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侠客行(GL) > 侠客行(GL)
错误举报

>侠客行(GL)——多吃快长(93)

    李昭雪心头一颤,又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师傅倾囊相授,弟子必不辜负,千难万险,也必定替您抓回方兴。
    断臂老者却说:不必了,你替我杀了他就行。
    李昭雪一愣,只稍稍迟疑:是,弟子听命。
    她再拜,起身离开。
    等等。断臂老者叫住她,极低极快的说,小叮当姐姐的名字,必定在闭蛰名单之中,你若能见,务必多记一些,来日可以保命。
    李昭雪深知老者多谋,恭敬答道:是。
    望着李昭雪渐渐远去的声音,断臂老者长长一叹。她一旦逃亡,依着扶槐的性子怎会放过自己。唐添香柳柔烟三人还曾是她床上之客,只消李昭雪提上一句,还不是死得干干净净。
    李昭雪并不知道这些,她随扶槐登上龙舰,纵横于东海之上。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四月将近,再十天李昭雪的卖身契就会到期。
    扶槐这些天甚忙,各路消息应接不暇。其中一条尤为重要,万亩田和景家搭上线,万尊主练功走火入魔,意图景家的天书秘卷救命。
    这消息由不得扶槐不信,因为江湖早就传言:说万亩田和不死狱暗通款曲,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死狱狱主和万亩田尊主两个老不死的,一个贪生,一个怕事,偏偏又位高权重。
    至于有没有走火入魔,还需再探。毕竟这些年,关于万尊主走火入魔的消息层出不穷,真真假假难以预料。
    杜蔗将密信递到火烛烧掉:万尊主近年最器重小弟子,但这位归涯堂主上面还有六位如狼如虎的师兄。
    机不可失,扶槐扣了口扶手,不过,这枚闭蛰太重要了。
    晋江独家
    杜蔗只当不曾听见, 将纸灰扔进炭盆,垂手站在一旁。
    她跟在扶槐身边鞍前马后, 忠心卖命二十年, 也不知道万亩田尊主身边的这枚闭蛰到底是何人。
    想来这人年岁不小,至少有三十开外。因为这不是扶槐安排的暗线, 而是前任诸宜宫宫主送出去的。老鬼生性多疑,就是妻儿也不放心,否则他妻妾成群, 儿女十几人, 也不会最后死得只剩下扶槐。
    但愿还能用。扶槐难得如此没有把握,杜蔗,你看派谁去最好?
    杜蔗想了想, 笑道:属下一向都说, 千金之体, 坐不垂堂。宫主却又来问我, 岂不是让属下为难。
    扶槐微微一笑:你这叫什么话。
    杜蔗道:属下自是要劝您, 何必只身冒险, 如今又不是从前,这么多人白养着不用干什么。不必您说, 我也知道呀,与您而言,让别人做事才是冒险。
    你啊。扶槐指了指杜蔗, 口风一转, 这次你只说对一半, 我不是不放心,更是武道大会之期将至,我有意去一趟。今时不同往日,我诸宜宫如今也不是甚么魔窟。
    如今以武为尊,武道大会上一展身手,露出俊俏功夫,可显耀师门家族,可结交豪杰大侠,更可以名利双收。
    大到一城,小道一帮,谁不想拉拢武艺高强的好手。诸宜宫有的是黄金白银,美酒佳人,还怕没有人肯卖命?
    扶槐眯起眼睛,似又看见那人,低声感慨道:你真是蠢啊。真性情?不过一群奸淫掳掠的疯子。
    杜蔗知她言下之意,跟着感慨道:老鬼以人人畏惧而洋洋得意,却不知道敬比畏难上千百倍,敬畏则难上加难。他手中三十年,诸宜宫从不曾能和万亩田比肩。
    敬也罢,畏也罢。扶槐起身往外走,天下将变,我要立于不败。
    扶槐回房之时,李昭雪正用药汤泡手。
    人道强身健体,实则练武最是伤身。不说打坐运功走火入魔。手臂腰腿的基本功,一个不好就是扭伤拉筋,更不用说刀剑无眼,筋骨皮肉哪处经得起磕碰。
    李昭雪从婢女手上接过小金锉,贴在虎口老茧上细细的磨,皮屑纷翻露出娇嫩的红肉。
    扶槐站在一旁瞧了几眼,抬手挥退婢女,勾来一个藤芯杌凳在李昭雪身旁坐下:这么乖?
    昨儿夜里金账春暖,被翻红浪。扶槐宫主位高权重,身子也娇贵,嫌弃李昭雪手上老茧厚重,蹭得她不舒服。
    你开口,我自然会听。李昭雪照实回答。
    扶槐眼底笑意流转,比墙角的八角琉璃灯还要明媚三分。她伸手拿过膏药盒,托住李昭雪的手轻笑:那我说,明天歇一天,你听吗?
