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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箭的蝴蝶 作者:河粉炒灵芝

    令玉花专缠些不会回应他的男人,比如正经有礼的陈棋瑜、知道他底细的秋意云,又比如眼前这位正经的道长。

    陈棋瑜转头去看秋意云,见到秋意云也是见惯不怪的淡定,便小声问道:「那人是谁?」

    秋意云说道:「那人是武当最近很得力的一位道长,无患子。跟着他的那几个,都是些青年才俊,按辈分也就叫无患子一声师叔吧。」

    「他并不是掌门?」陈棋瑜问道。

    「那种陈旧门派,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掌门的,都是论资排辈,大家一溜的排队当掌门,只是等轮到你了,早已白发苍苍啦。」秋意云语气颇有几分不屑,「现任的武当掌门除了白头发多些外,也没什么出众的,若不是无患子这等『资历浅』的撑着,恐怕武当还会被人看不起呢!」

    陈棋瑜笑笑,说:「原来江湖也兴这一套。」

    秋意云拍了拍手上那把摺扇,说:「教你见笑了。事实上,没地方不是这样的。也幸亏我是家中独子,否则这样的私生子恐怕上不得台面,更遑论接掌天下一庄了!」

    陈棋瑜摇摇头,笑说:「意云兄言重了,以阁下为了一把心头好的摺扇而大开杀戒的魄力,区区『私生子』的头衔如何能绊得住你?」

    秋意云微微一愣,也是笑,陈棋瑜也在笑,二人便对视着,一边笑一边坐下,吃早饭的时候也彼此说笑,满口的兄弟,亲热得很。站在附近的令玉花不时瞟他们几眼,心里笑道:怎么两只大狐狸在那边皮笑肉不笑呀?

    令玉花又给无患子添酒,笑道:「道长多喝杯呀!」

    无患子冷冷道:「喝这么多做什么?」

    「不喝多些怎么醉呀?你不醉,奴家哪可占你便宜呢?」说着,令玉花又弱柳扶风一般地歪倒在无患子身上,眨眨春水般的眸子,真是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无患子皱起眉头,要将令玉花一把推开,怎知令玉花却不依不饶,灵蛇一般地缠着他的手臂,又抬起脚来勾住了无患子的腰,这姿势真是够情色的,全客栈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焦到此处来。

    令玉花一边紧紧缠着无患子,一边抚摸着无患子的脸,说道:「久闻无患子大名,今日一见,才知道长的风采是如此迷人的,着实令奴家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陈棋瑜本以为这位道长会很尴尬,但这位道长脸上还是极冰冷的神色,而他脸上的神色,就如同结冰的湖水一样,没半点裂缝。

    无患子快速地握住令玉花的脚踝,接下来的几招都极快,像陈棋瑜这种不会武功的人看来,无患子简直就像是没有出手,只是动了动衣袖,令玉花便飘到门外去了。

    幸好令玉花做惯偷儿,轻功那是极好的,被甩出的时候,很快就掌握住了平衡,并没有很狼狈地跌倒,而是飞到半空,再如叶子般缓缓降落。

    令玉花粲然一笑,说道:「真是正经人!」说完,令玉花便招惹别的客人了。一般客人见令玉花虽然放荡,但起码是个女子,又是个貌美的女子,就算不接受,也不会太让人难堪。众人都暗道这个无患子正经道学,果然不假。令玉花对于被武力甩开,似也不怨愤,依旧笑面如花地招呼客人,待众人用过饭后,他便回房去了。

    待到了夜里,令玉花便卸去了脂粉,拆了发髻簪环,将花里花俏的衣服都脱去,穿上干净的麻棉衣服,头发随意盘起,干净没修饰的脸上才显现出原来的轮廓,是个清秀的男人,但也不至于白天里头那么妖里妖气的。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好看点。」一把声音自黑暗的房间角落传出。

    令玉花手里拿着的那盏油灯,只有一豆的灯光,无法触及角落的阴影,而声音却是从阴影中传来。好像那里潜伏了什么鬼怪一般,无声无息地就来了。他竟然不察。

    令玉花将油灯往暗角一掷,那油灯便飞了出去。暗角顿时闪出一道利落的银光,一阵灯光绕着剑光的缭乱,便见油灯稳稳地立在剑身上,原是那角落里的人拿剑接住了油灯,可见其武功之高、剑法之精妙。

