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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

    帝都异事录 作者:香小陌

    第29节

    所有人在火光中默默注视,霍将军将一杆长枪笔直地立于地上,五指紧攥着枪管,面容肃穆。

    楚晗这时辨认出,在火眼西侧的鎏金墙壁上,一片深邃的凤鸟浮雕缓缓现出真容!

    方才那块墙壁一直埋没在暗处的阴翳里,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唯独当火凤携焰流升空,岩浆被一股强大的虹吸力从火眼里吸出来了,再灌入那片精美的浮雕巨画里,才让巨幅壁画现身!

    赤色岩浆注入深邃的阴刻纹路,流畅的线条终于显形。那是一个人穷毕生修炼的灵力让火眼的岩浆倒流而上,再用遍身蓬勃的血脉染红的一面墙壁。那一刻楚公子泪流满脸,哽咽失声。

    然而灵界源头的圣火只开启了一半。

    火光照亮东方甲乙位这一侧的墙壁,楚晗赫然发现,这边的一面墙上,露出又一片壮观的壁画浮雕。

    这面鎏金墙壁上镌刻的图腾,是一幅阳刻的巨龙。龙有双翼,体态威武雄浑。

    东方甲乙位,西方辛庚位,一阳一阴,一龙一凤,是为神狩界万物尊崇的图腾灵兽,这一刻就是高耸的庙堂内献祭的牺牲。

    楚晗猛地扭头,看向小千岁:“……”

    房千岁在火光中无比平静,也望着他。

    楚晗恍悟,一手死死地攥着他的人:“……不!”

    房千岁反掌也攥住他。

    楚晗被房千岁压在墙边,背后是布满纹路的坚硬墙壁。房千岁眼底流动淡淡的光彩,一双乌黑眼仁凝视他。楚晗还想挣扎,双手已经被一根又细又韧的银色长绳背缚着捆住。

    这绳子可不就是小千岁拿下独角神兽使用的那根龙须么。

    楚晗怔怔地盯着这个人,微张着嘴,鼻息里尽是烈火硝烟的味道,都说不出话,彼此心知肚明。

    房千岁没有啰嗦缠绵,快速吻他眉心一下。

    楚晗面对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放声大喊:“我不怕灵火!!”

    房千岁说:“我知道,但我不准你去。”

    楚晗喊:“为什么?!”

    房千岁不假思索,平静地说:“楚晗,假若我今天没有在你身边,你遇到危难被迫涉险,那是迫不得已。本王现在就陪伴你身边,让你去涉险,那是本王无能。”

    楚晗双手被绑身后,缓缓滑坐到墙边。

    房千岁转身跑向灵王之眼,楚霍两位将军各持一把长枪,堵截住他的去路。

    房千岁:“两位让路。”

    楚总性情强势:“不让。”

    上一回出现这种场面,还是在501基地的实验室大楼里。房千岁冷冷地说:“你觉着你拦得住我吗?”

    楚珣说:“你以为你一定打得过我们两个?”

    霍将军都没有说话,右手腋下夹枪托,手掌抬枪口,面容在火光中冷峻坚毅——今天谁打得赢谁上“祭台”。

    房千岁咬住下唇。

    楚珣双眼发红,低声对他说:“你以为我为你?

    “我为我儿子。”

    “……”

    三人陷入僵持。房千岁用左掌的气息吸住试图越过他的霍将军,然而右手整条胳膊都被楚珣牢牢制住,不准他再向前半步。

    两股力道互相交缠,房千岁带着楚霍二人几乎旋转起来。就这时,一道影子从他们三人身边一晃而过,飞快跑上金杖架起的天路!

    楚晗根本早已经挣脱了龙须绳索。三殿下都低看了楚公子的缩骨功夫,楚晗一声不吭很冷静地三下两下脱出束缚。

    楚晗拾阶而上,穿越一条天路,在烈焰上空从容地踏火奔跑。

    他眼前是硝烟纷飞过后的一片清明。眉心透出一丛红光,照亮前路,让他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或者苦难,那一刻反而心神无比平静、安宁。

    一股力道缓缓托着他升空。或者说,不是凭空的哪一股力道,而是地裂之下的焰流重新活跃升腾,热烈地追随着他,被他的力量牵引着贯入长空。

    火眼完全绽裂,岩浆迸发,吞没楚晗的刹那,房千岁从天路上一跃而起。房千岁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两人一起被灵火吞没……

    楚珣的喊声淹没在咆哮奔腾的江流声中。

    霍将军从后面也抱住楚珣……

    房千岁抱着楚晗,从熊熊烈火之中升起,缓缓靠近天顶。房千岁双目微阖,弓身环抱他的人,以脊背挡住流淌的日月山河。两人十指纠缠,融化浇筑在一起。

    三殿下在火中现出半身银色巨尾,唯有嘴唇静静贴在楚晗耳侧,像要融为一体,任凭周身烈焰滔天!

