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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节

    穿越隋唐之乱世攻略 作者:公子越

    第38节

    燕朗突然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罗勇道:“骑卫长,如果我像宇文成都那样,向你告白,你会像将军那样拒绝么?”

    罗勇顿时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正当此时,不远的草丛处突然传来低声的呻吟声,罗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二话不说往声源处跑去。

    从一人高的草丛里揪出一人来,开口便道:“怎么又是你啊?”

    罗勇揪住的不是别人,乃单雄信的妹妹,单盈盈。以前还在冀北时,单盈盈任性妄为,擅闯军营,就被罗勇抓住过,那次还被罗成下令打了板子,怎么还没吸取教训,又擅闯军营重地了?

    “带……带我去见罗成!”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晕倒了。罗勇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对着一边被突发状况打乱思绪的燕朗低吼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来搭把手?人都晕了。”

    燕朗这才跑上前,将人抱了起来,看这姑娘身上衣裳脏乱不堪,不少地方还被划破了,这一路赶来,怕是吃了不少苦。

    燕朗边想边在心底默哀,他怎么就那么背!这么好的机会,又给打断了,这要再追问骑卫长,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鼓足勇气。

    燕朗将人抱回城之后,罗成也从罗勇那听到消息,赶到了房间。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单盈盈才悠悠转醒,见到床边坐着的罗成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双手抱着罗成的手臂道:“罗大哥,求你救救我哥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一家了,罗大哥,求求你……”

    罗成见这架势,心头一紧。

    一炷香之后,单盈盈便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罗成了。

    想必大家还记得在瓦岗寨东北边有个黑风岗,黑风岗的寨主就是当初趁着李密等人围攻扬州城,妄想一举夺下瓦岗的那个聂世雄。这聂世雄被程咬金一斧子砍下脑袋后,原来黑风岗群龙无首,那些小啰啰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成了一盘散沙。

    这正好碰上单雄信不愿与众兄弟一起归顺李唐,又不愿依附李密,所以便落脚在黑风岗。众人见单雄信乃英雄好汉,便推崇他为首领,单雄信彼时也确实没想到好的去处,但几百号人的吃喝总得有个着落啊,于是也就不推诿了,当了这黑风岗的新寨主。

    原本,这单雄信占着黑风岗的地利,在山上占地为王,也不与那些反王争地盘或有私交,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小日子混得也还可以的。谁知,就在前几天,王伯当突然到访,说是实在看不下去李密的昏庸,想去投靠李唐吧,又觉得面上过不去,毕竟以前犯浑,得罪了不少瓦岗的兄弟。这不,就想投靠单雄信。单雄信此人极重义气,虽说以前也曾恼过王伯当一心护着李密,但浪子回头,十年不晚,更何况两人以前还是过命的交情,便高高兴兴将人迎上了黑风岗,一番好酒好菜招待。

    谁曾想酒足饭饱,众人放松警惕之时,王伯当竟然勾结山下的西魏军,里应外合,将黑风岗团团围住,并抓了单家老小,以此来胁迫单雄信的黑风岗归顺西魏。

    单雄信一时不备被擒,连累家人也落入奸人之手,悔不当初,骂骂咧咧,不肯屈服,便让王伯当给关押了起来,说是为了单家百余号人的性命着想,让他再考虑考虑。

    单盈盈说到这,早已伤心不已。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单盈盈哭得断断续续道:“王伯当上山之时,我正在山脚下练武。罗松大哥以前和我说过,你喜欢与你情投意合的姑娘,我什么时候能与你打成平手,那你自然就会喜欢我了。”

    罗成听到这,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心道难怪后来单盈盈不再缠着自己了,原来哥哥出了这个馊主意,罗成连忙道:“你别听我哥瞎说,其实我——”

    不等罗成说完,单盈盈打断道:“我原本在山脚下练武,见到一群人从山脚下冲来,往山上跑,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根本不是咱们黑风岗里的人,个个气势汹汹的,手持利器,我当时存了个心眼,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后来听说是王伯当假意投诚我哥,实际上联合西魏,将我哥,我奶奶他们都囚禁了起来,我知道凭我的本事,想要救人还差得远。我突然就想起,我哥曾提起过,李唐正在攻打洛阳的王世充,而你被委以重任,严防死守虎牢关,你处境极为凶险,他也是万分担忧……”

    “罗大哥,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搅你,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救命……罗大哥,只有你能救我哥和我奶奶,救我们一家……”单盈盈哭着便要下床下跪,“罗大哥,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也不闹脾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罗成一把把单盈盈扶起,“你就是不求我,单五哥是我结拜的兄弟,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罗成眉头微蹙,“这黑风岗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若是没有内应,怕是很难攻上山,这时候西魏占领了黑风岗,不好强攻。”

    单盈盈一听罗成答应救人,赶紧擦了眼泪,眼底透着光亮道:“我知道有条捷径,可以上山,我便是从那逃出来的。”

    是夜,细看黑风岗的后山处人影憧憧。

    正是罗成带着罗勇等百余号人,身穿夜行衣试图从陡峭的悬崖处爬上黑风岗,燕朗相较于罗勇,更加成熟稳重,则被留在了虎牢关严防死守窦建德部。

    悬崖虽然陡峭,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既然单盈盈能凭借意志力和对地形的熟悉,独自爬下山,那么对于一向善于处理各种恶劣环境的燕云精骑的人来说,那就更不是问题。

    罗成罗勇一行人自山脚下而上,约莫一炷香时间,便上了黑风岗。罗成将黑风岗的地形与单盈盈画给他的地图在脑海里核对了一遍,黑风岗看守犯人的地牢在西山头,单雄信及其家眷正是被关押在那里。

    罗成蹲□,压低声音吩咐罗勇:“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一部分去地牢救我单五哥及其家眷,我带剩余的人去抓王伯当,要不然我们就算救出了单五哥,也逃不出去,这山上都是西魏的守将。”

    罗勇点点头,便带着几十个兄弟往西山头而去,罗成则带着剩余人手直奔大院方向。

    一路摸索着来到大院,罗成在大院门口止住了脚步:“等等。”

    按理说,这黑风岗总该有巡夜的人,可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顺利到让罗成觉得异常可疑。

    正当他心生疑窦之时,只见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突然被点亮了,整个大院笼罩在火把的光亮之中。

    王伯当双手后附,自侧门缓缓步出,他身后鱼贯而出一群手持长矛的士兵,小跑上前,将罗成等人团团围在了前院正中间。

    看这架势,罗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他救人心切,中了别人的圈套。

    王伯当见被围困在中间的罗家军不但不放下兵器,反而个个将锋刃朝外,聚拢在一起,形成个包围圈,将罗成护在中间,便开口道:“罗成,你是跑不掉的,不单单这个大院,整座山头都被设置了伏击哨岗,高处还有不少弓箭手严阵以待,你还是放下兵器吧,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向魏王求情,兴许还能保住你一条命。”

    罗成嗤笑:“兄弟?我罗成兄弟多得是,秦表哥,魏大哥,徐三哥,程四哥,单五哥等等……还有死去的翟让翟大哥,甚至秦王殿下也是我的兄弟,但是这份名单里没有你。”

    “单五哥也没有你这样能耐,会暗算自己的兄弟!”