    令玉花眯眼,说道:「数年不见,怎么变成了武当无患子了?」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脸上映着灯光,果见是今日冷淡正经的无患子。无患子说道:「我本来就是无患子,这点是骗不了人的。」

    「是的,好歹也是武当响当当的人物。」令玉花冷笑道,「那么,『无患子』不是骗人的,什么『楚怀昏』,就是骗我的了。」

    无患子说道:「不,楚怀昏是我的名字,这点没错。」

    令玉花抄起手,说:「那么,我还是叫你一声『道长』比较好。」

    「不想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其实我早就打算告诉你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不必了,」令玉花举起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住嘴,自顾自地说,「你我逢场作戏,这个我是知道的,我对你也不见得是句句真话,起码我的真名就不是叫做『慕容疙瘩』。」

    「这个……倒不难看出来。」

    令玉花皱起眉,说:「半夜三更的,你来干什么?」

    「你。」

    「啥?」

    「来干你。」

    ☆、第十四章 鸡汤【太监受,鬼畜攻】

    这里没什么上好的食材和药材,秋意云便多给了些钱,让令玉花宰了大母鸡煲汤。秋意云还诸多叮咛,最后喃喃道:「你这些伙计笨手笨脚的,也不多个心灵手巧的……」说着,秋意云便脱下那鹿皮大氅,挽起绣云的袖子,自己上来飞水,不必旁人插手了。令玉花笑道:「哎呀呀,从不知庄主这么样的好手艺,也不知庄主这么有孝心,我看我们这小客栈真是供不起你爹爹那尊大神,不如你就给他一并做了早午晚三餐了罢。」

    秋意云也不理论,一直专心料理鸡汤,开火了还一直掌着火候,直到老火汤熬好了,便捧着给杨逸凤吃。杨逸凤也不知秋意云下了多少心思,单是觉得口味鲜甜,难得的不油腻,便多喝了几口。喝过鸡汤有些开胃,杨逸凤便说想要吃点什么,秋意云道太晚进食不好,但还是拿了些芙蓉糕给杨逸凤过过嘴瘾。

    杨逸凤一边吃着,秋意云便捧了热水,热水里放了多少盐,待杨逸凤将脚泡差不多了,秋意云便捧起了杨逸凤的脚,拿起一块浮石,往杨逸凤已经被水浸软了的脚茧上搓。

    杨逸凤皱眉,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秋意云说道:「搓一下这个,可以去掉脚上的茧。」

    杨逸凤闻言,不悦地缩起脚,说道:「我又不是大姑娘,要那么漂漂亮亮的脚干什么?」

    秋意云笑道:「睡觉的时候会刮到我呀,天气乾冷乾冷的,还挺疼的 了不刮到你,我也磨掉了自己的脚茧。」

    杨逸凤闻言,便不再推拒。虽然他心里想的是:你不抱着我睡觉不就没事了吗?但到底忍了下去。

    秋意云仔细磨着,其实杨逸凤也不觉得疼,就是觉得有点怪异。待磨过了脚之后,秋意云脱了袜子爬上床,伸出脚来,对杨逸凤说道:「你看我的脚是不是没茧子?」

    杨逸凤便仔细打量起秋意云的双脚来。秋意云人就挺白皙的,整一个贵公子模样,脚也很白,跟玉似的,骨骼分明但却不显得突兀,指头圆润干净,确实是一双好看的脚。

    杨逸凤突然笑道:「若公子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哪个得意小官的莲花玉足呢?」

    秋意云也笑着说道:「那就让我来伺候伺候大爷。」

    秋意云便将杨逸凤按倒在床上,抽开了杨逸凤的腰带,开始乱摸起来。杨逸凤便微微闭着眼睛,任由秋意云为所欲为。

    到了早上的时候,杨逸凤照旧疲惫地睡着。他身上满布着深深浅浅的情欲痕迹,但还是看得出他的皮肤白了许多,大概是秋意云一直养着、又不让他外出的缘故。晨早的阳光熹微,落在了斑白的鬓发上,显得有些透明,仿佛生了好些琉璃丝线一般。他苍白了许多,虽然好吃好住的供着,但缺乏阳光和运动,让他看起来苍白憔悴。

