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2节
“连他什么性向你都不知道——你他妈算哪门子哥们？！”
吼完，杨硕狠狠一松手，眼睁睁看着颜彬狼狈地从垃圾桶边滚倒地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颜彬撞到地面的瞬间便痛苦地弓起身体。
杨硕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颜彬，视线中满是愠怒。
就那么在颜彬身边站了一会儿，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颜彬只感觉浑身快散架。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蹭了蹭挂着血丝的唇角，支着腿一点点蹭到侧巷墙垣靠上。
仰头后脑勺抵上冰冷墙壁，他单膝支起，一条胳膊搭在膝顶，表情异常疲惫。
之前街巷里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到颜彬坐在墙边一动不动，还有人关切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但颜彬只是兀自闭着眼静默喘着气，没回任何人的关切。
这样一阵子，感兴趣的人也纷纷讪讪散去，只当他就是个混街的。
不知在肮脏墙角边坐了多久，颜彬才微微动了动头颅。
缓缓睁眼，他侧眸瞬间便注意到墙角被自己扔在一侧来自穆其风的生日礼物袋。
无言地凝视了一会儿，他废力地动着身体把那袋子够到自己身边。
掏出几盒磁带，他就那么静默地看着，指尖来回擦拭着盒面。
像是研究千年古董般，颜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动作滞顿地把口袋中手机掏出来。
眼神涣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讯录，他调出穆其风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能按下。
踟蹰了许久，他缓缓扔下手机，单手捏上眉梢。
手掌覆着半个面颊，他又兀自坐了快半小时才又重新拿起手机。
这次，他直接拨通了穆其风电话，一张僵直的脸辨不清表情。
连接音没响几声，那边穆其风便接起来。
“颜彬？”
是对方熟悉而沉稳的声线。
“……”捏着手机，颜彬视线落在面前脏兮兮的地面上，没回应。
等了一会儿，那边穆其风声音带了点笑意，难得地调侃：“怎么，礼物收到了？”
“……”
“喂。”穆其风笑着，“有没有感动到？”
“……”
“颜彬？”
“其风。”动着喉结，颜彬视线落在街角对面裂纹错综的陈旧墙壁上。
“嗯。”
“你出差了是吧。”
“对。”穆其风声音仍然带着亮意。
“什么时候回来？”
“——呃，大概还得有一个星期。”
“……”
“怎么了？”
“……”
颜彬垂眸望着面前晶亮的磁带盒，手指继续摩挲着，表情愈加黯淡。
“颜彬？你有什么事吗？”穆其风声音有点局促，“抱歉，这次过生日没法陪你。不过下次的话，应该就——”
“其风。”
“——嗯？”被对方硬生生打断，穆其风还有点刹车不及的感觉。
颜彬指尖在磁带盒上慢慢停下。
“你是同性恋么？”
“……”
这问题一抛出，颜彬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颜彬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刚才跟杨硕聊天的时候，说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抬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留下的打架血迹，颜彬面无表情，“我们意见有点分歧。”
“……”
“他说你是同性恋。”颜彬声音里没有波澜，“我说不可能。”
“……”
“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语气生硬地像是机器，颜彬视线飘散地望着远方街角，“所以得让你来帮帮忙。”
“……”
“抱歉，如果这问题让你不自在，你就权当是个愚蠢的生日大冒险游戏。”
“……”
“给我个答案就好。”
“……”
“什么答案都行。”
“……”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
“……”
接下来的那段留白，颜彬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最开始他还想把这段沉默归结为穆其风因为这个问题感到愤怒。
毕竟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讲，被人说同性恋心情怎么都不可能好。
但那沉默不知不觉便超出了他预期的长度。
——如果对方在生气，不可能这么久没挂电话而且没动静。
颜彬感觉心渐渐变凉。
微微咬紧牙关，抵在磁带盒上的指尖扣紧，颜彬淡淡开口：“所以你是，对么。”
“……”
对方没有否认。
缓慢闭上眼，颜彬捏着磁带的关节因为渐渐加重的力道而微微泛白。
又沉默了许久，他挫败一声笑，声音黯淡地开口：“所以——你喜欢我？是么。”
“……”
“其风。”