    冯翎将军那时在云端的行宫内,吐露出故事真情:三殿下,你在许多年之前,灵界仍淹没在大泽洪荒中时,就见过楚晗公子,你竟然忘记了么?

    千年之前你是神佛麾下坐骑,名唤“谛听”,通晓人性明辨忠诚,曾经从洪荒中载着从西方昆仑飘来中土的仙君上岸,越过大江大河、峡谷深渊,一路西游,送仙君“回家”。

    那位年轻仙君名唤“白泽”,一身雪白,面目玲珑剔透,声音清畅悦耳,心性灵秀仁爱,眉心缀一点绯红印迹,头上笼罩一丛七彩佛光。三殿下,你的前世记忆都忘了么?

    房千岁眼眶微红:没有忘,仙君美得像天神下凡。

    冯翎凑近他耳畔微笑说:白泽仙君骑着你周游江河湖海,度过三山五岳,领略神州的壮丽秀美,心中无比畅快,对你一路的陪伴念念不忘。这一世就是他对你的报答,他说,也“许你骑他一世,遨游江海终生为伴”。

    房千岁痴痴地看着冯将军:仙君是这样说的?

    冯翎将军点头:“许你骑他一世,遨游江海终生为伴”,一字不差。

    ……

    房千岁抱着他的楚公子。两人血脉融汇气息相合,周身焚烧的灵火一同填满东方甲乙位墙壁上的浮雕纹路,终于衬托出墙上那一片阳刻的图腾。

    鎏金墙壁上巨龙图腾呼之欲出。一道银光划过,雄浑的龙息涌上天顶,再一次冲入天顶那一口金色藻井中。

    龙息最终冲破紫微大殿天顶,一道长虹贯日,直击长空。

    神殿四壁坍塌,壮观如山崩地裂,掉落的黄色琉璃瓦纷纷坠入火眼。

    霍将军拖着楚总跑出崩塌的庙堂,精美的兽雕砖石不断崩落,在身后砸出一道长长的甬路。

    殿外月台之上,随琰拖着沈承鹤往后退去,滚下台阶。随琰公子化成大蛇,蛇尾瞬间盘成坚实的肉身铁壁,将沈承鹤卷在中间。坠落的瓦片、石块纷纷砸在大蛇身上。

    血色的焰流染红天空,与天边黑暗的洋流骤然相逢,互相推拒、厮杀。灵王的火眼张开大口,呼啸着开始吞噬阴霾中的潮汐……

    神界最后一头夔兽单足伫立在“坎”位大殿内,在纷扬的火石硝烟中纹丝不动,注视远方东来的紫气。

    “乾”位的守宫山魈一对一对地端坐殿内,大殿里黑压压坐成一片,面朝中宫火起之处。

    “离”宫中的禛离大人坐在大殿仅余的一根房梁之上,白发垂肩,微笑着吹起玉箫,琴箫声在烟尘中唱游。

    整个神都上空天地变色,灵界四海沸腾。

    神都城外三军旗帜在风中昭扬。

    执着地坚守,平静地等待。

    灵王圣火最终灌入楚公子胸膛,连同身后抱住他的三殿下,穿后心而出,焰流呼啸着抬上九天,震动三界。黑暗潮汐的大漩涡在焰流中被逆转、倒流、崩溃,敛入生生不息的火焰,最终在火眼中倾覆……

    更多的土石陷入地裂,灵王之眼缓缓合拢,地心的裂痕弥合,再次被唤醒或许是下一场劫难的轮回。

    东海之上碧波浩瀚,琼岛仙山一侧水面宽阔宁静,漂过白衣的俊逸身影。

    龙鳞在海面闪动一片美好诱人的光泽,房千岁的大尾巴浮在水面上,双目紧闭。

    他牵着另一人的手。他的楚公子静静漂在他身侧,眉心印迹绯红,焰气仍存,还睡着没醒。

    第九十二章 河清海晏

    整块神州疆域震动了三天三夜之后,恢复平静。

    北方浩瀚的大漠戈壁被圣火燎原,火势熄灭后露出暗红色的移动的沙丘。避祸的灵类纷纷从沙丘下巢穴中露出头来。

    云贵丘陵山地剧烈地拱起,地壳挤压形成深邃蜿蜒的峡谷,大河向着东方奔流。

    东海平面缓缓上升,碧波淹没了大片沃土良田,大洪水或许要泛滥到秋冬季节才会逐渐退去。许多陆生的灵兽拖家带口往中原地带迁徙,留下浩浩荡荡的繁盛的水族大军。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苇草浮萍成片繁衍,水族大帐连缀成部落、村庄,炊烟袅袅。

