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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6

    权臣为夫 作者:萧玉岚舒

    佛是远行前的告别,千言万语堆积在舌尖,最终都化为了深情的一吻。

    “等我回来。”庞邈在曹律耳边轻声说道。

    曹律看着精神满满的庞邈,觉得这几日的功夫没有白费。

    他们一起在田埂上散步,蹲在池塘边钓鱼,和孩子们放纸鸢说故事,和熟识起来的村民闲聊几句,或是坐在廊下抱着庞邈,讲述他在边疆的戎马岁月,又或者趁庞邈熟睡,快马到临近的县城买来糕点和食材,炖一锅鲜香的鱼汤。

    日子过的平淡,没有巨大的惊喜,但每一样事情都透出生活的精彩与美妙。

    过日子就是这样,平淡之中有新意,细微之处见真情,不需要大惊喜,只需要这样的生活能够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真正的终结之日。

    “我会的,”曹律轻柔的抚摸着庞邈散下的头发,“你也别叫我等太久,兵法讲究兵贵神速。”

    “旁的兵法我没学过,只你教给我的这一点,一定牢记。”庞邈伸出两根食指,把自己的唇角往上挤。叶大夫叮嘱他不能大喜大悲,笑也不能大笑,他只好用这么笨拙的方法。

    曹律被他逗笑,最后吻了吻,挥手暂别。

    一层层竹帘落下,遮挡了庞邈的身影,他缓步后退,尽管竹帘遮挡了一切,但目光始终舍不得挪开,直到跨出院门口,他看了看冷清下来的院落,盘腿坐在台阶边上,这样既守得最近又在有人来往时不至于挡了道。

    天空湛蓝,偶有几只鸟儿飞过,远处青山重重,风光无限美好。

    他就这么望着天空,看着日头一点点的偏西,流云飘散而去。护卫来禀告圣上和帝都的动向时,他听得心不在焉,他都忘了今天是护卫照例来汇报消息的日子。

    圣上率领官员拜祭过赵皇后母子的墓后,下令灭了安凤郡王所有的家眷和亲随幕僚,连府邸里一些缴械投降的人都格杀勿论,那些杀了燕王的人也未能幸免,还有得圣宠风光一时的屈氏被赐死了,仿佛需要无尽的人头和鲜血才能解开圣上的心头之恨。越州等地由提前带来的官员接管,圣上再无其它心思,摆驾返京。

    至于曹家那边,只等着圣上返回帝都了。

    他揉了揉额角,护卫重复了三遍,才听进去一些。

    护卫讶异曹大将军从未有过的失态,却不敢多说什么,静静的退下。

    天色渐渐黯淡,像被蒙上了薄薄一层黑纱,月亮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天际,淡淡的一抹痕迹到越来越明亮,直至圆圆的像块没被人啃过的饼,贴在天上。

    曹律这一天下来只换了一个姿势,改成站在院门边,不动如山峰一般。脚边的小几上放着饭食,却一口没动,就算看着那美味大饼样儿的月亮,他也不觉得饿。

    清辉一地,犹如隔了无数春夏秋冬那样的久远,竹帘晃动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他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跳到门口,月辉难掩叶大夫的憔悴疲倦之色,由徒弟搀扶着哆哆嗦嗦的跨过门槛,他快步迎上前去。

    “放心,放心,人没事,现在睡着呢。”叶大夫又有了精神头,抢在曹律之前开口:“老夫出马,没有不成的事儿。”有时候人会因自己高超的技艺而得意,忘掉了疲惫,小老头儿倚靠着壮实的徒弟,话也多了起来,“人都说‘吉人自有天相’,这话放在庞公子身上一点不假。看着文文弱弱的一小书生,胆气可真不小,想来一定有你一份力吧?”