    王伯当被他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罗成,单五哥被抓,还不是因为你。如果我不抓了单五哥,布下这个局,你会自投罗网么?”说罢,王伯当似乎找到了借口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了,又缓了口气道,“不过你放心,若是你肯束手就擒,跟我回西魏,在魏王面前请罪,听凭魏王发落,我在此承诺,必然会放了单五哥等人。”

    罗成笑了笑:“你承诺?你承诺的了么?难道不是窦建德说了算么?”罗成无视一旁王伯当被人戳破心思,窘迫的表情,“要说你跟窦建德没关系,我还真不相信。咱们众兄弟离开瓦岗之后,李密沉寂了那么久,都不见有什么动作,偏巧窦建德围攻虎牢关时,李密就让你设计陷害我,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西魏什么时候改投窦建德部了?”

    本来同为反王,瓦岗实力不如窦建德的军队。李密低窦建德一等,瓦岗更是处处看窦建德脸色,已经让王伯当心里很是抑郁,如今被罗成一语道破,王伯当颇为恼羞,恨恨道:“罗成,我可是为你着想!这会儿窦建德怕是已经率军突袭,占领虎牢关了,你失了守城,又失手被擒,你还回得了李唐么?”

    “我回不回得了李唐不用你费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李唐一统天下是众望所归,迟早的事,到时候和窦建德,王世充结盟,背后暗算唐军的西魏该如何自处?”

    “罗成,你不用在这妖言惑众!李唐虽然实力较强,但还远远不到能一统天下的地步。”彼时,王伯当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远在长安城的李渊会一统天下的,且不说窦建德三十万的雄师,还有王世充,刘武周等人皆是不可小视。若是魏王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不再沉迷女色,以魏王的聪明才智,必不输于那窦建德,王世充等人……王伯当想得有些出神,对于未来有多期望,此刻他就有多大的决心去做自己本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王伯当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极为痛惜道:“罗成,我话已至此,既然你执意不肯投降,那我唯有遵从魏王的命令。来人啊,杀无赦!”

    一时之间,院子里打斗声不断,王伯当今日是有备而来,自是下足了功夫,里三层外三层将罗成等人团团围住,罗家军也非等闲,个个骁勇,可以一敌百。

    打得正酣,难分胜负,只听王伯当突然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把人拉上来。”

    只见从侧门又走出一队西魏的士兵,押着几个人走上前来,为首的头发凌乱,衣着脏乱,正是单雄信本人,身后几个年长的妇女,想必都是他的家人。

    “王伯当,亏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联合李密害我!呸……此番我单雄信要是不死,必不善罢甘休。”

    罗成一见单雄信便忍不住惊呼道:“单五哥——”

    单雄信原本正恶狠狠地瞪着王伯当,此刻听得动静转过头一看,眼底一诧,随即便是懊悔不已:“我原先还在庆幸盈盈逃了出去,没曾想,那个傻丫头竟然中了别人的圈套,将你也牵扯了进来!”

    “罗成兄弟,是我单雄信对不住你啊。”

    “单五哥,不关你的事,他们本来要抓的人就是我,是我连累了你,西魏已经沦为窦建德的跟班了。”

    王伯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单雄信推到了前头,面向罗成道:“罗成,放下兵器,要不然,单五哥立刻死在你面前。”

    “王伯当,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认识你这样的人。你不用拿我要挟罗成兄弟,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做得了主,不是要杀我么?来啊,杀啊,我单雄信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五哥!”罗成唤道。

    单雄信懊悔地摆摆手道:“罗成兄弟,你不该来啊!我单雄信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三番五次地救我。如今也不晚,我信以你的本事,逃出生天不是问题,等我死了之后,你就冲出重围,回唐营去吧。”

    罗成还想说什么,被王伯当打断:“单五哥,你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总该顾及他人的性命吧,单雄忠大哥已故,大嫂身体柔弱,就留下一颗独苗,难不成你要将你侄子的命都搭上?还有大娘,大娘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她不得善终?”

    “王伯当!”单雄信咬牙切齿狠狠道。

    “多谢王将军替老生和单家的子孙们着想,只是单家的事,你还做不了主!”一直沉默不语的单家老娘冷声道,“我儿雄信要真是为了我等性命,成了那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人,老生才该懊悔,悔不该把他生出来。”

    单家老娘伸手摸了摸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大孙子,柔声问道:“宝儿,咱们一家人一同赴死,你怕不怕?”

    十三四岁的少年瞪大眼睛看着祖母,道:“回祖母的话,宝儿不怕。”

    “好,好,这才是我单家的子孙。”单雄信哈哈大笑。

    王伯当见状,面色难堪,发狠道:“罗成,你到底束不束手就擒?难不成你真看着单家老小死在你面前?”

    “罗成兄弟,你若是束手就擒,我们一样得死,李密小肚鸡肠,能容得下我们?还不如拼死一战,别管我们了!求你了,走吧!”单雄信双眼含泪疾呼道。

    罗成左右为难,紧闭了双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好,我放——”

    突然,大院前头传来一阵呼喊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就见原本站在山头几处的岗哨被人一一放倒,弓箭手也被人围堵住,猝不及防之下,纷纷放下手中弓箭,替换上来的兵将皆是穿着唐军的盔甲,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并州守城的李元吉。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感谢顾流云的地雷!!!

    ☆、第135章

    趁着众人大骇的时候,罗成突然枪头一转,直接挑了王伯当的手臂,将他手上的单雄信拨到了自己这边,欺身护住。

    王伯当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恨恨地看着罗成。

    等李元吉带来的大军将黑风岗所有岗哨拿下,控制住了局面,李元吉屁颠颠地走向前院的罗成,乐呵呵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谁曾想不但没等到一星半点感激也就算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指责:“李元吉,你怎么会在这?还带着这么多人来,你不是应该镇守并州,守卫长安城的么?你走了,这不是给别人以偷袭长安城的可趁之机?”

