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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鼠猫]红衣白影 作者:幽若雪

    第14节

    夜鹰不露声色,“展昭,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风景?我没你这雅兴!"

    展昭深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夜鹰目力所不及的地方,那里,深深的植着他的信仰。

    淡淡的声音如凉风拂面,“我累的时候便会来这里……"

    他本是自语,却使得夜鹰转身欲离的脚步顿住。

    展昭继续道:“来这里冷静的看世间之大、百姓冷暖,和我展昭的区区等闲。"

    夜鹰笑,笑里掺杂着凄然自嘲。

    “夜鹰,从我决意追随包大人之日起,展昭便不再是一个随遇而安随性而至的江湖人,那身四品官服着在身上,我失了自在失了自我,可我从未后悔过……"

    展昭头微抬,了然如晨,讳莫如深。他将目力放的更远,卓而明亮,微笑,“当我累的时候,想自私的卸下这责任的时候,我便来在这里,看这浩瀚苍穹下温暖人心的万家灯火……倘若以展昭微薄之力三尺青锋可请万民之福祉,是展昭之幸,虽万死而不辞!"

    暮色渐深,却将他清朗的眸子衬的更亮,他微侧着头,几处发丝有意无意掠过他略显清瘦的面庞,夜鹰有霎那的恍惚。

    那个将剑运生的出神入化、轻功冠绝天下的护卫可是他?

    那个悲不于情喜不于色,生死坦荡视之的"南侠"可是他?

    他也会累,也会力不从心?

    夜鹰微眯了眼睛,"展昭,跟我说这些是站在怎样的立场?是敌是友?"

    展昭静静的站立在微沉的暮色中,心也在这清凉夜风洗礼下冷静,“夜兄觉得应该是什么?"

    夜鹰冷笑,带着嘲讽,语气却缓和下来,“猫儿,你可知我不是中原人?”

    展昭微讶,却未显露在脸上,依旧迎着风静静的待他说下去。

    夜鹰斟酌着开口:“我是党项人,我的族人就是因着对元昊的灭宋之心心存疑义便被统统灭口,我是侥幸趴在死人堆里幸存下来的。”

    展昭惊疑的瞪大双眼,“就因为心存疑义便全族人灭口?”

    “是,仅是心存疑义,便全族灭口,有疑必株!”

    展昭淡淡开口:“只有你自己活下来,那雪歌呢?”

    夜鹰道:“雪歌不是我亲妹妹,只是跟我妹妹长得很像,年纪很像。”夜鹰没有再说话,他什么都不想说。

    展昭便什么都不再问,他在担心,担心白玉堂,担心狄凯……

    而白玉堂的情况却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惨。

    元昊坐在厅堂,正眯起眼睛看着白玉堂坦然自若毫不见外的吃光他眼前的点心喝光他最爱的佳酿,吃得好才有精力斗下去,这道理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只是有的人做不到。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为白玉堂捏着一把冷汗,意外的是,元昊终未发作,而是探究的眯着眼睛打量着白玉堂。

    他果然没看错,白玉堂服了化功散之后还能一如往昔的嚣张,这个人确实比展昭有趣的多,也可爱的多。

    对白玉堂,他忽然很有兴趣,很喜欢。

    “白护卫吃饱喝足?”元昊在白玉堂喝光他最后一滴酒之后懒散的问道。

    白玉堂冷笑,“还没有!”

    元昊道:“哦?你们大宋的男人都像你一样能吃?”

    白玉堂笑道:“我还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他笑的张扬,那笑容总觉与说话的内容无关。

    元昊一愣,但很快就阴转晴,“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开封府的人不是凛然大义吗?怎么舍得把你交出来?”

    白玉堂弯起桃花眼,“是白爷我想见识你那下流卑鄙的小人手段,怎么,怕了?”

    元昊哈哈大笑,“不,不,不,你远会比展昭更有趣。”他的笑敛的很快,瞬间寒芒暴戾。

    其实,他原本就没有笑。

    白玉堂定定看着他,想到展昭心中对于轻薄羞辱的芥蒂并未散去而是生根爬蔓,就直恨得牙痒痒,本能的攥握,掌中空空。他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画影,而是将它留在开封府,只随身带了一口普通的胯刀。

    元昊挥了挥手,“带他下去!”

    于是白玉堂被带下去,他并未被锁在曾经关押展昭的密室,而是安置的妥妥当当,甚至还安排了一个又瘦又小的侍女。白玉堂也不拒绝,他倒是有兴趣看看元昊到底要干什么。

    两个有趣的人针锋相对岂非更加有趣。

    白玉堂悠闲的靠在舒适的椅子上,旁边侍立的党项侍女斜着眼睛打量着这位摸不透的主儿,见他一副高宾在堂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像是被押回来的侍卫。自家主子倒真奇怪,平日里眼睛不容沙子杀人不眨眼,怎么见了这位倒没了脾气听之任之?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喂!”白玉堂冷不防的一嗓子吓的小侍女一激灵。

    “做……做什么?”