    他先前不知晓庞邈和曹律的关系,只当陪着来看病的朋友,今早透过竹帘子看到两人拥吻在一块儿,才彻底的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天那份照顾,真是非比寻常。

    心口压着的大石猛然间消失,曹律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光顾着对叶大夫笑。眼睛跟着酸涩,他擦了擦眼角,指上沾了些水迹。

    他就知道他的阿邈会平安无事。

    天色是黑的,他却觉得前方已一片光明。

    叶大夫跟着他一起笑,被徒弟提醒注意身体,才收敛了大半,“现在呢,有我师弟和徒弟在里面看顾着,不必担心了。哼,我那个师弟说着好听是来帮忙的,只顾着在旁边看,偷学我的本事。算啦,这门本事要是能发扬光大了,一定能救很多很多人。”

    “多谢叶大夫救命之恩。”曹律吸口气,暂时稳住了情绪,向叶大夫抱拳,认真的行上一大礼。

    叶大夫笑眯眯的受了,又叮嘱道:“这会儿先不能进去看望,刀子动在要害上,其实最怕的不是过程,而是之后。不知道你看没看见我这屋里,前中后各三间,东西还有两个相连的小屋,用帘子隔着的,各派用场,最怕脏东西进去,过到病人身上,那可是好不容易把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又把人给直接推进去了。”

    他安慰似的拍拍曹律的肩膀,“小伙子,熬过了这几天,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们,不必急于这一时。”

    “在下谨记在心,叶大夫劳累了,请早些休息吧。”

    叶大夫点点头,眼皮子打架快打到一块儿去了,对着徒弟晃晃脑袋,“把东西拿来。”

    徒弟举起手里拎着的一大包配好的药材,“师父,东西就在我手里。”

    “嗯……”叶大夫对曹律抬抬下巴,“小伙子,这药要仔细煎着,方法写在上面的小纸条上了。这时候不必之前难熬,有点事做好打发时间。”

    “谢大夫。”曹律接过药包,他现在兴奋的很,让他三天三夜不带停歇的煎药也愿意。

    “嗯――”该嘱咐的事情都说完了,叶大夫困乏的直接趴在徒弟背上睡着了。

    人走了,又安静下来,但曹律心潮澎湃,激动的心跳声在耳边打鼓似的响,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院外的护卫偷偷看见,不由地咂舌,他们一定是在做梦吧?这副样子的曹大将军简直难以想象。

    转了几圈,微凉的夜风一吹,曹律刹住脚步,整个人终于冷静了,他瞥眼刚才似乎有人探头探脑的院门,蹲在廊下煎药。

    药罐里“咕噜咕噜”的响,冒着白烟。

    曹律回头望了屋门许久,他的阿邈就在这间屋里,刚刚经历了生死一搏,可是他们暂时无法相见……不过有时何必非得要眼睛相望,人还长着耳朵呢,他摸出一把竹笛,随着手指的动作,空灵轻快的乐曲跃然而出。

    他想告诉阿邈,自己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

    这首曲子是阿邈初入曹家时,他开玩笑想看阿邈跳舞时所吹奏的,不同于箫声的苍凉,换了种乐器,意境截然不同。

    他想起明明曲调哀婉悲凉,但阿邈跳的如群魔乱舞,不由地笑出声,调子跟着乱了,他忙收敛了心思,专心吹笛。然后,他从大昭寺的初遇,回想起他们一同走过来的点点滴滴。

    一曲罢接着一曲,护卫贴心的送来大壶茶水,就这么竟然一直到了天色微亮。

    叶大夫休息够了来换班,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笛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吹,对身边徒弟笑道:“这份心思,无人能及了。唉,这么深厚的感情可真少见,福气,有福气啊。”

    说着话的功夫,他进了院子,笛声这才停下来,“小伙子啊,看你眼睛都红了,快休息一会儿吧?”

