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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4节

    ☆、蛹镇(十七)

    3陆言躺在床上和天花板深情对望,脑袋仍然隐隐作痛,他伸出手在衣兜里摸了一会,找到了杨叔给自己的那枚钥匙。

    下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却见陈婧端着个碗站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啊,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刚刚下楼去热了一下中午饭,你应该也饿了吧。”

    陆言从陈婧手里接过碗:“谢谢你了。”

    陈婧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没事啊,大家同在屋檐下,这是应该的。一会你吃完饭把碗放一边就是,我会上来取的。”

    她送完饭便下楼洗碗去了,许兰英有个孩子要照顾,杨叔又受伤了,陈婧便担起了这一屋主要的家务。

    走到一楼大堂却碰见了吴梓,鬼鬼祟祟溜进厨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陈婧上前用手肘碰了碰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吴梓像是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陈婧,心里先松了半口气:“哦,是你啊。”

    “你哦什么哦。”

    他没有正面回答陈婧的问题,用手指了指旁边那半桶纯净水,还有一碗槽弄脏了的厨具,问道:“这么多东西就你一个人洗吗?”

    陈婧点点头,挽起袖子舀了点水倒进碗槽里,就着洗洁ji,ng开始干活,“许姐孩子还在喂奶,我也没什么事,就帮着洗一下碗。”

    吴梓见碗槽里堆积的工作量不小, 了 衣袖也开始帮忙,陈婧也没有客气,两人埋着头干活,吴梓思考了一下问道:“陈婧,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沾了血的东西啊?”

    陈婧头也不抬的回道:“怎么,你来大姨妈了?”

    “……不是,我就是单纯问问。”

    “如果是衣物沾了血的话,血迹还没干透的时候,用温水加肥皂就可以清洗干净。”

    吴梓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指,会不会留下血腥味什么的。”

    陈婧瞪大眼睛:“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如果血流的多肯定会有血腥味啊,但是只要血迹干了,就不会留下很大的味道了。”

    吴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陆言把最后一口饭咽了下去,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有胃口,心里还沉甸甸的装着3事,他把碗放下,准备自己去一楼把碗洗了,顺便去车库看看那辆车。

    他其实并没打算使用那辆车,一是整个小镇上都没有什么活人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那么大,能不能安全地开出小镇还是个很大的问题。其次,那辆车多半是普通的家用轿车,这旅馆里还有那么多人,到时候如果真要开车逃命,怎么安排剩下的这么多人?

    只怕又会引起争执和猜疑,因为每个人都想活着走出去。

    门一打开,却看见许兰英站在楼梯口,看样子像是要去一楼厨房,陆言还没开口打招呼,许兰英就先叫住了他:“小陆啊,你醒了?身体好点了没?”

    陆言礼貌的点了点头,看了下许兰英手上拎着个水壶,寒暄道:“你是要去一楼接水吗?”

    许兰英把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笑道:“是啊,小陈之前提了一桶水在厨房里备用,我见你睡着,就没去你房间打扰你,你脸色比之前好一些了,张伟把你抬上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白的,把小陈给吓坏了。”

    “没事,都是拿给大家用的,你们随便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只是没睡好而已,许姐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哦?是吗?”许兰英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这几天都没睡好,我一闭眼睛就会想到小蒋死的时候那个样子,谁能想到小蒋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陆言眼睛直视着前方,淡淡道:“他已经不是人了,而且威胁到了大家的安全,吴梓的做法虽然残忍了一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为了大家。”

    许兰英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了不忍的神色,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是啊,也只能这样了,都没有办法的。”

    他俩刚走到大堂,就见到吴梓蹬蹬蹬地跑出来,手上还一边甩着水,陆言皱着眉避开他甩过来的那些水珠,问道:“你能不能把手上的水擦干净了再来?”

    吴梓一见陆言来了,有点尴尬地在衣服上揩了揩手,却换来陆言表情更明显的嫌弃,许兰英见状出来打圆场:“小吴,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下来帮陈婧洗下碗,结果她说我干了的活都需要她再做第二遍,把我给撵出来了。”

    “噗。”许兰英忍俊不禁,还是陆言见缝cha针地把吴梓拉到一边,远离了厨房的硝烟。

    吴梓被拉扯着走到大堂的角落,确定没有人能听到他俩说话后才小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喏,这个。”陆言摊开手,把钥匙递给吴梓看。

    吴梓从他掌心拿起那枚钥匙,满腹狐疑:“你从哪弄来的?”

    陆言把杨叔跟自己说的原原本本讲给了吴梓听,身旁的少年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我觉得就靠这辆车,想开到安全区太难了。”

    陆言点了点头,他们都不太清楚小镇外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这些喝了水感染的怪物会扩散到哪里,究竟要开多远才能走到安全区。

    不过目前已知的是那些怪物并不具有传染能力,不然现在就真要上演丧尸围城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陆言继续补充,“我还没去看那辆车,如果是轿车的话,我担心位置会不够。”

    吴梓挑了挑眉毛,低声道:“也许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为什么?”

