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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上官,别跑! 作者:沧海惊鸿

    第16节

    “哦,哦,幸会幸会,”韩涛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不过,一般来说,我们都是面向管理层来谈合作的。您看……”

    他公式化地笑着,言未尽,那意思不外乎“您要不是世纪影视的管理层人员拜托别在这儿添乱”。

    文澜岂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韩先生大概是误会了,”她脸上虽然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我今天,是来和靖宸谈的。”

    不是和你谈的。

    韩涛被她眼中的冷意激得心头一凉,心道这眼神是要冻死我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姐们儿了,似乎从来没见过吧?世纪影视的老板薛沛霖他倒是知道的,还有几位高层他也见过,甚至连薛沛霖的独生女他也有所耳闻,不过眼前这位自称是世纪影视董事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瞧着这气度打扮,如果是山寨的,也山寨得太像了吧?

    韩涛一时无措,他尴尬地笑了笑:“文小姐,您看,我是靖宸的经纪人,她的合作事宜一向都是我来负责的……”

    文澜听到他口中再次说出“靖宸”两个字的一瞬,瞳孔倏的一缩,转眼间恢复正常。

    韩涛忽觉脊背一凉,为什么有种惹上杀身之祸的错觉?对方明明不过就是个瘦瘦高高的漂亮女子。

    吕靖宸不耐烦了:“文澜你有完没完?我还要签售,你可以走了!”

    说着,摆了个“你自便”的手势。

    文澜挑眉。她忍不住细细打量吕靖宸,比几年前张开了许多,以前是美少女,现在则越发地往倾城妖姬上发展了。这样精致的五官,这样不由自主散发出的魅惑气息,再过几年,那还了得?难怪这个叫韩涛的一口一个“靖宸”叫得亲热。

    文澜绝不承认她在吃醋,她只是不喜欢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惦记。

    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韩涛也算冤枉。

    文澜不理会吕靖宸的小脾气,只看向韩涛,幽幽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韩先生曾经是卢周的经纪人吧?”

    韩涛被她惊出一身冷汗。

    卢周是当年的畅销书作家,却被人一纸诉状告上法庭,称他的作品大量情节系抄袭,还罗列了近百处雷同,引起文学界一片哗然。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韩涛其实就是卢周当初的经纪人,而且是卢周抄袭事件的幕后推手。实际情况是,卢周一心想成名,其父是个有背景的,于是责成韩涛搜罗了一批人,专门替卢周捉刀执笔搞宣传,打造卢周“金牌作家”的形象。

    后来东窗事发,韩涛正经躲了几年,直到卢周其人其事淡出公众的视线,他才敢重出江湖,幸好靠上了吕靖宸这棵大树,才不至于被饿死。

    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居然还有人惦记着自己这点儿历史,这让韩涛不紧张都难。

    “文小姐大概记错了吧?卢周……”韩涛刻意拧着眉头做思考状,“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真的不认识。”

    文澜淡笑,不置可否,也不戳穿他的不安。

    “我想和靖宸单独谈谈,韩先生,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韩涛赶紧大摇其手,恨不得赶紧远离这祖宗,他可不想再被揭开当年的旧疮疤。卢周和他老爹都已经落败了,现下没有人能护得了他了。

    文澜满意地颔首,“那么,韩先生,您请便吧?”

    “好说!好说!”韩涛识趣儿地退到门口,“文小姐,你们谈。我去和主办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签售推迟或者改天。”

    “受累了!”

    “不敢当!不敢当!”韩涛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退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你还是这么狡诈。”吕靖宸抱着双肩,冷冷的。

    在心理学上,这个动作的潜台词是“拒绝”。

    文澜有一瞬失落。这句话可没有“阿武好生聪慧”听起来舒服。虽然“狡诈”和“聪慧”同是形容心眼儿多的,不过明显前者是贬义词。

    “这种货色你也敢找来当经纪人?”

    “和你有关吗?”吕靖宸挑衅地顶回去,“我本来就不是高贵人,用不起什么高贵的经纪人,让文家大小姐笑话了!”

    文澜心里一疼,眉头拧成个疙瘩:“靖宸,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觉得挺好。”吕靖宸一脸的无所谓。

    文澜一把扣住她双肩,急切道:“靖宸,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怎么了?”吕靖宸秀眉紧蹙,不耐烦地躲开,“我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酗酒,熬夜码字,成宿成宿地不睡觉,私生活混乱……”

    文澜不待说完,就被吕靖宸猛然推开。

    “你监视我!”