    白玉堂扔了一粒花生米在嘴里,将茶壶往前一推。

    小侍女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最好不要太嚣张,小心丢了脑袋。”嘴里虽不停的叨念着却还是端起茶壶走了出去。

    白玉堂看着她嘟着嘴心自言自语,左右闲着无聊忍不住想放开心休息一下,至少这小侍女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不多时,小侍女端着泡好的茶推门进来,可能是走得太快,或者是心无旁骛的在想什么,总之伴着一声惊呼一壶热气腾腾的茶糟蹋在地上。

    白玉堂身子动亦未动,斜睨了眼,两条长腿担在桌子上。

    小侍女气的跳脚,“喂!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斯文点!”

    可是她说完竟然后悔了。

    因为白玉堂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她不了解白玉堂,只感觉他目光突然由懒散变作专注,变化快到难以适应。

    她以为他要发脾气了,自家主子发脾气之前便是毫无征兆的。

    出乎她预料,白玉堂若有所思,竟乖顺的将腿拿下来,坐的相对端正,相对斯文。

    小侍女又楞了,竟忘了收拾一地碎盏。

    白玉堂伸出一只手虚晃,“你发什么呆,还不快收拾,小心你家主子来了罚你?”

    小侍女回过神,忙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你方才说的话,让我想起一个人……”白玉堂径自开口,语气轻柔谦顺,小侍女停下动作抬起头,正望见他含笑弯弯的桃花眼,满是温情脉脉。

    ☆、牵制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怕的小黑屋在招手,呜呜……

    小侍女不由得看得痴了,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笑起来很好看。

    “没用的东西!”身后的声音骇的她慌张的收拾,碎盏划破手指却不敢怠慢。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的主子已诸多不耐。

    白玉堂冷眼旁观,“你这个主子真不怎么样!”

    元昊勾起一侧唇角,目光似笑非笑,右手却已提起蹲身在侧的小侍女,从后颈嵌住了脖子。

    她原本瘦弱,本就盈盈不经一握,现在被提在半空,登时抖如筛糠。

    白玉堂莫不在乎的又扔了一粒花生米进口,起身像内室的床榻走去,看也不看元昊。

    不想看的东西索性不看,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维护一个侍婢。

    小侍女告饶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玉堂不想管,可他知道元昊杀了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霍的起身出去,“元昊,你是个人?!”

    元昊捏紧喉骨的手稍稍松动,他满意的笑了,白玉堂同展昭果然有相似的弱点。

    小侍女窒闷的面色惨青,无力挣扎只有等死。元昊掌力一松,倏忽窜进的新鲜气流呛得她弯下身剧烈的咳,整个身子也像泄了气的气球顺着墙角瘫了下去。

    呼吸尚未理顺被元昊又是一把提起,不敢呼救,只是流泪。

    元昊眼角扫过,“白五爷真真懂得怜香惜玉。本王就将她赏给你如何?”

    白玉堂冷笑,抻过凳子落座,“不好意思,白爷我对你们党项女人没兴趣!”

    元昊道:“是吗?白五爷怕是只对那只猫儿感兴趣!”

    白玉堂目色一戾,“猫儿也是你叫得!”

    元昊故作歉然,目光却无半分歉意,“不好意思,还真不是我能叫的,怕是惟有枕边人才有这资格。”

    白玉堂对于他目光中表露无疑的猥亵态度不屑一顾,倒是笑的坦然,唇角一丝不加掩饰的温暖灼的元昊目光寒了寒。

    元昊伸手抚过小侍女的脸,颈,手上加了力度还在继续向下,小侍女想躲,却被元昊的震慑堵截在臂力之内,只得哭着任之由之。

    白玉堂不想管,也不想看!

    元昊还在继续,小侍女衣衫被粗暴的扯落在地,他的手也已强行探入,大力之下,小侍女哭的更厉害,抖的更厉害。

    白玉堂低着头,他在忍。

    他发觉有时候忍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展昭的忍是如何做到的?

    终由压抑爆发出的惊呼扯的白玉堂视线上移,唯一弊体的胸衣被掀落,露出的粉嫩青涩恐惧颤栗,小侍女被强行推倒在地。巴掌携着拳脚,白玉堂甚至觉得自己面道貌岸然的俨然就是个魔鬼。

    一把扯开元昊,力气之大竟令毫无防备的元昊一个趔趄,白玉堂断喝:“你想打死她!”