    李元吉一愣,有些哑然:“我……”

    “赶紧回去!长安城是重中之重,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你不可以这般儿戏,玩忽职守。”

    李元吉被罗成一番抢白,几乎什么话还没说,就被人定了个儿戏幼稚,玩忽职守的罪名,心中自是恼火不已,恶狠狠地瞪了眼罗成,气咻咻道:“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幼稚鬼,算我白来了,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干系?”

    李元吉半点不耽搁,气冲冲地转身离开。罗成皱着眉头想要出口唤住,但那人的脾气本来就暴躁,这会儿惹恼了他,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等罗成想叫住他时,人都走远了,罗成只得作罢。

    罗成没喊住李元吉,任由李元吉单枪匹马地走了,这急坏了跟随李元吉一道前来支援的李安:“罗将军,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齐王殿下。”

    李安将罗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家齐王殿下在并州城一听说秦王殿下命你截取虎牢关,阻拦窦建德三十万大军前进,急的跟什么似得,生怕你有个好歹,连夜召集城内军队,前来支援你。”

    李安稍顿又道:“大军到虎牢关底下的时候,碰巧遇到窦建德夜袭,强攻虎牢关,虎牢关才区区数千人马,就算再是精卫中的精卫,窦建德的人马就是围都把你围死了。齐王首当其冲,带人战在最前头,和城内的罗家军兄弟们里应外合,打散了窦建德的大军,并给予重创,后来听守城的偏将,好像叫什么燕朗的说,你不在城内,带着百余人就敢去黑风岗救人,齐王殿下急的跟什么似的,压根不敢歇脚,紧赶慢赶地,这才能勉强赶上你们的步伐。”

    “这要是齐王殿下没来,罗将军,你这回真的能全身而退么?”虽然李元吉这个主子确实不怎么样,但对于身为旁观者的李安来说,他能为罗成做到这步已经万分不容易了,这擅自调兵离开并州的事,是迟早都会让皇上知道的,此等大事,就算齐王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也免不了一顿责罚。齐王如此行为,换来这样的训斥,李安颇有些为他不值,“罗将军,咱们家齐王殿下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骂他的人多了去了。但你摸着心问问,齐王可曾对不住你?谁都可以指责咱们家齐王殿下,可是你……”

    李安并未把话说完,也是狗腿本色在作祟,他今天也就是一时被激起的,说了这么多的不要命的废话,他可是在以下犯上,指责一个大将军。

    罗成抿唇不语,眉头轻皱,看着李元吉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李安说完,追着李元吉而去了,独留下围山的唐军全凭罗成差遣。

    稍顿,罗成命人卸了西魏军的兵器,将单家人松绑,又亲自替单雄信解开绳子:“单五哥。”

    单雄信双手一得以解脱,深深地抱了抱罗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好兄弟!哥哥这辈子没别的本事,就是认了一个好兄弟!哥哥欠你的这份人情,是怎么都还不了了。”

    罗成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随即笑着拉开了距离道:“单五哥,别这么说。你我是兄弟,本该不分彼此。”

    罗成又转身看向身侧的王伯当,对单雄信道:“单五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单雄信痛心疾首,上前两步走向王伯当,说道:“你我兄弟情已断,就此割袍断义,往日之情一笔勾销,再见之时,形同陌路,生死各不相干。”

    说罢,单雄信撩起长袍,众目睽睽之下,割断长袍。

    王伯当手下疼痛难忍,再见单雄信如此作为,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些什么。

    单雄信看向罗成,带着几分恳切道:“罗成兄弟,兴许你会觉得我单雄信太过优柔寡断,但我还是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王伯当一命,以后他生死如何,与我毫不相干。”

    罗成扫了眼因为疼痛,身子弯曲的王伯当,上前居高临下道:“既然单五哥说话了,我这回便放你回去。不过,你也知道我枪法精准,决不许发,方才那一枪已经挑了你右手经脉,你以后怕是都拉不了弓了。”

    罗成此话一出,王伯当蓦然抬头,瞪圆了双眼看着罗成,眼底的恨意汹涌而出,半点不带遮掩,仿佛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撕成碎末:“罗成,你还不如干脆杀了我!”他本身就是以箭术闻名,如今,他的右手废了,拉不了弓了,还占着“瓦岗第一射手”和西魏兵马大元帅的名号,岂不是讽刺。

    “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去自杀,我不拦着你,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单五哥饶你一命,也一定不会食言。”

    王伯当被他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罗成你!你……”

    “既然没胆死,那就走吧。”罗成冲着不远处团团围住的唐军大喝一声,“让他走。”

    王伯当便心有不甘地咬着唇,瞪了眼罗成,抱着手上的右臂,狼狈地只身离开。

    兄弟俩好不容易相遇,还是在这种劫后余生的情景下,单雄信自是有许多话要与罗成说,可看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随即了然道:“我也不留你在这了,既是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罗成面露尴尬道:“单五哥……他脾气不太好,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单雄信爽朗地笑道:“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本来我与他也毫无干系,他犯不着来救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唐军也不会来救人。这些我压根没放在心上,至于生气,就说不上了。倒是你,人千里迢迢前来救你,你倒好,二话不说,转眼就把人给气跑了。”

    罗成撇了撇嘴,没出声。但是心里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这人一发脾气,旁人准没个好。

    “我这也没什么大事了,你还是赶紧去找那人吧,这私调兵马,可不是小事,他如此为你,可见是个极重情义的,好歹也该落个好啊。”

    罗成想了想便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单雄信又道:“恩,你还是赶紧处理好这些事,回去吧。虎牢关那边也是千钧一发,没大将守城也不行,你先行一步,我安顿好家人和黑风岗的兄弟们,便下山找你,与你一道退敌。”

    罗成眼底一亮,忐忑道:“单五哥,你的意思是?”

