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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

    凤落平阳 作者:南风歌

    第19节

    方越笙狐疑地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茉芳,你不会还对凌戟旧情难忘吧。”刚才那番争辩已然带着真情流露了,平日里大概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让这个女孩把那些情愫宣之于口。

    郑茉芳身躯一震,紧张地抓了抓衣袖,却未开口反驳。

    “唉呦。”方越笙摸着额头低吟一声,“真是好麻烦。”

    “我已经是要嫁人的人了。”郑茉芳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些湿润,“我不会对侯爷说什么的。”

    “我不是怕你说什么……”方越笙低叹一声,歪头思索了半晌,咕哝道:“凌戟这么一个长相俊美身家丰厚的单身新贵,好像还真的让人遐想呢……蓝颜祸水啊。”

    此时那蓝颜祸水略带微醺地回到府里,却被一身狼狈的小青砰地一声扑到脚边。小青抬头看着他,嘤嘤地哭道:“侯爷,你快去救救方少爷和小姐吧!”

    凌戟眉头微皱,俯身看着小青:“越笙怎么了?说清楚!”

    小青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她本来也不甚清楚,好在将灰衣人的话记得十分清楚,一字不差地说给凌戟听。

    “王爷?”凌戟低念道。

    嘉郡王竟然直接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小青说完之后跪在地上默默抹眼泪,凌戟沉默了片刻,一转身又出了大门,脚下生风吹起玄色衣角凌乱翻飞。

    他本不欲多生事端,这毕竟是帝王皇族的家事。可是他劫了越笙,他居然敢动越笙!

    手心紧紧握起,青筋浮现在手背之上,指间咯咯作响。

    刚才在古锋面前所侃侃而谈的那些朝堂局势为官之道全然化作飞灰浮尘,在迈开的步伐间尽数消散。

    说到底,他的底线只有一个而已,那便是方越笙。

    ☆、第83章 救人

    方越笙和郑茉芳被关押的房间里,两人一人占着桌子的一边,静默地对坐良久,谁也没有出声。

    郑茉芳有些不安地打量方越笙,却见方越笙只是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大哥……”郑茉芳半晌还是开口唤道。方越笙抬头看她,郑茉芳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方大哥,我实在没有跟你争夺什么的意思。只是这些人一开始只抓了我还好,如今抓了你过来,侯爷不知道会有多担心,我怕他关心则乱,万一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我虽不懂什么政事,却也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我知道你的顾虑。”方越笙托着下巴叹道,“但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独自被人抓走?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何况你是代我受过,我若缩在后面,以后都没有颜面去见凌大娘。”

    郑茉芳脸一红,她还担心方越笙介意她对凌戟的心思,现下一比,却是她小人之心了。

    方越笙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又道:“凌戟……他不会束手无策铤而走险的,没有人能逼他到那个地步。他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

    郑茉芳有些艳羡地看着他。曾几何时,她的心中也是这样地信赖着凌戟,那时候她以为凌戟会成为她的夫君。

    如今,她却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看着方越笙精致如画的面庞,微蹙的俊秀眉峰更添清雅。

    还好。郑茉芳私心里涌起一丝深埋的酸涩的妒意,还好凌戟满心满眼都是方越笙,他永远不会属于其他任何女人。

    砰地一声,一个包裹从大理寺后院一角的院墙里扔了出来,又是一阵细碎的声音,一个人影狼狈地出现在墙头上,向四处看了看。

    院墙外面是个偏僻的小巷子,平常就少有人经过,现在天色将晚,正是寂静无声。许如信抬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小心地翻过高高的墙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距离,一咬牙跳了下去,正摔在先前扔出来的包裹边上。

    “咝——”许如信长吸一口气,脚腕处传来一阵疼痛,似乎扭着了。

    “混蛋古锋,我们来日方长,你等着!”嘴里狠狠地低声骂着,许如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包裹,一拐一拐地向巷子外面走去。

    刚走出巷子,斜对面便是大理寺衙门的正门,却见一个熟悉身影纵马停在那处,翻身下马,上前砰砰砰地敲起门来。

    许如信藏回巷口,探头向外打量,借着朦胧灯光看清楚,那人竟是凌戟。

    只是此时的凌戟却没了往常那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自若,显出几分气急败坏的阴沉来。

    许如信有些疑惑。凌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失态?

    后面跟着的一名小厮看上去人高马大,身上带着常人没有的肃杀之气,不似一般的家仆,大概是跟随凌戟从军过的士兵,如今却在侯府当了一名随身小厮。

    小厮劝道:“侯爷,小少爷被那王爷抓住,我们直接打上门去把小少爷救出来就是,何必要来这大理寺?!那些官员有个鸟用?”

    许如信心中一动,眉头紧紧皱起。

    小少爷?那是谁?神武侯府的小少爷,难道是——越笙?