    大地一片祥和,河清海晏,灵界休养生息。三百年用来平复天塌地裂的伤痕,三百年重造碧水良田,再三百年回复富饶繁华。

    神都南门,十里开外,“飓风眼”泊在长满苇草的大泽上。一尊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安安静静地等待归来的人。

    城内被洪水淹没,大水席卷残余灵火,不断冲刷坍塌的宫墙。待洪水退去时,断壁残桓从水下重见天日,庙宇的铜门依然壮丽古拙,禁宫的琉瓦脊兽又见初升的朝阳。

    楚总与霍将军站在城外的旷野上,也足足等了三天三夜,最终等到三殿下驮着楚晗一路从东海回来,自云端降落下来。

    楚晗大概是体内灵力耗尽,筋疲力竭,陷入半昏睡状态,一直不太清醒。

    他身上没有伤痕,容貌完好,皮肤被水泡得发白。昏迷中右手仍然半握着搁在胸前,覆住身上戴的信物。

    两个爸爸没有说什么,咬着牙把儿子抬上潜水器,迅速带回人间照顾救治。

    房千岁沉默看着楚公子被抬上开往人间的“时间机器”。

    楚总回头盯着小千岁:“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如果拿枪逼着有用,楚珣那时很想直接把三殿下绑走。

    房千岁说:“神都地下龙脉被震断了,城内才会因而野水泛滥涌上地面,我没办法这样离开。我若离开,城内没有真龙护住水脉,水源将永无可复。”

    楚总点头:“好啊,我都明白,所以你根本走不了?”

    房千岁认真地说:“待大洪水退出城去,地下龙脉复原,神都重建之日,我自然会去那边找他。”

    楚总追问:“多久?你要楚晗等你多少年?”

    房千岁说:“给我一年半载,至多三年。”

    “小子,你说话要算话。”楚总看着儿子昏睡中的安详面容,心里五味杂陈,难过得几乎呕血,许多话都是替他儿子逼问的,“你假若不来怎么办?……我上哪找你?!”

    房千岁答得干脆:“不必找我,我不会不来。”

    楚晗横躺在潜水器的地板上,歪过头,双眼开阖,眼珠茫然没有焦点,下意识把手伸出去握小千岁。

    房千岁捏住他手指,露出两人之间惯常的亲密笑容:“本王到时一定去你家提亲,风光迎娶你做我的伴侣,你等着。”

    楚晗在半睡半醒之间点点头。他相信对方真心。

    房千岁一头银发在旷野上飘扬,周身闪动光泽,昂首而立。他目送庞大的面目狰狞的“飓风眼”开动起来,准备再一次撞破界墙,回归人间。

    大铁家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旋转的涡轮吹乱沼泽上的苇杆,荡开离人的心湖。

    一旁的随琰公子垂泪,再悄悄用袖子抹掉,不舍地向楚公子挥手道别。

    楚晗突然张口说话,喉咙沙哑不太能发出声音,但口型分明是要说:公子,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那个人,我都知道那个人的部队番号、驻兵基地、年龄血型星座,查阅过档案,知道祖宗三代的政治面目家庭背景。那家伙的直接上级是我一铁哥们,大领导就是我爸,你放心跟我们走吧!

    随琰公子咬着下唇挣扎了片刻,对楚晗摇了摇头,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他家殿下,自己去追寻风流快活。天边一点朝霞,如碧空泣血。

    ……

    云端的行宫缓缓飘来,越过崇山峻岭,降临神界上空。

    冯翎将军对房千岁说:“三殿下还是心软,终归放楚公子走了。”

    房千岁怅然:“不忍心强留,不舍得让他吃苦。”

    冯翎将军缓缓道:“你如果将他留在灵界过上一些年月,或者重新送上天庭,让白泽仙君回归本位,他也就能够拥有不腐不朽之身,你也不必那样辛苦地追随下界。

    “楚公子如果还是现在这般,他将有九十八岁阳寿,到那时他燃尽阳岁,掉入轮回,你还要千方百计再去寻他的下一世,才能三千年都与他相伴一起……太艰难了。”

    “这有何艰难?”房千岁神色傲然平静,反问道,“我的母亲也每过百年不知何时就变幻一次,我父王也寻了她这么多世,仍然红尘相伴逍遥快活,我为何就不成?我做不到吗?”