    “不了,一夜不睡对在下来说无碍。”曹律笑道。

    叶大夫道:“诶,难道你不想庞公子见到你精神抖擞的模样啊?我知道话本上都说的好听,被情人邋里邋遢的模样感动的抱一块儿哭,不过呢?你仔细想想,看到你收拾的干净,知道你这些天过的也好,省下了担心不是?现在庞公子不能激动,不能忧思过重。”

    曹律点头,“多谢叶大夫提醒,在下知道了。”

    “你先等会儿,我去给庞公子把把脉,给你报个平安信,睡的才踏实。”

    喜鹊在枝头鸣叫,声音欢快嘹亮。曹律得知庞邈现下脉象安稳,回去梳洗打理过,仍旧跑回院门前待着,孔大夫说笑了几句,叶大夫没办法,便由着他去。

    五天后,叶大夫笑眯眯的步下台阶,对正忙着煎药的曹律说道:“恭喜你啊曹公子,现在你可以进来探望庞公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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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 久别重逢

    庞邈的脑袋裹得像大白面馒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曹律不由地放轻了脚步,生怕太大的动静将他吵醒,令他不舒服。这时,露在被褥外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向门伸过来。

    叶大夫轻声道:“庞公子醒着。”

    曹律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上前去,握住抬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掌心温暖而干燥,让他觉得比世上任何的绫罗绸缎都舒服。

    “阿……律……”庞邈艰难的唤道,声音低低的像扫过叶面的风声,随后唇角稍稍扬起,手指细细的抚过曹律的脸颊。

    因为太过熟悉,哪怕是脚步声也能辨认出对方。他终于盼来这脚步声,心头盘绕着千言万语想说,有激动,有欢喜,也有深深的爱意,而此时指尖的碰触,也足够叫他热泪盈眶。

    “阿邈,是我。”曹律赶忙应道,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让他欢呼雀跃,阿邈没有失去记忆,没有痴傻,仍好好的记得他。

    他的眼睛舍不得从庞邈的身上离开,更舍不得眨一下,现在心里仿佛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在熬过难以想象的日夜后还能紧握着温暖的手,互相唤着名字。

    庞邈还想说什么,微微张开嘴唇,颤抖了几下,却没能说出口。

    人醒过来之后,说不出话来,他们几日来细心照顾之下,并不能分辨出人是否失忆,但从刚才醒后的第一次开口说话看来,叶大夫总算能松口气了,赶紧给曹律解释道:“毕竟是在脑子上动刀子,这些天说话不利索正常,好好养着就行。”

    “对对对,年轻人身体好,求生意志又强,那必须是好的快。”孔大夫附和道,搓了搓手,拽着叶大夫往外面走,“既然能进来了,照顾庞公子的事全交给你啦?师兄,这会儿我们终于得空再辩论上三百回合了,快走快走。”

    “诶诶……”叶大夫想跟着凑热闹,无奈岁数比自己师弟大上不少,挣扎几下后只有投降的份儿。

    屋子里静下来,庞邈攒了好一会儿的气力,又断断续续的问道:“够……快么?”

    “阿邈你一点即通,聪明极了,谢谢你没有让我等得太久。”曹律握紧他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亲,“我知道你想听些什么,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庞邈捏了捏曹律的手表示同意,刚才他抚过脸颊时没有摸到胡茬,听声音仍是清朗的,想来这些天是有好好的度过,没有因为焦虑而废寝忘食。转而他又想起第一个晚上,迷迷糊糊之中,也许是现实,也许是梦境里,他听见萦绕不断的笛声。

    曲调是他熟悉的,第一次听到时他在曹律面前张牙舞爪似的乱蹦q,虽然太耻了,但因为是与相爱的人在一起而清晰的记到如今。后来回到庞家,曹律偶尔吹奏,他不善音律,便拿着笔在杯沿上随着拍子敲打,竟也有一番趣味。

    而那一晚,不是记忆中的群魔乱舞,也不是琴瑟和鸣,更像是茫茫无际的黑夜里的指引。

    他无力分辨现实或幻觉,只知道跟随着飘扬的曲子前行,坚信着走下去就能见到光明,就能一直记着会对他吹这首曲子的人。

    最后,成真了。

    尽管眼睛上仍旧蒙着布,但心里已经亮起。

    “这几天其实都没闲着,”曹律倒了杯水,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给庞邈喝,叶大夫说这个时候人口渴了也不自觉,所以需要算好时辰,定时喂水,“孔大夫教我如何妥当的照顾你直至完全康复,事无巨细,一一传授。你放心,我一定趁此大好良机,先把你照顾成白白胖胖的庞大胖。”

    他怕庞邈听得费力,语速放到很慢,像个老教书先生。

    庞邈在他掌心歪歪扭扭的写字,“那你呢?”