    文澜被推了个趔趄,却毫不示弱:“你问问你自己,你一天喝多少酒?喝多少咖啡?一个月换几次床|伴……”

    吕靖宸恼羞成怒:“你他妈……”扬起手掌直冲文澜的脸抡了过来。

    文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细瘦的胳膊,沉着声音:“靖宸,你不要命了?要是不想活了就早说,省得别人替你担心!”

    “你……”吕靖宸忽的失笑,冷冷地笑,“文大小姐别把自己标榜得像个圣母似的。当年是哪个王八蛋哄骗我做什么特么的测试?是哪个王八蛋给我催眠把我那点儿扒得连条内裤都不剩?”

    文澜一时怔住。

    “我那会儿真天真,还拿你当真爱来着……”吕靖宸自嘲一笑,“后来我算是明白了,真爱就是特么这么坑我的!”

    从小到大,文澜就疯狂地涉猎和初唐历史有关的一切,书籍、报纸、杂志,包括后来的网络,几乎所有相关的都被她搜罗个遍,直到八年前无意中读到年仅十六岁的“美少女写手”吕靖宸的《倾城殇》。整夜不眠不休地读完了整部,文澜第二天顾不得酸涩的双眼以及混沌沌的脑袋,疯狂地动用所有人脉去查这个作者,却发现其人竟然是世纪影视的签约艺人明睿泓同父异母的妹妹。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之后的一切,颇有些设计的意味。

    文澜找机会接近尚在高中就读的吕靖宸,伪装成个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总是在吕靖宸陷入“危机”之时及时出现,救其于水火之中。当然,这中间的真真假假只有文澜自己清楚。

    当年的吕靖宸,虽然也叛逆,但着实没什么社会阅历,自然也就看不清大姐姐背后的“阴谋”。她年少丧母,母亲在弥留之际无奈地把她托付给她那花心而嗜赌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身世,让她对世态炎凉看得清楚,也对人间温情相较同龄的孩子更加渴望。于是,又美丽又博学且家底殷实善能呼风唤雨的“澜姐姐”出现了,搅乱了少女吕靖宸的心波。

    除了语文成绩出众,吕靖宸当年的各科可以用“惨淡”来形容,因而,在她的心中,就读于著名医学院的澜姐姐就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相处中,文澜愈发觉得这个女孩子像当年那个人,怎么看怎么像,包括种种小动作小表情。于是在吕靖宸十六岁生日过后的某个暧昧的夜晚,叛逆又好奇的吕靖宸,和迷乱了心神的文澜,一时把持不住,半推半就地就把床上了。两个人各自得到了对方的第一次,只不过不同的是,文澜还记得曾经的技巧,让吕靖宸经过了最初的难受之后就开始了纯纯的享受;而吕靖宸则像只莽撞的小兽,害得文澜第二天差点儿爬不起来。

    经过了最亲密的接触,文澜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过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她为了探知吕靖宸灵魂深处的真实自我,转而改学心理学,并且在连哄带骗中,对吕靖宸进行了一次深度催眠。

    结果,文澜什么都知道了。

    结果,吕靖宸离她而去。究其原因,吕靖宸觉得自己的被文澜以“无耻”的方式获取,她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就无法原谅自己一向信任的人在自己非自愿的情况下获取自己的。她觉得自己被骗了。

    文澜清楚记得吕靖宸当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歇斯底里地对自己吼着:“文澜!你混蛋!咱俩完了!结束了!”

    然后,吕靖宸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文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结局。她蛮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可是却也因为“找的方法”而失去了这个人。也许,这种“找的方法”压根就是错误的。可是除此之外,文澜实在想不出现在的科学技术水平下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之后,吕靖宸其人就像和她再无交集,两个人就这么断了联系。但是,文澜从没放弃过对吕靖宸的关注。

    她思索了很久,思索该如何解开吕靖宸的心结,思索该如何再次走进吕靖宸的内心,甚至思索能不能让吕靖宸忆起前世的一切。想了几天几夜,以致夜不能寐,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觉得还得求助于科学,于是毅然奔赴欧洲,奔赴现代心理学的诞生地,渴盼着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如今,诚然她学有所成,却再也无法安心地投入研究。因为,根据“线报”,吕靖宸这些年来已经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得不成样子,就像,就像根本不拿这副身子当自己的一般。文澜开始害怕,她怕重蹈前世的覆辙。

    看着这样的吕靖宸,思及往事,文澜更觉心疼。她不想再计较谁对谁错,不想计较种种过往,她现在只想吕靖宸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在阳光下,怎样都可以,只要不再堕落,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心中激荡,文澜情难自禁,她忘了吕靖宸此刻的愤怒,忘了吕靖宸就在半分钟之前还要抽自己的嘴巴,她紧上一步,拥其入怀。

    瘦。

    这是文澜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待她再有第二个念头,吕靖宸已然暴怒,狠命地推搡开她——

    文澜你这个骗子,还敢来抱我!