    元昊回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白玉堂脸上,“我说过让她看住你,她看不住便是她自找的,与其与我以卵投石的较量不如问问你自己昨天夜里去哪了?”

    白玉堂被强行服下化功散,内力尽失毫无招架之力,一巴掌的力道竟带得他足下不稳跌坐在凳子上。

    小侍女吓得不敢再哭。

    白玉堂低着头,抹去唇角腥甜,目光如血如炬斜上方对上元昊狠虐的视线,眸光中有火焰哔啵燃烧。

    元昊对上这火焰便冷冷的笑,“白玉堂,这就急了,好戏还没上演呢。”

    “来人!”

    小侍女全身无一丝遮蔽,元昊的这个命令令白玉堂吃惊的张大眼睛。

    小侍女努力的把自己蜷的很小,仿佛蜷起来便不会被进来的男人看到。

    可是人已进门,并且男人的本性使得进门的人第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蜷缩的女人。

    身形很小,通身的皮肤却很白。

    他将贪婪的目光迅速收回,垂首而立,“世子有何吩咐。”

    元昊笑了,眼风扫过那个蜷缩的瘦小身形,“办事不利的没用东西,带出去,赏给你们了。”

    来人看了一眼那个瘦小女人,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褶皱,他极力控制不笑,弯起的弧度却出卖了贪婪纵(玉)的本意,“谢世子!”

    小侍女猛的抬起头,恐惧到极限。她起身拼命的往外跑,身子却被来人堵在门口肆意的揉捏调笑。

    她挣扎,喊叫,撕咬,像一只无助的小兽。

    白玉堂龇目欲裂。

    元昊却欣赏一般,玩味的大笑。

    “元昊!你个畜生!”白玉堂一掌劈过去,元昊轻松避过伸手扣住他腕门,“放心,他们玩够了如果她还活着,我便还让她回来伺候你。”说完指上用力,白玉堂被大力甩在屋角。

    小侍女的挣扎显然更加勾起那人的情yu,不愿浪费时间安抚直接将那瘦小挣扎托起扛在肩上,在元昊的笑声里离去。

    白玉堂看见她在挣扎。

    白玉堂自己又何尝不在挣扎。

    白玉堂从未觉得天黑的这样慢……

    时间像青春叛逆的孩子,你越希望它过得快的时候,他偏偏慢的令人抓狂。

    但无论如何的慢,却还是无法避免的令英雄陌路催美人迟暮。

    变天了,白玉堂就坐在屋子里听着窗扇被风戏弄的一开一合弄声做响。他懒得去管,留着这声音至少不会太寂寞。白玉堂很怕寂寞,寂寞的时候会让他发狂,发狂的想从这个变态的地方出去,发狂的想念展昭……

    门被洞开的时候白玉堂有刹那恍惚,以为是风的肆虐,抬眼,却见一直令他不得安心的瘦小身形被拖了进来。

    人的肆虐岂非要比风的肆虐更加可怕。

    白玉堂冷冷的看着他们像丢麻袋一样丢下她离开,她没有动,像她刚被剥光衣服的时假蜷在那里,一动不动。

    难道她真的死了?

    这个陌生却稚嫩的女人不可避免的使白玉堂的心像被一只大手全力攥握着一般难受,压抑和不甘,他走过去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直起身形的时候,发现这发丝凌乱的女人的眼睛竟是张开着,像一间已废弃已久屋子的破败门扉,毫无生气的洞开着。

    白玉堂什么都没说,浸湿一条干净毛巾递给她,她也不道谢,迟疑胆怯的接过。

    门外站着的影子开口,“本世子说到做到,人赏你了!”

    白玉堂从不收别人的施舍,更不屑留下别人丢弃的破烂,然而此时白玉堂却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女人似乎吃惊了,抬起的眼中看出一些生的气息。

    白玉堂勉强扯了一抹笑,女人却流泪了。

    她的目光不再空洞,就如失掉了初夜却意识到自己必须活着面对一切的□□,把自己由身体到心理都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她甚至短短的时间里学会了迎合男人。

    迎合白玉堂。

    白玉堂起身将桌上的冷茶仰进喉,冷冷道:“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做回你自己就好!”