    古锋和凌戟正在在办嘉郡王的案子,是嘉郡王抓了越笙?!

    凌戟冷冷道:“打上门去?你知道少爷被关在何处,你又要打到哪个门上去?”

    “这——”小厮犯难了,垂头思索去了。

    衙门内传来一阵人声,不多时大门便开了一条缝,探头出来的衙吏一见是凌戟,忙出来行礼。凌戟看也没看他,大步迈进门槛。

    “古锋在哪里?让他立刻来见我!”

    许如信靠着巷口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捶墙壁,又向着巷子里面跑去。

    以前他害怕嘉郡王要报复他会对许夫人不利,现在看来,嘉郡王只顾着自保,其他的他暂时还顾不上,许夫人应该还算安全。只是越笙——

    眼前闪过方越笙含笑的眉眼,如此清澈,如此温暖,曾经只属于他,却是他亲手推给了别人。

    如果没有凌戟的插啼,如果没有他奉广安侯之命诬陷平国公府那一案,也许以后他会和方越笙各自娶妻生子,仍旧情同手足。

    可是一切都被打乱了,乱得让他措手不及。他嫉妒凌戟对方越笙的占有,却并不渴望与方越笙有肌肤之亲。但如今得知他身陷险境,许如信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浸入了寒潭,沉重又冰冷。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许如信艰难地又翻墙回去,一身狼狈地向着前院跑去。

    古锋醉醺醺地卧在榻上还未起身,却被肆无忌惮闯进来的凌戟一把从榻上掀了起来。

    古锋握着他攥住自己衣领的手,眉头皱起:“凌戟,你发什么疯?”

    “古锋,你不是要扳倒嘉郡王?”凌戟双目灼灼地望着他,“我答应你了。”

    “什么?”古锋仍旧有些目眩,按了按额角,“你下午才跟我说的头头是道,现在却又是要干什么?”

    凌戟眼中寒光闪动,还未开口,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两人转头望去,只见许如信挣开几名衙吏的拉扯,踉跄着闯进房里。

    “凌戟,我可以帮你救越笙!”许如信粗喘着说道。

    古锋望着他凌乱的头发,划破的衣衫,挑高了一边眉头。

    “许如信,你居然企图逃跑?!”

    许如信没有理会他,上前拉过凌戟,定了定神道:“我对嘉郡王的各处宅院比你们熟悉,我可以帮你救越笙出来!”

    “怎么是方越笙被嘉郡王抓了?”古锋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凌戟,“侯爷也有失算的时候哪。嘉郡王也是狗急跳墙,他招惹谁不好,偏惹了凌侯爷这样‘公私分明’的大忠臣,这下可如何收场喽。”

    这凌戟将江山社稷帝王心术扯了一堆,不过是要置身事外。如今那方小少爷被抓了,他倒是要果断出手了。

    “看在嘉郡王爷帮了本官这样大一个忙的份上,将来本官必定给他安排一个舒适一些的牢房。”古锋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凌戟的肩膀。

    凌戟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视线转向许如信,握着许如信的手腕,却让许如信疼得手臂一颤,冷汗都要顺额而下。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凌戟道。

    ☆、第84章 对策

    许如信将他所知道的嘉郡王各处的宅子都列了出来,凌戟调来一列侍卫,分头前往各处查看。

    “古锋派人将嘉郡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抓了人只能往外藏。”许如信道。

    古锋拿着许如信写下嘉郡王各处宅子地址的那张纸看了看,嗤笑一声:“你知道得倒是清楚,看来你跟嘉郡王没少狼狈为奸。”

    许如信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睫。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朝堂之上皆蠢材,只有他耳聪目明,看得清楚。没想到广安侯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曾经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现在想来,那时的他何异于跳梁小丑?

    当初陷害平国公府的时候他没有分毫手软,他以为自己果断英明,现在转头来看,一切真相大折,他不过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现在他又有何颜面求得越笙的原谅?

    凌戟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向古锋道:“古锋,把你的人撤回来。”

    “不行。”古锋皱起眉头,“本官包围了嘉郡王府,皇上一直态度未明,这不只是对我的警告,更让多疑成性的嘉郡王快要沉不住气了,他走这一步昏招就是狗急跳墙了,现在撤了人岂不前功尽弃。”

    凌戟冷冷看着他:“他抓了方少爷来威胁本侯,本侯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古锋挑了挑眉头:“你也知道他要威胁你,自然要方少爷活着才能威胁你,嘉郡王指望你在皇上面前替他脱罪,他定然比你还着急方越笙的性命。”

    “少爷不能有一丝损伤。”凌戟目光更显森冷,“古锋,我再说一遍,撤了你的人。”

    古锋见他如此,知道此事是毫无转圜余地。“你对那小子倒是关心得很。”古锋撇嘴笑了笑,“他一个大男人,就是受点伤又算什么?凌侯爷这么无微不至,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抓走的是侯爷夫人呢。”