    文澜你神经病吗!你个要门第有门第要样貌有样貌要学识有学识的,跟我这儿玩什么生死不渝?好好过你的日子去不好吗!

    她猛然推开文澜,不想再看哪怕一眼,扭头就走。

    文澜不防她突然发难,被推搡在地,脑中电光火石,一眼瞥到了离自己两寸远的玻璃茶几,一咬牙,狠狠朝上面撞了过去。

    “靖宸……”呼喊中夹杂着抽气声。

    吕靖宸背对着她,脚步一滞,听出了文澜声音中的异样,拧过身子,惊住了。

    文澜仰靠在地,右手捂着额角,从手指缝中,几缕鲜红的血缓缓而下。

    ☆、第57章 芬必得

    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常言还道:“泰极否来,否极泰来。”

    文澜今儿算是真真儿地见识啥叫一件好事之后肯定跟着一件坏事了,“牛粪有的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她以三十岁高龄再次饰演苦情戏,偷摸地撞了个头破血流,终于唬得吕靖宸花容失色不由分说拉着自己就去了医院,置一干围观群众于不顾。这算好事吧?至少在文澜眼中算是好事。

    可谁承想,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文澜当年考的是医学院,也算是继承她已故父母的衣钵。学医科累那是众所周知的,而且要是仅仅本科毕业那基本上就是医药代表的料,医药代表是挣钱,可没几个人觉得那是个体面的工作。所以,只要是进了医学院,大家伙儿削尖了脑袋都想读硕、读博,来个本硕博连读那是极好的,毕业的时候没准儿能凭这找份勉强糊口的工作。

    因着竞争激烈,医科考研的行市自然蹭蹭上涨,于是保研也就成了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既省精力又省时间的好渠道。于是医学院的众学子大部分都相当用功,学习氛围也是相当的好,无不想不遗余力地提高成绩,无不想引起教授们的关注。

    当年的文澜,除了研究唐史、研究吕靖宸之外,唯一的爱好也就是研究书本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想干的。人生已然看得通透,她自觉除了爱情没什么可以令她困惑的,除了吕靖宸也没什么值得她挖空心思追逐的,只好读书。“只好”的结果就是,成绩一路突出无人能敌。尤其被她的老师们看好的是她的临床能力。试问有几个女人第一次上解剖课“看大体”的时候不吐的?有几个女人第一次动刀的时候该划拉哪划拉哪连汗毛都不带哆嗦一下子的?

    她文澜就能。

    别说是娇生惯养的小女生,就算是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文澜都亲眼见过第一次上解剖课就吐得一塌糊涂浑身上下软绵绵一受到底的。因此,文澜的老师们普遍看好她,对她的心理素质赞不绝口,无不认定她是“天生的外科大夫”。

    不过,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一颗冉冉升起的“外科之星”因为一个十六岁小女孩而轻易放弃了自己前程似锦的璀璨医路,毅然决然地转到被戏称为“算卦唠嗑哄孩子”的心理学专业。老教授们闻讯纷纷暴起,一波一波地劝文澜“悬崖勒马”,甚至搬出她那学养深厚、仁心仁术的已故爹妈说事儿。怎奈,神也无法阻止文澜两世追随的脚步。

    对她的这一番无异于自毁前程的行为,老教授们惋惜,辅导员遗憾,她更是一时成为沉闷的医学院里的话题人物。这一切,却有一人是暗自欢喜的。此人欢喜于终于少了一个强劲的保送对手。而这个叫做何卿卿的女人,这会儿正好轮岗到急诊部,正好赶上文澜这坨病患。文澜学艺不成反被昔日宿敌拿来练手,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

    何卿卿手上动作熟练轻巧,小心翼翼地仿佛在给蒙娜丽莎洗脸,嘴上可没半分含糊。

    “文澜啊,听说你在莱比锡读完博士了?”何卿卿说着,手上的镊子掐着药棉,蹭蹭蹭擦干净文澜额上的血迹。

    “唔。”