颜彬能听到对面男人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
“……”
☆、第24章
接下来的留白中，颜彬已然有能听到自己神经不规则跃动的错觉。
隔着几条侧巷的街道车鸣声还能远远听到。
颜彬就那么断线木偶般坐在墙角，闭眸静默等待着。
但意识到对面男人始终没挂电话也没再开口时，颜彬终于缓缓睁开眼。
“算了……别回答我……”手掌按上面孔野蛮地搓着眼周皮肤，颜彬吃力地从地上撑身站起，“我等你回来解释。”
现在的他，感觉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在之前和杨硕那一架中流逝殆尽。
他——没有足够勇气来面对穆其风。
——不管对方给什么回答。
言毕，没再等对面人回应，颜彬便缓缓收了线。
拎着穆其风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像丢了魂般表情木讷地站在空荡侧巷中。
视线无焦点地笼罩在前方陈旧肮脏的侧巷墙壁上，他木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原地滞留了多久，他才勉强拖动叫嚣着锐痛的身体向外街踱。
重新拐上外街的瞬间，他看着泻向地面的晕黄路灯光线，突然就那么苦闷而颓丧地一笑。
这生日——
真特么绝了。
仰头望着夜空，他单手揉入发梢微微揪紧。
——绝到底了。
晚上回去，颜彬没再接到穆其风任何短信和电话。
接下来的1周，对方也没任何音讯。
对方送的磁带一直摆在床头柜上。
颜彬一盒也没拿出来听。
一整周情绪都很down。
办公室和颜彬混得比较熟的张言闰好奇地各种侧面打听。
但颜彬一反常态地沉默，没跟任何人提过自己心事。
穆其风回a城的那天，颜彬下班时看到对方打来的电话。
但任手机震动着，他站在公司门口无言地看着屏幕，就那么一直等到手机重新恢复静默。
翻出通讯录，他指尖悬在穆其风名字上许久，终究没回拨。
神思混乱地上了回程的公车，颜彬视线涣散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状态颇为颓丧。
到站时，他看着敞开的车门却没有下车的冲动。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他才步履迟滞地踱到公车最后一排找了个角落座位坐下。
一只脚蹬在公车壁凸出的细栏上，他额角抵在动荡的车窗上，丧尸般望着外面淋漓夜色。
口袋中手机又有了一阵震动。
但他一动不动，连看一眼的意图也没有。
就那么跟着公车坐到终点站，他颓丧地上了另一辆回程的车。
完全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他跟着公车绕着那条公车线几个来回。
车厢上人流增增减减。
颜彬稳坐最后一排，没有动窝的意思。
从晚上7点一直晃到快午夜，颜彬才神思恍惚地回了公寓。
手机因为期间频繁而长久的震动最终自动关机。
夜间降下的冰冷温度让他一出车门便真切感受到。
看着末班车徐徐远去，颜彬才裹紧领口，下意识缩着脖颈向公寓走。
夜风不小，衣摆和围巾不断舞动着，让他时不时就得伸手拨弄一下。
快到公寓楼下时，远远的，他看到楼道口昏暗灯光下，什么人正垂着头静默倚着墙壁。
不知是第六感还是什么，颜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视线凝然地望着那修长身影方向。
借着不甚明朗的光线，他注意到对方双手插在漆黑的风衣口袋中，雕塑一样静默站立着，不知在等待什么。
完全停住脚步，颜彬无言地盯着那身影方向，没再移动。
楼道前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前方突兀断下的步履声，缓缓抬头望向他。
没有几秒钟，颜彬便注意到对方倚在墙上的身体微微直起，慢慢面向他方向。
就那么在那幽深静谧的光线中和对方对视了好一会儿，颜彬才重新迈步。
面无表情地走到对方身边，他没再和对方交换视线：“……挺冷的，上去吧。”
刚要迈步，肩膀却被那身材高挺的男人扳住：“颜彬。”
听着对方那声低沉而嘶哑的唤，颜彬滞下脚步。
在静默中站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走吧。”没回头，他淡淡，“有什么话上去再说。”言毕，没等对方反应，他便迈步向楼梯踱。
身后男人一直等他走了好几阶才沉默着跟上。
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任整个楼道的寂静将他们吞噬。
进屋，颜彬径直拐进洗手间。
穆其风在门口换好鞋，表情深重地站在边柜旁，没有再往客厅迈的意图。
安静房间传来卫生间稀疏的水流声。
穆其风就那么无言地聆听着，表情复杂。
几分钟后，颜彬从洗手间出来。
视线游移地瞄了眼穆其风，他草草指了下沙发，用一种异常陌生的语气开口：“坐。”
穆其风步履滞顿地挪到沙发落座。
调整好姿势，他抬头盯着没有坐下意思的颜彬，皱着眉。
“想喝什么，我给你倒。”没和穆其风对视，颜彬询问。
“——不用了。”穆其风回应。
“外面冷，给你倒点热水吧。”
“颜彬。”看着对方转身要走，穆其风咬牙唤了一声。
颜彬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停下。