    曹律道:“向你看齐。为了养足精神好照顾你,这些天我该吃吃,该睡睡,一点没落下,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挺过来,所以你也别担心我过的不好。”

    “……嗯。”庞邈应道。

    喂完水,唇上有些水痕,落在曹律眼里,他不由地起身,舌尖轻扫过嘴唇,卷进的苦涩药味却比甘露还要甜蜜,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俯身抱着庞邈。

    就这么轻轻抱着,也能令他们心满意足,欢喜不已。

    “累吗?”曹律问道,满眼里尽是宠溺,“先躺一会儿,我去灶间给你弄吃的,等吃饱喝足了,我扶着你在院子里走一圈。”

    庞邈应了。

    曹律立刻去办。这后续的事情,从饮食起居、吃药锻炼到身心保持愉快,每一样都有讲究,什么能吃什么不该吃,煎药的分量火候,又或是每天能走几步路,起床活动多久,无一不是需要人仔细贴心的来做,而且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需要有耐心和恒心,这些对照顾的人来说是十分繁琐劳累的,但在曹律看来,却是甘之如饴,觉得自己能为庞邈做的还不够细致周到。

    这便是爱一个人的心,恨不得倾己所有来爱他。

    半个多月后,叶八放下屋里的帘子,使得光线昏暗了不少,叶大夫动手解开庞邈眼上的纱布,随着一层层的揭开,在场所有人的心情跟着越发紧张和期待。

    最后一层布落下,庞邈转了转眼珠,缓缓的睁开眼,起初一切是模糊不清的,只依稀分辨的出晃动的人影,后来仿佛云雾散开,柳暗花明,近前的人脸渐渐的清晰,与脑海中想象的丝毫不差的重叠在一起。

    他笑了,像个傻子似的,抬手抚上那张脸的眉梢。

    曹律见他光笑不说话,紧张的问道:“阿邈,看得清吗?”

    庞邈眨了眨眼,不让泪水重新模糊了视线,“许久不见了阿律,嗯……你的模样同以前一样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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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如此英俊

    叶大夫曾说过,他前一个病人用了至少两个月的时间才真正脱离危险,并且能开口说话和行走,而他却只用了短短的一个月不到,帮助他走出病痛阴影的不仅是叶大夫高超的医术,曹律更是让他走到今天的支撑。

    没有曹律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哪有今日的柳暗花明。

    庞邈忍着眼泪,认真端详着曹律的脸庞,他快有三个月不曾亲眼看到过这张脸,尽管已经深深的刻印在脑海中,但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去看,更令人欣喜和激动。

    曹律消瘦了些,但依旧神采奕奕,眼里毫不掩饰一片柔情,像五月里的湖水叫他不由地沉溺其中,永世不得离开也心甘情愿。

    “谢谢你,阿律。”他轻声说道,“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无论多少的话语也不足以表明他心中的感激,而能做的,是用自己的余生,尽所有的一切来爱他,守护他,无论多少风雨,初心依旧。

    世上最宝贵的是真情,他确信这份感情能够天长地久,于此生,是无比幸运和幸福的。

    曹律看着庞邈那副紧盯着自己的痴傻神情,拇指抚过他眼睛上方。

    “傻瓜,说什么谢。”曹律柔声说道,舍不得撒开手,“当我们的人生彼此牵连,无论多少的付出亦是值得。阿邈,你依旧可以与我并肩走下去,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顾不上有旁人在场,庞邈凑上去吻住曹律的嘴唇。

    他们两个如胶似漆,其他人有的看窗外,有的看房梁,孔大夫和叶大夫讨论起一会儿吃什么来庆祝。

    怕有影响,两个人浅尝即止,分开后相视而笑,瞳孔中只映着对方的笑脸。

    孔大夫上前去帮庞邈换脑袋上裹着的纱布,一边说道:“庞公子没大碍了,我也好回去交差。庞夫人等了这么久,我担心她想太多。”

    叶大夫刻意的吹声口哨,“诶?是担心庞公子而想太多,还是担心你啊?”