    文澜闷闷地答应,心里也是闷闷的。要是换个人,哪怕是个陌生人,她指定能想尽办法威逼利诱对方把伤口说的越严重越好,最好是说她伤口感染破伤风发作将不久于人世,那样的话,吕靖宸一心疼一自责,没准就会日日夜夜陪着她了。

    不过,何卿卿嘛,算了吧?恐怕她不光会戳穿自己,还会揭自己当年的各种老底儿,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伤口偷拍下来,发到昔日同学群里,命名以《神啊,原来莱比锡的心理学女博士也会受伤》。

    文澜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吕靖宸直到此时此刻仍然难以置信,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就那么寸?怎么就一把推到了那茶几角上?她真不觉得自己这上两层楼都胸闷气短的小身子骨能有那么大力气。还要缝针?还流了那么多血?

    吕靖宸的心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两下,不是最近习惯性的胸闷,比那还不舒服。除了初|夜那晚,她没见过文澜流血。伤口应该很深吧?吕靖宸不是学医的出身,没什么确切的概念。她在猜想,那些血是能灌满一个二两的还是三两的酒杯。

    果然,人还是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更熟悉。

    何卿卿从来都是个百折不挠的人,就像她读完硕士还要读博士读成圣斗士也在所不惜一样。她眼风滑过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盯紧自己双手上下翻飞的吕靖宸,灵光乍现,突地想起当年的传言,双眸微不可见地一眯,借着给文澜缝针的由头,低着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句:“你女朋友哇?”

    文澜被她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扯着脑袋上的针头线脑遁走。

    这么明显吗?

    她不禁看向吕靖宸,在和对方的目光对上的一瞬,当真老怀大畅——

    靖宸还是在意她,关心她的。

    这一撞,值了,疼死也值了。

    文澜暗舒一口气。

    不过她可没被冲昏了头脑,她是什么身份,吕靖宸又是什么身份,她清楚得很。

    “我表妹。”文澜淡淡地道。

    “啧啧啧,你‘表妹’挺担心你的啊。”

    “我们一向感情好。”文澜依旧淡淡的。

    鬼才信是你表妹!

    何卿卿腹诽。

    她敢以她熟记人体206块骨头的聪明大脑打包票,这个一脸关心状的小姑娘和当年那个绝脱不开关系。

    吕靖宸颇不自在,她总觉得那个丹凤眼的女医生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当年被文澜牵着招摇过市的样子被多少人腹诽过。这人是文澜的同学,联想到文澜其人的人品,联想到“物以类聚”这词儿,吕靖宸实在是没法踏踏实实待下去了。

    她掏出电话,本想直接走开,想了想到底还是自己错在先,总不好把个病号无缘无故地撇在这儿吧,好歹是耐着性子对文澜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也不管文澜的反应,就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也不用文澜担心她借机溜走,不过两分钟,吕靖宸又折了回来。

    文澜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靖宸还算有良心,没撇下自己。可吕靖宸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我告诉文晴你的事儿了,她来我就走。”

    “你!”文澜恨不得冲过去,拎着吕靖宸的脖领子,质问她“你是空心菜”吗?

    怎奈她正呈提线木偶状被何卿卿拎在手里,一激动就扯动了伤口。

    “嘶……”文澜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吕靖宸闻声抬头,不放心地扫了一眼,才重又低下了头。

    何卿卿一心二用,把两个人的互动收入眼中——

    哦,原来是两口子吵架动家伙了。一个打伤了另一个还玩儿傲娇,被打伤的欲言又止还说不出口。

    何卿卿深觉自己看明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瞄了瞄吕靖宸细瘦的身子骨,心说真想不到,就这小身板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可见是文澜让了一步。嗯,谁攻谁受立现。

    不说三人各怀心腹事,单说文晴。

    她绝想不到吕靖宸这货给自己打电话内容是关于澜姐的。她实在想不清楚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要么说文晴的神经粗呢。她还好意思说是和文澜一起长大的。

    澜姐在医院?

    文晴没法淡定了,全身的神经都揪紧了。她想问怎么回事,结果吕靖宸这个杀千刀的告诉她在哪家医院的急诊部之后,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吧嗒”挂了电话,徒留文晴听着“嘟嘟”声在风中凌乱。

    想到医院,文晴瞬间脑补了文澜浑身上下被包扎成木乃伊只留一双眼睛眨巴眨的画面。不会那么惨吧?不会吧?