    吴梓转过头,直视着陆言的眼睛,那种冷静坚定的神情让他觉得很熟悉,那是沈越也会有的眼神。

    “你有没有想过,蒋涛并不是杀死周沐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呢?”

    这一夜过的并不安静,沈越缩在纸箱里,窗外的风声依旧让人心神不宁,他自从眼睛瞎了之后,整个人的ji,ng神就不如以往,上次催动那个纸人便耗了沈越很大的ji,ng神力,后来又中毒死了一次,沈越揣着小手有些无奈地想,该交代的都交代给吴梓听了,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寄希望于这个大部分时候不太靠谱的主角了。

    一个鬼魅般的黑影慢慢地从夜色中浮了出来,他脚步声极轻,仿佛脚下并不是年久松动的地板砖,而是绵软的地毯。

    今天的大堂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杨叔已经睡熟了,黑影绕过他走向地下室,娴熟地打开门锁,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啃食咀嚼的声音。

    这个清晨一如往常,大家都y着一张脸起床,这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的第五天,警察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到来,但活下去的人还是要倚靠着剩下来的资源,与畸变的怪物负隅顽抗。

    陈婧再次清点了一下剩下来的食物,消耗远比她预想中多,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窗外仍是大雾在统治着天空。

    众人沉默着坐下来吃饭,食物不够的信息已经通过这一餐传达给了每一个人,吴梓捞着比平时更清淡的稀粥,心思却并没在这餐饭上,他抬起头,正好与陆言目光相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吴梓轻轻点了点头。

    陆言放下筷子,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安抚大家道:“我知道大家肯定觉得食物不够了,但杨叔之前告诉我,旅馆还有个放储备粮的杂物间,不过我手头没有那房间的锁,可能一会只有靠撬门了。”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转机,卫一白更是用着看恩人的眼光在盯着陆言。

    陆言被众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说道:“那一会麻烦一下张伟和许诚了。”

    他俩一向负责旅馆里的维修工作,陆言把这活交给他们并不让人意外,白净的少年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黑衣的男人依旧寡言少语,埋着头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饭毕两人拿着工具走向陆言口中放着食物的房间,陆言引着几人走向二楼,似乎感受到张伟落在吴梓身上的目光,陆言笑着帮忙解释道:“小吴是我喊上来帮忙的,毕竟一会开了门还要个男生帮忙抬粮食。”

    他都这么说了,前面两人不再多言,陆言再次看向吴梓,吴梓依旧给了他肯定的眼神。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身上有一股幽微的劣质香味。

    那是吴梓昨夜点燃的印度檀香,两人在前半夜替杨叔换过药后,吴梓便将这点燃的线香藏进了大堂柜台里。

    并不是多么名贵的香,但只要后半夜去过大堂,身上就一定会沾上点味道。

    吴梓算准了那盘香最多烧到四点钟,香熄灭了便不会再有什么味道,清晨去吃饭的其他人身上就没有沾染上。

    现在身上有味道的,除了点香的他、陆言。

    还有那个沉默的黑衣男人,许诚。

    张伟走在最前面,仿佛感应到了人群中微妙的氛围,试图活跃起气氛:“二楼都是客房啊,那个放了储备粮的是哪一个房间啊?”

    陆言语气一如往常:“221”

    面善的青年愣了一下,笑了:“二楼总共才20间客房,莫不是你记错了吧。”

    陆言笑了,停下了脚步,看向许诚:“让你来撬门是不是委屈你了,毕竟你开锁可是一把好手呢。对吧,许诚先生。”

    张伟公式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黑衣男人转过身,面色如古井一般不起波澜:“你发现了?”

    回应他的是吴梓从后面刺过来的一把弹簧小刀,许诚一心防备着陆言,没料到吴梓会突然发难,他心里一急反应慢了半拍,小刀锋利的舌头在他手臂上舔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张伟见同伴受伤,焦急地喊出他名字:“许诚!”

    “我没事。”男人捂着手臂,汩汩流出的血液与没事并不沾边,他昂起头,脸上是陆言从没见过的狠意,吴梓早防备着他暴起,小刀在刺过他手臂之后调转了方向,准确地指向许诚的喉头。

    陆言这边反手制住小ji仔似的张伟,从衣服里掏出一段麻绳,用捆粽子的手法把两人扎了个严严实实。

    许诚恨恨地望了两人一眼,吴梓不以为意地拍拍手:“若是觉得冤枉了你们,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检查地下室的尸体和你们房间,如果我没猜错,剖尸的工具应该就藏在你们房间吧。”

    这一场戏,是时候落幕了。

    ☆、蛹镇(十八)

    张伟这个人并没有给吴梓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接触过几次只觉得是个斯文安静的年轻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站在人群边缘,远不如他身边那个手巧却冷淡寡言许诚有记忆点。