他拐到厨房很快接了杯热水放到穆其风面前，自己走到跟对方离得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
穆其风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
颜彬则一直盯着茶几。
水杯冒着热气。
在两人间缓缓升腾晕染一片氤氲。
“工作还顺利吧。”
不知隔了多久，颜彬才垂着眼开口。
“嗯。”穆其风视线幽深，笔直地盯着颜彬。
“——那……挺好。”机械地回应着，颜彬点头。
顿了一会儿，他深深吸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在落座后第一次抬眸看穆其风：“那天的生日礼物，谢了。”再次侧开眼，他真挚道，“让你废不少力气吧。”
“颜彬。”
“那个磁带……我找了很久。”手掌覆上鼻稍，颜彬蹭着，“真的找了很——”
“晚上为什么没接我电话？”径直打断颜彬，穆其风询问。
“……”
颜彬动了动肩膀，隔了许久才回应：“手机——没电了。”
“晚上你去哪儿了？”
“……”
“不是6点就下班了么。”
“到附近去转了转。”颜彬语气没有波澜，“没什么的。”
“……”
“你不喝水么。”注意到穆其风没动一口茶几上的水，颜彬沉着声音慢慢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给你弄点果汁。”
“颜彬。”
颜彬探身过去端起水杯。
“颜彬——”穆其风在沙发上探身向前，按住对方手腕，皱眉，“别弄了。”
“没事。”颜彬没有停手的意思，“冰箱里还有点果汁，我——”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听我解释么。”
抛下一句话，穆其风喉结动了动。
“……”颜彬咬着牙关，躬身端着水杯没动弹。
就那么跟木头一样杵了一会儿，他终于无言地端着水直起身。
“好。那我解释给你听。”穆其风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颜彬没有表情的侧颜。
“……”后槽牙已经被咬得隐隐发痛，颜彬脸上却没任何情绪浮现。
垂眸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下一头的单薄身影，穆其风勾起一抹苦笑：“只要你愿意听。”
颜彬缓缓闭上眼。
“颜彬。”
慢慢向颜彬方向靠近一点，穆其风垂眸盯着对方，眼神中满是真挚道：
“我喜——”
“我去给你倒果汁。”颜彬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抖动，径直开口打断对方。
像是要逃离什么般，他快步向厨房迈，头也没回。
然而刚迈出一步，耳畔却生然响起一阵不小动静。
下一秒，未等他反应，整个肩膀便被一条胳膊牢牢从后面勾过。
那动作过于突兀，以至于他向后狠狠一踉跄，水杯就那么失手坠向地面。
随着那声刺耳的水杯砸地声，颜彬感到身后人面颊径直埋进自己肩窝。
对方温热的胸膛就那么紧致地贴着他后脊，抱他的力道俨然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快要——
被揉碎。
整个身体僵在穆其风胸口，颜彬没挣扎。
他只是莫名感觉，此刻的心脏快要被什么东西撕碎。
穆其风温热的鼻息抚弄着他脖颈。
颜彬表情苦涩地闭着眼，一语不置。
“彬。”
那个把脸埋在他颈窝的男人缓缓开口。
“……”
“我喜欢你。”
“……”
“真的……喜欢你。”
穆其风那一向稳重的声线有了些震颤。
颜彬能感觉对方扳住自己胳膊的指尖已然快要戳入皮肤。
然而即便那锐痛肆虐着，他却仍发现自己无法言语。
“9年了……”
“……”
穆其风的声音带了些鼻音。
“已经9年了……”
“……”
聆听着，颜彬深深皱着眉梢，脸上的苦涩渐渐转为痛楚。
“一直……喜欢你。”
穆其风抱着他的双臂也开始有了些颤抖。
就那么任对方像是耳语般在耳畔喃喃着真挚的告白话语，颜彬始终没开口。
最终穆其风重新陷入沉默。
他就那么待在对方怀中，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不知以这种姿势僵持了多久，颜彬才微微动了动肩膀。
单手覆上穆其风胳膊，他轻轻拉开对方紧致的环绕，声线黯淡地开口：“其风。”
“……”
“别这样——”
“……”
“拜托了……别这样……”
“……”
“抱歉——”摇着头，颜彬微微弓起身，“真的抱歉……”
☆、第25章（捉虫）
最后穆其风是怎么离开的，颜彬已经没太有清晰的回忆。
他只知道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喃喃重复着“抱歉其风，我想静一静”。
房间真正恢复寂静的时候，颜彬才有种前所未有的崩溃感。
意识到那个男人一如既往什么都没解释也什么都没挽留，径自离去，不知为何，他心下缓缓蒸腾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关于穆其风是同性恋的事情，他实际上已经提前1个星期有了心理准备。
生日那天晚上，从穆其风和自己的通话中，他不会迟钝到没任何觉察。
虽然平时对这种反常性向一直鄙夷不已，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哥们儿身上，颜彬彻底明白什么叫当局者困扰。
如果对方只是个萍水相逢交情不深的男人，他大可避着对方，最不济就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损失。