    文晴一分钟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告诉自己妈,怕她担心。嘱咐了上官橙几句,下楼取车一路闯红灯,十分钟之后她就杀到了医院。

    胡乱停了车,文晴一路小跑,那架势唯恐晚一步就见不到文澜最后一面了似的。

    跑了几步,慌乱中不提防,在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文晴身体素质一向是杠杠的,对方可不及她,闷哼一声之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随身的背包也被撞翻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着急看病人的!没看见你!”文晴赶紧搀扶起对方。

    医院这地儿,除了看病人的就是看病的。瞧对方这身体素质,恐怕是后者,真要给撞出个好歹来,她可担待不起。

    对方倒还客气,由着文晴搀起自己,定了定神才稳住身形,忍着胸口的疼痛,温言道:“没关系。”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说话的同时,二人俱都抬起头看清了彼此的面目。

    年轻女人晃了晃神,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随即恢复了神色,连忙低下|身捡拾散落一地的物品。

    文晴也是一愣,心道这女人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见女人蹲下|身,她也连忙凑过来帮忙。

    好多芬必得啊!

    文晴不由得感慨。这得疼成啥样,才搞这么大的剂量?

    年轻女人见她帮忙拾起地上的药盒,手微抖,嘴上忙说:“我自己就可以。”

    说着,不顾文晴的手还按在盒上,一股脑地把药盒划拉到自己身前,又胡乱地塞进背包里。

    文晴尬尴地停手,起身的瞬间眼风滑过一个药盒上的字——“盐酸哌”,后面的就看不清了。

    年轻女人并没追究什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走了。

    文晴觉得奇怪,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至到了急诊部,看到正被何卿卿在脑袋上上下其手的文澜,文晴才一拍脑门——

    难怪眼熟!那个年轻女人可不和澜姐有几分相像吗?

    ☆、第58章 当真有穿越吗?

    “澜姐!”

    文晴快要被吓死了。

    这个身上沾着暗红色疑似血点儿,脑袋被缠了一圈纱布的女人,真的是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傲娇堂姐吗?

    文澜默默翻了个白眼,着实不愿意看到她失声惊叫继而如丧考妣的堂妹。

    虽说这位堂妹熊扑过来,扳着自己的脑袋左看右看还附带着“嘶嘶”地抽凉气,种种表现都是发自内心确实感人,可她来了意味着啥?意味着吕靖宸就要离开了。

    想想自己苦肉计也施了,在昔日同窗面前该丢的人也丢了,血也流了,伤口也疼了,针也缝了,费了山路十八弯的牛劲,好嘛,到头来人吕靖宸说走就走,连一丢丢留恋和自责都不愿施舍给她。文澜的心啊,直接dow到了谷底,脸也垮了,连何卿卿恶趣味地在她脑袋上包扎时最后系上的小蝴蝶结也显得没什么精神头了。

    有了上官橙的前车之鉴,文晴眼见文澜瞄了自己一眼,就转开了目光,更是霜打了茄子似的没精打采,简直是大惊失色——

    “澜姐!澜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晴晴啊!我是你堂妹啊!”

    文晴两只爪子呼在文澜的脸颊上,晃啊晃,晃啊晃,好像这么摇一摇就能让文澜的大脑跟自己的来个互动匹配似的。

    姐们儿你微信用多了吧?

    “哎哎哎!你别摇她脑袋!她可受不了你这份折腾!”何卿卿爱岗敬业,更是看不得自己的手艺被文晴粗鲁地扯歪了一丝丝儿。

    “大夫!”文晴瞬间红了眼眶,急慌慌地转头冲着何卿卿,“无论如何你也得治好她啊!”

    “啊?”何卿卿呆。还治啥?这不包得挺好的吗?莫非这位家属不喜欢蝴蝶结的样式?

    文澜嘴角一抽,深深鄙视文晴大呼小叫丢自己脸的样子,不耐烦地扒拉开文晴的两只爪子:“晴晴,我没失忆。”

    这回轮到文晴呆,张着嘴,半天才松了一口气,瞪文澜:“那你刚才那是啥表情?吓死我了!”