    单雄信点点头:“我单雄信不是只会记仇不会记恩之人,我大哥单雄忠是被李渊错杀没错,但此番,不管唐军是不是为了救我而来,但毕竟是救了我单家老小百余口人的性命,我愿拼尽我单家最后一个人,也要与你一同替唐军退了窦建德的大军。”

    罗成听完,喜不胜收:“单五哥,要是有你在就太好了,咱们兄弟终于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等罗成告别了单雄信,便带着被李元吉丢下的唐军和罗家军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回虎牢关。

    此刻的虎牢关并没有前几日与唐军交战时的硝烟,窦建德部受挫,暂时休养生息了起来,虎牢关之围得以缓解。

    罗成刚入城门,燕朗便兴奋地迎了上来,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罗勇,看到他病怏怏地歪着脑袋站在最后头时,赶紧走上前,将人扯到了前面:“听说你们大获全胜,袭击黑风岗的西魏军全部投降了?王伯当也被你们给打跑了?”

    罗勇瞧了眼斜对过的罗成,又垂下脑袋,嘟囔道:“我可什么事都没干。”

    “怎么什么事都没做?”燕朗困惑的眼神投向罗成,“将军?”

    罗成笑了笑道:“某人这回可是大大的受挫,刚带人摸进了牢房,牢房的大铁门就被关上了,直接成了困兽之斗,还是李元吉带着人解决了西魏军之后,我们才把人放出来的呢。”

    燕朗强忍着笑,安慰道:“骑卫长,没事没事哈,胜败乃兵家常事。”

    罗勇窘得满脸通红,推了把燕朗道:“我承认,我是轻敌了,没有分批进入,这才让王伯当给占了个便宜。”

    “以后吸取教训便是了。”罗成安慰了一句,便自以为隐秘地东张西望。

    燕朗往里头努了努嘴道:“齐王殿下在后头呢,刚回来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脾气可大了,我就命令兵将们尽可能离他远点,免得殃及池鱼,这会儿我见李安忙前忙后的,据说是要连夜赶回并州去。”

    燕朗凑近罗成道:“将军,你到底怎么气齐王了?他那脸色可真是黑的吓人,还连夜说要赶回并州,这黑灯瞎火的,这么着急啊?”

    为什么他们个个都认为是自己惹怒了李元吉?怎么就没人怪李元吉擅自调动兵马,擅离职守?想归这么想,罗成还是有些心虚,问道:“他走了没?”

    燕朗噗嗤一声笑了,想到这齐王也是矫情得很:“还没,中午过后就吵着要走,结果磨磨蹭蹭地拖到了傍晚,这不,你们都回来了,他还没走,我估摸着,他就是想等你回来,看你一眼再走。”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姑娘家。”罗成嘀咕了一句,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院走去。

    李安扒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门外,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兴高采烈地往屋里头跑:“来了,来了,王爷,罗将军往这边来了。”

    原本正在亲自动手收拾行李的李元吉面上一松,唇角都上翘了,又赶紧收敛了笑意,瞪了眼李安道:“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点事也值得你这么高兴,不知稳重。”

    李安莫名其妙地挨了骂,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我这不是为王爷您高兴么?你要是想走早走了,还收拾行李?且不说你来的时候压根没行李,你就算有行李,什么时候自己收拾过……”

    李元吉扔了手上反反复复叠来叠去的一件半旧的长衫,也不知道是谁的,站起身道:“哎,你这狗奴才还来劲了,滚滚滚,一边去。”

    李安心说,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好像靠近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李元吉半侧着身体,对李安朗声道:“你这狗奴才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笨头笨脑的,让你收拾个行李这么慢,我还赶着回并州了,全让你耽搁了。”

    李安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我说,是我么?是我耽误你的行程么?明明是你赖着不走,我怎么老给你背黑锅。

    “李元吉——”

    李元吉一转身,迎面对上罗成轻皱的眉头,当下怒火又烧了起来,你还不乐意了,明明不分昼夜赶路的人是我,挨骂的人也是我,好么。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走。李安,赶紧去调集军队,咱们连夜回并州。”

    “李元吉,就算你要走,你拿我的衣裳做什么?”

    “你什么你……”李元吉本能地就要反驳,一想哑然了,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衣裳,“这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罗成从他手上抢下那件半旧的长衫,“这还是我娘亲亲手给我缝制的呢。”

    李安不地道地笑出了声。

    李元吉有些窘迫地揉了揉鼻子,听完他后半句话,又有些不服气道:“好了,我现在连一件衣裳都比不上了。”

    罗成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么爱较劲,明明年纪摆在那,还比他虚长两三岁的:“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我承认,黑风岗的时候,我太着急了,一时说话太冲,我向你道歉。”

    李元吉背过身去,不理。

    罗成又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私自调兵的罪名前来虎牢关相助,但是你看,并州是长安城的一道屏障,要是并州没人了,长安城不久长驱直入了么?到那时候,皇上,文武大臣们,长安城的百姓们该怎么办?”

    李元吉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后怕了,他当时就想着罗成会不会让窦建德给打死,压根把他老爹给忘了。

    “就算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那你调兵遣将的事要是让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了,也肯定饶不了你,哪怕你是皇上的亲生子。”

    听到这,李元吉原本心里的一点不爽全被熨平了,这话一听就知道罗成是在担心他,为他着想,心里还美滋滋的。

    “就是就是,罗将军,你说的太对了。”李安凑上附和道。

    碍于罗成在这,李元吉原本想将这碍眼的跟班给踹出门的,结果只是瞪了他两眼,示意他有点眼色,赶紧走吧,可偏偏后者跟看不见似得,还在滔滔不绝。

    “王爷,你看,你一听罗将军前往黑风岗救人,就贸贸然带着军队去了黑风岗,黑风岗是什么地方啊?地势凶险的,要不是罗家军中有人给咱开了门,指了明路,咱们能这么顺利地进山,剿了西魏的大军么?恐怕只能在山门口干等着,听着山内打斗。那还不得急死你啊!”

    李元吉心说,你这货废话是不是太多了?谁让你说这么多的,贬低你家主子你就这么欢快啊?

    罗成突然打断道:“你们不是从后山悬崖爬上山的?”

    李元吉很老实地摇摇头:“不是你们罗家军的人给开的山门么?带的路么?”

    罗成沉思道:“我们刚上黑风岗的时候,就兵分两路,我带人去大院抓王伯当,罗勇带人去大牢救单家人。结果我们一去大院,就被王伯当带人给团团围住了,罗勇的人被关进了大牢的铁门内,没有人了啊。”

    “李安,你给我过来,你不是跟着那人去占领岗哨的么?那人长什么样?”