    凌戟只是沉沉地望着他,当真不再多说什么。

    古锋也不敢执拗太过,左右凌戟已经要对嘉郡王出手,他这边半途而废也不算无功而返。

    “好好,我马上让他们回来。”古锋举起双手道,“侯爷有令,本官怎敢不从啊。”

    “我会派人暗中监视嘉郡王府。”凌戟道。

    恐怕这也不是为了监视嘉郡王,多半是还为了那方越笙吧。古锋自己倒了一杯浓茶来醒酒,再看凌戟已经起身要离开,许如信看也不看古锋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凌戟。”许如信在走廊上叫住凌戟,有些为难地犹豫了片刻,“以前的事,我自知无颜面对越笙。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越笙救回来。如果你找到任何线索,希望不要瞒着我,我们都是为了越笙好。”

    凌戟听完,也没有应承什么,仍旧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出了大理寺,凌戟没有回神武侯府,却径直去找林玄英。

    到了林府门外时已是月上中天,凌戟让小厮拿了他的贴子过去敲门,不多时便中门大开,林府的大管事领着几个门人将凌戟迎了进去。

    “没想到侯爷深夜造访,多有怠慢,还请侯爷海涵。”林府管事陪着笑脸道,“我们少爷在书房会客,请侯爷移步。”

    凌戟点了点头,跟着林府管事向着院内走去。到了书房院外,管事向里通传了一声,便恭身退下。凌戟推开门走了进去,却迎面选看见方越棋正坐在临窗的矮榻上,手里捏着一卷棋谱,面前看着一杯香茗,一个棋盘,正在自己研布棋局。

    凌戟眉头一挑:“方越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言语间很有一番大家长质问的味道。

    方越棋眼皮一跳,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却是理也不理他,继续低头摆弄棋盘。

    林玄英从里间撩帘出来,笑迎道:“凌戟?稀客啊,你怎么来了?”凌戟天天跟着方越笙你侬我侬的,何曾想到过他这个昔日挚友?

    凌戟也不再去管方越棋,连林玄英要去给他倒杯茶水也制止了,开门见山地道:“玄英,崔如诺一案中,你在工部衙门的卷宗里整理出来的那些证据,如今在哪?”

    林玄英一怔:“崔如诺一行人早已伏法,怎么又想起这一茬来了?”

    凌戟眸色一沉,三言两语将嘉郡王绑架了方越笙和郑茉芳的事说了清楚。方越棋先跳了起来,也顾不上黑白玉棋撒了一地,急道:“越笙被嘉郡王抓了?!怎么会这样?!”

    “嘉郡王的目标是我,是我连累了越笙。”凌戟面上显出一分痛色,手心紧紧握起,压下心中浮起的那一丝慌张。

    看方越棋着急的模样,凌戟又道:“我已经派人暗中打探越笙被关押的地方。”

    方越棋有些怔然地坐了下来,林玄英走过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凌戟。

    凌戟眸色一暗,冷冷道:“是我大意了。赫赫京城天子脚下,我竟没料到他敢在京城里直接下手。”

    “你要那些卷宗,是想找嘉郡王的罪证?”林玄英有些明白过来。

    凌戟只是道:“这本就是我的差事。”只是以前他不想多管,现在他却不能不管。他可以不理会那些人贪墨了多少银两,违背了多少圣意,他没有古锋的嫉恶如仇,他们只是不该把主意动到越笙的头上。

    “我知道了。”林玄英点了点头,“明天我会整理出来,送到你府里。只是,里面并没有嘉郡王直接的贪墨证据,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

    “聚沙成塔。”凌戟低声道,“何况——我不需要用证据将他定罪,我只是让皇上看一看,他的这个叔叔到底给他江山蛀下了多大的祸患。”

    皇帝也许也会不在乎他的叔叔到处搂钱,但是他的江山却是他的底线,如同方越笙之于他,一旦被人动了,任何公理人情都要靠边站。到时候,只怕皇帝比他更憎恶嘉郡王。

    凌戟与林玄英言简单商量完毕,自然没有闲心多留片刻,他看向方越棋,皱眉道:“跟我一起回府吧。”

    方越棋还在慌张,这一次却比平国公府被抄检时更加不知所措。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全部人都仍在一起,现在越笙却被人掳走,不知道关在何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林玄英看了看他,道:“不用了,越棋关心则乱,他没你的城府,万一在方老爷方夫人面前露出点什么,还不得乱成一团。就让他留在我这里吧。”

    凌戟看了他一眼,方越棋却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回去!”他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不那么心神不定,“我……我会镇定下来,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凌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方越棋连忙跟上。

    林玄英无奈,只能将两人送出大门,又牵了一匹马来给方越棋骑。方越棋心不在焉地踩着蹬子上马,却差点踩空,踉跄了一下。

    “你行不行啊。”林玄英扶了他一下。方越棋却顾不得搭理他,翻身上了马背,紧紧地追上了已经跑出去一小段距离的凌戟。

    嘉郡王府,小厮慌里慌张地跑向嘉郡王的院子,大声道:“王爷!王爷!王府外面围着的人散了,大理寺的人回去了!”