    家里一个失忆的,再来一个,这日子妥妥的没法过了。

    “你们聊吧,我走了。”吕靖宸淡漠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对了,处置费我已经交完了。”

    “哎呦,我和文澜是同学,这点儿小意思怎么好让你们交钱?”何卿卿涎着脸皮道。

    “谢谢你。”吕靖宸朝何卿卿微微颔首,又滑过文澜的脸,以及那个大粽子似的脑袋,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靖宸!”你就这么走了?文澜黯然。

    显然,吕靖宸不会因为她的黯然而停下脚步。

    “她交给你了。”吕靖宸经过文晴身边,淡淡地道。声音没有起伏,脸上没有表情。

    文晴怔住。她盯着吕靖宸的背影,又拧过头琢磨文澜的表情,依旧不得其解。

    据说,有一种爱情,叫你不来,我不老。有一种跑路,叫你来了,我就走。

    一直到载着病号文澜以及一口袋药进了家门,文晴还不依不饶地要她堂姐“解释清楚”。

    文澜快被她烦死了。加之麻药药劲儿过了,脑袋上的伤口开始不依不饶地控诉她无情的自残,又想到自己“豁出一身剐,也没把靖宸拉下马”的凄婉遭遇,文澜实在没心情搭理文晴那些没营养的问题——

    “你和吕靖宸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受伤的?”

    “为什么是吕靖宸把你送到了医院?”

    这些问题让她都咋回答?

    其实只要四个字,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我在追她。

    可文澜没那个脸。既没脸承认自己在追求吕靖宸,更没脸面对自己追了八年仍是被人家当个破抹布一样弃之不理的现实。

    抗战也不过八年吧?

    要是让文晴知道自己八年前就和吕靖宸搞到一起了,还不被她鄙视死?

    想她文澜,思前生论往事,那都是人上的人尖儿中的尖儿。前世,她想得到啥,那必须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谁人敢说个“不”字儿?就算是今生,虎落平阳,沦落成个普通人,那也是普通人中的阿帕奇。问世间有几人若她般优秀?问世间有几人似她般从小到大都罩着足以晃瞎各种钛合金狗眼的光环?

    文澜一向是自信的,甚至是自负的,当然除了在吕靖宸面前。

    这样的文澜,怎么能忍受自己在堂妹心中二十余年的光辉形象一朝崩塌如逝水东流不复还?

    所以,打死也不能说!

    就算是说,那也得等到拿下吕靖宸之后再说。

    于是,任由文晴絮絮叨叨了一路,文澜就是咬紧牙关——不说,就是不说!

    “晴晴!我头疼!能不能让我静静了?”文澜受不了,捂着脑袋,半真半假地扮演病号。

    文晴一愣。

    这是怎么了?家里外头的都要“静静”?难道她真的很聒噪吗?

    不过,想想也是,澜姐这副模样,肯定是伤的不轻,肯定是需要休息,肯定是心烦意乱。算了,理解万岁吧。

    文晴不敢把文澜送回她自己的公寓,这副模样实在让人不放心她独自生活,得有个人照顾她。

    要说照顾,回老宅是最好不过的了。老宅那儿安静,有专业的管家打理日常,还有家庭医生隔三差五地来。在那儿养伤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文晴不敢送她堂姐回去。原因嘛,不外乎怕薛沛霖担心。

    以她老娘对文澜的疼爱,真要是这么一“担心”,恐怕就不是普通的心疼啊照顾啊那么简单了。以文晴对她老娘的了解,薛沛霖会调查,调查文澜怎么受的伤,会调查吕靖宸,那可真就麻烦了!

    虽然,文晴也不知道她堂姐和吕靖宸到底怎么回事,可她相信,澜姐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澜姐定然也是不想让她老娘知道的。

    思来想去,还是回自己那里最保险。反正家里也有个病号,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文晴特别想得开。

    上官橙照旧是淡淡的。唯一让文晴觉得欣慰的,就是上官没吃午饭,等着自己回去。

    这样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很好。可文晴也心疼,她不乐意看到上官橙为她饿着肚子。

    “下次别傻等着我,不饿吗?”