    被李元吉点名的李安也纳闷道:“是啊,他是说是罗家军的人啊,还带我去铲除了西魏的岗哨,还告诉我罗将军你在大院,让我带人去救人。”

    罗成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眼底蹦现着无比透亮的光芒,两三步走到李安面前,握着他的双臂,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样?是不是身高近七尺?身体强健,面庞坚毅,棱角分明?他是不是双眼炯炯有神?是不是?”

    李安被追问的一时有些发蒙,僵在原地。

    李元吉听到这,脸色开始变的难看,上前拦住罗成道:“你放手!宇文成都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没死!他一直都没死,他只是不愿意见我,因为我让他伤透了心。”

    “好,就算他没死,那也不可能是他!李安认识宇文成都,你别忘了,李安认识宇文成都,他要是真的是宇文成都,李安一定能认出来。”

    罗成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松开了手,呆呆地后退了两步,自言自语道:“是啊,他见过宇文成都,如果真是他,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罗成想着,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人一离开,李安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李元吉,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虽然他改变了很多,我之前也没认出来,但是刚才被罗将军这么一说,那个人好像真是宇文成都。”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感谢顾流云的地雷!!!

    ☆、第136章

    “罗将军,你就别来问我了,你就是再问我一百遍,我也还是那句话,那人我真不认识,要真是宇文成都,我能不认识么。”李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见罗成每回问完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都心神恍惚,李安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视而不见。

    自打上回李安说破有人给唐军开门救人之后,罗成的心就一直高高悬着,心中既迫切又渴望那个人是宇文成都,因为除了他,他实在想不出谁会默默地守在他身旁,救他于危难之中。

    罗成这两天一直不在状态,以至于窦建德的围攻都没让他清醒,好在昨晚上单雄信便率领自家亲信数十人,连夜赶到了虎牢关。这会儿有单雄信等人替罗成坐镇虎牢关,倒也相安无事。

    李安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那没骨气样——此刻正眉头紧锁地紧盯着罗将军,眼底的感情复杂多变,既有担忧,也有愤恨,前者是对罗成的,后者是对宇文成都的。李安心说,你就别瞪了,再瞪就露馅了。

    幸好,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

    “八百里急件,我要见齐王殿下!”

    “不行,齐王殿下和罗将军正在营帐内商讨要事,谁也不许进去。”

    “事出紧急,劳烦守卫大哥通报一声。”

    “齐王殿下吩咐谁都不许打扰。”

    门口的人无法,突然喊出声道:“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并州危急!”

    李元吉听得动静,似乎也受不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转身对着门外道:“让他进来。”

    门口的士兵只等听到传唤,利索地推门进了房间,没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叩头,眼泪便流了出来:“齐王殿下,并州被攻陷迫在眉睫,求您赶紧回去吧,再耽搁下去,怕是长安城都危在旦夕。”

    “什么?”李元吉心头一惊,拍桌而起,“你再说一遍!”

    “齐王殿下,自从你率兵离开并州,支援虎牢关之后没多久,刘武周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知道并州城已经是一座空城,趁夜围攻并州城,城内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不堪一击,大家拼尽全力,也终是回天乏力,并州城苦苦支撑三天,已是极限。属下离开并州城之前,刘武周的部队已经快要破城了……”传信的士兵涕泗横流,“这会儿怕是已经沦陷,齐王殿下,您赶紧回去吧,要是再不回去,长安城就危急了。”

    “妈的,刘武周那个孬种,老子在并州城等了那么久,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一走,他就来了,这回老子非揍得他连自个爹娘都认不出来。”李元吉气得直骂骂咧咧,突然想到什么,急切地突然问道,“我大哥呢?我大哥不是让父皇安排了去提防刘武周和突厥军队的么?”

    传信的士兵道:“齐王殿下莫担忧,太子殿下无事。刘武周此番是突然袭击,此前并无征兆,等到太子殿下反应过来,刘武周已经绕过太子殿下的布防,长驱直入并州城。太子殿下知道刘武周攻打并州城之后,也试图阻拦,但那刘武周勾结突厥,兵强马壮,咱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节节败退。”

    李元吉得知李建成无事之后,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转头对李安道:“赶紧去收拾东西,一炷香之后,来校场找我。”

    “哎,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安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全没了主意,一听李元吉吩咐,这才醒悟过来,赶紧下去准备。

    “走,我们现在就去校场点兵,赶紧回并州。”李元吉对传信的士兵说道,刚要跨出房间门槛,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罗成道,“我这次来一共带了二十八万兵将,原本是想替你摆平王世充的。但看样子,我又坏事了,你估摸着在想李元吉擅离职守,冲动莽撞,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李元吉苦笑,难得自嘲起来。

    罗成见不得李元吉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开口道:“没有,你也是为了守住虎牢关,击退窦建德大军而来,我从没有这么想过你。”

    李元吉收了苦笑,直视着罗成,眼底难得的认真,逐字逐句道:“我不是为了守住虎牢关,我也不是击退窦建德,李安那臭小子虽然废话很多,但是有一句却是说到了点子上——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旁人的死活和我没关系。确切来说,虎牢关守不守得住,王窦两军能不能打不打败李世民,我根本不在乎。”

    罗成心跳漏跳半拍,他不是没有感觉,相处之时,他已经隐隐地察觉李元吉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清,那种感情和当初的宇文成都太像,但他心底里又一直在否认,或者说回避这份情感。有时还会自嘲自己多想了,李元吉他后院妻妾众多,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他和宇文成都不一样。可偏偏,想什么来什么。

    李元吉对罗成的呆愣视而不见,又道:“我带一半军队走,给你留十五万士兵。对不起,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我父皇母后还在长安城,大哥还在拼命阻拦。”

    说罢,没有留给罗成说话的机会,便转身匆忙离开。

    李元吉走后,罗勇与燕朗走进房间,就看到自家将军站在原处,双目放空,还以为是听到并州城沦陷给惊的,便安慰道:“将军,齐王殿下已经率军回去了,长安城没事的,并州就算沦陷了,也一样可以收回来。”

    是啊,这时候哪里是糟心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的时候,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想通了的罗成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从纠结于宇文成都的事中脱离了出来,不是说不想,而是暂时他选择性地不去想。

    “咱们现在去书房,研究研究怎么迅速解决掉窦建德,也好尽快去支援李元吉。刘武周的目的必然不单单是并州,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攻陷长安城。既然如此,他的兵力不容小觑,李元吉拨了一半兵力给我们,而刘武周又有突厥相助,李元吉恐怕在刘武周那讨不了好。”

