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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23 章

    “王连富(马车班长),整日骂骂咧咧,称王称霸,打人成性。马车班成了独 立王国,从不天天读,不参加连里的会议。工作上吊儿郎当,老泡病号。天天给自 己煮肉吃,占公家的便宜,还说没油水,才不来马车班。”

    “王军医对病人不一视同仁,男的去了,敷衍了事,穷对付,女的去了,特热 情,猛给好药。”

    “指导员不应该截知青的电报和家信,也不应该检查知青的日记。”

    ……

    知青们年轻幼稚,提得都很肤浅,但这种敢给自己顶头上司提意见的精神,却 地档道道是一种精神。比起那些就会拍马屁的老油条来,更显可爱。

    不管怎么说,那从未向官儿谄笑过的嘴唇总是纯美芬芳的。

    连里整党的日程安排很不合理。学习文件、思想整顿、三查三批等花了两个多 星期,真正给支部提意见仅仅三个半天。整党成了一次学习运动,文件学习占了99 %,提意见只占1%。以后就宣告结束,开始整党总结。

    言犹未尽,时候已过。为此,雷厦和刘英红商量,想再给支部写一份书面意见, 比较详细系统地总结兵团六十一团七连组建一年来的经验教训。

    这份材料由雷厦执笔,很快就搞出来。大家看了都反应不错,连齐淑珍看后也 认为态度诚恳,观点正确。这小姑娘在整党过程中,猛护着指导员。主要是特想入 党,三天两头到指导员那儿汇报思想。

    可雷厦还不满意,继续修改。

    雷厦干这事,一点没和我商量。我想自己打架的事还没完,也就没参与他的写 信行动。

    整党期间,曾搞过一次夜间紧急集合。黑暗中,刘英红穿错了鞋,特大。在跑 步行军中,不一会儿就跑丢了。她怕掉队,没吭声,赤着一只脚继续在雪中跑…… 等人们发现时,她的脚已肿得像圆面包一样,油亮油亮,马上被送进了团部医院。

    雷厦继续冥思苦索地修改那份意见信。有时还骑上马去团部医院找刘英红商量。 来回50多里地,回到连里往往都是深夜,点上煤油灯继续修改稿子。

    在遥远的边陲草原,一年看不上几回电影。团部电影队来七连放映“红灯记” 时,小小连队轰动了。牧区的妇女、老婆、小孩儿都赶着牛车,带着干粮来连部看 电影。知青们听说晚上有电影,下午就无心工作,人人喜气洋洋。

    可雷厦这小子却放弃了看电影。远离大家,趴在炕上疾写(知青宿舍连个桌子 也没有)。他要赶在整党总结会交上去。

    当老姬头眨巴着眼睛,绘声绘色讲黄色笑话时,当王连富躺在团部医院兴冲冲 地吹他胳膊能让小伙子玩单杠时,当全连人都沉浸在看电影的欢乐中时,雷厦却在 为一封给指导员的意见信绞尽脑汁。

    他用两个多星期的夜晚,终于修改好。共20来页,既指出了连支部存在的问题, 又肯定了过去一年所取得的成就。言词极客气,极委婉。我看后觉得不过瘾,缺少 一点火药味儿,像幼儿园的阿姨哄小孩。

    谁也不知道这封信的后果是什么?在1970年的中国,实在是凶多吉少。

    金刚曾劝他:“你出身不好,在连里处境也不怎么样,写那玩艺儿要得罪领导 哇!”

    “得罪就得罪。”

    “那你图什么呢?”

    “我图什么?图个心情痛快。”

    “别人会说你动机不纯。”

    “我是动机不纯,想向上爬,想抱老沈的粗腿!”

    “你还是慎重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既要这么干,当然要承担后果。”

    山顶也劝他不要交这封意见信。沈指导员可不是大慈大悲的领导,交这封意见 信可能会惹火他,小心整党结束后报复你。

    雷厦谢绝了他的好意。

    最后,刘英红又劝雷厦不要署他的名,信由她一人交,这样看在她和团领导关 系不错的面子上,指导员或许还能容忍。

    但雷厦坚决拒绝:“我写的,凭什么只署你的名?”