    女人坐在床边,生涩的一件件穿起下定决心脱下的衣服。她穿的很慢,因为她不觉得身体被白玉堂这种男人看是羞耻,身上无一丝半缕的自已,白玉堂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且目光中没有半分轻薄之意。

    她对自己说,她无论如何要为这个男人弄到解药。

    白玉堂不知道门口那影子什么时候消失的,因为他厌恶,厌恶到忽略不计他的存在,这个瘦小的女人身体里的眼泪却并不缺乏,他不擅长安慰女人,更不知此种情形之下什么样的说辞可以安慰,索性任那女人发泄似的一直哭,直到哭累了睡去。

    将床让给那可怜的女人,白玉堂仰面躺在窗下的长椅上,铺着厚厚的毡毯并不觉得冷,细细柔柔的月光从窗幔透进来腻在身上软软的。可是白玉堂却实在睡不着,来这里已有二天了,元昊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自己错了,八王爷根本不在驿馆而是囚禁在其他地方?

    不会,元昊除了他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

    白玉堂坐起身,将窗子半掀开,一阵凉风趁机钻入,觉察到那女人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白玉堂合了窗子,窗子将阂未阂之时,一抹影子一晃而没,黑夜,黑色的影子,极快的身法,白玉堂登时一惊,凭借那一眼的过目搜索判断来人,似乎是元昊身边的陆川。

    陆川的身法居然这样快?

    白玉堂警觉,他身边这样的人究竟还有多少?听展昭提起过像狄凯这样的人很多……

    不知道狄凯怎么样了,应该还活着吧?

    白玉堂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定在自己身上,别过脸,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着,或者根本没睡吧。

    白玉堂没有说话,继续望向窗外,他迫切的想要跟出去看个究竟,可是他不能,服了化功散的人除了正常的行动无碍根本施展不出内力,而且这个女人,元昊用来辖制自己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女人一直望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透明的洞,她犹豫着开口:“你若是想出去,不必顾忌我。”

    白玉堂转过头,只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收回。

    那女人坐起身,她将自己蜷在阴影里,便淹没在阴影里。

    白玉堂目光一黯,复又恢复平静。

    女人道:“我说的是真心的,你不相信?”

    白玉堂一笑,“我做我的侍卫,你做你的丫头,你我之间谈不上相不相信。”

    女人不再说话。

    白玉堂没有看她,“我有晚睡的习惯我不会出去,你大可放心。”

    女人依旧没有说话,白玉堂却听见了抽泣声。

    白玉堂眉峰蹙起,想越窗而出,终是未动,他怀疑自己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总是难为自己,总是在想若是易地而处展昭会怎么做。

    自己出去了,清净了,这女人是不是要哭死。

    耳根子里灌满越来越大的哭声,外界的动静便格在一边,白玉堂敛了心神,将自己不想听到的干扰屏蔽掉。

    确实有细微的声音入耳,像是翻铲土地的声音,极远,却若有若无传进耳朵。

    白玉堂依旧没有动。

    那女人道:“白五爷?”

    白玉堂没有回头。

    那小女人居然笑了,“你去吧!我已经不在乎……”

    白玉堂沉默良久,冷笑道:“我白玉堂的来去居然要一个女人用身体来换。”

    女人噙泪含笑,“只要白五爷不嫌弃就好。”

    白玉堂没有再说话,起身推开了窗子,冷风扑面袭来,那远远的掘土声音停了……

    一道劲影闪过,白玉堂心上一烫,抖手间一枚飞蝗石寻那劲影而去,没入夜的黑暗。小侍女眼睁睁看着那道影子自窗前一晃骤然消逝形同夜魅,待要开口惊呼已被不知什么时候抢至身侧的白玉堂将口捂住。

    ☆、棺材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写不出欢脱的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纠结……

    小侍女点头示意,白玉堂松开手,疾步踱至窗前,目力所及哪里还有那熟悉的影子。

    白玉堂伫立窗边久久,铁雕铜塑一般,小侍女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若任他由着自己的本心会一直这样伫立直到天亮,局促不安的想开口打破这压抑的静,终是未敢、不忍。

    白玉堂没有看错,即使那人一身黑衣并以黑巾蒙面,可是身形,轻功,气息……一切的一切都熟稔到让白玉堂无法忽略,白玉堂曾戏谑的用剑指着展昭,“展昭,有本事你就当真变成一只猫,否则,就算你化成了灰五爷也认得!”

    白玉堂确实认得,那望眼欲穿的人几乎擦身而过,自己却动不得,助不得。

    每个人都以为白玉堂真的服了“化功散”,甚至连元昊都觉得能当众被殴了巴掌而不还手的白玉堂一定是因为无力还手。

    可是白玉堂自己明白,自己真的变了,为着展昭而改变。

    展昭一身黑色劲装,身形迅捷矫健的起落,那枚稳稳迎面而来的圆润石子紧紧扣在掌心,他明白,白玉堂是想告诉自己,白玉堂在这里。

    隐在黑暗的林子里,展昭远远留意着几个黑衣人的举动,有人早已挖好了一米宽两米长的深坑,坑口旁边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木。

    展昭的心骤然缩紧。

    他不知道棺木中的人是谁,千万不要是八贤王,也不要是狄凯……

    只听得那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埋!”