    冯翎将军点点头,深深看一眼小白龙,头也不回跃上云端……

    房千岁跳入南门城外的护城河,一路沿神都地下水脉而行,龙息在水下荡出流畅的涟漪。

    他所至之处,碧水从深邃的地缝里涌出,不断冲刷河道。他的身躯化作一条银白色巨龙,灵气环绕,强大的龙息弥散开去,让地壳深处断裂的水系脉络重新修复、弥合……

    灵火与洪水各安其位,神都的庙堂在钟鼓齐鸣声中屹立不倒,维持世代的荣耀与光芒。

    沈公子那时固执地拒绝离开,哭着鼻子孤零零站在城外旷野上。

    他的凤美人没有回来找他。他的爱人不在了。

    城外山谷中,熔岩洞里猛地流出岩浆,火苗四溅,一个顶着乱蓬蓬的红发的少年郎爬出岩浆池,睁开春睡未醒的朦胧双眼,望着眼前已经变了样子的城廓。

    红发少年长了一双提溜大眼,嘴唇红润,跃下山崖的动作无比敏捷,在原野上撩开步伐欢快地奔跑。这人低头瞅瞅自己,“哎呦握还光着腚哩,好没羞”,于是赶紧在路上捡了一身衣服遮住羞处。

    这顽皮少年,是房千岁家小九爷的灵界肉身。自从脱去了澹台帅哥的寄居壳,小屁龙自己觉着长得不够美,没有他的三哥哥帅气,一脑袋乱毛还没来得及做发型,不好意思出来见人间的朋友。

    孤单的九殿下在城外遇见更孤单的沈公子。

    九殿下欢喜地拉住熟人:“沈鹤鹤!你休要逃跑,握认得你嘞!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耍呦?

    “那些个人呢?……和你一起来的七哥哥和八哥哥躲在哪里呢?速速出来拜见本殿下呦!!”

    沈公子盘腿坐在地上,脸上饱经风霜,也成熟了许多,伤感地说:“小王爷,他们好几天前就走光了,都回那一边去了,只剩下老子孤家寡人一个,还守在这里。”

    九殿下倒退两步:“怎么会?……他们,都走啦……”

    小九爷大梦初醒就遭受此种沉重打击,一时难以接受,眼眶里迅速聚积两颗泪花:“七哥哥和那位八哥哥,他们两个都走掉啦……不来找握玩儿了,再也不回来了……

    “握当初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呢?握为什么还要回来?”

    “……”

    沈公子说要去寻找凤美人。小九爷生在西北戈壁,于是自告奋勇做gps,带沈公子去西北大漠的阴山寻人。

    “红袍鬼卫们都是从阴山脚下出来的,也都要回到那里的!”九殿下说。

    两人那一年历经长途跋涉,在洪水退去的疆土上翻山越岭,走了好几个月。一开始还骑着左使大人送他们的坐骑河马兽,后来河马兽都累垮了,不愿意陪他们玩儿了。

    他们经历一个盛夏,从开春走到深秋。九殿下见山开山,见火吞火,走在前面开路。沈公子一身雪白娇贵的腱子肉晒成沧桑的古铜色,头发半长披肩,双脚磨出厚厚的老茧,让人快要认不出来,这还是当初那个狂傲纨绔的少爷。

    他们最终走到阴山脚下。

    山脉绵延,原始森林遮天蔽日。他们进入阴山,穿过一道狭长深邃只容下一人身的山涧。大山深处烈焰炎炎,灵火渊下赤红色的岩浆涌动,世世代代不曾熄灭。

    沈承鹤在赤焰硝烟中,模糊地看到,从那一口焰池下,蓦然地生出一张脸来。头颅之下再缓缓露出脖颈、胸膛,最终整个一副身躯脱出炽热粘稠的岩浆。那人身穿锦衣卫队的大红色制服,黑帽黑靴,容颜俊美,栩栩如生。

    仰卧的人缓缓升上焰池,胸膛有微弱起伏,即刻就要睁开一副羽睫、吐出气息。

    沈承鹤在那一刻无法相信自己的眼。

    他抹着通红的鼻子,抽泣着,跪在那副身躯旁边。眼前人仿佛久睡初醒,睁开眼,仍是当初风华绝代的容颜。

    九殿下惊呼:“哎呀,那大魔头,这又起死回生了呦,好彪悍的!”

    美男坐起身,茫然四顾,眼神陌生地看向沈公子他们:“这是哪里?”

    沈承鹤结结巴巴地:“宝贝,这是你起死复生的地方啊。”

    美男摇头不太懂,自顾自地说:“我叫凤漪,小字飞鸾。这位公子你是?”

    沈承鹤大喜过望,满脸抹成个花:“宝贝你都忘了吗,老子是跟你同生共死海誓山盟过的你男人啊!”

    美男挑眉探问:“哦?……我男人啊。”

    沈承鹤坚定地点头:“是!我是你老公,我来找你!”