    “好嘞,我这就去叫单将军一道去书房。”罗勇道。

    而此刻,对面的窦建德大营里,众将也是意见不一。

    在遭遇罗家军屡次挫败之后,窦建德大军的士气已显颓败。以文臣谋士为首的凌敬建议窦建德道:“李元吉不是来了么?那说明并州城现在没有主将。我全军应渡过黄河北上,攻占怀州,再率领大队人马击鼓举旗,以虚张声势隐藏目的,跨越太行山,加速赶到壶口,逐渐惊扰蒲津,夺取河东土地,靠近他长安城,这才是上上之策。如此一来,李渊极有可能收到惊吓,命人赶紧从洛阳撤军,这样既解了洛阳之围,还有可能直接威胁到李渊。”

    此时,窦建德军队还真不知道刘武周已经攻下并州城,长安城岌岌可危。要不然,窦建德若是采取了凌敬的建议,实行围魏救赵之策,别说李元吉带着一半军队回去,就是二十八万军队都带回去,他与刘武周,突厥一联手,李渊是照样被围在长安城内回天无术。窦建德有利可图是一定的,只不过,洛阳城内的王世充等不等得到李渊被俘,就难说了。

    窦建德听完凌敬的建议之后,本来也想采纳,可坏就坏在他的一群武臣身上,尤其以孟海公等人为首。

    早在王世充派人前去说服窦建德出兵相助之时,窦建德的阵营里已经有不少将领让王世充以金银珠宝收买,为之说好话,只为了能尽早解洛阳之围。

    这会儿王世充的使者一听凌敬这主意,心下急了——哦,你说你去围长安城救洛阳,说得好听,要是围不住,对窦军是没什么损失,但是洛阳这会儿正危急着呢,等不等得到你再回来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挤眉弄眼地冲窦建德阵营中收了好处的将领们使颜色,孟海公等人便跳出来说叨了。

    以孟海公为首的武将们对凌敬嗤之以鼻:“你一介文人,懂什么打仗带兵?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困难和阻碍,这会儿我们要是撤军退缩了,必然让唐军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不敢正面对付他们,想我大夏三十万大军,就算李元吉带着援兵来了又如何,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孟海公此话一出,便得到了一干武将的赞同,呼声迭起,窦建德见大军士气如此之高,也很高兴,便回绝凌敬道:“本王是非常欣赏你的计谋的,但是你看,如今群臣振奋,意见一致,我还是听从大家的建议吧。”

    最终,窦建德放弃了这个本该能够拿下长安城的机会,而是选择继续强攻虎牢关,援救王世充。这个错误的决定也让他因此而一蹶不振,甚至丢了性命。

    这些暂时不表,且说李元吉来时是日夜兼程,不敢耽搁,回去的时候,更是心急火燎,夙夜不眠。

    还未到并州城下,途径夏县时,便听得消息说并州城车骑将军张达被俘,引刘武周攻陷了并州,司马刘德威抗战不过,已经带军撤离了并州,转移到马邑。

    李元吉心里着急,可却鞭长莫及。主要是眼前这横在眼前的夏县让他伤透了脑筋。

    说起这夏县的守将,其实连守将都说不上,就是一乡野村民,名为吕崇茂。这吕崇茂原就是土生土长的夏县人,在夏县有一定的根基,比起唐军后来的那些守将,要更了解夏县,更容易被夏县人接受。刘武周一开打,他便举起反旗,杀了夏县的唐军守将,积极响应刘武周,百姓拥之。

    这夏县不同于别的地儿,是真不容易打啊,问题就出在吕崇茂身上。此人在唐军进驻之前就是夏县小有名气之善人,颇得人缘。之后唐军攻下夏县,大家原以为会像李渊承诺的那样,过上好日子,没曾想李元吉这厮仗着天高皇帝远,压根不管这些,唐军的阵营中也不是个个都是英雄,偏偏这镇守夏县的将领便是那颗老鼠屎,搜刮民脂民膏,尽显其能,弄得夏县百姓苦不堪言。所以,遇到刘武周攻打唐军时,吕崇茂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便义无反顾地举旗反唐,响应刘武周,当天还开仓放粮,可谓民心所向。

    李元吉被阻在夏县,一时难以前进半步。而另一边的李世民和罗成围攻洛阳城却是颇有进度。

    窦建德决定直面罗成大军之后,便不作耽搁,趁着军心所向,安排了众将的职务,打算好好一番作为。

    与此同时,李世民也得到了消息,听说刘武周之事,原想来虎牢关询问一二,一进虎牢关,却被窦建德围在了虎牢关内,出不来了。

    窦建德大军中有一猛将名叫王伏宝,成了李世民的心头大患,让他进退两难。这人之前也提过,就是当初被罗成用计,火烧杂草给逼出来的大将。此人当时被五花大绑押到了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求才若渴,希望他归顺李唐,可他誓死不从,李世民敬重他有气节,便没有杀他,还放了他,他又逃回了窦建德队伍。

    王伏宝对付罗成和李世民的办法是什么呢?也是个笨办法,但是却是自古以来用得最多的,也是最有效的。这个办法,就是李世民用来对付王世充的——断粮。我不打你,也不闹你,就是将你死死地围在虎牢关内,不让动弹,看谁耗得过谁。

    这么几天一来,城外的唐军着急,粮草送不进去啊。城内的唐军也着急,这别没围死王世充,自己被王伏宝给围死了。

    所以,李世民心一狠,既然我用不了你,那别人也别想用你。于是,一夜之间,窦军中便有种流言传开了,说是大将王伏宝之所以不攻打唐军,那是因为他早已投靠了唐军,要不然当初都被俘了,怎么还能活着回到窦军之中,那就是李家在窦建德身边埋下的一颗棋子,关键时刻要派上用场的,这不,此刻他不是迟迟不进攻么,就是给李世民以喘息,翻盘的机会。

    这一个人说,窦建德不信,两个人说,窦建德还是不信,一小部分说的时候,窦建德将信将疑,等到一群人都这么说时,窦建德已经深信不疑,不容王伏宝如何解释,将人推出去斩首,换上来顶替王伏宝的孟海公一心想要立功,杀了与自己不对付的罗成,所以当晚便贸贸然发起了进攻。