    他不能把眼前这个青年与杀人恶魔的同伴联系到一起。

    但吴梓现在也明白了一件事,现实往往来得比小说荒诞。

    天平很明显是倾倒在陆言吴梓这方的,只见陆言闷着一口气用绳子把两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陆言的脸虽然清秀干净,但手上却是使了蛮力,吴梓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冷静稳重,但那也只是为了稳定众人那一颗惶惶然的心而已,若是说陆言本人心里对杀害自己同伴的罪魁祸首没有一点点恨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恨意现在变成了一条y冷的毒蛇,死死地缠缚着那两人。

    许诚的手臂被吴梓划了一刀,伤口又被绳子勒住,只听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汗水和血液一起从身体里沁了出来。

    张伟和许诚背对背绑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恨又急,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男人的冷汗已经将额前的碎发打shi,却还是强自稳住了声线,安慰同伴道:“我没事。”

    陆言冷眼看着两人,他自问从异变爆发以来,对旅馆内每一个求生的同伴都一视同仁,也期盼着大家能够互相帮助渡过难关,却没想到让两个恶魔在旅馆里呆了足足五天,害死了一条人命不说,还差点搭上杨叔的性命。

    张伟触及陆言冷漠的目光,有些回避地低下头去。

    吴梓却没关注到这边,他听着张伟许诚两人之间的对话,再瞅了一下两人的面部表情,联系到之前沈越给自己说的话,吴小梓在这个时候突然开窍了。

    “你们……是情侣吗?”

    张伟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表情是被戳穿私事后的尴尬,这一动又牵扯到许诚手臂上的伤口,听到背后的人的吸气声,张伟立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僵住不动了。

    许诚倒是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眼睛直愣愣地着走廊墙壁上的一道污痕。

    他俩这个反应,应该算是验证到一半了。

    陆言没想到临了了还有这些边角料,心里也没太在意,他尊重所有人的性取向,正当他想把这两人拉到大堂里去征求一下众人的处理意见时,张伟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他偏头瞧着许诚的手臂还在往外渗血,血液沁shi了许诚的外套,在木质地板上晕出红色的花。

    两人虽然背对背靠着,但好像心意相通一般,同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张伟脸色有些扭曲地看向吴梓:“快!快给我们松绑!”

    吴梓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手上转着那把弹簧小刀,眉毛一挑:“哦?你当我傻?”

    “不是的!我……”张伟一脸痛苦地尝试向吴梓解释一些事情,但对方猜疑避忌的表情让张伟一时之间不知从哪说起。

    许诚却要直接很多:“快松开!如果你不想闹出人命的话!它没有吃饱!”

    陆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走廊另一侧的房间里却响起了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着门板的声音。

    吴梓向陆言使了个眼色,捏着弹簧小刀慢慢靠近发出声音的那扇门,他一只手持着刀,摆出防备的姿势,而另一只手慢慢拧开那扇门。

    陆言靠在被捆成粽子的两人身边,他并没有带什么趁手的武器,因此也只有让吴梓去查探一下。

    许诚因为失血有些虚弱地软在一旁,张伟见两人不愿意给自己松绑,眼中刻毒的恨意越来越浓。

    在门打开那一瞬间,一团黑影就从屋里飞了出来,那东西身量极小,动作却很灵活,吴梓反应不及,那东西便循着血腥味去,一口咬在了许诚流血的胳膊上,稍一用力便撕扯下一根胳膊。

    这场面委实血腥,许诚更是来不及嘶嚎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张伟眼见着爱人受伤,当即急红了眼,看着那怪物的眼神似是恨不得生吞了它。陆言虽然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趁手的武器,干脆一脚踢在了那还在大口大口撕咬许诚手臂的怪物身上,他那脚又准又狠,直接踢到了怪物最柔软的腹部,怪物吃痛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居然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陆言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衣服捂住许诚出血的伤口,但创面过大,那么多的出血量岂是他能救回的?

    背靠着许诚的张伟声音急到发颤:“许诚!许诚你说一句话,你不要吓我!”

    被呼唤着的爱人却早已晕死过去。

    那怪物在地上嚎哭,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吴梓又惊又惧的持着刀朝那怪物走了过去,却不料那怪物j,i,an猾至极,猛地扑上来,作势要咬在吴梓持刀的手上,吴梓连忙侧身躲开,却没想到那怪物只是虚晃一枪,趁他不备几个侧身窜远了。

    陈婧收拾好灶台把所有碗分门别类放好,在这时候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打斗声。

    她拉住许兰英的袖子,摇了摇示意她听一下楼上的声音,少妇脸色有一瞬的不自在,却很快掩饰掉了:“可能年轻人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吧,唉没事的,我待会上楼去看看。”

    陈婧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我这就上楼去看看,别出什么事就好。”

    她还没往外踏一步,楼上就爆发出婴儿的啼哭声,陈婧下意识想让许兰英去看看她的孩子,下一秒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菜刀。

    昔日温柔体贴的面纱被揭下,陈婧从来没看到过这样y冷可怖的许兰英,少妇秀美的面庞微微扭曲,她的嘴唇贴到陈婧耳边,呼出的气息如同以往一样温热,说出的话却让陈婧如坠冰窟。

    “小陈,你要是在多动一下,或者敢多喊一句,别怪姐手上一抖,这切菜的刀就这么割了你的喉咙。”

    陈婧的泪水在眼眶里微微打转,却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她还是吓坏了,质问时的语调都是抖的:“是你杀了周沐?”