    美男露出极其单纯的笑容,毫无心机:“哦,我的老公啊。”

    沈公子扶起凤大人。

    凤大人已不再是当年指挥使大人的风范气度。凤大人容貌绝色,身材俊逸,看起来绝对没有八十多岁,不带一丝刁蛮世故或者戾气,就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人显然失去了八十年记忆,眉目间如同初生婴孩般不谙世事,单纯地流露对身边人的完全信任。

    凤飞鸾问沈公子:“老公,我们现在去哪里?”

    沈承鹤与凤美男手揽着手:“宝贝,老公带你回家,过好日子,去人间的皇宫城楼上看车海。”

    凤飞鸾欣喜地点头:“好。”

    ……

    那年深秋,沈公子告别房千岁、九殿下与水族部众,告别令他历尽磨难的灵界神都,携凤漪回到人间,回到阔别多日的京城家中。

    凤美人临行前跪拜冯翎将军,摇头拒接指挥使官服与金杖,自愿下界。

    冯仙君将指挥使印信、官袍与金杖,转授予驻守神都的澹台敬亭将军。澹台敬亭跪叩接了印信,城廓改旗易帜。此后近百年里,神界四海疆域上的灵类时常看到身穿红袍的指挥使澹台大人,手持金杖,骑着威武的英招,巡牧南疆北域,驻守万里河山。

    番外集

    【第十三话人间夜话】

    第九十三章 聘礼

    初春,长安街侧,去年新栽的桃树和玉兰在微凉的风中含苞待放。

    金色栏杆在阳光下耀眼,城市繁华,车水马龙。

    楚晗从车里出来,夹一摞文件夹,进到公司写字楼,笑容亲切地与前台姑娘打招呼。姑娘的眼神随着他直奔电梯的身影而动,花痴地说:“晗总,您最近好像越来越帅了。”

    楚晗微微一笑:“是么?有眼光。”

    姑娘捂嘴乐道:“有艳遇?!”

    楚晗大笑:“哈哈,是啊,年中都加薪、加薪!”

    事务所里一群小姑娘乐得颠颠的,这个要给楚公子煮咖啡,那个说给楚公子下楼买蛋糕去。秘书小姚带头喊道:“晗总,您可一定要年年有艳遇、岁岁保青春啊,我们攒嫁妆都靠您了!”

    唐大设计师从旁边经过,哼了一声:“对!你们几个美女,两年之内如果攒不起嫁妆,没嫁出去,就赖上楚晗,就让他全接手!千万不能放过他!”

    楚晗一口咖啡喷出来……

    楚晗:“等等,你回来,咱俩聊聊。”

    唐少是楚晗大学同学,事务所的出资合伙人,俩人大学毕业就合伙一起创业的。

    “我正想找你聊聊呢,晗总。”唐少一身西装革履,毫不客气往楚晗办公桌上一坐,压低声音问,“楚晗,你这一消失就快一年,对我一句解释都不给,你怎么回事啊?!”

    楚晗双手张开一摊:“我回来啦,很好。”

    唐少指着他:“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差点儿都要把这间事务所给卖了!”

    楚晗特认真地一瞪眼:“辛苦挣了几年的家业,能卖了啊?!”

    唐少无奈地摇头:“我就说么,男人啊,就不能太早成家什么的,绝对是拖累事业发展和创业挣钱的脚步!……嗳你是不是结婚度蜜月去了,还瞒着我们?”

    “不会。”楚晗笑说:“我结婚一定挨个儿通知你们,怎么能便宜你们这帮人不给我红包!”

    唐少笑骂:“操……

    “红包我早准备好了,你结一个婚给我们瞧瞧!”

    楚少爷在长安街靠南这半边马路一溜写字楼里,每天进进出出是出了名儿的镶钻王老五。一听说这人可能要婚了,旁边办公区的姑娘们纷纷朝这边瞟,唇边飘出不甘心的酸意。姚秘书插嘴道:“晗总您肯定没婚……您被拐到非洲部落去了吧,失踪这么久,人身有没有遭受损失啊?我们多么担心您啊!”

    “不能够啊!”楚晗大笑,眼睛笑弯,眼角笑出一丝一丝纹路仍然不损容颜。一身浅灰色西装马甲和西裤,很干净,从内到外一尘不染。

    ……

    姚秘书把买来的蛋糕、盒饭留在桌上:“您现在改口味了呀,不吃芦笋三文鱼饭和甘蓝沙拉鳗鱼饭了?您改吃土豆烧牛肉了。”

    楚晗:“怎么着,不成?”

    姚秘书的小蛮腰包裹在高腰窄裙内,一扭一扭地往门外走:“快一年没见,您吃盒饭的口味真是变土了。”

    楚晗威胁:“姑娘,你的嫁妆就甭想了!”