没有痛心。
但对穆其风，他做不到狠心和对方绝交。
最操蛋的是，真真听对方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他真切感受到的不是反感，而是——莫名的痛心。
脑子已然一片混乱，从来没应对过这种事情的颜彬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即便不想伤害穆其风，但他明白，今晚的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什么让对方露出笑靥的决定。
不如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先让对方回去，双方都静一静。
静默站在客厅中，颜彬愈感烦躁。
穆其风的离开实际并没给思绪带去任何平复，若说有，也只可能是神经更错乱。
先是傻了一样在客厅中冥想般站了将近半小时，然后又疯魔一样开始在客厅来回踱步，颜彬双手揉入发梢，终于在晃了十几分钟后，他一脚踹翻了沙发边一个边柜。
听着柜面上东西稀里哗啦泻上地面的锐响，颜彬抽笑一声，伸手来回捋着面容，慢慢蹲在地上。
不少玻璃碴子散在地面。
颜彬就那么呆滞地盯着，一边摇头一边咬牙：“为什么偏偏是你……嗯？其风……？”闭上眼，他泄愤地把地面上玻璃碴子踩得呲呲响，“——特么为什么非得是你……”
就那么自我惩罚般一直纠结到后半夜颜彬才勉强去睡觉。
第二天上班应点迟到。
挨了顿批，他只得凄惨地顶着俩熊猫眼强撑着精神继续挺在工作上。
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游走了将近1个月，颜彬挫败地意识到穆其风真正做到了一件事——
那晚他说想好好“静一静”，于是对方就给足了他时间“静”。
真是特么静到不能再静。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对方真的乖乖和他划清了界限。
像是签了什么条约般——一点都不越界。
本来这段时间是用来理清思绪的。
但不知为何，面对那个抛下一句“我喜欢你”却立刻没了音讯的男人，颜彬渐渐感到一丝莫名的恼火。
即便他知道是自己那晚不甚明朗的态度让那个一向沉闷的男人望而却步，但从某方面，他诧异地意识到从那晚开始就状态混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明明是对方先跟他告白。
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自己一向鄙视的同性恋。
对一件事过于在意就会引起一个人的自我质疑。
颜彬这两天就处于这种状态。
一边说服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一边又恼火于没有任何音讯的穆其风。
工作间隙无数次拿起手机调出对方姓名，但都窝囊地没拨出去。
因为一设想对方接起的情形，他便立刻词穷，大脑完全空白不知该说什么起头。
颜彬感觉再这么下去，屏幕显示拨号键的角落都快被自己磨平。
同事张言闰这两天一直调侃他状态，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天天魂不守舍的。
虽然颜彬对这家伙一向无厘头的言语已经全线防卫，但不知为何，听对方把自己现在的状态跟恋爱挂钩，他就莫名头疼。
“颜彬，要我说，是人姑娘看不上你吧？”
“滚蛋。”恼火皱眉，颜彬沉声。
“不然你这天天不在状态，广告组该换人了啊。”张言闰继续大大方方戳他神经。
“你再胡扯八道我先炒了你。”把一叠文件重重堆到办公桌角落，颜彬烦躁地咂嘴。
“来说说，到底啥情况？让哥们儿指点一下？”张言闰屁股直接抵上他桌沿，笑得灿烂，“把妹我可是一流。”
“是么。”颜彬用肘想把对方屁股从桌子旁扫开，“怎么没见您老人家交个女朋友？”
“喂。”张言闰伸手拍了拍胸，“学会了‘万花丛嗅万点香’，还怕找不到最重要的那支？”
“呵。”颜彬嗤笑，“就怕您老人家嗅得鼻子都特么钝了，真命天女来了也让你搅和了。”
“哎哎哎，现在挺有闲工夫管我情|事儿的啊？”张言闰伸手胡撸了把颜彬头发。
“喂。”咂嘴，颜彬挡开他手，“别瞎弄，没看我这儿正忙着么。”
“你小子就承认吧，是不是追了人姑娘然后人不鸟你？”
“你有完没完？干活去。”颜彬抿着唇没看他。
“哈，我说啊颜彬。”伸手拍上颜彬肩膀，张言闰呲着牙，“你小子脸长得不错，但这身板还是太单薄了，现在女人都喜欢有点肌肉的——”
“……”颜彬几乎要翻白眼。
“干活得猛点，懂么。”勾着唇，张言闰凑到他耳边虚着声音吹了口气。
“我放——”颜彬因为耳朵敏感点被戳，本能地缩了下脖子，恼火出声。
“天涯何处无——呃，鲜花么。”张言闰双手交握搓着，“这个追不上，那就等——”
“他追得我好么，操！”颜彬转头盯向张言闰，“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干你的活儿去，我没闲工夫陪你扯淡。”
“她先追的你？”张言闰眼睛一亮，“哎操，这姑娘有胆识。”
“……”颜彬真有种快崩溃的错觉。
在一番苦口婆心劝说后，颜彬最终勉强说服张言闰放弃这个话题。
但对方表示十分关注两人间的发展，说是一定会在头等席观看任何升华进展。
颜彬就操了。
第12节
恋耽美
第12节
“连他什么性向你都不知道——你他妈算哪门子哥们？！”