    几个人便七手八脚的下葬填土,并用草木作为掩盖。

    李元昊?!

    “埋”字一出口,展昭已可断定为首的黑衣人正是李元昊。听出他的声音,展昭心跳的急促难以压抑,更加小心的屏息,元昊在此自己便万万不能暴露身份,只盼他事毕马上带人离开自己可以一探棺木中的人究竟是谁。

    元昊却仿佛根本未有急着要走的意思,时间分秒间流逝,展昭心急如焚,因为夜鹰给他的消息,这棺木中埋下的人,并不是死人。

    如果是一个活人,在这棺木的狭小空间里能够坚持多久。

    展昭迫使自己静下来,唯有静才有赢的机会。

    一行人终于退去,展昭得以有机会赶至近前。

    提剑方一踏近,脚下已觉有异,欲要抽身撤离地面却突然动了,一条条绳索如煎锅中的巨蟒,倏地腾挪,抖起漫天尘土向展昭脚踝及腰身缠去,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四面楚歌,展昭将巨阙挥的密不透风,剑身削枝断节,将周边的机关一一破解。眸中寒光迸射,剑上灌了内力直嵌进泥土下的棺木盖板,牙关紧咬臂上施力,“呯”的一声闷响,棺盖带着尘土卷向一旁,展昭近身上前,却不料棺内一道精光暴射冲天,自星空中炸开星星点点,耀的黑夜犹如白昼。

    展昭心下大惊,知道不消片刻元昊便会带人前来,时间紧急,巨阙并予左手,右手提起棺中垂死之人便走,手刚一触及,顿如针扎一般的刺痛,顾不得查验,定晴看去,明明是一个垂死之人却微笑着神态自若从棺中悠然坐起。

    那棺中人颧骨极高,眼睛深陷,脸色青白……

    “你……”展昭右手指尖上传来钻心的刺痛,左手下意识的握紧巨阙。

    火把通亮,已有侍卫远远赶至,却只像看好戏一样围在周边,火光下,元昊肆虐的笑使得他面上狠厉的五官轮廓更深更浓。

    展昭此时想走,已然不及。

    那棺中人施然站起,“看在你身处险境还不忘救我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展昭默不作声,却在暗中运用内力试图将毒逼在掌中以控制毒势的漫延速度。

    棺中人沉陷的眼睛弯了弯,“展昭,不用白费力气了,也许你马上砍下右手还有希望可以活下来。”

    展昭一笑,“前辈的毒,展昭怕是纵然剁去整条右臂也必死无疑。”

    棺中人干瘪的颧骨忽然堆满褶皱,很开心的笑道:“展昭,莫非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展昭道:“当年武林‘医圣人’楚迁一隐世前曾收过两个关门弟子,将毕生绝学倾囊以授,却不料这两名弟子性格迥异一正一邪,更是一个专医一个擅毒,自成门派,如果晚辈猜的没错,前辈应该就是‘蓝田医仙’的师兄,人称‘百毒先生’的南宫博。”

    棺中人哈哈一笑,面上的青白似乎多了一丝红润,“想不到你如此年纪知道的却不少,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展昭苦笑道:“只可惜‘百毒先生’出手,展昭今日却非死不可。”

    南宫博道:“我生平最不爱听的就是虚情假意的恭维,不过你说的话却是实话。”

    尽管展昭一直在试图用内力抵御,指尖却仍已感觉隐痛发麻,棺中人南宫博并不急着动手,而是欣赏着展昭面上的每一分变化。展昭自己并不知道,被南宫博的“九色芒”刺伤的人中他是坚持的时间最久的一个,甚至直到现在神智尚且清醒。

    “南宫前辈为何还不动手?”元昊站的很远,内力将话音送的很远,传入耳中如在身侧。

    南宫博冷道:“我做事不需要任何人在旁指手划脚!”

    元昊勾起唇角,“在下自然明白南宫前辈的意思,只是若要将这展昭用来练毒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南宫博仰天一笑,笑得元昊有些发冷,“你错了,我改变主意了,这个人我要了。”

    元昊闻言一惊,面上却强压了下去不动声色的陪笑道:“他又不是绝色佳人前辈要他做什么?”

    黑巾蒙面,百毒书生只能看见展昭转向元昊时冷冷的目光像要撕裂这黑夜一般的锐利,火把的光焰在他眼中跳动升腾,没有惧怕,只有破釜沉舟的凛然的决绝,似乎,还有一丝……侥幸?