    许兰英还没回话,卫一白的声音便在厨房门口响起:“许姐,我想喝……你在干什么!”

    菜刀的刀刃在陈婧白皙的颈项上舔出一抹殷红,陈婧吓得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嘴上还在安抚许兰英:“姐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我让卫一白出去。”

    许兰英冷漠地打量着卫一白,像是在打量一块腐烂的猪r_ou_,止不住的厌恶。卫一白再迟钝也大概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用眼神示意陈婧,默默退出了厨房。

    他刚一踏出厨房门槛,眼角就瞥到一抹黑影窜了进去,许兰英又气又急地望着那团黑影,低声啐了一句:“张伟那个废物。”

    陈婧虽然被她挟持在手里,脑子却转得飞快,看着那团黑影迟疑地问道:“小……小雪?”

    那个被许兰英抱在手里宠爱的孩子小雪?

    那个尚在襁褓中需要母亲照料的婴儿小雪?

    难道她才是杀掉周沐的凶手?

    那猴子一般的怪物嘴角还沾着血迹,看样子刚刚才食过人r_ou_,陈婧想起周沐的死状,又想起这么多天自己居然还对许兰英母女推心置腹照顾有加,恨得当场就要晕过去。

    怪物不理会陈婧的呼唤,只凑在母亲身边啼哭,她那副已经完全兽化的身体搭配上这样一种哭声,陈婧从心底里都泛起恶寒。

    许兰英听到“女儿”哭泣,脸上松动些许,语气温柔地哄道:“乖宝宝不要怕哦,妈妈会永远保护着你。”

    那怪物竟似听懂了一般,止住了哭泣便蜷缩在陈婧脚边睡下,陈婧一身的寒毛登时竖起,又怕惹怒提着刀这位,忍住恐惧和恶心,像个木桩似的站在原地。

    陆言把晕死的许诚解了下来,吴梓制住张伟,实际上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了,只盯着自己命悬一线的恋人,眼神痴绝至极。

    “得赶快送去医院。”陆言言简意赅。

    吴梓还没发表看法,就见卫一白从走廊另一端跌跌撞撞扑了过来:“救救陈婧!许兰英把她挟持了!”

    场面登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吴梓遽然起身,拎起张伟的领子准备往楼下拖,“我拿他去换陈婧。”

    “好啊。”开口说话的人居然是被当作物品交换的张伟,他冷冷地盯着众人,“但你们最好马上用药给许诚止血,不然在交换的时候,我说出什么话都是有可能的。”

    吴梓咬咬牙看向陆言,陆言垂眸,点了点头。

    卫一白和吴梓拖着张伟走到楼下,却没想到许兰英早已坐在大堂等待着他们,杨叔在睡梦中被吵醒,举着伤手走出房门,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许兰英抬眸看了一眼众人,手上的刀没松开半分,眼底却是越来越冷:“小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却没想到还是犯这个蠢。”

    吴梓心里没什么底气,但还是冷然道:“许姐,张伟是你的弟弟,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谈什么?”许兰英眉毛一挑,“现在你们都发现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和平共处的机会吗?”

    吴梓看着陈婧脖子上的血痕越来越深,而她脚底的怪物似又受了血腥味的催动,看向陈婧的眼光越发贪婪。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终于进行到这里了,为了保证读者老爷看得舒服,明天还有更新哦~

    以及之前谁猜凶手是那个婴儿的,笔给你你来写。

    ☆、蛹镇(十九)

    吴梓看向许兰英,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和眼神更加诚挚:“我知道我们不能和平共处,但许姐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陈婧之后又会怎么样?我会恼羞成怒一刀捅死您的表弟,而您和您的孩子就失去了最后一道筹码,剩下的可全是年轻力壮的男生,你觉得一个柔弱的妇女和一个小体型的……呃,孩子,在这座旅馆里能存活多久?”