    秋意云轻轻地吻着杨逸凤那琉璃丝线般的白发,又撩起些许他的黑发,摊开摺扇轻轻一划,那几缕青丝便落在素的扇面上。秋意云将那头发用红绳绑起来,再拿锦帕仔细裹着,贴身收藏。

    秋意云打开了杨逸凤的大腿,昨夜留下的痕迹还在,小洞不住地流出了滑腻的液体。秋意云拿手指去抠了一下,轻易地抠出了许多白浊,都染污了床单了。不过床单早被他们折腾得又脏又皱了,也不差这么点。

    秋意云就势进入了杨逸凤的体内。洞穴经过一晚的运动,变得非常好进入。秋意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硬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去了,明明想好是让他好好睡的――明明是的。

    秋意云仔细抚摸着杨逸凤身上每一寸伤口,斑驳的咬痕,或是掐出来的淤痕,还有腹部那浅浅的伤疤,都是他给予的。惟独,惟独是那里……秋意云抚摸着杨逸凤双腿间狰狞的伤疤,心生愤恨:惟独是这里,是被他人所伤的,在认识我之前,留下了永远的疤痕。

    秋意云胸间溢满着疯狂的愤恨,这种愤恨毫无由来,也不理智。但他不需要理智,妈的,在床上还理智个屁。

    秋意云大力地耸动着,腰身的肌肉因此而不断紧绷、起伏,杨逸凤紧紧皱着眉,恐怕在睡梦中也感觉到滋扰,但疲乏却让他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他的口中已无意识地逸出了慵懒的呻吟,双腿无力地挂在秋意云的肩膀上,腰身因为被撞击而摇摆着,头发也散乱起来,这是无心的风情,却让秋意云如此迷乱。

    而如此迷乱的,似乎也只有秋意云一人。

    秋意云不大甘心,因此越发大力地撞击起来,此刻恐怕是死人,否则谁都要醒来了。杨逸凤醒来的时候,便看到秋意云那热烈的眼神,那眼神灼人得紧,让杨逸凤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愿与他四目交接。

    秋意云俯身吻了他,说:「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

    杨逸凤的睫毛动了动。

    秋意云说道:「睁开眼,看看我也好。」

    杨逸凤虽然睁开了眼睛,迎接着秋意云狂乱的热吻,但他心里所想的却是:我为何要睁眼呢?我为何要看你呢?我只愿此生再也看不到你。

    ☆、第十五章 玉花娘失踪

    当日的早饭是秋意云命人捎到房间里吃的。秋意云只吃了几块馒头,就立马伺候着杨逸凤洗身擦肩擦背,杨逸凤则在泡在热水里吃牛肉汤面,等洗过身了,秋意云才帮杨逸凤整理穿了好几层的衣服,又给他披上大红猩猩毡大氅,杨逸凤见要穿这样的大皮毛,便知道秋意云准备带他上山了。杨逸凤把手一挡,皱着眉说:「这么沈甸甸的东西穿着怎么上山?」