    嘉郡王闻言,猛地松了一口气。一旁清客拱手道:“王爷果然神机妙算,打蛇打七寸,我们拿住了神武侯的软肋,眼前困境便轻易破解了。”

    另一人道:“王爷,既然府外围困已解,您要不要进宫一趟?那古锋如此胆大妄为,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嘉郡王皱眉想了片刻,却终究不敢去见他那个皇帝侄子。他摆了摆手道:“皇上虽然将那些参奏本王的奏折留中不发没有声张,对于古锋的大不敬之举同样也未斥责。他心性向来难以猜度,本王如今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只有一样,皇帝十分倚重凌戟是众所周知的。传令下去,看牢那两个人,绝对要紧紧地捏在本王手里,本王就是要凌戟替本王做这个马前卒。”

    他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因此失了谨慎,手脚伸得太长便留下了太多破绽,已经难以一一抹平。

    如今利用凌戟和古锋替他办妥这件事,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材了。

    “待此事一了,本王便奏请皇上,将爵位传于世子,本王也该去怡养天年了……”嘉郡王长叹一声,闭上酸胀的双眼躺了下来,清客们不敢再扰,忙躬身退了出去。

    咔啦一声,门外传来一声响动,累得趴在桌子上的方越笙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没有灯的房间里仅靠着月光照亮出一点模糊的影子,有一个人影就这样打开门走了进来。

    “凌戟?”方越笙心里一动,嘀咕着唤了一声。

    那人拿着油灯,灯光下的脸却十分陌生又平平无奇。那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灯和托盘放下,冷冷开口道:“吃饭。”说完便又走了出去,将门锁紧。

    “什么啊,不是凌戟……”方越笙咕哝着,又趴了回去。他对凌戟十分有信心,因此心里并不觉得惶恐,总觉得凌戟会突然打开门,微微笑着走进来,对他说:“笙儿,我来了。”

    眼看着天黑又要天亮,一天一夜过去了,凌戟仍旧没有出现。

    方越笙将托盘里的饭菜端过来,两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绑架他们的人倒是没有要刻意虐待他们。

    郑茉芳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看周围,面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了。再看到方越笙端来饭菜又拿来油灯,坐在她的身边,郑茉芳这才微微安心下来。

    方越笙将筷子分给她,说了一声:“吃点东西吧,不能总饿着肚子。”

    ☆、第85章 救人

    凌戟派出数十人分头探查嘉郡王在外的别院,一天过去了,却毫无收获。

    “怎么会这样?!”许如信心急如焚,反倒是凌戟沉静地坐在那里,不见一丝慌张。

    许如信心里不忿。凌戟从前对越笙有多殷勤他是知道的,不管越笙如何冷淡对他,他见了越笙仍像蜜蜂见了蜜似的不屈不挠地贴上去,越笙断了一根头发丝他都要殷勤半天。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此人对越笙居然一直抱着那种心思。

    现在越笙那蠢货显然不顾世俗礼法地接受了凌戟,如今更是因为凌戟遭到连累,身陷险境。凌戟的态度却一直是这副不阴不阳的模样,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许如信越想越觉得越笙亏得慌,又隐隐觉得自己也亏得慌。

    如果凌戟是这种得了手便丢开一旁的性子,那跟他又有什么不同?凭什么他可以得到越笙,得到今天的这一切,而他许如信却在越笙的心里失去了地位,别说亲密如往昔,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古锋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两根狗尾巴草抽了许如信一下。

    “许世子,你那是什么脸色?做甚这样看着凌侯爷?”古锋坏笑了两声,“莫不是又起了什么坏念头?!侯爷,此人向来插鄙无耻,本官看此人十分不可信。我们只照着他给的线索去查,自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你胡说!”许如信气得脸色胀红。这混蛋古锋,居然给他安上这么大的罪名,现在明明是他最忧心越笙的处境。

    凌戟淡淡地看了许如信一眼,仍旧没有出声,手指点在桌面上,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许如信呼地站起身来。

    “罢了,当初你们跟我越笙就不是一类人,如何指望你们有多用心。我自己去找!”说完转身就走。

    古锋忙在后面喊叫,许如信却完全当听不见,转了几个弯就消失在院子外面。

    “来人哪,把许如信给我关起来!别让他添乱!”古锋怒道,唤来下人连连指使,“给他三分颜料他就开起染坊来了,让他明白明白他的身份!”