    因为南宫博看见展昭轻勾了勾唇角……

    风的嘶嘶声如灵蛇吐信,危险而泛着致命的诱惑,元昊半眯的眼睛里浸满杀意,对南宫博这种混世魔王他既然无法操纵,便要设法杀之而后快,杀机已起,于风声中浮动。

    南宫博并不介意,“百毒先生”对于死已经麻木了不差这一遭。

    他伸手欲扣住展昭肩颈,却被展昭略显迟疑却依然不失警觉的避开,他只擦了一下衣料,南宫博且惊且怒,惊的是展昭这持久的耐力和坚持,怒的是他如此的不识抬举。

    展昭明了,自己尚未倒下是仰仗夜鹰给的那粒黑色药丸。

    勉强避开这一记,想抽剑环身右手却已失去运剑如风的把握,他冷冷的打量,时间上估算着另一边若顺利的话应该可以顺利的救出八贤王。

    夜鹰的消息并没有错,是胡子送来的。只是元昊布下这局明摆着想生擒展昭,夜鹰只是冷笑,并没有阻止展昭再次用自身当饵拖住元昊为另一边争取救援时间的决定,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夜鹰实在不懂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一种人,一而再再而三跟自己过不去。然而展昭的法子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他眼中八贤王位高权重又贵在忠恭贤明,不该死。殊不知不论被困者是谁,他皆已经习惯性的理所当然把自己放在轻的那一方天平之上。

    除了“蠢”,夜鹰找不到更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但无端的,夜鹰没有拒绝,不但交给他一颗夜雪歌特制的丸药让他临行前含在口里,还出乎意料的动用了暗月宫的势力帮忙营救八贤王。

    八贤王并不相信这名冷冷的红衣女子,确切的说在他心中任何人都已不足以取信,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自己竟是被一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绑截出宫。直到浮尘从腰间摸出展昭早有预料事先交代的“御前行走”腰牌,八贤王才勉强顺从倘若走和留的结果都是死,至少走的生还几率大一些,总好过坐以待毙,更何况,他全部的赌注都押在展昭身上,见到“御前行走”的腰牌情况已猜出大概。这些人这般费尽心机将自己截出来,若轻而易举的就能脱险这些人岂不都是酒囊饭袋?然而能够有本事觊觎座上江山的人绝对不会是酒囊饭袋!所以必须要有人做出牺牲将他们的精力牵制住。

    八贤王迟疑不决开口:“敢问姑娘,展护卫为何没有一同前来?”

    浮尘已命人套上马车,开口无任何感□□彩,“展昭若来了,我便没可能这般轻省容易的带你离开,这道理你不懂?”

    如果这女子所说的一切皆都是真,那展昭此时定是危机重重,可这女人目光中除了冷漠,并没有诡诈。

    八贤王黯然神伤,闭上眼睛,因为这道理,他懂。

    展昭从来不畏死,却不想轻易赴死。这百毒先生被传的神乎其神,据说碰到他的衣襟都会死。不得不暗暗感叹元昊的神通广大,居然连中原武林中隐匿多年的毒王都翻得出来。

    南宫博又一次发问,声音森森冷冷,“展昭,再给你一次机会,可考虑要乖乖跟我走?”

    展昭索性取下遮面黑巾,轻笑道:“展昭身无长物,前辈真的想拿在下试毒?”

    南宫博爆出大笑,“展昭,江湖朝廷,你已是个死人,还怕再死一次?”

    展昭道:“纵是死,也总想死个明白,前辈不问世事多年,元昊怕是下了血本才请的动吧。”

    南宫博道:“半壁江山,这诱惑可够?”

    展昭冷笑:“与虎谋皮,前辈不会比展昭愚钝!”

    南宫博的笑容隐去,目光突然别有深意,换上探究的态度打量眼前的展昭,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儒雅中不失英气,敦厚间不失灵动,风韵中自在高雅,温润间伴生凛冽,只是,这个人的通身正气他不喜欢,要是再多一点邪气,不管展昭愿不愿意这个弟子他要定了!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南宫博从不相信饮尽邪恶还能尚固本真,戴苛梦这个徒弟邪性有,阴狠有,怨气有,偏偏没有这个缘分,总谈不上喜欢,展昭不同,身上自己找徒弟的标准一样都不具备单单一个喜欢就可遇不可求!若能将这样一个正义凛然的人打造成不可一世的毒王也算不枉此生。

    展昭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只见他面上阴晴不定的莫测变换。心下却在思量,跟百毒先生斗不能近身,不能硬碰硬,只能巧取智夺,而自己清醒着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元昊远远看着,召来身侧一人耳语了几句,那人便转身离去。

    南宫博冷眼看那人离去,嗤笑道:“展昭,你猜元昊让他干什么去了?”