    秋意云正想说『你以为你身体还比得上往日』,但稍一寻思,就觉得不妥,杨逸凤的身体变弱,不也是跟秋意云脱不了干系吗?说了这话,恐怕又讨没趣。

    于是秋意云笑盈盈地说:「这不山上冷嘛。」

    杨逸凤哼哼地不说话。

    「可我都带来了,东西这么重,又大件,要放哪里呢?还是穿在身上方便些。」

    见杨逸凤没多抵触,秋意云便快手快脚帮他系好了带子,摸着他的脚,替他套上了弹墨竹影的袜子,套上牛皮靴子。

    杨逸凤本是不喜欢这么被摆弄的,以前受伤,身上不方便也就罢了,伤好了之后,他也跟秋意云提过:「我又不是残废,你这是干什么?」

    秋意云笑眯眯地说:「我就喜欢这么伺候你。」

    杨逸凤冷道:「伺候?」

    「可不是?」秋意云一边帮杨逸凤磨指甲,一边说道,「别的人想求也求不来我这么伺候呢。」

    「你倒来求着伺候我了。」杨逸凤冷然道。

    秋意云一点不生气,依旧是可恨地笑眯眯:「可不是,杨教主好大的面子。」

    「我看你是天生有根贱骨头也未可知。」杨逸凤语气冷硬地说。

    秋意云听了,不怒反笑,哈哈哈地笑了一阵,又抱着杨逸凤亲了亲,说:「你怎么这么讨人爱呢?」

    杨逸凤真是要气也气不上来,一口气堵在胸口,快被噎死了。

    话说此时,杨逸凤早被摆弄得不耐烦,见鞋子都穿上了,便蹬蹬蹬地快步走向房外,秋意云叫道:「东西还没拿呢!」说着,秋意云一边拿着手炉一边追了出来,将手炉塞到杨逸凤的袖子里,又拿起罩纱的斗笠,给杨逸凤戴上。

    杨逸凤抚起罩纱,说道:「我又不是姑娘家,还怕别人看着我的脸了?」

    秋意云低声说道:「好爹爹,你听我说,大会上人多耳杂,恐怕有什么以往认得你的人也未可知。」

    杨逸凤闻言便不说话,扭身往前快步走着。

    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陈棋瑜和他的小厮玉琛。玉琛笑着作揖说:「原来是秋庄主和秋老爹,失礼了,失礼了。」

    玉琛这么打趣,杨逸凤好没意思,转过头继续往前走,一点不愿意理人。陈棋瑜见杨逸凤健步如飞,倒也精神,竟有些不快,便对秋意云说道:「你这做儿子的真是孝顺。」

    这句话颇含深意,秋意云也听出了陈棋瑜的不满。秋意云说要杨逸凤的时候,说好了要折辱他的,现在倒还把他当神一样供着,恐怕对亲爹也没这么好呢,在陈棋瑜眼里,自然是不好看了。秋意云本意其实也没打算对杨逸凤那么好的,但这些事情就是不自觉的,越发的不自觉,又越发的好了,倒忘了要跟陈棋瑜交待。

    玉琛笑道:「公子怎么这么说呢,人家对爹爹孝顺有什么不对?枉公子还是读书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陈棋瑜笑道:「什么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听过没。」

    「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行孝道是要捉紧的,不然到时……哎哟,瞧我这张嘴!」说着,玉琛便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对秋意云赔礼道,「呸呸呸,我重说过!」

    玉琛这话自是帮陈棋瑜警示秋意云,杨逸凤还是朝廷钦犯之身,将不将杨逸凤交给秋意云,还是要看陈棋瑜的意思。

    秋意云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敢。闲话休提,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秋意云说着,又顿了顿,盯着陈棋瑜,说道:「反正,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武林大会吗?」

    秋意云这是在提醒陈棋瑜,现在武林大会之事乃当务之急,陈棋瑜不得不仰仗秋意云。

    陈棋瑜微笑颔首,道:「可不是,请。」

    秋意云和陈棋瑜走到了客栈门厅,大堂却不见花娘子,只有店小二暂代掌柜,收取费用。

    秋意云问道:「你们老板娘呢?」

    小二哥答:「外出办事了。」

    「昨晚才见过他呢,怎么一早出去办事了?」秋意云不依不饶,「办什么事?」

    小二哥额头冒汗地说:「老板娘没说,就叫小的帮忙收账,小的也不敢多问。」

    「今日是诸多门派上山的日子,你们老板娘就放心你这小子收账?」秋意云逼问道,「反正我啥也不认,就认玉花娘。见不着他,休想我拿出一块铜板!」

    小二哥急得捏了一把汗,又说:「小的真什么都不知道,您是大庄主、大英雄、大豪杰,何苦为难小的呢?」

    见这光景,陈棋瑜和秋意云也猜到七八分了,估计令玉花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令玉花这么在意钱财之人,又是客栈掌柜,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外出』了?