    如果许兰英记性还不错的话,应该能想起来,沈越装神弄鬼那天晚上,三个男人便用钢管活生生砸死了一只成年体型的怪物。

    许兰英面上仍是纹丝不动,菜刀在陈婧的脖子上继续比划了几下,仿佛她手里拿捏着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一块要料理成中午饭的猪r_ou_而已,她微笑着看向吴梓:“你捅死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有些虚,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冷漠狠辣,“但是如果你和我们交换了,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不都是要和你们撕破脸皮的吗?有什么不一样。”

    吴梓伸手指了指杨叔,解释道:“杨叔可以作证,我们旅馆车库里还有一辆车,这辆车是可以发动的,如果我们交换了人质,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旅馆里,或者驾车离开这座小镇,既然我们不能和平共处一室了,各寻去处也是解决方法啊。”

    “为何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可以双赢。”

    杨叔猛地被提到,对上许兰英y狠的目光,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俺,俺还把钥匙交给了小陆呢。”

    许兰英脸上风云变幻,似是在做思想斗争,陈婧眼泪汪汪地望向吴梓,吴梓用眼神安慰她别怕。

    陈婧脚边的怪物似乎还是贪恋着母亲身上的温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下,依偎到许兰英脚边,伸出尖利的爪子轻轻挠了挠许兰英的裤脚,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许兰英看向自己已经变成怪物的孩子,冷厉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母性的温柔。

    最终,许兰英还是打定了主意:“我换,不过我要呆在旅馆里,你们换了人立刻给我开车滚蛋,不然我让我女儿先咬死一个,咱们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

    吴梓点点头,拉着张伟走了过去。

    在绑缚张伟的麻绳递到许兰英手里那一刻,陈婧脖子上那把刀也终于移了开去,吴梓赶紧一把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卫一白马上将陈婧扯了过去,和许兰英母女保持三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许兰英一手提着菜刀,一手帮张伟解开身上的绳子,眼底是止不住的嫌弃与埋怨,张伟面色倒是如常,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似乎他从头到尾,都拿好了他安静本分的人质剧本。

    “姐姐,许诚受伤了。”张伟垂着眼睛,淡淡地说,像是在叙述与他毫无关系的一件事。

    吴梓交换了人质后本已经打定主意组织剩下的人坐上车逃离,听到这句话步子顿了一下,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转过头去看向那两人一怪,也就是下一秒,张伟反手夺过许兰英手上的菜刀,女人正在解着张伟身上的绳子,手腕被人猛地捏紧,劲儿一松,那把挟持过陈婧的菜刀就稳稳地落到了张伟手中。

    安静怯懦的青年提起刀,一下子劈在了趴在许兰英脚边的怪物头上。

    即使变异成了怪物,r_ou_体也会受到伤害,张伟虽然看起来文静羸弱,这一刀却下了死手,将自己所有的恨意发泄到给自己带来痛苦的源头身上。

    怪物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脑袋登时和身子分了家,血从颈项喷jian出来,张伟侧身避开了那团乌黑的血,身上却还是沾上了一些,男人赤红着双眼,提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厌恶地看着这一团烂r_ou_,表情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

    人是什么?怪物又是什么?

    “小雪”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它没反应过来,母亲方才对这男人还算亲近,它便没有多加戒备。

    死亡的剧痛让它失去了头颅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大眼睛还望着母亲的方向,怪物呜咽了几声,嘴里发出不成调的悲鸣,最终还是软在地板上不动了。

    卫一白马上捂住了陈婧的眼睛,其他人也被这突变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许兰英登时就发了疯,女人失去孩子的悲痛让她变得像一头发了狂的母兽,她扑到地上捡起孩子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头颅,手上抖抖索索的,但是再多的痛苦也无法让她把自己女儿拼凑回来了。

    张伟捡起刚刚捆自己的麻绳,刚准备把自己的表姐绑起来,女人却似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突然转过头来一脑袋撞到张伟的肚子上。

    这冲击力非同小可,即使张伟是个成年的男人,登时也被撞翻在地,手上的菜刀掉到一旁。

    许兰英也不捡武器了,跨坐在张伟身上,伸出手就要去掐死自己的表弟,吴梓见状连忙上去把许兰英拉下来,却不想这女人的手臂如同冷硬了的铁水一般,怎么都撼不动。

    张伟被她掐得脸皮紫涨,却还是冷笑道:“你……你活该……你从护着那怪物开始……就早该有这一天了。”

    “你又懂什么!”

    许兰英突然被他这句话激起,狠绝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不知道!因为你们不是母亲,你们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生养下来的辛苦,在你们眼中她是怪物,可是在我眼里,她还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懂吗!我是她妈妈!我为什么不能保护她!”

    张伟喘着气反击:“你想保护她你有爱难道我没有吗?!许诚为了你们两母女做了那么多事,这个天杀的怪物她呢!她伤了许诚!她在我面前咬断了许诚的一只手!我难道就没有恨吗?!你呢?你有一时一刻把我当成亲人吗?方才我落到别人手里,你有一点在乎过我的安危吗?你只是把我当一个可供交换的物品!一件趁手的工具!一个死了也无所谓的玩意儿!我要是不杀了那东西,等他们走了,旅馆里已经没有人r_ou_可吃的时候,她会吃谁?许诚吗?我吗?还是你?!”

    被挟制的青年气息微弱,眼神却灼热逼人,“我杀了她是为我自己啊!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为了我的私欲背叛你,你也为了你的私欲不择手段啊!姐姐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向我复仇?做了那么多,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别太过分啊,姐姐。”

    许兰英涕泪横流,披头散发的样子如同疯妇,吴梓拼力拦着她的时候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他们几个究竟谁更疯?