    凌戟起身走了出来,经过古锋时只说了一句:“古大人查了嘉郡王这么些时日,手中定然收集了不少材料,麻烦古大人全部送到神武侯府。”

    古锋皱眉道:“都是些道听途说之物,根本作不得准。我若有能定罪的证据,如何还会如此一筹莫展。”

    凌戟撇了撇唇,露出一个含着冷意的笑容来。

    “古大人还不明白么?你有没有证据不要紧,重要的是皇上如何想。”

    古锋皱起眉头。这与他一向的理念完全相悖,这是朝堂上的权谋争斗,别说是嘉郡王这样做下了不法之事的人,便是毫无过错的忠臣,因为无中生有的污蔑而遭贬斥严惩的人又何偿少了?只是他向来不喜此道,所以他只愿在大理寺一心办案,从来不愿意沾染朝堂派系相斗之事。

    即便嘉郡王是他一心要拿下的案犯,他仍旧不愿意使这些手段。今日是嘉郡王,以后若是别的无辜之人呢?今日他认定嘉郡王有罪,便可不择手段对付他,他日对于其他人,他的判断喜恶就一定是准确的,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么?

    凌戟看了他一眼:“本侯佩服古大人的公正之心。只此一件,古大人若不按我说的办,圣意在上,你根本动不了嘉郡王。”说完便径直走了。古锋靠着门框沉吟了片刻,轻叹一声,扔了手中杂草,唤来衙吏,去将他这些时日搜集来的那些东西整理出来,着人送往神武侯府。

    嘉郡王一连几日没有上朝,皇帝只当不知道古锋前些日子擅自围困王府的那些荒唐行为,此时听说嘉郡王因病不能上朝,更是派出内侍和御医到嘉郡王府问疾施药,荣宠不衰。谁也猜不透皇帝此时的想法。

    凌戟安静地站在朝堂一角,听着百官一一奏事,他只不发一言,皇帝也没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拎他出来问询一番。

    旁人不明圣意,凌戟却是猜出一分来,只怕嘉郡王在古锋撤了人之后仍旧称病不上朝,亦不曾前来觐见皇帝,此番举动已经让皇帝寒了心,此时只怕他比以往更加头疼于如何处理嘉郡王了。

    嘉郡王若是一早来向皇帝叙叙委屈,说不定还能挽回皇帝心中的那一丝旧情。只是他竟然心虚到不敢来,可想而知他犯下的那些错事究竟已到了什么地步。

    下朝回府,负责查探方越笙下落的侍卫已经等在府里。

    “侯爷,京城西南处的一座空宅子里,查出一丝蛛丝马迹来。我们不敢擅自行动打草惊蛇,特来请示侯爷,不知如何行动?”

    凌戟双眼一亮,手心微微一紧。

    “可能确定关押者是何人?”

    侍卫摇了摇头。

    “只知道那座宅子从前几日起突然被王府侍卫紧密守卫,平日里也不见有人出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属下们一探到消息便报了上来,至今仍旧守在外面,未曾有任何行动。”

    凌戟点了点头。

    “做得不错,让他们继续守着,本侯将亲自查探。”

    “是!”侍卫领命退下。凌戟回房换下朝服,穿上一袭利落布衣,头发也紧紧束起,而后便安坐下来,静待天黑。

    傍晚时分,大理寺挨着西北角的院墙处,原本被杂草掩映的墙角突然显出一分异样来。那几丛杂草摇动起来,被一双手从中间拨了开来,竟然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许如信的脸从洞口处显露出来,他向着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无一人。许如信动着身体,硬是穿过小小的洞口,钻了出来。

    古锋自从他上次逃跑未遂之后,加强了四周院墙的守卫,这个狗洞还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许如信如今是豁出去了,什么狗洞不狗洞的完全不在话下,终于是钻了狗洞逃出大理寺衙门。

    许如信将衣衫拍打一番,便急匆匆朝外跑去。

    什么古锋凌戟都是靠不住的,当年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团体,如何指望他们尽心尽力?那凌戟只怕也是玩弄越笙的,他如今贵为一品侯爷,以后怎么可能不娶妻。他让越笙以那种身份陪着他,能有什么好心思?!

    许如信一半是生气一半是隐隐的希冀,无论如何,他要自己去救越笙!

    何况,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是之前忘记告诉凌戟和古锋的。如果其他地方查不到越笙的下落,那越笙被关在那里的机会就很大了。

    天色沉沉陷入黑暗的时刻,神武侯府中亦有一个人影从空中轻盈跃起,闪电般向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第86章 还在救人

    手指插在发间挠了挠,油油的头发快要结成一缕一缕,盖在脑袋上,十分难以忍受。

    “啊,不能忍了啊!”方越笙走到门边踢了踢门板,“能不能送点热水来啊!”