    秋意云见小二已慌了,便故意唬他,拍案说道:「是不是你害了老板娘,想独吞客栈?」

    小二哥急出一头冷汗,忙道:「就我?怎么敢呀!我真不知道老板娘上哪儿去了,您就饶了小的吧!」

    「什么时候不见的?」

    小二哥知道秋意云的厉害,也不敢瞒了,只道是今天一早起来,没见到玉花娘在,便觉得可疑,跑到他房敲门,却不见了人。他们都慌了,便整个客栈到处找,都找不着,!了引起慌乱,便不跟外人说,只众口一词地谎称玉花娘外出了。

    其实这个谎言也不甚高明,寄宿的武林人士也不是蠢人,只是武林大会在即,他们也懒得劳心旁枝末节之事,也就不过问了。不过秋意云知道玉花娘与石小米关系匪浅,才这么留心。

    秋意云扶了杨逸凤进马车,便对他说:「好爹爹,我先跟俞表兄说两句话,待会儿便来陪你。」

    杨逸凤不理他。

    秋意云放下了帘子,便到了陈棋瑜的马车里。陈棋瑜的马车宽敞,但坐了三个人,也觉得拥挤了。陈棋瑜拥炉而坐,玉琛不放心秋意云,便也在车里,秋意云便坐在里头,笑盈盈地说:「俞表兄。」

    陈棋瑜皮笑肉不笑地答了句:「秋表弟。」

    秋意云微微一笑,说:「关于玉花娘的事情……表兄怎么看?」

    陈棋瑜说道:「我一非武林中人,实在毫无头绪,二非玉花娘的朋友,更是无从插手。」

    这个话一说,自己推托干净,而既是『武林中人』又是『玉花娘朋友』的秋意云恐怕是责无旁贷了。

    秋意云笑道:「俞表兄说得极是,我便派人去查找?」

    陈棋瑜颔首,笑道:「秋庄主好心肠。」

    这话真是梗人耳朵,秋意云只觉陈棋瑜这个读书人初见可喜,现在倒是越来越可恶了,怪不得要做太监,作孽的。

    要是他知道陈棋瑜是假太监,也不知该做何感想。幸而不知。

    「我看俞表兄对于九千岁宝藏毫无兴趣。」秋意云抚摸着手中的摺扇,说道,「难道俞表兄认为九千岁宝藏之事乃是空穴来风?又或是有什么独特看法?」

    陈棋瑜对于玉花娘之事漠不关心,全交由秋意云处理,即使武林大会在即,也一直对此事闭口不言,真像是个局外人。秋意云也不禁疑心起来了。

    陈棋瑜笑着说:「哪里话!其实我从没想过宝藏之有无,因为有也好无也好,我都是得不到的。」

    「何出此言呢?」

    「我要武功秘笈来干什么?我要兵器金钱来干什么?这些东西于我无益,若真让我得了,还是怀璧有罪。」陈棋瑜笑道,「加之,我又不是江湖人,何苦牵扯上什么江湖仇杀。」

    秋意云微笑道:「表兄实在是个妙人。」

    陈棋瑜但笑不语。

    秋意云又道:「那么我不打扰了。」

    陈棋瑜仍是笑:「怎么?急着去看你爹爹?」

    秋意云但看陈棋瑜的个性并不凶残也不极端,却一路追杀杨逸凤,可见其二人必有大仇。因此陈棋瑜实在看不得杨逸凤逍遥法外,还过得如此滋润。

    秋意云心里千回百转,终还是说道:「他已不能人道,又没了武功,再要怎么样呢。」

    陈棋瑜怏怏的,并不发言。倒是玉琛开口了:「生不如死,何不去死。」

    ☆、第十六章 说破嘴

    秋意云眼底一沉,却迅速地恢复笑意,道:「好伶俐的小厮。」

    「他是我最顶用的人。」陈棋瑜说。

    秋意云笑笑,说:「也能看出来,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的,身手又好。」

    陈棋瑜裹紧了身上的软裘,说道:「你我还是盟友。」

    秋意云想这陈棋瑜倒是沉得住气,他也不能不跟着笑:「那是自然,那么你正人君子,必不致伤害盟友的爹爹吧?」

    陈棋瑜微笑道:「必不致于。」

    秋意云心想:陈棋瑜虽则有些棉里藏刀的意思,但到底还是个清高文人,在这一点上必不致于欺我。至于什么时候不是盟友了,他要翻脸无情了,自然此刻的保证也不作数了。

    不过秋意云也没想过要和陈棋瑜做一辈子的盟友,陈棋瑜自然也是步步为营,彼此早已互有警惕,从未减负过提防之心。而杨逸凤,恐怕就是他们不稳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正自思忖间,却听到一阵风声,秋意云听得风声有异,忙打起帘子,便见四处风烟四起,气味呛人,应是用故意烧出来的浓烟,便听得有浑厚的传音自四面八方传来:「秋意云可在?」