    即使变成活死人也在偷窥陈婧的蒋涛,为了维护女儿变成恶魔的许兰英,因为爱人与姐姐反目成仇的张伟。

    人的执念,竟可以把他们浸 y  得和怪物没有什么差别。

    如同野兽追逐着血r_ou_,人的执念越来越深,那些原本美好的爱意,像被潮气浸久了的家具,慢慢地就滋生出了恶的霉。

    “我不想杀人的……我不想。”许兰英听到弟弟的质询,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她变成怪物的时候,我好慌啊,那么小小软软的一个人,我给她喂了一点水,突然长出了那么尖的爪子。我好慌,我以为她是生病了,我想送她去医院看病,却看到小陆一桶油泼在其他怪物身上烧死了它。哦,原来我女儿变成了怪物,怪物是要被你们杀死的。”

    她情绪似乎冷静了些许,许兰英吃吃笑了,“可我不觉得啊,她还那么小,她还没学会叫我母亲,我怎么可能任由你们动手把她杀死?我是她妈妈,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陈婧终于忍不住了,她捂着脖子上的伤痕,冷笑道:“所以你保护她的手段就是拿其他的人做祭奠?”

    “我一开始也不想的啊!我看到你们把死人放到地下室,我女儿又实在饿得紧,这屋里吃的喝的都由我经手,只要悄悄给杨叔下点药,他睡着了,许诚半夜便可以抱着孩子下楼吃那么一点,他以前也是个惯偷,做事没有多少响动。”

    卫一白用看垃圾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可你还是杀了周沐!”

    许兰英ji,ng神似乎已经不正常了,她两手一拍,大笑道:“哈!是!是我女儿咬死了她!谁叫她那么倒霉,下楼喝水好死不死碰上了,她要叫出声啊!叫出声怎么办呢?把她脖子咬断就好了啊!”

    吴梓终于把她从张伟身上搬开,拿麻绳把半疯不疯的许兰英捆住,又把地上的菜刀收捡好,从根源上杜绝了两人由r_ou_搏发展到械斗的可能性。

    陈婧怒极反笑,眼底却还是藏着无尽的失望:“有一晚大门被人开了,杨叔的手被咬伤,也是你为了混淆视听做的吧。”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许兰英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是啊!是我,全是我做的,你们知不知道啊,开了门之后我怕你们发现,我抱着孩子在地下室的楼梯那等了好久啊!”

    吴梓想起那夜陆言还帮杨叔换药,守到了后半夜,现在真是止不住的后怕。

    杨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大妹子,你咋这么糊涂呢?”

    “不是我糊涂,她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你们这么对她。”

    张伟被卫一白拦到了另一边,他对自己姐姐的血泪控诉没有多大兴趣,对卫一白陈婧厌恨的目光也视若无睹。

    事情全部败露,他和许诚作为帮凶,唯一祈求的就是能活下去。

    许兰英被捆在一边,眼睛突然直愣愣地盯向吴梓:“没完,你呀……还没完呢。”

    吴梓心猛地攥紧,他赶紧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表情却又恢复了之前的迷茫,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滴!阶段任务已经完成,是否领取任务奖励?”

    沈越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被锁着,但门外的响动听了个大概。

    “我要领取。”

    “此次的奖励是可以选择的,一项是帮助主角快速离开这个危险的小镇,第二项是收回您之前被剥夺的视力。当然,这是单选题哦。”

    沈越习惯性地抬头,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他很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但是这里很冷,他有点想念吴梓那个暖呼呼的傻东西了。

    反正都习惯了,再瞎几天也无所谓的吧。

    “我选第一个。”

    “如您所愿。”

    窗外的大雾终于散去,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开新单元

    许姐本章真—预言家

    ☆、蛹镇番外

    张伟是在十四岁的时候知道自己与旁人有些不一样的。

    十四岁,一个性意识开始萌芽的年纪,同班的男生成熟些的已经开始看各种技术片资料片来构造自身的理论基础,稍微稚嫩些的也会在女生手上攥着东西呼朋引伴去厕所时装作无意地别开脑袋。

    但是张伟有些奇怪,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那些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同龄女生,对电视上那些妆容ji,ng致美艳成熟的女明星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同班男生曾邀请他去观赏过一次进口教育片,把女演员的身材和美貌吹得是天花烂坠,同行的男生在一旁嬉皮笑脸地扇着火。张伟拂不下这个面子只得去了,教育片播到一半,狭窄的屋内便充斥着青春期男生粗哑的喘息和蓬勃的情欲,张伟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好像是与其他男生不太一样。

    后来他初中毕了业,成绩不是很好,家里人便琢磨着送他随便读个技校,混完了直接去外省亲戚那的工地上班。

    张伟本人对读书并没有什么执念,想着读技校也是吃着家里混日子,不如早点收拾好东西,赶着去工地报到补贴家用。

    家里人见他这么爽快,也就没执着张伟读不读书的事,收拾好几件常穿的衣服,行李袋里再塞上家乡做的小吃,张伟母亲还特意把钱缝进了张伟的衬衫口袋里,东西都打点好之后,张伟便提着一大包挤上了去外省的火车。

