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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1 章

    青春血泪史:血色黄昏 作者:老鬼

    第 71 章

    外面滴水成冰,酷冷。

    大家纷纷献出自己最御寒的衣服帮他武装。张韦递过鸭绒背心、老孟脱下皮裤、 李国强拿出新买的还没穿的毡靴……金刚换上后,又穿上兵团发的皮军大衣,戴上 皮帽,笨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穿千层不如腰一横”,我一个腿跪在地上,使劲帮他系“腰一横”。回连顶 风,寒风吹在脸上很危险。又用一条旧床单,把金刚的脑袋裹住,只露两个眼睛, 像巴勒斯坦突击队员一样。

    外面,白毛风呜呜地叫,野狼爪子似的撕人脸。真是漫天皆白,冰寒彻骨!

    金刚启程了。骆驼不高兴地乱叫,口喷唾液,死活不肯离开蒙古包。金刚只好 牵着骆驼步行。这大家伙无可奈何地哀叫着,一步一步走进呼啸的暴风雪中。

    送走他后,我们跑回蒙古包,开始披挂战服。穿上又破又脏的开花棉袄;戴上 磨烂的皮手套;围上条脏毛巾;腰上勒几道放炮用的旧电线……

    大家跟着老孟,不声不响,一个一个鱼贯地走出蒙古包。

    寒风犀烈地啸叫,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这十来个衣着褴褛,面目肮脏的青年 躬着腰,顶着凛冽寒流,吃力地向山顶走去。

    叮铛!叮铛!钢钎声顺风依稀飘来。在空旷的荒山之巅,在天浑地浊的暴风雪 之中,一声一声,响得如此微弱,又如此执著。

    请看看我们知青是怎么干活的吧。

    老孟挥舞着18磅铁锤打炮眼。大傻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扶钎子,冻得流清鼻涕。 李国强全身压在撬杠上往下压, 脸憋得通红……孙贵背着200斤重的大石块,摇摇 晃晃向上走,眼珠子都压凸出来。

    老孟打完炮眼,又趴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脱下一棉袄袖子,把胳膊伸到三尺深 的炮眼儿洞里掏冻土,一把一把往上抓……这是在鬼叫娘的白毛风里呀,掏两把土 就得往怀里暖暖:手指头僵得伸不直。

    李国强见正面撬不下石头,就开辟第二战场,仰面朝天躺在那块大石头下面, 向它侧后方进攻。钎子每砸一下,都划出一串火星。

    张韦钻进坑底的一个大约两米多深的水平石洞里,双膝跪着,用铁鍬一骀骀骀 向外扔着碎石冻土。随着铁鍬飞舞,寒风旋荡,他后背落了一层尘土。

    在严寒中, 谁偷懒,谁挨冻。那不撬下石头不休息的斗气,那一口气打700锤 的拼命,那一刻不停地背石头的韧力,无不是与严寒抗衡。

    白毛风铺天盖地,越来越大,把整个世界刮成了一团呼啸的银白色旋转体。烟 雾腾腾,连近在咫尺的钢钎都看不清了!每人眉毛、胡子上都染着白霜。彼此说话 得大声吼,呼吸也感到困难——疾风好像把空气都刮跑。

    “呀,你鼻子白了。”我向老孟喊。他用力叫:“你——说——什么?——我 ——听——不清。”

    “你鼻子冻了——下——去——吧!”

    “哈——妈——怪(没关系)。”

    老孟更用力地挥舞大锤,一下快似一下,每锤都倾全身之力,钎子铛铛弹得老 高!