    秋意云便也以浑厚的传音回答:「敢问阁下是?」

    「连我的声音也不认得了?我便是神偷石小米!」

    「原来是你。」秋意云虽是这么说,但音调听起来也不大讶异。

    「今日石小米来报一箭之仇。」

    「此番秋某确有得罪,实在抱歉!不知石兄可否现身,你我坐下来慢慢详谈,想必能解开误会,还能多交一个朋友。」秋意云轻快地说,「反正,多交一个朋友总没坏处吧。」

    「你这种朋友,谁交谁倒霉!」

    陈棋瑜不禁莞尔:这石小米说话真是中听极了。

    秋意云还是斯斯文文的说:「那么坐下来慢慢说,总好过伤和气吧!」

    「不坐了,我忙,报完仇就走。」

    秋意云依旧笑意盈盈:「武林大会在即,想必会有许多英雄豪杰有心挑战石兄,石兄又何必在我这种无谓人身上损耗真气?」

    「你的确不值得!」石小米道,「我也不是要跟你斗。」

    「那你是要……」

    「偷!」

    话音刚落,秋意云心里突然警铃大作,只是浓烟里不辨方位,他只能凭着记忆跃到杨逸凤的车厢里,他一把拉开软帘,叫道:「爹爹!」

    杨逸凤已经不见了。

    等风烟过后,他们整理的时候,果然发现附近有什么燃烧过的痕迹,估计是石小米早已埋伏好,在此处燃烧湿草,借着风产生了浓烟,阻碍秋意云一行人的视线,浑水摸鱼,顺手牵羊,将杨逸凤掳走了。

    其实陈棋瑜倒是希望石小米能杀死杨逸凤,这样陈棋瑜也算是大仇得报,不必再为杀父之仇所误。在父亲死去之前,他的内心纵然混乱,还是有一丝清净,在父亲被杀之后,他便再也不能清净下去了。

    他要报仇,但他并不想杀人,他知道自己其实已不像以前那么善良了,此时不想杀人,也许是清高,也许是怯懦。

    又有是怕,怕自己变得跟九千岁一样。

    陈棋瑜摸着自己肩上的软裘,心里不免恶毒地想:如果石小米能杀死杨逸凤,那就好了。仇人已死,我便能逍遥远去,不再过问官场事、也不再过问江湖事,就算皇帝对我起了杀意,此刻山高皇帝远,我编个因公殉职的理由远去,他又能如何?

    陈棋瑜还是微笑着走到秋意云身边,只见秋意云紧盯着车厢内,也不知想看出什么来。陈棋瑜便也循着他的视线看着马车的车厢,车厢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是的,什么都没有了。

    陈棋瑜此刻终于皱起了眉头。

    「你也发现了。」秋意云盯着陈棋瑜的脸看。

    陈棋瑜叹道:「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的,什么都没有落下。」秋意云的声线中蕴含着愠怒,并没有刻意隐藏,又或者是隐藏不住了。

    他很生气。

    陈棋瑜心里也极为失落,恐怕石小米不大会伤害杨逸凤。杨逸凤如果是被掳走的话,怎么可能没落下身上繁复的饰品?就算不落下饰品,也一定会落下手炉。现在什么也没落下,证明杨逸凤是自己捧着手炉,不慌不忙地从马车里逃脱的。

    那么说,是石小米和杨逸凤合谋演这么一出戏的。

    之前石小米为了落秋意云的脸,专门到他房中去偷盗,不巧却碰上杨逸凤,杨逸凤便告诉他,比起偷东西,还有一个更令让秋意云丢脸的法子。就是把杨逸凤整个儿从他眼皮底下『偷走』。