    展昭神色凝重,知道再拖下去自己一丝胜算都没有。

    南宫博却自问自答:“他一定是想召集弓箭手借着除掉你的借口把你我都射成刺猬。”

    ☆、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喜欢这句歌词——

    “假如来生不再是场戏,

    幸福不再是精彩的回忆,

    我愿陪你再生再世,

    感动今生无法改变的你……”

    展昭虽已中毒,耳力却不受影响,说话间已闻得迅疾有序的脚步声。

    人数,十七。

    南宫博抬眼冷笑着看向元昊,却是在对着展昭说话:“展昭,十七人,武功修为皆在你之下。”

    展昭冷眼旁观这十七名黑衣人呈扇面排开,挽弓搭箭严阵以待,淡淡道:“前辈好耳力!”

    南宫博森然冷笑,复又施然坐回棺中,“展昭,你年纪轻轻能被江湖人称作‘南侠’自然有些本事,老夫倒想看看你的耐力能撑到几时,莫让我失望!”说完,他重又稳稳当当的躺进了那口黑漆棺材。

    展昭暗自苦笑,看来这“百毒先生”已打定主意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只希望他不是意在坐收渔人之利。

    借着火光,展昭看见元昊缓缓抬起的手,有力的下落,展昭目中立起一柄血刃。

    弓矢劲响,呼啸声瞬间由远及近,十七道劲风破空而至,展昭下意识退了一步,扎稳下盘,弹开巨阙,左手掌剑。

    十七弩齐发,箭矢凌空骤射劲道丝毫不减,破空之声犹如无常索命撕裂宁静,展昭却自知已是强弩之末,牙关紧咬拚力接下,十七声干脆的震耳之声方过,展昭身形已不由得暴退,脚步踉跄抵在棺木之上,强压下喉间腥甜,不经意扫去,棺中人半眯着眼睛似欣赏似打量,来不及细想,眨眼之间,又是十七只箭弩呼啸而至。

    拼出最后的力气,展昭剑势平举,虽是以不变应万变的起剑式,展昭却已没有半分把握,心中激荡起伏,总有一抹耀眼的白让他难以割舍,盼他平安,盼他不要再蹚这趟浑水,争取的时间已够了,八贤王应该已经平安了……

    一声清啸掠过弓弦之声,一道白影挟风而至快过箭矢,展昭犹似梦中,那道矫健身形却已凌空一折长臂自他手中将巨阙接过,熟悉的温热、清冽的气息直撞进心胸脉搏,熨帖着他的心抚慰着他的无助和软弱,震耳之声连响,箭矢射入地面,掘起阵阵尘土。

    元昊平静的注视这眼前的变数,平静的仿佛风雨欲来的前夕,蕴藏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锋刃一般的眸子抵在倚背而立的展昭和白玉堂身上,白玉堂竟然没有中“化功散”!他的无助是假的,而是忍耐!

    身边的陆川下意识的低下头,脚步向后挪了寸许已避开元昊的锋芒。

    背靠背,白玉堂侧首询道:“猫儿,你可还好?”

    展昭抿唇强笑,“我自保应该没问题。”

    冷笑声起,“原来南侠说话也打诳语!”

    白玉堂闻言一惊,知道他所暗指是展昭已根本无力自保,循声望去见棺木中已坐起一人,明明活着,可碧青的脸色白仁无瞳的死鱼眼睛,却跟个死人没什么分别,方才那阴冷悚然的声音正是出自这人之口。

    白玉堂转头看了眼展昭,那话音之后展昭将唇抿的全无血色,低声开口,“猫儿,你又骗我!”

    展昭心上难理清百味陈杂,低声交代:“玉堂,倘若今日你我只有一人可以全身而退,不必管我!”

    白玉堂怒道:“展昭你说的什么屁话!”

    森冷的声音又响起:“他说的确实是屁话,因为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声音并不大,元昊却听得清晰,“前辈打算两个都杀?”

    棺中人摇头,“不,不,不不,两个我都要带走!”

    元昊展昭俱是大惊失色。倘若这人真的擅自改弦易张元昊一时间的确无法控制局面。而展昭知道这个人一旦要看中什么人,这个人即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用来试毒并不好玩,他只希望白玉堂能离开。

    白玉堂大怒,“你少做梦!”

    “玉堂!”展昭用目光制止。

    百毒先生不但不生气,反而阴阴沉沉笑的森冷,“你就是陷空岛的锦毛鼠白玉堂?”