    他干活儿有股傻气,像那种一拉车就拔蹦子跑的马,虽不抗造儿,但是真拼命。 他眉毛短而宽,八字型,像是京戏里的丑旦,挺滑稽,说话老爱眯着鼓鼓的小眼睛。

    孙贵冻得直掉眼泪,仍旧奋力背着大石块。

    李国强还在与那块大石头较劲儿,捅着钎子。时不时嗷嗷叫着,向老天爷炫耀。

    在白茫茫的暴风雪中,十几条身影或隐或现,抡锤舞钎,背石清土。一股一股 嗥叫的寒风扑杀他们,撕咬他们。

    “回吧!”老孟大声吼。

    被狂暴寒流所激怒的小伙子们正张牙舞爪地猛干。跟白毛风练,跟石头练,谁 肯服了这鬼天气后撤?他们干得眼都红了,没人理老孟,继续玩儿命,倾泻着青春 的力。

    此时气温之低,连鼻孔里的毛都冻硬,吐口唾沫,掉地上就成冰块。

    “咚!哌哌哌哌”“噢——噜噜噜噜一一”这些生命的音响裹夹在滚滚寒流, 传向远方。它是钢铁和岩石的撞击,鲜血和肉躯的歌唱。

    不知怎么回事,在白毛风里,每人都爱乱叫,可能是风声太大,自己不发出点 声音,就要被这鬼天气活埋,让严寒给欺负了。张韦这么漂亮文静的小伙子,一个 天津医生的娇儿,现在嘴里也发出呼呼噜噜的粗野声音。

    最后,老盂强令下山,挨个坑喊。知青们才在浑沌迷雾的风雪中,双手捂着耳 朵,向后歪着头,飞快向蒙古包跑去。嘴里大声呜呜怪叫,嘲笑老天爷,气它奈何 不了我们。

    老孟的鼻子真给冻白了一块;孙贵的耳朵冻流水;张韦后脖子给石头磨出血道; 李国强的脚跟冻红肿,他大头鞋露着一个窟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负了点儿伤。

    大家围着火炉,兴奋地聊着刚才干活的情景,为这样度过年三十颇为骄傲。

    山上冬天都吃雪水。那雪水茶虽有股腥甜味儿,还飘着许多草棍、草叶,可能 还夹有牛粪末、人粪末(我们就地铲雪,就地解便)但此时喝上一碗,顿觉僵硬冰 凉的身体里注入了一道暖流,舒服极了。

    外面的白毛风还嗖嗖地向蒙古包冲撞……老孟忙用烂衣服堵住围毡上的窟窿。

    李国强用面板挡住门缝。它白毛风瞎嚎吧,拿我们一点没治。

    下午休息,准备年三十的晚饭。

    现在山上仅剩下最后一点白面,一小块羊油和两根葱。肉早就没了,什么菜也 没有,我们除夕佳肴就是一大锅稠稠的热汤面。别看佐料不多,很喷香有味儿。

    饭后,有的缝手套,有的下围棋,有的吹口琴……大傻望着煤油灯发呆。

    李国强笑着问:“大傻,想家了?”

    “嗯,想我妈。”

    “别想,越想就越想。还不如眼一闭,睡一觉。”

    “唉呀,你不知道我妈多疼我……”

    “废话,我妈也特疼我,我就不想。”

    “谁像你呀,布勒格特,闹孩(狗)的干活。”

    “哎哟,我可没招你哇?大傻!老杂毛。”

    大傻头上有不少白头发。但他从容不迫:“我操你嘴!布勒格特!”微笑地卖 弄起嘴巴。

    也许年纪轻,不知道年三十的份量,也许白毛风把人冻糊涂了,蒙古包里竟没 有一点除夕气氛。孙贵和李国强激烈地争辩,都说自己石头坑比对方难打;老孟自 费买了一个马灯,聚精会神地读着《列宁选集》。

    我用捡的一破手套,补自己的手套。

    温度稍一暖,身上的“自留畜”就开始活动。我脱下裤衩,光腚缩进被窝,开 始一个一个消灭虱子,指甲盖上血迹斑斑。这些“白留畜”吃得个儿大膘肥,有大 米粒长。用手指挤瘪能发出一记脆响,像爆炒嘎崩豆。

    大傻见我抓虱子,忙说:“你离我远点,挨着你算倒大霉了。”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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