    石小米觉得此计甚妙,在天下一庄主眼皮底下把人偷走,不但能让秋意云蒙羞,也能让石小米的神偷名声更响亮。实在是一举两得。

    石小米带着杨逸凤到了附近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杨逸凤撩开山洞外垂着的藤蔓,便见到里面已有篝火亮着,早有两人在那边坐着。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一个是武当的无患子,另一个就是失踪了的令玉花。此刻的令玉花不是『玉花娘』的打扮,穿着普通江湖人的布衫,头上戴纶巾,脚穿布鞋,看起来清爽多了,原来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伙。

    令玉花此刻脸有怒色,双手被缚在背后,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无患子。石小

    米带着杨逸凤进了山洞,拍了拍手,说:「大花,我看你也是自找的!当年我们三个一起偷贡品,你骗了我们,自己独吞赃物,这也就罢了。做偷儿的有点贪心还可原谅。今年我来找你,你说对不起我,愿为我保密,却将我的行藏卖给了别人!这样背信弃义,我也忍了!好歹是小,可为何你偏要将我的行藏卖给那个秋意云!」

    说完,石小米的手已捏成了拳,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将令玉花揍扁。

    令玉花苦笑道:「是我错了,你对我如何我也认了……」说着,令玉花的目光陡然一寒,怒瞪着无患子,道:「可明明是你骗了我,你凭什么折磨我?」

    无患子冷笑道:「我只是隐瞒身份,哪里是骗了。」

    石小米便说:「我们出来做买卖的,向来不问过去来历。小昏是武当弟子,更加不好说出来,再何况他也没出卖过我,还救过我。他就是我的恩人,我的好好朋友。」

    令玉花冷笑道:「你的这个『好好朋友』,说起义气来,恐怕连我都不如!」

    石小米完全不相信令玉花,只说:「令玉花,你既然说了任我处置,那么我的处置就是将你交给无患子处置,你我以后各不相欠!」

    杨逸凤在一旁站得有点累了,便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坐下,靠近篝火取暖。令玉花和无患子对杨逸凤的到来并不惊讶,显然石小米事先已知会过他们了。

    杨逸凤说道:「我可不想跟你们上什么泰山。」

    石小米说道:「我何尝要上泰山了?」

    杨逸凤讶然说:「你不是说谁在泰山会上嬴了你,你便告诉他宝藏下落?」

    「神经病才会这么做吧!利益当头,谁会讲江湖道义?他们一定会围攻我,逼死我的。」石小米摇头,说,「所谓『怀璧其罪』,我必须得立马离开。」

    杨逸凤笑着说:「我明白了,你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和秋意云的过节,你立下豪言,而且又真的来了泰山,所以大家都以为你必会参与泰山会。但你没去,别人首先肯定怀疑秋意云,是与不是?」

    石小米笑着说道:「正是!正是!这样,大家都为难他,他就肯定很麻烦,他很麻烦,我就很开心了!」

    杨逸凤又说:「这个妙计该不会是你想出来的罢?」这么说完,杨逸凤的目光早已瞟向一旁静默无言的无患子身上。

    令玉花啐了一口,说道:「你说得好!自然不是小米想的!无患子想这么个计策出来害秋意云,第二条计,大概就是害小米了吧?」

    石小米以无患子为手足,听得令玉花这么说,便大怒道:「你道谁都是你!见财起意!背信弃义!」

    令玉花冷笑道:「我知道我现在说破嘴你也不会信我的。到时你就知道,我虽无耻,但总有人比我更无耻的。」

    杨逸凤在旁看了他们一眼,便笑道:「那么我是多馀的人了?」

    杨逸凤知道石小米心思单纯、心地其实挺好的,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无患子就难说了。

    无患子知道杨逸凤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便回答道:「我目前还不想与秋意云结怨。」

    「那么,等道长想和他结怨了,记得先知会一声在下,好让在下有个心理准备。」

    无患子微微颔首,不发一言,将令玉花拖了进洞穴深处。洞穴里头九曲十八弯的,再拖进入了些,已不闻外头的说话声。令玉花便被甩在了地上,背脊撞到坚硬的地面,疼得很。

    ☆、第十七章 磨破皮【涉及凌辱,慎】

    「我是这么说了。」令玉花冷然道。

    无患子没有说话,洞穴里沉默得可怕,令玉花听不到无患子说话的声音,却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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