    论起面对面硬打,别说是孟海公,就是再来三个窦建德也不是李世民的对手,更何况李世民队伍中还有罗成和单雄信等人。

    首仗罗家的燕云精骑挑战,窦军的骑兵迎战,区区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窦建德几千骑兵便溃不成军,四处逃窜。这时候,李世民派自己的精锐步兵追击,反复鏖战四五回,身后有锐不可当的骑兵助阵,自然是一往无前,最后大败孟海公所率军队。

    罗成身先士卒,手持银枪,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迎头遇上窦建德,罗家枪法来回穿刺,此刻养尊处优的窦建德哪是他的对手,一着不慎,便让他刺中手臂,惊慌失措之下,策马狂奔。窦建德一逃,夏将顿时没了主心骨,意志不坚定的,纷纷丢了兵器投降,至于窦建德的亲信,眼看大势已去,也是颇为无奈,只得束手就擒。窦建德一路逃亡,终是在牛口渚附近,被前来追赶的单雄信给逮了个正着。

    李世民看着被单雄信押解而来的窦建德,气得牙痒痒道:“窦建德啊窦建德,我与你原本没仇,我父皇也派人去你河北示好,你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带兵攻打我唐军。”

    窦建德此刻被俘,惨笑一声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好说。”

    “将他押下去,来日押回长安城,听候父皇发落。”李世民又转向单雄信,赞叹道,“我军得单将军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啊。”

    单雄信不买账,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你唐军阴错阳差救了我单家一家老小,罗成兄弟屡次三番救我,我才不会替你卖命,别忘了,你父还是杀我兄长的凶手。”

    李世民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在人群中搜寻罗成不到,便问道:“哎,单将军可曾看到罗成兄弟?”

    单雄信回道:“哦,方才见我擒住窦建德后,大局已定,罗成兄弟便将镇守虎牢关之事交付于了我,带着数千罗家军,还有罗勇燕朗等人前去并州支援齐王了。他还让我捎句话给你,说是让你安心对付王世充,他必然会守住长安城,护住唐王,哪怕拼了性命,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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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镇守夏县的吕崇茂毕竟只是一介草民,之前也从未打过仗,虽说读过几年圣贤书,但远不是自14岁便开始随父出征的李元吉可比。

    这不,出战三回,连败三回,弄得吕崇茂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极了。

    但赢了吕崇茂并不意味着攻下夏县,夏县却是块难啃的骨头。主要还是与夏县上下同仇敌忾,戮力合心有关。怪只能怪之前镇守夏县的唐军将领实在太不靠谱,夏县百姓被压榨太久,再不愿回到以前那种日子,所以,任由李元吉如何做出承诺,一概不听。只听从吕崇茂的号令,全民奋死抵抗,把李元吉气得牙痒痒。

    城外大营内,李元吉听说昨晚上军营里又少了几个士兵,今天在草堆里发现了尸体,气得扔了手上的地形图。

    李安微低着头,毕恭毕敬道:“仵作已经勘察过了,说是喝了有毒的酒,毒发身亡。”

    李元吉怒目:“这军营里哪来的酒?”

    “昨个傍晚时分,有一小股夏县百姓从城内逃了出来,说是前来投靠我唐军的,士兵们便将人接了过来,那些人来投诚的时候,随身带了不少干粮,还有些酒……”李安说着说着,略显犹豫,“王爷,您也知道,这些日士兵们半点没做休息,身子早就疲乏,难得见着有酒,可能……贪杯了,所以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那几个投诚的人呢?”

    “属下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抓了,结果……毫无踪影。”李安羞愧地低下头。

    李元吉长舒了口气,满面怒容道:“我看这夏县上上下下,个个都是刁民!吩咐下去,让士兵们不许接纳任何百姓递来的食物,小心提防那群刁民。一旦有投诚者,先将人安排在一处,给我严加看守起来。”

    “是。”

    正当此时,外头来报,说是罗成罗将军带着罗家军前来相助。

    李安这才瞧见自家主子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些,李安将罗成迎进营帐,然后自己吩咐手下都下去,自己也悄悄退了出去,独留下李元吉和罗成两人。

    李元吉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罗成,实在说不上好看,灰头土脸的,一路上没少折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想见的要命,口中却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多亏了你的援兵,窦建德被擒住了,这会儿我把虎牢关托付给了单五哥,秦王殿下坐镇洛阳,王世充没了援兵,城内粮草又不足,开城投降是早晚的事,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撤兵并州,如今我便与你一道退刘武周的兵,解长安城之围。”罗成咧嘴一笑,“我们共同进退。”

    李元吉被罗成那句“共同进退”说得心里头痒痒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摆手,刚想说援兵虎牢关一事不足一提,一拐眼就瞧到罗成白色衣袖上刺眼的红色,赶紧上前两步,拖住他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罗成一愣,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不是我的血,是窦建德的。我刺中了他的手臂,将他打下马,可能是那时候染上的,一路上赶路,也没留意这些。”

    “哦,哦,那就好。”李元吉嘴上说着那就好,拖着罗成的手臂却没有放开,反而犹豫之下,握住了他的手,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李元吉的心漏跳了半下,握得更紧了。

    罗成的身子微僵,一时失了反应,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处。

    “罗成,我走之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后来想过没有?”李元吉抽动着嘴唇道,有些忐忑,但又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表情难得的扭捏了起来,“我以前也不这样的,我还以为我喜欢女人呢。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你越不一样,越看你越喜欢,你就是骂我打我,我都乐意。你不喜欢我欺负别人,我就不欺负别人,你不喜欢我打猎,我就不打猎。”

    这一大段话可把罗成给吓蒙了,上回李元吉离开时说那话,他是有想过李元吉对他的感情有些不对劲,也猜到以李元吉那直来直去的性子,怕是没多久就会和自己明说,但也没想过这么快,而且还是挑这个档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作何回应。况且,这么好声好气说话,乖顺柔软的李元吉,真的让人很不适应!该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李元吉见罗成呆萌地眨了眨眼,显然是被吓到了,但也没拒绝,倒是给了他勇气:“你看……你老担心我性子暴躁,殃及池鱼,要不然这样,为了并州的老百姓能安居乐业,你督促我,你要是能形影不离地看着我,我保证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干。要是我干了坏事,你想怎么揍我就怎么揍我,反正就算我想反抗,也揍不过你。”

    挤出这么一大段话,李元吉憋得满脸通红。

    李元吉偷瞧了眼罗成依然默不作声(实际上是吓傻了)道:“罗成,你就当我的齐王妃吧。”

    罗成:“……”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否定,我就当你默认了哈,一二三。”

