催促，穆其风便缓缓松开他，让他安全落地。
接下来，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视线重新转向前方静默街道。
颜彬站定，看着对方脚步坚定地重新迈步，才又回过神来般跟上。
接下来的10分钟，他俩都没再说话。
颜彬双手插着兜，视线游移地望着地面上昏黄路灯光线，表情深邃。
穆其风那穿透一切的眼神还残留在脑海。
其实从小时候起，他就觉得穆其风的眼神很有力度。
比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还要犀利很多。
那双眸中似乎隐藏着很多东西。
带着无以言喻的神秘幽深，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探究。
但偏偏对方那个该死的闷葫芦性格又让人无语止步。
侧眸瞄了眼穆其风后脑勺，颜彬表情千杂。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颜彬一直感觉对方是特别的存在。
——因为从小一直跟对方在一起，他有自信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甚至于在外界面前，看着那些因为穆其风沉默寡言而不了解他的人，颜彬反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满足于一种莫名的占有感。
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能理解对方。
这个男人是只有他能保护的人。
☆、第21章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几条街。
最终，他们在一家小超市买了罐装啤酒，并肩站在渐转冷清的街道口小饮。
抿着啤酒，穆其风视线焦点无可捉摸，只是漫不经心地扫着大街上偶尔经过的车辆。
颜彬握着啤酒罐慢慢蹲在马路牙，打算休息一下走了这老远有点疲惫的双腿。
昏黄的路灯光线笼罩着两人，把本身便沉静的氛围晕染得愈加幽寂。
颜彬蹲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望向身边表情淡然的穆其风，伸肘撞了撞对方膝盖。
感受到对方力道，穆其风皱了下眉，垂头盯向他。
颜彬朝马路牙偏了偏头，紧接着自己便大方地直接坐上。
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向颜彬迈近一步，跟对方并肩坐在马路牙上。
“你别说——”颜彬晃着手中空荡荡的啤酒罐，语气带着轻快的释然，“偶尔出来这么聚一聚，确实挺能放松的。”
“……”穆其风侧眸望着他，脸上浮现一抹淡笑。
“我们组现在应付的客户各种变态——”伸手撸了把脸，颜彬叹着，“不管怎么设计，他就是不满意。”
穆其风长长叹了口气：“是么。”
“pa the ass”颜彬挫败地飙了句英文，语气生硬。
“没事。”穆其风耸了耸肩，“什么客户都得有应对措施不是么，多经历几个，为以后积累经验么。”
“我知道。”颜彬咂嘴，“最近就特么让这家伙弄得压力贼大。”
“放心。”穆其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会熬过去的。”
感受着肩膀上穆其风安慰的力道，颜彬长长吸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望向对方，皱眉：“其风。”
“嗯？”
“咱以后大概就没那么多机会像现在这样出来聚了。”无奈地垂眸望着面前马路，颜彬表情带了点颓败。
穆其风转头盯着他，有点不解。
颜彬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等咱都结了婚，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穆其风怔了一下。
“所以趁现在——”伸拳狠狠撞了下穆其风肩膀，颜彬笑，“得常跟你小子出来溜达溜达。”
“……”
“喂，其风。”颜彬从马路牙边站起，伸手拍了拍裤子上灰，“答应我一件事。”
“……”穆其风没站起来。
“等你以后结婚——”伸手探上仍坐在马路沿的男人发顶揉了揉，颜彬笑得温和，“别忘了抽时间出来跟我见见面。”
“……”穆其风肩膀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扯了下穆其风发根，颜彬深深送出一口气：“不用多，一年一次就行，只要能见着面，不管——”
“当然。”沉着声音打断颜彬自顾自的陈述，穆其风慢慢从马路边站起来，视线凝固地盯向颜彬。
“嗯。”郑重点了点头，颜彬笑着拍对方肩膀，“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感觉得到穆其风承诺跟中了什么大奖般，颜彬爽快地把手中易拉罐丢进路边垃圾桶，步履畅快地向前迈步。
穆其风注视着对方背影，视线渐暗。
——等你以后结婚，别忘了抽时间出来跟我见见面。——
就那么原地立了一会儿，他垂眸苦笑。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彬。
“喂，还愣着干什么呢？”颜彬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朝已经和自己落下一段距离的穆其风开口，“今儿挺晚了，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对上颜彬视线，穆其风就那么无言地看了一会儿才稳步跟上。
本来打算送颜彬回去，谁知那个单薄的男人一直强调之前被穆其风送过很多次，这次他要“回报”一下。
最终没能拗过对方，穆其风便干脆悉听尊便。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跟颜彬说了下自己第二天要出差的事情。
即便明白对方只离开两周，但颜彬脸上那种无奈的表情还是很鲜明。
穆其风看在眼里，莫名有种慰藉感。
一直把穆其风送到公寓楼。
颜彬跟对方上楼的时候，还一直在调侃两人操蛋的繁忙工作。
但当他们爬楼抵达穆其风公寓门口时，两人都注意到昏暗视野中，一个人影正斜斜倚在穆其风公寓门口。
愣，颜彬不解皱眉，跟穆其风交换了个询问眼神。
穆其风也有点意外。
但定睛辨识了一下，他便了然。
“杨硕？”站在颜彬身边，穆其风眯起眼。
“……其风。”从穆其风门边墙垣缓缓直起身，杨硕只轻轻唤了一句，便注意到对方身边那个单薄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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