吼完，杨硕狠狠一松手，眼睁睁看着颜彬狼狈地从垃圾桶边滚倒地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颜彬撞到地面的瞬间便痛苦地弓起身体。
杨硕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颜彬，视线中满是愠怒。
就那么在颜彬身边站了一会儿，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颜彬只感觉浑身快散架。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蹭了蹭挂着血丝的唇角，支着腿一点点蹭到侧巷墙垣靠上。
仰头后脑勺抵上冰冷墙壁，他单膝支起，一条胳膊搭在膝顶，表情异常疲惫。
之前街巷里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到颜彬坐在墙边一动不动，还有人关切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但颜彬只是兀自闭着眼静默喘着气，没回任何人的关切。
这样一阵子，感兴趣的人也纷纷讪讪散去，只当他就是个混街的。
不知在肮脏墙角边坐了多久，颜彬才微微动了动头颅。
缓缓睁眼，他侧眸瞬间便注意到墙角被自己扔在一侧来自穆其风的生日礼物袋。
无言地凝视了一会儿，他废力地动着身体把那袋子够到自己身边。
掏出几盒磁带，他就那么静默地看着，指尖来回擦拭着盒面。
像是研究千年古董般，颜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动作滞顿地把口袋中手机掏出来。
眼神涣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讯录，他调出穆其风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能按下。
踟蹰了许久，他缓缓扔下手机，单手捏上眉梢。
手掌覆着半个面颊，他又兀自坐了快半小时才又重新拿起手机。
这次，他直接拨通了穆其风电话，一张僵直的脸辨不清表情。
连接音没响几声，那边穆其风便接起来。
“颜彬？”
是对方熟悉而沉稳的声线。
“……”捏着手机，颜彬视线落在面前脏兮兮的地面上，没回应。
等了一会儿，那边穆其风声音带了点笑意，难得地调侃：“怎么，礼物收到了？”
“……”
“喂。”穆其风笑着，“有没有感动到？”
“……”
“颜彬？”
“其风。”动着喉结，颜彬视线落在街角对面裂纹错综的陈旧墙壁上。
“嗯。”
“你出差了是吧。”
“对。”穆其风声音仍然带着亮意。
“什么时候回来？”
“——呃，大概还得有一个星期。”
“……”
“怎么了？”
“……”
颜彬垂眸望着面前晶亮的磁带盒，手指继续摩挲着，表情愈加黯淡。
“颜彬？你有什么事吗？”穆其风声音有点局促，“抱歉，这次过生日没法陪你。不过下次的话，应该就——”
“其风。”
“——嗯？”被对方硬生生打断，穆其风还有点刹车不及的感觉。
颜彬指尖在磁带盒上慢慢停下。
“你是同性恋么？”
“……”
这问题一抛出，颜彬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颜彬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刚才跟杨硕聊天的时候，说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抬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留下的打架血迹，颜彬面无表情，“我们意见有点分歧。”
“……”
“他说你是同性恋。”颜彬声音里没有波澜，“我说不可能。”
“……”
“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语气生硬地像是机器，颜彬视线飘散地望着远方街角，“所以得让你来帮帮忙。”
“……”
“抱歉，如果这问题让你不自在，你就权当是个愚蠢的生日大冒险游戏。”
“……”
“给我个答案就好。”
“……”
“什么答案都行。”
“……”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
“……”
接下来的那段留白，颜彬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最开始他还想把这段沉默归结为穆其风因为这个问题感到愤怒。
毕竟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讲，被人说同性恋心情怎么都不可能好。
但那沉默不知不觉便超出了他预期的长度。
——如果对方在生气，不可能这么久没挂电话而且没动静。
颜彬感觉心渐渐变凉。
微微咬紧牙关，抵在磁带盒上的指尖扣紧，颜彬淡淡开口：“所以你是，对么。”
“……”
对方没有否认。
缓慢闭上眼，颜彬捏着磁带的关节因为渐渐加重的力道而微微泛白。
又沉默了许久，他挫败一声笑，声音黯淡地开口：“所以——你喜欢我？是么。”
“……”
“其风。”
颜彬能听到对面男人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
“……”
☆、第24章