    “……”孔大夫恶狠狠的瞪眼师兄,忙对庞邈他们解释道:“你们知道的,我出来时并未和庞夫人说庞公子的事,我早点回去呢,好同她说路上遇到过你们,过的都很好,但暂且需要避风头,得有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去。哦对了,如果庞夫人想的话,我也可以提前陪她返回齐郡老家。”

    曹律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帝都那边多待片刻多一份危险,圣驾此时想必已经回到帝都了。阿邈,你的意思呢?”

    “你说的对。”庞邈赞同道。

    孔大夫忙又为自己辩解道:“我正好去齐郡瞧瞧,多开一家分号。”

    叶大夫一脸意味深长。

    孔大夫干脆不理会他,准备换上新纱布,这些布料都是刚用沸水煮过晾干的,尽量的保证干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仍是不敢粗心大意,最怕功亏一篑。

    旁边桌上有面铜镜,庞邈趁机看了看,然后摸了一下头顶,被叶大夫打开手。

    曹律正要安慰两句,却听他说道:“没想到光头也这么英俊。”

    众人乐了,康复过程中保持乐观良好的心态堪比救命良药。

    “是了是了,”孔大夫跟着说道:“要看人到底俊不俊,剃光头是个大考验。”

    叶八好奇的睁大眼睛,对自己的祖父说道:“我也要剃光头试试。”

    叶大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一照镜子,看见一大猪头对着自己乐呵。”

    众人又笑了,气氛欢乐。

    曹律捧着庞邈的脸颊,在额头上亲一口,随后捏一把脸,“我都自愧不如了。”

    庞邈摸摸下巴,“我还是谦虚些吧,我们不分伯仲。”

    等笑闹过了,曹律照例喂庞邈喝药,扶他在院子里散步,这日子一日重复一日,但自有乐趣在其中,是他们两个才懂得。

    两天后,孔大夫启程返京。庞邈原本想写信由他转给母亲,可惜脑子有点不争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和他从前的字迹判若两人,只好由曹律代笔。

    而他们两个还需要在这村子至少待上一年时间,这病症别光瞧着康复的好,却极易有复发的可能,所以需要孔大夫定时把脉检查。而且刚动了元气,也不适宜远途奔波。

    既然有了逗留在此的必要,未来的日子也得打算起来。

    叶大夫家足够宽敞,叶大夫挺喜欢庞邈便盛情留他们在自己家住下。他们觉得白住白吃喝不是个事儿,支付了足够的伙食费,又让随着安顿在这里的护卫帮助叶大夫上山采药、种植药草,或是其他力所能及之事。这些护卫也都好学,时日不长收获不小,照此下去以后就算不做护卫了,在药材行当也能有口饭吃。

    而曹律则负责全天十二个时辰陪在庞邈身边,衣食起居一律细细打理。

    天晴时,他们一起在青青田野中散步。细雨蒙蒙之时,躲在池塘边的亭子里钓鱼,然后炖一锅汤白鲜香的豆腐鱼汤,飘出的香气引来已经熟识的孩童们,一群人围着锅子吃鱼喝汤好不快活。或是坐于窗边,庞邈执笔练字,有时曹律握着他的手一起写字,看着字迹从扭曲得像蚯蚓,渐渐的恢复到从前的潇洒俊逸。

    其实除了格外注意调养身体外,在这小小的村落里,远隔繁华的帝都,没有喧嚣纷争,一切都已是他们之前追求的――生活快乐安逸、恩爱和睦,和那些寻常夫妻毫无两样。

    一晃半年过去。这日,一夜的落雪后,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大多数村民选择一家人守在火炉边,吃喝说笑,因此路上的积雪平整如白纸,毫无痕迹,直到一人一骑奔入村庄,起落飞腾的马蹄交织出急促的声响,径直来到叶大夫家门前。