    “无妨。”上官橙轻轻摇头。

    饶是她见惯了大风大浪,文澜以这副尊荣出现在她面前,还是让她很是惊诧。

    “那个,澜姐脑袋磕破了,没地方去,暂时在咱家住几天。”文晴挠挠后脑勺,这会儿才突然发现似乎好像仿佛自己牵了个大号电灯泡回来。

    上官橙“嗯”了一声。她当然不能说什么,这毕竟是文晴的家,受伤的人又是文晴的堂姐。虽然这位堂姐大人让她亚历山大,不过头缠纱布一副颓然的模样还是激起了上官橙的同情心。

    怎么说呢?化身弱势群体一员的文澜,走下了神坛。

    “弱势群体”本来被自家堂妹絮絮叨叨烦得可以,突然听到文晴那句“没地方去”,登时想起在医院里吕靖宸离开时的样子,更是心灰灰,悻悻的,连脑袋都懒得抬了。

    “你们聊,我去睡会儿。”文澜蔫着脑袋,也不管上官橙错愕的神色,自顾自推开文晴的卧室门。

    “哎哎,你穿这身咋睡觉?我给你找套睡衣去。”文晴堪称照顾病人小能手,唯恐自家堂姐一身职业装睡觉不舒服,巴巴地去柜里掏自己的睡衣。

    伺候文澜这位大爷安寝之后,文晴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门,挨着上官橙坐下。

    “她受伤了?”上官橙已经热好饭菜,摆好碗筷,就等着文晴一起来吃了。

    “可不。”文晴欣慰地看着上官橙居家小媳妇儿似的忙活,心里暖烘烘的。一盏温暖的灯,一个等自己的人,家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她已经开始幻想和上官橙美好的家庭生活了。

    “伤得重吗?”上官橙忍不住关心,文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伤?只有她伤别人的份儿吧?

    “重倒不算重,就是蹊跷。”

    文晴愣归愣,不缺心眼儿。这一路回来,文澜绝口不提,又各种回避她的问题,现在连睡觉这招儿都祭出来了,哼哼哼,澜姐哇,你不会真和吕靖宸有什么吧?

    “先不管她了,吃饭吧。”文晴决定还是得等到卧室那货醒了,好好审审她。

    “好。”上官橙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摆弄筷子。

    “咋?有心事?”文晴看她欲说还休的,就不踏实,不会又动什么念头呢吧?

    上官橙放下筷子,面对着她,很认真地:“当真有穿越吗?”

    这问题……太太跳跃了吧?

    文晴一时呆住,心说上官你学习欲|望不要这么强烈好不好?冷落了我一宿,这会儿不该聊聊暖心的话吗?为啥要讨论“穿越不穿越”这种让爱因斯坦想破脑袋的话题?

    上官橙被她幽怨的眼神盯得心惊,不由得担心:难道被她看出什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自信地问。

    “没,就是奇怪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昨晚上网搜毁约赔偿的事儿,无意中看到d姓女星演过的电影,有一部就是‘穿越唐朝’什么的。”上官橙答得实诚。

    “哦,那都是编剧编的。”

    上官橙闻言,双眸瞬间失了神采。

    “都是……都是编的吗?”

    ☆、第59章 好生过活

    “贱妇!”老者目眦欲裂,破口大骂尤嫌不忿,一口唾向华服女子,却无奈经过严刑拷打着实没了力气,连女子的裙摆边缘都没够到。

    “大胆!”一个内官模样的人尖着嗓子喝了一声,抢先一步,狠狠一掌掴在老者的脸颊上,登时留下个通红的掌印。

    后宫之中,何时少过阿谀奉承之人?

    “狗贼子!”老者狰狞着面目,恶狠狠地瞪视那内官,想要挣扎着扑过去,却拗不过扭着他身体的两个雄壮护卫。花白的胡须,抖动着,上面沾着斑斑血迹,还有身上已经辨不出颜色的袍子下的一道道血印子,可见之前受过怎样的酷刑。

    “长孙大人。”华服女子冷着声音开口了。

    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昂起头,正脸都不看她。

    “呵!长孙大人好生硬气!不愧是先帝的顾命老臣。”华服女子口中说着赞叹之词,脸上全然都是冷漠。

    “先帝?武氏妖妇你还敢提及先帝!你身为先帝嫔妾,当今天子的庶母,竟敢行勾|引之事!你可知羞辱二字怎么写!你还有分毫妇德吗!”

    “妇德?”华服女子冷然哂笑,“所谓‘妇德’,不过就是你们这些腐儒、道学先生搬出来哄骗天下无知女子的手段罢了!”