接下来的留白中，颜彬已然有能听到自己神经不规则跃动的错觉。
隔着几条侧巷的街道车鸣声还能远远听到。
颜彬就那么断线木偶般坐在墙角，闭眸静默等待着。
但意识到对面男人始终没挂电话也没再开口时，颜彬终于缓缓睁开眼。
“算了……别回答我……”手掌按上面孔野蛮地搓着眼周皮肤，颜彬吃力地从地上撑身站起，“我等你回来解释。”
现在的他，感觉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在之前和杨硕那一架中流逝殆尽。
他——没有足够勇气来面对穆其风。
——不管对方给什么回答。
言毕，没再等对面人回应，颜彬便缓缓收了线。
拎着穆其风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像丢了魂般表情木讷地站在空荡侧巷中。
视线无焦点地笼罩在前方陈旧肮脏的侧巷墙壁上，他木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原地滞留了多久，他才勉强拖动叫嚣着锐痛的身体向外街踱。
重新拐上外街的瞬间，他看着泻向地面的晕黄路灯光线，突然就那么苦闷而颓丧地一笑。
这生日——
真特么绝了。
仰头望着夜空，他单手揉入发梢微微揪紧。
——绝到底了。
晚上回去，颜彬没再接到穆其风任何短信和电话。
接下来的1周，对方也没任何音讯。
对方送的磁带一直摆在床头柜上。
颜彬一盒也没拿出来听。
一整周情绪都很down。
办公室和颜彬混得比较熟的张言闰好奇地各种侧面打听。
但颜彬一反常态地沉默，没跟任何人提过自己心事。
穆其风回a城的那天，颜彬下班时看到对方打来的电话。
但任手机震动着，他站在公司门口无言地看着屏幕，就那么一直等到手机重新恢复静默。
翻出通讯录，他指尖悬在穆其风名字上许久，终究没回拨。
神思混乱地上了回程的公车，颜彬视线涣散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状态颇为颓丧。
到站时，他看着敞开的车门却没有下车的冲动。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他才步履迟滞地踱到公车最后一排找了个角落座位坐下。
一只脚蹬在公车壁凸出的细栏上，他额角抵在动荡的车窗上，丧尸般望着外面淋漓夜色。
口袋中手机又有了一阵震动。
但他一动不动，连看一眼的意图也没有。
就那么跟着公车坐到终点站，他颓丧地上了另一辆回程的车。
完全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他跟着公车绕着那条公车线几个来回。
车厢上人流增增减减。
颜彬稳坐最后一排，没有动窝的意思。
从晚上7点一直晃到快午夜，颜彬才神思恍惚地回了公寓。
手机因为期间频繁而长久的震动最终自动关机。
夜间降下的冰冷温度让他一出车门便真切感受到。
看着末班车徐徐远去，颜彬才裹紧领口，下意识缩着脖颈向公寓走。
夜风不小，衣摆和围巾不断舞动着，让他时不时就得伸手拨弄一下。
快到公寓楼下时，远远的，他看到楼道口昏暗灯光下，什么人正垂着头静默倚着墙壁。
不知是第六感还是什么，颜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视线凝然地望着那修长身影方向。
借着不甚明朗的光线，他注意到对方双手插在漆黑的风衣口袋中，雕塑一样静默站立着，不知在等待什么。
完全停住脚步，颜彬无言地盯着那身影方向，没再移动。
楼道前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前方突兀断下的步履声，缓缓抬头望向他。
没有几秒钟，颜彬便注意到对方倚在墙上的身体微微直起，慢慢面向他方向。
就那么在那幽深静谧的光线中和对方对视了好一会儿，颜彬才重新迈步。
面无表情地走到对方身边，他没再和对方交换视线：“……挺冷的，上去吧。”
刚要迈步，肩膀却被那身材高挺的男人扳住：“颜彬。”
听着对方那声低沉而嘶哑的唤，颜彬滞下脚步。
在静默中站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走吧。”没回头，他淡淡，“有什么话上去再说。”言毕，没等对方反应，他便迈步向楼梯踱。
身后男人一直等他走了好几阶才沉默着跟上。
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任整个楼道的寂静将他们吞噬。
进屋，颜彬径直拐进洗手间。
穆其风在门口换好鞋，表情深重地站在边柜旁，没有再往客厅迈的意图。
安静房间传来卫生间稀疏的水流声。
穆其风就那么无言地聆听着，表情复杂。
几分钟后，颜彬从洗手间出来。
视线游移地瞄了眼穆其风，他草草指了下沙发，用一种异常陌生的语气开口：“坐。”
穆其风步履滞顿地挪到沙发落座。
调整好姿势，他抬头盯着没有坐下意思的颜彬，皱着眉。
“想喝什么，我给你倒。”没和穆其风对视，颜彬询问。
“——不用了。”穆其风回应。
“外面冷，给你倒点热水吧。”
“颜彬。”看着对方转身要走，穆其风咬牙唤了一声。
颜彬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停下。
他拐到厨房很快接了杯热水放到穆其风面前，自己走到跟对方离得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