    “帅哥,我赖上您啊!”姚秘书扭着丰臀出去了,闹闹哄哄的声音被关在办公室门外。

    楚晗一脸容光焕发的笑容在屋门合拢的刹那缓缓收敛进嘴角,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透过极富现代设计感的落地大玻璃窗,眺望楼下宽阔繁华的街道,以及更远处故宫黄瓦红墙的轮廓。

    阳光下的紫禁城,在他眼里恍惚地化作另一座雄伟壮丽、完好无缺的城市。内城九门屹立不倒,飘浮在浩浩荡荡的云海中,五彩灵鸟在上空盘旋鸣叫……一切像是南柯一梦,美好得不真实。

    国在山河破。许多的怀念,无法再重来。

    然而,时光流逝,这座城市满目疮痍却不改风骨。历经世代,它依然维持气度和尊严,庄严而高贵。

    楚晗被两个爸爸从那一边带回来。在501基地,他的房间里,他昏睡了将近一年,等待身体各部分自然恢复,最终醒过来,平安无事。

    他一睁眼,他两位父亲,他人生两个永远坚实的依靠,一左一右坐在他床侧。

    “爸爸,对不起。”楚晗说,“我没事了。”

    他之后头一件事就是问他爸:“我睡着的时候,他来找过吗?”

    楚珣没有说话,冷冷地从床上起来,调头看向窗外。

    霍将军对儿子摇摇头。

    楚晗连忙解释:“他说要等三年,他肯定会来。”

    霍将军粗糙的手指摸着枪把子,宽慰他:“他不来,你爹爹亲自去找他。”

    楚总对着窗外咬牙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捧着儿子脸亲了一下,亲在脑门上:“没事了。爸爸爱你。”

    ……

    楚晗坐在办公桌前,拿起餐叉吃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品味:“土豆烧牛肉,嗯……你真好吃。”

    他心里惦记的人,一年来杳无音信,让他恍惚之间觉着这是否真就是一场梦。

    然而每晚辗转反侧、从被窝里爬起来吃药的时候,摸到左胸那枚乳环,这梦又如此真实。三殿下曾经跪在他脚边,吻他的裙子,真真实实对他海誓山盟过。

    大翔凤胡同的地宫也彻底恢复平静,后来若干年间,再没发生吞人的荒唐事件。

    楚晗后来也和他爸、以及刘雪城大队长探讨过这整件奇事的因果缘由。

    就在他们流落到另一边的同时,京城里陆续发生过一些反常的现象。

    沙尘暴从北方高原过来,疯狂席卷京城,就像一场黑色大潮汐,遮天蔽日。

    早春二月全城下了两场红雨,十分骇人。

    天马座毫无预兆地爆发流星雨,天空双星伴月……

    楚总和刘队长他们分析说,灵界所谓的黑暗漩涡,或许是云层磁场作用下,许多微粒构成的宏观效应。暗流产生大量沼气似的有毒物质,让灵界里的生物们“中毒”了。那些粉尘微粒不断积累,极易发生摧毁一切的大爆炸,这或许才是数百年前王恭厂大爆炸的原因。

    楚晗他们,其实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利用了大气磁场一开一阖瞬间的机会,释放“灵王之眼”的能量,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吞噬了即将爆炸的微粒漩涡。

    日晷与嘉量在强烈的震荡中化为齑粉。灵界空间里多余的能量释放掉了,也就解救了那些被异化的生物。

    刘队长和考古研究所里那些专家,当然是喜欢以唯物主义眼光、科学的理论来解释论证一切看似不可能发生的奇异现象。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傍晚下班时间,唐大设计师把一大摞文件、图纸甩进楚晗办公室:“给你,这些都你负责!都是给你签字的!”

    楚晗哭笑不得,求饶道:“唐先生,我晚上甭睡了,熬夜了啊。”

    唐少暴躁地嚎:“你不在的这一年,老子他妈的天天都熬夜!怎么着你还惦记着回家睡你媳妇去?先把图纸都弄好了,明儿咱俩开会!”

    入夜,整个一层楼里静悄悄的,楚晗一人儿加班作图,一杯咖啡,一碟点心,独守空房也习惯了,上哪睡他“媳妇”去?……

    手机上有电话进来,楚晗接起:“鹤鹤。”

    那边儿是沈公子一贯人神不吝的大嗓门:“晗!出来吃夜宵啊!”

    楚晗冷笑:“让你那口子陪你吃,别烦我。”

    沈公子嚷嚷:“你快来救场吧,晗晗,老子养不起我们家宝贝了!”

    楚晗:“你俩哪呢?”

    沈公子说,他们在cbd某家高档品牌店里。

    楚晗皱眉笑道:“都几点了,那店还不打烊?买到店关门了你就解脱了。”

    沈公子哀嚎:“我操,我们两口子是白金客户你不知道!这店下午就清场关门了!我们家凤儿把这一层几间店的场子都包了,从下午开始试包包和鞋试到现在,现在!!”