    “哎——”这下可不是开玩笑的,罗成刚开口,李元吉那数得飞快的“一二三”话音已经落下,压根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

    李元吉咧嘴一笑,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眼睛都快挤没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元吉,你别闹了。我们压根——”罗成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帐外传来吵闹声,紧接着靠近帷帐的李元吉就上前几步,撩开帐子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李元吉心说这意外来得真好啊,要是晚一点,罗成拒绝的话,怕是说出口了。本来,他还不想那么快和罗成坦白的,反正宇文成都都死了,他还有一辈子和罗成慢慢耗下去,直到他习惯自己在他身边,但这会儿怕是不行了,谁曾想,宇文成都没死……自己凭什么和宇文成都争,他曾在罗成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李元吉低头看了眼空空的手掌,掌心里全是薄薄的细汗。

    李安命人将一众人拦在身后,自个上前搭李元吉话:“王爷,这些都是夏县前来投诚的百姓不服管教,竟然不愿意去地牢。”

    “为什么要我们去地牢?我们是来投靠唐军的,我们不是犯人!”

    “对,我们不是犯人!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和吕大人一起死守夏县……”

    李安话音刚落,就见一干百姓模样的人吵闹起来。

    罗成一听,眉头微微蹙起,也走出营帐,看向李安道:“既然是前来投诚的百姓,为什么要关押起来?”

    李安欲言又止,凑近道:“罗将军你有所不知啊,这夏县可是出刁民的地儿,这些天,每天都有前来投诚的百姓,起初,咱们也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可这些人压根不是诚心来投诚的,都是吕崇茂派来的细作,杀了我们几个士兵之后,全又逃回城内去了,这不,齐王殿下才命令我们……”

    “可也不能把人强行关押起来啊,这要是传到城内,哪还有人敢来投诚?是逼着百姓和吕崇茂绑在一根绳上。”

    李安心说,这夏县的百姓早就中了吕崇茂的蛊了,是死死地绑定吕崇茂了。

    “上任官员贪污成风,搜刮民脂民膏,早就被夏县的老百姓所憎恶,吕崇茂乃当地一大善人,他振臂一呼,群起而响应,这也是我这些日一直没能拿下夏县的主要原因。”李元吉眉头紧锁道。

    罗成沉思片刻:“照你这么说,这吕崇茂可谓是这夏县的核心人物,百姓唯他马首是瞻。”

    “正是。”

    “那不如这样——”罗成凑近李元吉耳边,将自己的打算一一告知,谁知说完了,也不见李元吉有何反应,便又伸手推了推他,“你觉得这方法可行么?”

    耳边温热的气息散了,李元吉才仿佛清醒了一般,恍然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凑近一点,再说一遍。”

    罗成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恼又羞,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爱听不听。”转身欲走。

    李元吉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听清楚了清楚了:“这我倒是真能做主。”

    傍晚,夏县城内的吕崇茂便收到了唐军的招降书。

    书信上是怎么说的呢?大致意思如下:

    目的明确,就是招降你吕崇茂,若是你现在开城投降,唐军对于夏县百姓和你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不但不计较,还任命你为夏县刺史,以后由你统管夏县百姓。

    你不是瞧不上唐军之中的乌合之众么?行,这下我把夏县交给你管理,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你还别质疑唐军说话算不算数,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唐军齐王殿下李元吉的印章。

    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负隅顽抗到底,等待你的又是什么?

    我唐军人多势众,兵强马壮,打下你区区夏县时早晚的事,你若非冥顽不灵,非要跟我耗到底?那等我历经千辛,强行打下夏县,真到了那时,你吕崇茂一个人死了不要紧,连累夏县百姓也绝对讨不了好,你吕崇茂就是一千古罪人,害得夏县百姓都跟着你遭殃。

    还真让罗成猜中了,能让夏县百姓都自愿跟随之人——吕崇茂还真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把利害关系扩散到整个夏县百姓的性命,吕崇茂当下就犹豫了。

    就在吕崇茂举棋未定,真打算翌日清晨带领百姓开城投降之时,又发生变故!

    这个变故乃是刘武周亲封的宋王宋金刚手下一员大将带来的,这员大将是谁呢?乃是之后的隋唐历史上赫赫有名之人——后来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尉迟恭。

    前文就有提过,这吕崇茂反唐军,积极响应刘武周。刘武周虽然已经打到并州城了,可听说李元吉又回来了,已经攻到夏县,为免阻碍到他攻打长安城,活擒李渊,他便吩咐自己的妹夫宋金刚派人支援吕崇茂,宋金刚派出的人便是大将尉迟恭。

    第二天开战,一见吕崇茂身旁多了个身着黑脸蟒袍的大汉,初时,罗成并未认出那人来,等到李元吉按捺不住,与之交手时,罗成才瞧出一二来。

    李元吉常年征战无数,尤其擅长使马槊,之前打吕崇茂的时候,就曾逼得吕崇茂退无可退,只能龟缩在城内,大门紧闭,不敢应战。如今,对方来了个大将,他当仁不让地一马当先上前,罗成想拦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去了。罗成转念一想,也好。这黑脸大汉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瞧着吕崇茂也对他敬畏三分,倒是有些来头,就让李元吉去试探试探他。

    等到双方一报上名,罗成心说坏了,这尉迟恭可不是小人物,隋唐之中数一数二的能将,别说李元吉了,就算表哥在这,怕也不是他对手,更别提莽撞的李元吉了。

    才刚刚想到这点,果不其然,就见李元吉使着马槊来回穿刺,都被尉迟恭一一躲过,气得李元吉发了狠,手下越发使力起来。这对仗,最忌讳的就是心气儿不定,焦躁不安,最是容易露出破绽,果然,没几下,尉迟恭瞧准一个空档,弯腰俯□去,伸手便去夺李元吉手上的马槊,两人相持不下。

    尉迟恭肩膀往上一抬,给了李元吉下巴一下,后者吃痛,手一松,兵器便让人给夺了过去,尉迟恭顺势还想直接挥舞着马槊,给李元吉来那么一下,利刃在李元吉的喉间仅一手的距离时,尉迟恭眼角突见一支羽箭往自己方向射来,赶紧收了攻势,俯身躲过。

    尉迟恭回头一看,恼怒地啐了一口道:“呸,你唐军难不成都是偷偷摸摸的小人,打不过老子,就来偷袭?”

    罗成将弓弩递给身旁的燕朗,单手持长枪,勒马上前几步道:“我若是真想偷袭你,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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