    他是讨厌坐火车的,讨厌火车上的馊泡面味和来往人群的体味,讨厌火车上磨牙打鼾的喧闹,小儿无休止的啼哭。

    比如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位,女人的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手上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身形却贵重得像张伟家过年待宰的年猪,颈缝里嵌着的珠宝在车厢的光线下闪着劣质廉价的光,连带着她脖颈上糊着的白粉一起,气喘吁吁地往下掉。

    张伟拎着包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开口说话了,尖细的嗓音连带着半永久的眉毛和红唇一起,咄咄逼人:“小兄弟,你往边上靠些,我手上提着东西没得力,我要进去坐一下。”

    张伟看看手上的票,又看了看车窗上标记的位置次序,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个……大姐,里面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你是不是数错位置了。”

    半永久的眉毛一皱,凶狠尖细的形状与女人的发际线构成一个刁钻的三角形,“小兄弟,我说了我手上提着东西,要遭不住了,看你年纪也不大,在家里没有人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嗦。”

    一句脏话卡在喉头吐不出来,张伟深吸了一口气,把骂人的话忍住了。

    尊你≈!

    他闷闷地坐到了女人的位置上,把包塞到了行李架上,准备闭上眼睛养神,车厢里又进来一个人,眼睛觑了圈周围,挑了张伟对面的位置坐下。

    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身量比自己要高一些,脑袋上扣着个兜帽,一身黑衣服,低着头看不清脸。

    张伟打量了那人几眼,对面的人却很敏感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张伟,他这才发现这人很瘦,脸颊直接凹了下去,颧骨高耸,像一只独行的豺狗。

    他听说过有人吸毒会瘦脱相,不知眼前这位是不是也吸毒,看着年纪差不多,怎么走了歪路呢,他叹了口气,不想多惹麻烦,赶快闭上眼睛装死。

    硬座的痛苦不仅来自于你几个小时得不到放松的脊柱,还有只能用速食食品安慰的枯寂的消化系统。

    邻座的胖女人已经拆开了方便面和火腿肠,香味顿时充溢了整个车厢,张伟不动声色地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他不喜欢味道重的食物。

    火车的颠簸弄得他很没胃口,张伟从背包里掏出家里人塞的橘子,之前不明白为什么橘子这种易烂的水果他妈还要硬塞进来,现在真是无比感念这几个水果。

    酸甜的汁水冲淡了张伟心头那点不快,这时正好是饭点,车厢里大部分人都找出各种各样的吃食开始打发饥饿,连小孩都抱着个奶瓶嘬奶。

    唯独他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生,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张伟本来不打算理他的,他发誓,这个看起来像吸了毒的人他根本不想搭理,只是看着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吃得很香,这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很可怜而已。

    他脑袋里突然生出个念头:这个人不会没钱吃午饭吧?

    这么想着,他递了一个橘子到那个人面前,“你要吗?”

    对面的男生犹疑了一下,张伟直接把橘子放到了桌子上,转头把自己这边的橘子皮收拾好,抬眼一看,那男生已经剥开橘子吃了起来。

    张伟瞧了一眼,对面那男生的手背上,满是生了冻疮抠烂了留下的疤痕。

    他有些好奇,但是想着那个人冷冰冰的样子,眼睛一闭,便装没看到过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和可怜,下了车就是陌路人了。

    火车载着他行过山川,终于到了他亲戚所在的z市,来接他的是表姐许兰英,许兰英比他大五岁,人生的清秀性子也温和,大概是他母亲事先打过招呼,一路上他表姐对他都算热情殷勤。

    他要去上班的这个工地本就是他姨父管的,听说有他这么个不算远房的亲戚要来投奔,姨父姨母也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工作和住处。

    日子就在搬砖中如水一样流过去。

    直到那一天,大家下班后都歇下了,张伟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听到外面喊抓贼的声音,他赶忙披上衣服打起手电去屋外。

    这个点工地上的人大多没睡,听到有人喊捉贼,活动板房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张伟是最早赶向事发处的人,一去便瞧见他们工地上几个大汉用脚踹着地上一团黑黢黢的东西,他打了亮去看,那小偷背上挨了好几脚,正趴在地上喘气。

    “这个是你们抓到的偷?”张伟指了指地上那团人形。

    为首的大汉恶狠狠地又踢了一脚,啐道:“最近工地上的铜线和工具老是少,我们几个蹲了好久,今天终于逮到了这个小偷。”

    张伟瞧着地上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把那人头扳过来一看,有些吃惊:“怎么是你?!”

    火车上那个吃过他橘子的家伙,现在正趴在地上发抖,那人还穿着火车上那件衣服,灰扑扑的沾了不少脏东西,身上又新添了几处伤痕。

    得,他算是清楚了,这人是个游击作战的惯偷啊。

    那人听到张伟问话,好像有些羞耻地想回避掉他的目光,旁边的大汉听到两人对话,便问道:“小张,你认识他吗?”