    此时,庞邈正坐在廊下,手捧热茶,看着曹律舞剑。

    来人跳下马,推开院门,对其他人的招呼视若无睹,轻车熟路的穿过前屋走到后面一处院子。

    曹律一剑挥过,剑锋正好直指站在门口的人,他目光一凛,收剑。

    那人的脸仿佛蒙着一层冰霜,大步走上前来行礼,“八少爷,属下带来府里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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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早日归家

    曹家上下迁离帝都,好似一颗参天大树挪窝,不能一蹴而就,徐徐图之方为稳妥之策。

    曹峥为官数十载,明白这个道理。曹律率先被罢官,是此事开局之时,他分别召集家人和在京的门生、姻亲等讲清其中利害。家人们除了曹循留在帝都打理生意外,其余一律不管愿不愿意,全部离开帝都。至于门生、姻亲那些,生死荣辱只在于个人意愿,他无权管太多。

    起初曹家几位小姐极不愿意,从小过惯了帝都城才有的荣华富贵,各自相公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好歹有较体面的官职,哪里愿意回到千里之外的山野之中。她们去找京中好友诉苦,不料曹律丢掉官职之后,那些官家夫人小姐的脸色立刻就不对劲了,对她们冷言冷语,甚者嘲讽上几句。这少不得曹夫人在背后嘱托,加之曹家小姐们平素里嚣张跋扈惯了,不少人卖曹夫人的面子的同时,顺便踩上几脚泄泄愤,但总的来说因曹大将军的关系,大多数人仍是抱着同情的心态。

    如此,一两个月下来人心渐渐冷了,和其他家都没了往来,问题只余下姑爷们的差事。

    这问题全仗年底考课,往年好歹评上“中上”的曹家姑爷们,这回被家里的事一闹,个个得“中下”,没办法了,姑爷们被暂免了官职,最后被贬到地方上任职,都是贫苦郡县,需开春后即刻赴任。

    尽管曹夫人不大舍得女儿跟随者各自夫君去地方上吃苦,但她在大事上还分得清轻重,权当没了小儿子这座靠山庇佑之后,让她们改改性子,好好过日子。

    跨越了半年,总算将要尘埃落定,帝都官场上和着曹家叹一句“树倒猢狲散,意料之中”就算完事了。圣上对曹家的举动不曾细问,也没把曹律离开的真实原因宣之于众,只在曹峥进宫请安的时候,表达了些关切慰问,就随曹家这么去了。

    现下,曹家低调的过日子,只等着天气回暖,先让三位小姐陪姑爷赴任,其余人再启程返回位于剑南道宝临郡的老家。不过曹老夫人因为年纪太大,不宜长途奔波,还有拜师于杜老将军门下的曹宝辰不想半途而废,曹峥索性再留下一个妾室照顾老夫人和孙少爷。

    亲娘、一个亲生儿子外加一个亲外孙留在帝都,说难听些就是人质,叫圣上安心,免得将来哪一日圣上心里又起了疙瘩,折腾出是非来。

    听完属下汇报的曹律,嗯了声,“辛苦你了章牧。”

    “属下该做的。”来人摘下风貌,风霜在温煦的阳光下消融,向廊下投来好奇目光的庞邈颌首示意。然后他压低声音避开庞邈,又道:“还有一件事,侯爷和夫要转达给您。”

    曹律眉梢一挑,猜到七八分,“怎么?”

    “归期将至,夫人请您务必尽早回宝临,不可……”

    曹律摆摆手,无需他继续说下去,“阿邈尚无法动身,最快也需要半年。”和庞邈留在此地的事情早由护卫传达回去,他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定,这份感情他会坚守到底,无论谁也不能令他动摇,除非有朝一日庞邈变心,但显然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章牧没有劝说,尽管临行前侯爷和夫人的语气现在还萦绕在耳边。

    曹律拍拍他肩膀,“回去就这么说吧。”

    “是,属下遵命。”

    曹律转过身,“阿邈,我炖了鸡汤,拿来给你吃。章牧,你也来吃点热乎的东西吧。”

    庞邈发愁,叹道:“我吃了好多……感觉自己像只黄皮子。今天章牧来,我们换个口味吧?”