    “你出身有问题,小心出事。”

    “我不怕。”雷厦咬着牙说。

    这家伙的胆子我是服了。学校八·二一武斗时,只有他敢参加进去;在一二· 七武斗时,他被对方围住,给打得头破血流,却面无惧色。对方一小子不甘心,脱 了鞋,用塑料鞋底猛抽他脸,可把他脸打肿了,还是那么从容镇定。

    拳头、班房、兵团现役军人的赫赫权势,对他都无所谓。要知道他父亲是国民 党特务,临解放前潜逃了,母亲也不过是个工厂的小会计。

    交意见信那天,刘英红特地一瘸一拐从团部医院赶回连。她在前,雷厦在后, 庄重地走进连部。沈指导员抽着烟,毫无表情地端详着他们。王军医客客气气请他 俩坐下,但他俩谁也不肯坐。雷厦对着指导员,严肃地读了一遍意见信,声音不大, 但很清晰。刘英红则一直站到雷厦念完了为止,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微笑。

    最后,雷厦双腿立正,挺胸昂头,像递交国书一般,双手捧信,交给指导员, 指导员拒绝不接,由王军医代表连党支部收下。雷厦表情庄重,并不在意。刘英红 的5个脚指甲全冻掉,伤势不轻,可交完意见信后,死活不再回医院。

    她这种人也少见。难道不怕得罪领导,被取消去兵团开积代会的资格吗?当有 人担心地问时,她却笑着说:“我根本不够格。还有许多同志比我强,材料上讲的 那些都言过其实,吹过火了,我并不那么好。”

    我在马车班也给指导员提了两条。一条是他对待知青就像对待他家的三个小丫 头儿,什么都管,实行家长式统治。例如北京话里常说“白”,表示肯定。他却在 大会上宣布:禁止说白。训斥道:白吃、白拿、白干、白赚……代表着一种剥削阶 级意识。有的知青不愿刮胡子,怕越刮越长,他认为是臭美,流气,硬逼着人家给 刮掉。甚至“八一”建军节食堂会餐的菜谱,也全由他最后审定,带着浓厚的山西 味儿,另一条是对待下面的合理要求不理不睬,比如连里发的料槽子,王连富就是 不给我,曾数次向指导员反映,都没回音。

    经过全连知青酝酿,吐故纳新名单如下:建议支部将王连富、蒋宝富吐故,将 刘英红纳新为中共党员。

    对于七连整党,那几个复员老战士义愤填膺,坐卧不宁。沈指导员也没有料到 小知青这么猛烈地给他提意见,整党开始后不久就气病了。他组织全连党员在家里 密谈,用五七年反右的经验布置工作,交待任务。指示复员兵(连里党员除三名现 役军人外,其余都是复员兵)密切观察形势,及时汇报,先硬着头皮顶住,诱蛇出 洞,然后再进行反击。

    “指导员,这几个北京的四处煽风点火,妄图把七连党支部搞垮!”

    “甭急,让他们蹦吧,早晚要收拾他们,哼,叫他们胡闹。”沈指导员噙着热 泪说。他的脸潮红,头上敷着热毛巾,身上盖着两床棉被,老婆把炕烧得滚烫,还 冷得哆嗦。

    党员们四处活动,竖起耳朵捕捉一切对领导不满的言论,并记在小本本上。他 们找要求进步的天津知青个别谈话,提醒他们擦亮眼睛,明辨事非。他们在女生排 公开讲:“连里有人在整党中混水摸鱼,搞黑串联,企图搞垮党支部!”

    那位积极要求入党的齐淑珍,扒门缝,溜窗户根,偷听人们谈话,给指导员提 供着一个个最新情报。

    王连富也偷偷溜回连,向指导员报告了雷厦曾数次到团部医院找刘英红接头密 谈。

    最后的结局却是:沈指导员在整党总结时,作了一个长达45分钟的发言。成绩 讲了20分钟, 缺点讲了5分钟。然后批判了20分钟的无政府主义。点了雷厦、刘英 红的名,说他们写联名信是完全错误的,没有遵守连里规定的按组织系统提意见, 而是另搞一套,打破了班排界限,私自结合,把地方上的无政府主义带到了部队… …并宣布免去刘英红二排长的职务,由齐淑珍接替。

    哎哟,那样一封哄小孩般和气的意见信竟成了无政府主义的罪证,我们几个都 傻了眼。

    接着,各班排就指导员讲话进行了讨论。被整党整得灰溜溜的复员兵们纷纷带 头表态,拥护支部决定。连“八一”节会餐菜谱都由一个人决定的小小连队,顿时 掀起了一场反击无政府主义的热潮。在连部黑板墙上,用红粉笔写着:“加强党的 一元化领导!”用白粉笔写着:“打倒无政府主义!”

    整党时,热气腾腾的连队一下子都安静了,静得邪乎。知青们敢怒而不敢言。 那些在部队靠百分比混上党票的复员老战士,却精神振奋,以胜利者自居,自豪得 很。

    20多天的整党就此结束。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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