    “胡说!”老者不甘地嘶吼着,“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敢忤逆……”

    “忤逆又如何?”华服女子截断他的话头,“那些浑话本就是错的!我不光要忤逆!我还要把它们统统踩在脚下!”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老者难以置信地瞠目,继而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果然如此!老夫好生悔啊,当年……当年就算豁出性命,也该将你这贼妇结果了!你……你竟然……”

    老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双目中透出惊恐的神色,似是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这万里江山即将被这女子握于股掌之中。

    华服女子不以为然地一笑:“长孙大人猜的不错,终有一天,呵呵,大人追随先帝打下的这万里江山将会……”

    将会易主。

    只是,她顾忌着周遭人等没有把那心中的愿景诉之于口。终究,终究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你……”老者花白的胡须抖得愈发厉害,“贱妇!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报应?”女子冷笑,“只怕我的报应不来,长孙大人的报应就在眼前了!”

    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眸子不由得透出一丝惊恐。‘

    华服女子不愿再看那张憎恨了那么多年的脸,她扭转身,只留给老者一个耀目的背影,声音却依旧漠然,漠然得仿佛那冷酷的内容她浑不放在心上一般。

    “我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去死。我会让你活着,让你活着见到你的子子孙孙死得一、个、都、不、剩!”女子狠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

    “毒妇!”老者闻言,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身体。

    女子无所谓地微微一笑,却看不出一丝笑意:“长孙大人也来细细体验一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去死,还无能为力,是何等的滋味……”

    老者一时怔住。他不禁脑中思索着自己何时杀过这位皇后殿下的亲眷。

    女子料到他的想法,唇角扬起,眼中晶莹,看不出是喜是悲是哭是笑。

    “大人当真健忘,竟然不记得永徽四年自己作过什么孽了吗?”

    永徽四年?

    老者不由得思忖回忆。

    猛然间,他忆起了当年事,眉头大皱,似是不得其解。电光火石间,他突地想起当时种种,惊得半晌合不上嘴。

    “你竟然……你竟然……荒唐!荒唐!”他忽的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尽力气喊叫着,“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女子充耳不闻,微微扬起头。窗外一抹残阳如血,就像……那人那日的决绝——

    那日。

    “殿下,何苦如此?”她痛苦欲绝地凝着那绝色女子。

    “阿武,至多不过一死而已。”那人倾城的容颜不带一丝恐惧,似乎还溢满了期待。

    “若能生,何必死?”她不懂那人何苦非要如此。

    “阿武,我已生无可恋。”那人淡漠道。

    “你还有我!”她冲口而出,再难抑制心中的激荡。

    “……”那人难以置信地扭过脸,面对她。良久,忽的失笑:“真傻!罢了,你去吧。好生过活。”

    华服女子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那一抹残阳,不知何时,已然泪流满面。

    殿下,我给你报仇了!

    殿下,你说“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我却不能?”,你说“为何男子做得,我却做不得?”,从今往后,我便要让这全天下的男子看个清楚,这江山男子坐得,女子也坐得!

    若有来生,你莫要忘了我才好!

    血。

    漫天的血。

    还有——

    泪水。

    铺天盖地的泪水。

    文澜惊醒了。

    “澜姐!你怎么了?”文晴倚在床边,看着她,一脸的担心,“做恶梦了?”

    文澜下意识地去抚眼角,湿润的,那咸涩的液体已经顺着脸颊滑到了枕头上,在枕巾上留下一团小小的水洼。

    她头痛欲裂,其程度不亚于当年初闻那人的噩耗。只不过,沧海桑田,前世种种,均都成为过眼云烟。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人依旧不知自己的一颗拳拳之心。

    前世,她活着的时候,不懂自己的心;故去了之后,更是无法获知自己的心。

    而今生,那人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也难怪,文澜记得清楚,就像她无数次在梦中回放当年的故事,那人说“罢了”,她让自己“好生过活”,她说她已“生无可恋”,既如此,再世为人,她怎还会记得自己?

    也只有潜意识中,灵魂深处的残识,才能昭示吕靖宸就是当年的那个人——高阳公主李玲。那个绝色倾城的人,那个卓然自我的人,那个自己爱恋了一生一世的人。

    既然如此,老天何苦让自己还存着前世的记忆?统统忘却不好吗?

    一人挣脱一人捡。苦啊!

    “澜姐?”文晴轻轻捏着文澜的肩头,晃了晃。

    文澜倦倦地抬头,疲惫地扫了她一眼,“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恶梦。”

    “你吓哭了?”文晴的食指尖勾过文澜的眼角,不可思议地把手指举到自己眼前,像突然见到et了似的。

    头一次见到澜姐哭哇,啧啧,好神奇!

    文晴不由得好奇她堂姐到底梦到了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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