    “见过一次。”张伟心情复杂地盯着那人,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穿着一件毛衣一件外套尚还觉得有些凉意,眼前这个人穿着一件春天的单衣,衣服穿老了起满了球,不知是冷还是疼,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

    想起那双满是伤疤的手,张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偷有些可怜。

    大汉又愤愤地踹了一脚那人,骂道:“小偷儿手还痒,一会包工头带你去警察局,手都给你剁了。”

    包工头便是张伟姨父,看见底下的工人抓住了贼,呼了一口气道:“抓到贼了嗦。”

    “抓到了师傅,我们是把他送派出所吗?”

    姨父点了点头,张伟看着那人被几个大汉拎了起来,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跟到去一趟嘛。”

    其他人见他积极,也没多说什么,张伟蹬蹬蹬跟上去,跟在贼身后,一路无言。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看向来人:“这个人是个惯偷,这个月进来好多次了哦。”

    “那你们警察更该管一下噻。”

    那民警抬了一下眼皮,“这个人是个未成年,小偷小摸一次偷个十块二十块的,你要我们怎么管,我们都只有贯彻教育感化的方针啊。”

    同工的大汉还是不解气,狠狠踹了那小偷一脚,“你没有爹妈嗦,喊你爹妈来管你,我就不信管不好你。”

    那人吃痛,缩了一下,听到大汉的问话,突然抬起头来,冷着脸呛回去:“我没爹妈。”

    “嘿!你个小偷跟我拽是不是!”眼见着同行的大叔又要动手,张伟连忙拦下,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出口劝道:“叔,既然警察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别动手了,让他以后别来偷就行了。”

    “诶,我说小偷,你也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去这城里面找份工作,硬要偷呢?”值班的警察看起来还算和善,好言规劝着。

    那少年还是冷着脸,不回应他们中任何一人,张伟却看到这人嘴唇都冻紫了,心里突然梗着难受,大概也是看着他是个同龄人吧。

    “你说你没家长是吧,可你偷了我们工地上那么多铜线,也是要还的,你看你怎么还?”张伟开口问道。

    少年把头低下,开始装死。

    “我看要不这样吧,你来我们工地上和水泥,正好少个小工,我们就包你吃住,你给我们打工,还你偷窃的钱行不行?”

    那少年猛地抬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同行的几个汉子也不满意地嚷道:“那不行啊!万一他再偷怎么办?这些小偷,手上戒不了,偷东西是成了瘾的。”

    张伟没答话,他蹲下来直视着地上和他同龄的少年,明明是一样的年岁,这个人脸上手上总是要多出这么些沧桑。

    “喂,你干不干?来做小工,前提是不要再去偷了。”

    那少年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在挨打和挨饿之间,还有第三种选择。

    张伟脸生的白净斯文,工地上的工友都笑他,不像是个打工仔,反而像那些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学生,此时此刻这张脸盯着自己,小偷手心突然冒出了汗,他偷窃时手心从来没出过汗。

    “好,好的。”

    “那行吧,一会回去跟包工头道个歉,明天老老实实来上工,你要是再偷,我们这一次真的要好好收拾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偷低着头,听到他问又抬起头,把一双手伸到背后,像个挨罚了的小孩,“许诚。”

    “我叫张伟,以后就是你工友了。”

    这是2013年的秋天。

    作者有话要说:  完哩,本来想写一篇番外介绍一下许兰英三个人,没想到越写越起劲,桀骜不驯的小偷和安静斯文的弱气青年,这对竟然出人意料的好写。

    我在思考是继续写下一个单元还是再开一章继续补蛹镇的番外,大家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先看哪个,如果是看下个单元我就继续写,之后再在番外篇补这两个人的故事,要是想先看番外我就把番外写了再接着写下个单元。

    ☆、艳色(一)

    从小镇出来之后,吴梓一直在医院和警察局来回穿梭着,许诚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而许兰英自被警察救出来之后,就已经疯了,只有在看到张伟的时候,嘴里才会痴痴喊着杀人犯。

    张伟作为共犯,在旅馆其他人提交了足够多的证据后,没多犹豫便承认了自己协助表姐杀人毁尸的事情。

    警察刚开始还对如此诡谲的杀人毁尸案持怀疑态度,但在前线搜救工作逐渐深入后,竟也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先进入小镇的警察有几位很不幸地遭遇了不测,而随后进来营救的人们,已经学会了使用兵器对这个小镇进行清理和屠杀。

    喝下水变异的人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缠,在损耗了部分警力之后,这个小镇大部分的变异者就已被清理掉,变成一把灰消散在冬日的寒风里。

    就连吴梓也觉得难以置信,明明两个成年男性就可以对抗一只怪物,他们那个小旅馆里竟死伤这么多人。

    沈越闻言只叹了口气:“人心而已。”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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