    楚晗幸灾乐祸大笑:“受着吧你。”

    沈公子:“老子现在愈发知道你有多么贤惠了,晗——”

    “滚蛋啊……”楚晗笑骂:“现在还敢说这种话,你不怕他爆你菊花?”

    “不怕。”沈公子破罐破摔道:“反正早就失身给他了,昨晚上刚爆过我。”

    楚晗:“……”

    秀恩爱的都是小狗,小狗,小狗……他在心里委屈愤慨地小声骂了一句,突然也难受了,只是脸上不表现出来。

    ……

    当晚,楚晗与沈氏夫夫约在三里屯一家西班牙餐厅吃夜宵。

    店面装潢非常小资,音乐低调诱惑,点餐的服务生还是一位西班牙帅哥,睫毛浓密卷曲,身材阳刚,浑身是毛。

    楚晗在饭桌上很谦让的,直接把菜单递给那两口子。凤美人毫不客气地啪啪啪点了风干黑猪火腿、海鲜饭、墨鱼汁意粉、几种小碟的tapas和鸡尾酒。

    沈承鹤冲服务生小哥笑呵呵一乐。

    凤美人转过头看他:“你对着哪个笑?”

    沈承鹤:“没……有……啊。”

    凤美人慢条斯理儿道:“你对着那个男的看什么?”

    沈承鹤矢口否认:“我没看他,我看海鲜饭呢!”

    凤美人:“那人身上有海鲜饭么?”

    沈承鹤:“……没有!海鲜饭都在你身上,宝贝,我看你呢。”

    凤美人舒服了,优雅地嘬着鸡尾酒,听音乐,喝高了满面绯红,拉着承鹤下舞池去跳一会儿舞。跳舞他完全是跟承鹤学的,学两次就成高手了,舞池昏暗诱人的灯光下活生生一个尤物……

    楚晗不喝酒,也不跳舞。他合伙人、生意场上的朋友,经常嘲笑他就是个活在几百年前大明朝时代的老古董,不懂得入世的苦行僧。

    他默默看着舞池里贴胸亲昵的两个人……

    入夜,他充当车夫,护送那两个半醉半酣的腻歪人回家。

    楚晗开着车,不时掠向后视镜:“嗳,注意点儿,交警查酒驾了。”

    “又不查我们……”那两人出声地舌吻、缠绵。

    “有摄像头,扫黄了。”楚晗咬牙切齿。

    后座上的凤美人一个纵身,霸道地压到沈公子胸膛上,呼吸声热烈奔放,带着浓郁酒气……

    “我能拒载吗?!”楚晗忍无可忍,真想开门把这俩人扔下去。

    天空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下雨了……楚晗打开雨刷,不由自主地,用力吸吮空气中的咸水味道。

    雨势似有渐强趋势。帝都的春天多风沙,春雨贵如油啊。

    让楚公子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在那夜,长安街附近。他在雨中开到建国门立交桥上,高架桥四周伫立的街灯突然不明缘由地明亮。四下前后都没有车辆,却灯火通明,天边一片紫色霞光,非常漂亮。

    车轮下的水势突然就涨起来了,那时完全无处躲避,瞬间淹没他们的车。

    京城之前发生过大雨内涝的事故,但他们明明是在立交桥最高处,放眼望下去,看得见下面流畅不息的车海。四周车灯闪烁,人海茫茫,唯独楚晗的车子,被一片来源不明的大水吞没!

    车窗外面一片模糊,水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楚晗那时竟闻到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咸腥味道,让他那一刻难以相信,不敢奢望……

    车后座两口子发出几声嚎叫……

    水来得迅速,去得也十分迅速,也就是恍恍惚惚的几分钟,大水又温顺地退走了,留下楚晗的车子,完好地停在立交桥上。

    楚晗回头一看,后座那俩人没影了。

    外面的雨地里,立交桥栏杆下,戳着那一对狼狈的人,新买的名牌衣服全部湿透。沈公子那二人弯下腰不停咳嗽吐水,悲愤地隔着车窗对楚晗吼:“卧槽楚晗你竟然把我们俩扔出来!太不仗义了!我俩不会游泳!差点儿淹死!!”

    他的车窗开着。

    谁霸道地把他车窗撬开了,把承鹤与凤美人扔出去了?