    白玉堂冷笑,“是又如何?”

    百毒先生道:“也没什么,只是阁下以后不用再回陷空岛,五鼠也可以变四鼠了。”

    展昭惊道:“前辈……”

    百毒先生冷声打断,“事情不是没有回还的余地,要看他想不想。”

    白玉堂感觉到展昭脚下虚浮,伸手扶了一把,却是意在探他脉象,随口道:“猫儿你急什么?”展昭知他意思,也未避开。脉象平稳如常,倒令白玉堂吃了一惊,明明是中毒的迹象,为何脉象上探不出究竟所以。难道是……传闻中的“九色芒”?那棺木中的半死人竟会是“百毒先生”?

    觉察到他微变的神情,展昭暗暗点了点头,示意他的推测没有错。

    白玉堂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和展昭都在盘算着同一个问题,怎么样能让对方全身而退。

    白玉堂问的直截了当,“你说的回还的余地指的是什么?”

    “拜我为师!跟我走!”

    白玉堂冷笑,“我跟你去,放他走,如何?”

    白玉堂没有料到百毒先生的做事这样不合常理,手法这样诡异,他似乎整个身子是扭曲的,胳膊也是扭曲的,超过正常人的臂膀活动范围极限。

    白玉堂险险避开一式,百毒先生又迎面攻来,白玉堂举剑格挡,另一手吐掌欲接,展昭强支在一旁,留意到百毒先生死人般的脸上绽开一抹生硬的笑,登时心知不妙,全无章法以身撞开白玉堂抢身迎上,双掌齐吐对上百毒先生的掌力,顷刻间只觉绵韧如刺,根根钻入掌中,惊愕之余空门已开被当胸一掌袭中,若不是白玉堂的臂力挽住怕是身子要斜掠出去。

    “展昭?!”

    展昭捂住胸口,摇头道:“没事。”

    百毒先生笑道:“看来于你而言只有死了才是有事!”

    白玉堂惊道:“你什么意思!”

    百毒先生道:“中了九色芒凭借深厚的功夫底子撑到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居然还自不量力的替你挡下“绵竹英”,岂不是自己找死!”

    白玉堂能感觉到展昭的身子脱力的往下滑,臂力一收,“展昭?你给我撑住!”

    元昊一声令下,二十几号黑衣人包抄而上。

    白玉堂电目扫过,提起巨阙。

    展昭的手突然覆上,低声道:“玉堂,快走……”

    “你给我闭嘴!你当我白玉堂是什么!”

    展昭苦笑,“我当你是命,你生我生……”

    白玉堂怔住,“展昭,今日白玉堂若不能带你离开此地,你死我死。”话音落,白影风动,巨阙迎上黑衣。

    剑影划过的地方,有火在燃烧,有血腥在升腾,白玉堂便如轮回道上的魔星,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巨阙原本宁静致远,在白玉堂手中却如施了符咒辗转来去间挑落串串腥红,染了土地,染了白衣。

    黑衣人不敢正面对敌,更视那柄剑为招魂引,他们看得出白玉堂在拼命,为展昭拼命。

    元昊统览大局,深知白玉堂这种破釜沉舟的较量伤人伤己。挥手间,十七弩并发,厮杀中白玉堂不遗余力却只削落十三支,还有四支,穿过剑风,与黑衣人形成致命的攻势。

    元昊半眯了眼睛。

    百毒先生缩紧了目光。

    这四支箭弩淬着紫蓝色锋芒直夺白玉堂要害死穴,余下缠斗的黑衣人已神色交汇配合默契,剑舞生风,绝不留给白玉堂击落箭弩的契机和精力。

    十步之内只有展昭,可展昭已构不成半点威胁,他手上非但没有剑,袖箭也已在方才的箭弩齐发之势下用完,被九色芒所伤的右手酸麻感已爬上右臂,他已没有时间左手单手上袖箭。

    每个人都在等待那箭矢穿透皮肉的声响。

    元昊甚至以放松了心情做好欣赏的准备。可是往往很多事,并不绝对。

    就在四弩已到白玉堂近前方寸之间,相对箭势最弱的一瞬,四点蓝光重合的刹那,一抹暗影自展昭左手边流出,千钧一发的时间,毫厘未偏的精准,展昭拼尽全力的弹射虽力道上不容小觑却仍抵不过箭弩的射杀之势,震偏的最后一支□□还是划破白玉堂的白衣,堪堪尝了血色。

    但这生死一搏,已经够了。

    元昊从不知展昭除袖箭之外身上还有其他暗器,百毒书生却看清那抹黑影是白玉堂惯用的飞蝗石。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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