穆其风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
颜彬则一直盯着茶几。
水杯冒着热气。
在两人间缓缓升腾晕染一片氤氲。
“工作还顺利吧。”
不知隔了多久，颜彬才垂着眼开口。
“嗯。”穆其风视线幽深，笔直地盯着颜彬。
“——那……挺好。”机械地回应着，颜彬点头。
顿了一会儿，他深深吸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在落座后第一次抬眸看穆其风：“那天的生日礼物，谢了。”再次侧开眼，他真挚道，“让你废不少力气吧。”
“颜彬。”
“那个磁带……我找了很久。”手掌覆上鼻稍，颜彬蹭着，“真的找了很——”
“晚上为什么没接我电话？”径直打断颜彬，穆其风询问。
“……”
颜彬动了动肩膀，隔了许久才回应：“手机——没电了。”
“晚上你去哪儿了？”
“……”
“不是6点就下班了么。”
“到附近去转了转。”颜彬语气没有波澜，“没什么的。”
“……”
“你不喝水么。”注意到穆其风没动一口茶几上的水，颜彬沉着声音慢慢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给你弄点果汁。”
“颜彬。”
颜彬探身过去端起水杯。
“颜彬——”穆其风在沙发上探身向前，按住对方手腕，皱眉，“别弄了。”
“没事。”颜彬没有停手的意思，“冰箱里还有点果汁，我——”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听我解释么。”
抛下一句话，穆其风喉结动了动。
“……”颜彬咬着牙关，躬身端着水杯没动弹。
就那么跟木头一样杵了一会儿，他终于无言地端着水直起身。
“好。那我解释给你听。”穆其风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颜彬没有表情的侧颜。
“……”后槽牙已经被咬得隐隐发痛，颜彬脸上却没任何情绪浮现。
垂眸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下一头的单薄身影，穆其风勾起一抹苦笑：“只要你愿意听。”
颜彬缓缓闭上眼。
“颜彬。”
慢慢向颜彬方向靠近一点，穆其风垂眸盯着对方，眼神中满是真挚道：
“我喜——”
“我去给你倒果汁。”颜彬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抖动，径直开口打断对方。
像是要逃离什么般，他快步向厨房迈，头也没回。
然而刚迈出一步，耳畔却生然响起一阵不小动静。
下一秒，未等他反应，整个肩膀便被一条胳膊牢牢从后面勾过。
那动作过于突兀，以至于他向后狠狠一踉跄，水杯就那么失手坠向地面。
随着那声刺耳的水杯砸地声，颜彬感到身后人面颊径直埋进自己肩窝。
对方温热的胸膛就那么紧致地贴着他后脊，抱他的力道俨然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快要——
被揉碎。
整个身体僵在穆其风胸口，颜彬没挣扎。
他只是莫名感觉，此刻的心脏快要被什么东西撕碎。
穆其风温热的鼻息抚弄着他脖颈。
颜彬表情苦涩地闭着眼，一语不置。
“彬。”
那个把脸埋在他颈窝的男人缓缓开口。
“……”
“我喜欢你。”
“……”
“真的……喜欢你。”
穆其风那一向稳重的声线有了些震颤。
颜彬能感觉对方扳住自己胳膊的指尖已然快要戳入皮肤。
然而即便那锐痛肆虐着，他却仍发现自己无法言语。
“9年了……”
“……”
穆其风的声音带了些鼻音。
“已经9年了……”
“……”
聆听着，颜彬深深皱着眉梢，脸上的苦涩渐渐转为痛楚。
“一直……喜欢你。”
穆其风抱着他的双臂也开始有了些颤抖。
就那么任对方像是耳语般在耳畔喃喃着真挚的告白话语，颜彬始终没开口。
最终穆其风重新陷入沉默。
他就那么待在对方怀中，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不知以这种姿势僵持了多久，颜彬才微微动了动肩膀。
单手覆上穆其风胳膊，他轻轻拉开对方紧致的环绕，声线黯淡地开口：“其风。”
“……”
“别这样——”
“……”
“拜托了……别这样……”
“……”
“抱歉——”摇着头，颜彬微微弓起身，“真的抱歉……”
☆、第25章（捉虫）
最后穆其风是怎么离开的，颜彬已经没太有清晰的回忆。
他只知道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喃喃重复着“抱歉其风，我想静一静”。
房间真正恢复寂静的时候，颜彬才有种前所未有的崩溃感。
意识到那个男人一如既往什么都没解释也什么都没挽留，径自离去，不知为何，他心下缓缓蒸腾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关于穆其风是同性恋的事情，他实际上已经提前1个星期有了心理准备。
生日那天晚上，从穆其风和自己的通话中，他不会迟钝到没任何觉察。
虽然平时对这种反常性向一直鄙夷不已，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哥们儿身上，颜彬彻底明白什么叫当局者困扰。
如果对方只是个萍水相逢交情不深的男人，他大可避着对方，最不济就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损失。
没有痛心。
但对穆其风，他做不到狠心和对方绝交。