    外面没有人应声,但是不多时便传来脚步声,过了片刻门板也被打开了一条缝。

    方越笙一喜,以为他们真的满足了自己的要求。他和郑茉芳被关在此处,每日三餐照旧,也没人来折磨他们,现在还能要热水,看起来也不算太差。

    一只手伸了进来,拎着了只小茶壶放在了门边,又砰地将门板掩上落锁。

    方越笙傻眼了,拎起那只小小的茶壶来打开看了看,里面大概只有两碗热水的样子。

    “蠢货,我要很多热水,至少让我洗个头吧!”方越笙连连踢着门板,却只听外面传来一声讽刺的冷笑。

    “方大哥,你再忍忍吧。”郑茉芳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

    从被关进来开始他们就没洗过澡,嘉郡王没饿着他们就不错了,谁还管其他。郑茉芳闻着自己头上身上的味道也不太好,不禁想到被凌戟救出去的时候该有多么尴尬啊……

    更不要说最近出恭之类的都是外面的人晚上送进来拎出去的恭桶,郑茉芳觉得自己身为千金小姐的矜持已经丢弃得差不多了……

    方越笙也走过来坐在郑茉芳身边,两人顶着几天没洗过的脸满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夜半时分,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墙边翻了过来,正好茬开了巡逻的侍卫小队,藏在一丛灌木后面等着侍卫走了过去,人影才又鬼鬼祟祟地顺着墙根朝里走去。

    许如信整了整衣冠,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来,上面刻着一个嘉字。

    他和嘉郡王狼狈为奸那么多年,身上总还是有些用得着的东西,这玉牌还是几年前的一场合作中使的,嘉郡王很谨慎,经常变换通行玉牌的花纹,不知道这一块能不能蒙混过关?

    许如信小心避开巡逻侍卫,在这座宅子里四处查看。这里是嘉郡王曾经养着一个外室的小院,院落并不大,那外室被抬成王府妾室之后便被接进王府,这座小院便荒废下来。很少有人知道嘉郡王用来金屋藏娇的这处宅子,许如信因为帮着嘉郡王处理过那小妾的一些事情,这才偶然得知了此处。

    小院只有两进,房间并不多,许如信只用一刻钟的时间便找到了那间被两名灰衣侍卫看守的房间。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夜月光并不亮,这里又没有点灯生火,到处都是暗蒙蒙的。许如信吸了一口气,拿出落魄前的仪态来,手里攥紧玉牌,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灰衣侍卫果然低声喝止,一人仍旧守着门,一人向许如信走过来。

    “我奉王爷之命,前来问犯人几个问题。”许如信缓缓道,手中玉牌亮了出来,玉牌正中的嘉字在熹微的月光下显得比别处都清楚些。

    灰衣人果然愣了一下,许如信喝道:“事情紧急,还不让开!”说完便不管那两名灰衣人如何反应,上前推了推门板。

    “把锁打开。”许如信回头不耐地吩咐道。

    两名灰衣人相视一眼,一人果然上前开了锁,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许如信暗中松了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凌戟在夜色掩映下向着侍卫所说的那座宅院飞掠而去,片刻后便到达目标,脚不沾地上飞过墙头,借着树枝之力又一次飞跃而上,稳稳地落在一处房顶。

    只见面前的院落中有几名侍卫看守着,凌戟将手一张,手心中顿时吸卷来几枚石子,手腕一甩激射而出,几个看守人刚一察觉便被击中穴道,倒地不起。

    凌戟迈过躺了一地的王府侍卫,一脚踹开被守着的那扇大门——

    方越笙和郑茉芳听到动静,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门外,一个人影溜了进来,走进房间正中。

    方越笙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许——”

    “嘘——”许如信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他走了过来,拉起方越笙有些紧张地左看右看,“越笙,我来带你出去。你没受伤吧?”

    方越笙还在懵懂中,没想到他没等来凌戟,居然等来了许如信?凌戟呢?神武侯呢?他的相好呢?——

    方越笙被许如信拨拉着转了两圈,见他身上完好,精神也不错,许如信放下心来。好在嘉郡王还没那么蠢笨,没敢伤害拿来威胁凌戟替他办事的人质。

    “你怎么来了?”方越笙低声问道。

    许如信摇了摇头,拉起方越笙向外走:“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

    方越笙回头看向郑茉芳,向她伸出手来。许如信从头到尾没有关注过一起被关在这里的小姑娘,郑茉芳也不是个傻的,连忙跟了上来。

    三人走到门边,许如信伸手推了推门,出乎意料地,门板居然推不开,还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想来是外面又落了锁。

    许如信眉头一皱,扬声道:“开门!”