    可是,他车里滴水未进,干干净净的,他衣服一丁点都没有湿。楚晗吃惊地盯着后座,后排座位和越野车整个后厢里,凭空生出半车琳琅满目的东西,把他的车装得满满的。

    后来他把所有东西搬回家,一件一件仔细验看。他收到了各式各样精致漂亮的家私,都用大大小小量身定做的金丝楠木箱子装裹着。有几只黑光漆嵌螺钿的首饰盒,白玉枕头,一整套的铜掐丝珐琅餐具,一整套剔红雕漆瓜果器皿,一整套明代成化官窑斗彩茶具……

    那些东西,连同外壳箱子,价值连城,无法估计。送礼的人显然太懂得他,投其所好,极其的讨好。大部分东西楚晗在故宫里都没见过成套的类似器物。这显然是神都城里压箱底儿的宝物了。

    他在那套茶具里发现一张字条,笔迹俊秀。

    【楚晗吾妻留鉴。分别多日,十分惦念,唯望一切安好。】

    楚晗整夜未眠,坐在床上,怔怔看着一屋子流动着光泽的楠木宝箱,都快发痴了……不知道何时才能与远方的那个人团圆。

    第九十四章 情调

    楚晗心里惦记的那条大妖龙,并没有马上现身,还悄摸藏着。

    他这几日夜观天象,又特意跑到北新桥已经被封掉的锁龙井,花痴似的对着井口念念叨叨,再摸一摸、用小棍敲一敲。他敏锐的第六感能感应到,有人好像在酝酿什么。

    之后一天,事务所谈成一个大项目,全组庆功。楚晗从会议室出来,双手插兜,在走廊上优雅地踱步,春风满面:“辛苦了啊,帅哥美女们,整个下半年都有的吃了。”

    熬夜熬了几个月的一群孤男怨女,把文件夹抛上天:“晗总,请——客、请——客、请——客!”

    楚晗是最好说话的,笑眯眯得有求必应:“请客请客。暑期旅行,去哪玩儿?前两年去过丽江三亚了,今年哪?提名表决。”

    有提议去天山大峡谷滑雪的,有提议极限穿越塔克拉玛干的,楚晗坐在桌子上嚷嚷着举手否决:“不干啊,不干,我这几年挣的钱还没花完,还没娶媳妇,不玩儿那些要命的!”

    唐设计师和姚秘书频频侧目看楚公子,觉着这人今儿个好像心情特好,说话嗓门都大了……

    楚晗又嚷:“不然咱们自驾游去东北吧。在盛夏的哈尔滨街头喝喝啤酒,再去长白山……看看天池?”

    “不——去!不——去!真无聊!!”一伙人把晗总轰下桌子……

    唐少在屋里搂了楚晗肩膀,小声说:“晚上我约了审批部门那两个大头,老韩和老宋,也叫上咱们公司几个拿得出手的姑娘,就在君悦五楼,定了个大包。”

    楚晗瞅着这人:“干什么?又随便使唤我的姑娘。”

    唐少笑道:“什么啊,正经吃顿饭。人少了太寒酸,就咱俩老爷们儿傻吧唧往酒桌上一戳,谁要看我这张脸?”

    “量你也不敢。”楚晗点头:“你们去吧,我又不喝酒不唱歌不跳舞。”

    “是,你也不去‘按摩’,不去‘洗澡’。”唐少一手搭住楚晗身后的墙壁,盯着他,压低声音,“你就赏个脸,露个面。老韩他们其实是想见你,跟你联络感情,你以为人家是稀罕要见我?”

    楚晗特干脆:“不去。”

    唐少:“嗳又不是让你去卖身!你就陪个酒,聊聊。”

    名校毕业年薪几百万正值大好年华英俊潇洒的唐大设计师,完全无法理解楚公子这些年清汤寡味的生活,这人怎么就这么各色不合群呢……怪不得据说有抑郁症,聊着聊着老子都忒么快要抑郁了,唐少暗暗吐槽。

    楚晗也有自己想法:一是天生就不爱应酬;二是他心里明白,某些部门里领导想找他吃饭谈感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他两个爸爸是谁,是想找他爸“谈感情”;三呢,他心里有惦记的人了,对旁的其他人其他事,当真提不起一丝兴趣。

    下班就想赶紧回家,期盼打开家门的瞬间,屋里有个人等他。

    唐少交往了一个特有气质的海归钢琴家女友,还暧昧着一个服装设计师,又据小姚她们八卦说,新近还勾搭上北京台一个有名气的女主播。所以他无法理解楚晗的生活观,你年轻,你好看,你拥有许多人修炼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家世背景、有形无形的财富,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活得更逍遥快意、更为所欲为?

    唐少今天有点儿话略多,没忍住。

    这人嘟囔抱怨:“我说楚晗,项目还没最后签字,最后就在你这儿黄了!

    “晚上你不去吃饭你加班啊,奥苑三期你来做!

    “我就说,你这些年都单着,姑娘看你再值钱,也受不了骨灰级别的老古董……”

    唐少话音未落,楚晗特灵敏,觉着天花板哪处动了一下。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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