最操蛋的是，真真听对方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他真切感受到的不是反感，而是——莫名的痛心。
脑子已然一片混乱，从来没应对过这种事情的颜彬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即便不想伤害穆其风，但他明白，今晚的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什么让对方露出笑靥的决定。
不如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先让对方回去，双方都静一静。
静默站在客厅中，颜彬愈感烦躁。
穆其风的离开实际并没给思绪带去任何平复，若说有，也只可能是神经更错乱。
先是傻了一样在客厅中冥想般站了将近半小时，然后又疯魔一样开始在客厅来回踱步，颜彬双手揉入发梢，终于在晃了十几分钟后，他一脚踹翻了沙发边一个边柜。
听着柜面上东西稀里哗啦泻上地面的锐响，颜彬抽笑一声，伸手来回捋着面容，慢慢蹲在地上。
不少玻璃碴子散在地面。
颜彬就那么呆滞地盯着，一边摇头一边咬牙：“为什么偏偏是你……嗯？其风……？”闭上眼，他泄愤地把地面上玻璃碴子踩得呲呲响，“——特么为什么非得是你……”
就那么自我惩罚般一直纠结到后半夜颜彬才勉强去睡觉。
第二天上班应点迟到。
挨了顿批，他只得凄惨地顶着俩熊猫眼强撑着精神继续挺在工作上。
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游走了将近1个月，颜彬挫败地意识到穆其风真正做到了一件事——
那晚他说想好好“静一静”，于是对方就给足了他时间“静”。
真是特么静到不能再静。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对方真的乖乖和他划清了界限。
像是签了什么条约般——一点都不越界。
本来这段时间是用来理清思绪的。
但不知为何，面对那个抛下一句“我喜欢你”却立刻没了音讯的男人，颜彬渐渐感到一丝莫名的恼火。
即便他知道是自己那晚不甚明朗的态度让那个一向沉闷的男人望而却步，但从某方面，他诧异地意识到从那晚开始就状态混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明明是对方先跟他告白。
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自己一向鄙视的同性恋。
对一件事过于在意就会引起一个人的自我质疑。
颜彬这两天就处于这种状态。
一边说服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一边又恼火于没有任何音讯的穆其风。
工作间隙无数次拿起手机调出对方姓名，但都窝囊地没拨出去。
因为一设想对方接起的情形，他便立刻词穷，大脑完全空白不知该说什么起头。
颜彬感觉再这么下去，屏幕显示拨号键的角落都快被自己磨平。
同事张言闰这两天一直调侃他状态，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天天魂不守舍的。
虽然颜彬对这家伙一向无厘头的言语已经全线防卫，但不知为何，听对方把自己现在的状态跟恋爱挂钩，他就莫名头疼。
“颜彬，要我说，是人姑娘看不上你吧？”
“滚蛋。”恼火皱眉，颜彬沉声。
“不然你这天天不在状态，广告组该换人了啊。”张言闰继续大大方方戳他神经。
“你再胡扯八道我先炒了你。”把一叠文件重重堆到办公桌角落，颜彬烦躁地咂嘴。
“来说说，到底啥情况？让哥们儿指点一下？”张言闰屁股直接抵上他桌沿，笑得灿烂，“把妹我可是一流。”
“是么。”颜彬用肘想把对方屁股从桌子旁扫开，“怎么没见您老人家交个女朋友？”
“喂。”张言闰伸手拍了拍胸，“学会了‘万花丛嗅万点香’，还怕找不到最重要的那支？”
“呵。”颜彬嗤笑，“就怕您老人家嗅得鼻子都特么钝了，真命天女来了也让你搅和了。”
“哎哎哎，现在挺有闲工夫管我情|事儿的啊？”张言闰伸手胡撸了把颜彬头发。
“喂。”咂嘴，颜彬挡开他手，“别瞎弄，没看我这儿正忙着么。”
“你小子就承认吧，是不是追了人姑娘然后人不鸟你？”
“你有完没完？干活去。”颜彬抿着唇没看他。
“哈，我说啊颜彬。”伸手拍上颜彬肩膀，张言闰呲着牙，“你小子脸长得不错，但这身板还是太单薄了，现在女人都喜欢有点肌肉的——”
“……”颜彬几乎要翻白眼。
“干活得猛点，懂么。”勾着唇，张言闰凑到他耳边虚着声音吹了口气。
“我放——”颜彬因为耳朵敏感点被戳，本能地缩了下脖子，恼火出声。
“天涯何处无——呃，鲜花么。”张言闰双手交握搓着，“这个追不上，那就等——”
“他追得我好么，操！”颜彬转头盯向张言闰，“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干你的活儿去，我没闲工夫陪你扯淡。”
“她先追的你？”张言闰眼睛一亮，“哎操，这姑娘有胆识。”
“……”颜彬真有种快崩溃的错觉。
在一番苦口婆心劝说后，颜彬最终勉强说服张言闰放弃这个话题。
但对方表示十分关注两人间的发展，说是一定会在头等席观看任何升华进展。
颜彬就操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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