    外面根本无人应声。方越笙和郑茉芳面面相觑,许如信暗自沉着气,大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为王爷办事的,耽误的王爷的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话音落下,外面却传来两声冷笑。

    “傻鸟傻鸟,既然自己闯进了网来,还想走?老实在里面呆着吧,等王爷大事一成,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许如信顿时怔住了。

    “拿着几年前的玉牌就敢冒充王府之人,这傻鸟也实在胆大妄为。”外面的看守还在肆意嘲笑。

    这下方越笙和郑茉芳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许如信逞英雄不成,被人识破,如今也被关在这里了。

    方越笙一脸鄙视地甩开许如信的手,走回自己的椅子里坐下。

    郑茉芳有些担忧地看着许如信:“这位公子……”

    许如信却忽地转身走到方越笙身边。

    “越笙,我为了救你也是倾尽所有了。”他抓住方越笙的手,“你放心,我会继续想办法的,一定将你带出去。”

    “你有没有见过凌戟?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方越笙却只问道。

    许如信心头一阵火起:“你现在还想着他做什么?他根本对你不闻不问,毫不在意!你莫再被他骗了!越笙,我知道我曾经负过你,如今我已幡然悔悟,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郑茉芳一阵晕眩,扶着额头坐在另一边,打量着这两个人。

    方越笙抽出手来甩了甩,一脸鄙夷地道:“你自己钻进别人的网里出不去,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现在还得连累凌戟多救一个人,你真是麻烦!”

    许如信顿时大受打击。方越笙对不喜欢的人说话向来不好听,这番话简直赤裸裸地糟蹋别人的自尊心!许如信作为广安侯府世子的时候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运筹帷幄掌控局势信手拈来,如今他好心来救人却被人如此讥讽,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没用了,许如信简直伤心得无以复加!

    ☆、第87章 救出来了

    凌戟一脚踢开门闯了进去,却见房间里果然关着几个人,一见他进来都是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一脸恐慌地看着他。

    凌戟挨个看了看,里面根本没有方越笙和郑茉芳,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一股烦躁涌上。

    “你们是什么人?”凌戟没什么好颜色地开口讯问道。

    几人推搡了片刻,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站出来回道:“壮士,我们本是嘉郡王府几个铺子的掌柜,王爷要撤了铺子,却将我们几个暂时关押,说是有东西丢了,要查清楚才能放人。”

    凌戟闻言,虽不知道这件事和古锋在查的案子有没有关系,既然误打误撞找到了这里,自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走到外面放出信号弹,凌戟回头道:“大理寺承办此案,你们都到大理寺走一趟,若无违法之举,自然放你们平安回去。”

    几名掌柜心头惴惴不安,这大半夜地来一个人说是大理寺的官员,谁会相信?不多时一群侍卫闯进来,按着凌戟的命令将几人带走,送往大理寺。

    凌戟原路返回神武侯府,眉头紧锁。这一次没有找到方越笙,却基本上是打草惊蛇了,以后只怕会更困难重重——

    刚回到府内,小厮飞快来报:“侯爷,古大人来访,已经在偏厅里等了不少时间。”

    “请他过来。”凌戟有些疑惑,不知古锋现在找来能有什么事。

    古锋一见他便开门见山地道:“侯爷,许如信不见了。”

    凌戟面上现出一丝不耐的冷意。

    “他是你的人,本侯现在没精力管别的事。”

    “你别急啊。”古锋笑了笑,“下官又没说让侯爷来管。许世子是自己溜出去的,我看他这些日子鬼鬼祟祟必有缘由,便没拦他,只是派人跟住了他。”

    “有什么发现?”凌戟撩衣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角。

    “这小子果然滑不溜手,还有事瞒着我们。”古锋道,“我的属下跟着他到了一处小宅院,他进去之后就没出来了。侯爷你看——”

    凌戟眼中一闪,猛地站起身来:“带路!”

    郑茉芳倒了一杯水递给颓丧地坐在方越笙身边的许如信。

    “这位公子找到这里很辛苦吧,先喝口水。”

    “谢谢姑娘。”许如信客气地道了谢,接了过来。

    方越笙缩在椅子里,斜睨了他一眼。

    “给他倒什么水?纯浪费。那是我要来的。”

    “方大哥——”郑茉芳有些不同意地微蹙起眉头,望着方越笙,“不管怎么样,许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如今他为你身陷囹圄,你就别再说他了。”

    “哼,你知道什么?!”方越笙瞪了郑茉芳一眼,“抓我们的人就是跟他一起狼狈为奸的坏蛋!他也是个坏蛋!干过多少坏事。你可不要同情他,白费同情心。”

    “越笙……”许如信又是愧疚又是难堪,低唤了一声。

    方越笙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

    郑茉芳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不敢多说什么,又坐回了原处,闭目养神起来。

    半晌过后,许如信终是忍不住,凑近方越笙身边。

    “越笙,我……”

    他话未说完,却听外面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喧闹声。

    方越笙眼睛一亮,顾不上听许如信要说什么,几步跑到门边,用力地拉了拉门板。

    “老实点!”外面传来看守恶狠狠的喝斥声,方越笙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仍旧满怀希冀地看着紧闭的门板。