    曹律微笑,“好啊……”

    庞邈立刻欣喜起来,“真的?!”

    “嗯,”曹律点头,“我换一锅鱼汤来。”

    “……”庞邈蔫了,“还是鸡汤吧。”

    曹律捏捏他的脸,温柔的哄道:“再忍一忍,叶大夫说了这两样汤对你身体最好。等痊愈了,我做酱肘子、红烧肉给你吃。”

    “诶?”庞邈歪脑袋,“看来你在厨艺方面藏了不少手啊?”

    曹律得意道:“你想知道藏了多少手,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不就知道了?”

    庞邈笑眯眯,“值了。”

    章牧微微惊讶,看到庞邈的眼中满是笑意,而八少爷的举动驾轻就熟的去灶间端汤,显然这么做已有很长时间了。

    廊下放着火盆,庞邈裹着厚厚的貂裘,显得头小身子肥,他向章牧招招手,招呼他在旁边的蒲团坐下,“薛晋夷近来可好?”母亲由孔大夫以及曹律派去的侍卫护送下,已经回到齐郡老家,置办房产田地,安逸的过日子了。而薛晋夷一门心思扑在科举上,留在帝都与连松搭伴读书,如此和章牧也有发展的机会。

    “都好,每日花在睡觉吃饭上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其余都放在读书上。”章牧的眼神变得稍稍柔和了些,“我劝了好几回,都不管用,想想明年就开考了,三年一次的机会不易,由他去了。”

    “那……你们两个……”

    章牧轻咳了一声,“朋友,好朋友。”

    庞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曾经流连花丛无数的薛大公子改邪归正之后,在攻克难题上仍需时日啊。

    曹律端来一大锅汤,三人聚在廊下吃肉喝汤。这时响起前面院门被撞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叶大夫的招呼声,“小八,小八快过来,看我捡到个人。”

    前屋一通脚步声,杂七杂八的说开了话。

    他们好奇的跟着去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脸色苍白,没有知觉,可怖的是腰间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翻开,冻得颜色发紫,像一张中毒后的大嘴唇。

    曹律忙带着庞邈退回后面屋子去,怕血腥气味令他不适。

    叶八战战兢兢的问道:“不会是附近山上又聚集起贼匪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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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新增伤员

    众人一片哗然,一边忙着救人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连回后面屋继续喝汤的几个人都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原来两三年前曾有一伙受朝廷通缉的贼匪盘踞在附近的山上,专门拦路抢劫,不分过路的人是穷富还是善恶,甚至和县太爷狼狈为奸,县太爷装模作样的派兵剿匪过几次,次次大败而归。那些兵将们都是有父母妻儿的,死伤的人多了,家人难免抱怨。

    怎么办呢?当地人来往只好绕远路,外乡来的就自求多福吧。

    后来前年,这伙人和大部队汇合去干了票大的,最后不是自相残杀死了,就是被官府抓了砍头。那个与贼匪勾结的县太爷也没好下场,附近一带总算太平了。

    这伙人的一大特点是手持柴刀。

    庞邈和另外两个人对望一眼,那可不就是柴刀帮一伙吗?

    叶大夫被吵得心烦,喝道:“等人醒了,问清楚不就行了?人是怎么死的?”

    叶八接话道:“被人吓死的?”

    “对!”叶大夫敲打孙儿的脑袋,“把这颗药丸喂他吃下去。”

    后头三个人吃完东西,章牧打算告辞,“八少爷,属下即刻回京。”

    “不急着回去,”曹律轻轻刮了下庞邈的鼻子,吃掉他剩下的一只完整鸡腿,“下雪天,你过来一趟不容易,看着天气近两日仍会风雪交加,留下歇两日再走。”

    他没等章牧是否同意,端起锅和碗回灶间。

    章牧愣了一下,多看了几眼曹律的背影,又回头望向惬意慵懒的爬上软榻躺着的庞邈。

    庞邈道:“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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