    许如信只觉得一阵酸涩的苦闷从心口一直蔓延到舌尖,眼睁睁地望着方越笙的背影。

    其实方越笙仍旧是以前那个方越笙,他没有什么才能,以前他依赖家世,现在他依赖凌戟,当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他便过不了这样光鲜的日子,像个普通的平民一样想尽办法才能糊口。以前他自视甚高,看不起方越笙这样的纨绔子弟,方越笙围着他说些无聊的话题开些无聊的玩笑的时候,他在内心是讥讽的。

    现在方越笙依旧是个平庸的纨绔子弟,可是他想得方越笙多看一眼都不能了。

    外面的喧哗之声渐渐近了,刀剑相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一些人气急败坏的嚷声。

    “凌戟……”方越笙有些雀跃地又上前去拉那门板,这一次外面没有人再来吼他,想来是那些人已经自顾不暇了。

    哗地一声,刀剑砍断了门上栓着的铁链,方越笙机敏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外面的人猛地推开房间。

    院子里火把攒动,照亮了开门之人的眉眼。

    凌戟站在门边,以着一种满含煞气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在见到方越笙的一瞬间,有什么坚硬冷清的东西瞬间褪去。他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笑意,方越笙却感到了那种温和的柔软。

    “凌戟!”方越笙指着他回头叫道,也不知道是要告诉谁,郑茉芳自动自觉地起身走到方越笙身边。

    凌戟扔下手中的长剑,面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向他张开双手。

    方越笙瞬间会意,没有多想什么便猛地扑了过去,用力地抱住了凌戟。

    凌戟神色淡淡地,只是双手却紧紧地拥住了怀中温热的身躯,用力地连手背上都隐隐显出几条青筋来。

    “凌戟,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方越笙不好意思地道。

    凌戟轻声笑了笑:“你经常给我添麻烦吗?”

    方越笙抓了抓凌戟的后背:“小青一定说了,这一次他们以为郑姑娘是你的未婚妻,所以要抓她。我本来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逃回去的。”

    方越笙一直就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凌戟因为这件事生他的气,这时候虽然是在道歉,却很有为自己邀功的意思。

    凌戟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是喜是怒,只是道:“哦?那你为什么没有自己逃回去呢?”

    还不待方越笙接着给自己自投罗网的行为添光增彩邀功请赏,古锋便从外面拨开了凌戟。

    “让一让,光天化日的,你俩在这里干什么呢。”古锋从凌戟身边钻了进来,便看到房里还站着的两个人。

    许如信一脸憔悴沮丧地望着门边,看上去竟然比被关了好几天的方越笙和郑茉芳更显得颓废。

    古锋不由得笑了:“许世子,这是怎么了?逞英雄不成变狗熊了啊?哈哈。”

    许如信没有搭理他,径直朝外走去。经过古锋身边时,却见古锋唰地掏出了一截铁锁,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的一只手锁了起来。

    “本官怀疑许世子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坦白交待,你可不能随便走了。来人,把许世子带回大理寺看管起来,别再让他逃了!”

    “古锋,你别欺人太甚!”许如信恨恨地咬牙道,“我跟你只是合作,我不是你的囚犯!”

    “那可由不得你。”古锋向来无赖,连皇帝都无可奈何,又怎么会搭理许如信的微末挣扎。不管许如信如何破口大骂,古锋只是将他交给大理寺的衙吏,带了出去。

    方越笙看了半天,等到许如信被人带出了院子,他皱眉看向古锋:“你要把他怎么样?”

    古锋向着方越笙一笑:“放心,小少爷,我一定替你报仇。”

    方越笙眉头皱得更紧了:“古锋你不要胡来,他好歹是皇上赦免的!”

    “行了,古大人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凌戟有些不耐地拥住方越笙朝外走去,“本侯还等着你来好好解释解释,为何要自投罗网给本侯添那么多麻烦呢。”

    “凌戟——”方越笙顿时软了下去,弱弱地唤了一声。

    古锋朝着还站在屋里的郑茉芳看了一眼,客气地笑了笑道:“这位姑娘家住何处?本官送你回去。”

    “我……我也是住在神武侯府的!哼!”又一次被忽视至此的郑茉芳难得不再那么温柔和软,气呼呼地道,说完拎着裙子就走了出去,倒让古锋在后面莫名其妙。

    “这位姑娘为什么生气?本官礼数挺周到的啊。”古锋向着属下道。

    属下连连摇头。古锋拍了拍腰间的佩刀朝外走去:“走了走了,收队!”

    一回到神武侯府,方越笙唤来下人连连叫道:“热水热水,快点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要很多热水!”

    他一个酷爱干净的少爷身子却在那里忍耐了那么久,凌戟看着他这着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又是喜欢又是怜爱。

    “你歇一歇吧,马上热水就来了。”凌戟按他坐在椅子里。

    方越笙啪地跳了起来,又开始团团转:“我洗完澡再坐!”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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