    李昭雪见她红唇开合,烛光之下泛着光泽,好似涂了一层蜜。她恍惚想起断臂师傅说过
    这人啊,要是喜欢,苦的比甜的好吃,辣的比鲜的好吃,刺耳的是忠言,催命的是良药。要是不喜欢,金银珠宝是阿堵俗物,国色天香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说甚么掏心掏肺,就是故意恶心。
    扶槐低着头,不曾留言李昭雪神游天外,犹自说道:知道你听不进。真是的,比我从前还勤勉。回头手疼莫怪我没说,新皮嫩,难免的。
    李昭雪道:我知道。
    扶槐抬头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当即伸手勾过来亲了亲:其实,也不是全无好处,老茧厚了手感便钝了。
    李昭雪闻言一愣,未料到竟然由此缘故。扶槐见她凝神细想,竟然当了真,登时乐不可支,伏在她肩头笑的花枝乱颤。
    李昭雪这才知道,她信口胡说而已。
    扶槐伏在她肩头笑够了,抬起指尖贴在她尾椎。葱白的指尖顺着脊梁,一丝一寸的慢慢向上。温热的气息透过衣衫,好似温泉渐渐漫过身体。
    一旦触及到后颈,便有了真实的灼烫感。那双手轻轻摩挲,激起大片的战栗。李昭雪笔直的坐着,绷成一张弓弦,扶槐的手轻轻拂过,如春风吹水边的柳枝。
    她太年轻,正是豆蔻年华。扶槐鼻尖贴着她的脖颈,但觉口中微醺,正是三月暖阳透过苏堤垂柳,倾泻了一场春光灿烂。
    扶槐眯起眼睛,收敛了凤眸凌厉,有些懒洋洋想:杜蔗说的不错,难得喜欢,骗着哄着扣着霸着,我什么手段没有。
    她张开口,极慢极慢的念道:李昭雪。
    那声音听入李昭雪的耳中,好似幻月迷音一般,竟有些不真实。可明明这人就在身边,贴着自己耳朵说话。
    李昭雪应了一声,轻如低哼。
    扶槐不曾听清,偏过头正对上李昭雪投来的目光。她微微扬起唇角,笑意一点点蔓延,似牡丹花次第绽放。
    李昭雪见她双眸含情脉脉,一时失了神智:宫主,我,我有一事求你。
    扶槐见她欲言又止,心中难免纳闷:她从未要过甚么讨赏,必不是金银珠宝,这才难办。天下之事没几件我做不到,但也不能轻许诺,且问问再说。
    昭雪想家了?
    李昭雪眼前一亮,喜上眉梢。她卖身契将至,一旦到期她就可以回家。但扶槐从没有提前,李昭雪恐她不放自己走,如今听她道破,连忙颌首:是有些。
    扶槐正要出行,带她一道并不费事:好,我送你回去。
    李昭雪一惊有些难以置信,来不及高兴就升起万般不舍。她望着扶槐,心生荡漾,一时情不自禁便凑上前去。
    蜻蜓点水的一下,却叫扶槐心情大好,拉回来扣住亲了个够。两人从外间纠缠进卧室,鞋袜衣衫散落一地。
    扶槐尽了兴,觉得腹中饥饿。慵懒的支起身,摇动金铃唤婢女送来晚膳。
    诸宜宫是金迷酒醉的销金窟,扶槐身为宫主,衣食用度亦是极尽穷奢。婢女鱼贯而入,凉碟热菜满满一桌。另有三层木架放着拼盘,上面蜜饯果脯,中间各色炒货,下面应季鲜果。
    李昭雪枕在扶槐身侧,听见婢女关门离开,迷迷糊糊的问:起床吃饭?
    不了,不想动。扶槐懒洋洋的回道。
    李昭雪有些困倦,此言正合她意。她往扶槐身边靠了靠,阖眼就要沉沉睡过去。
    有些口干。
    李昭雪渐入梦乡,身体发沉,意识涣散,听得迷迷糊糊,张口就说喝些水,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嘴唇只微微动了动。
    扶槐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给我倒杯水来。
    李昭雪猝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只一弹指的时间,脑中还是空白一片,她已经拥着锦被坐起来。略定了定神,她起身走下床。
    三月天气乍暖还寒,海上更甚。屋里烧着银丝碳,暖如初夏。
    李昭雪的手脚不住轻颤,极尽克制才穿上里衣裤。床边搁着卷云案,案几上放着朱漆描金冬篮,冬篮内衬棉布填鹅绒。茶壶沸水放在其中,二三个时辰也不会变凉。
    李昭雪试了水温,端着白瓷杯递到扶槐嘴边。扶槐尝了半口,只觉无味,起身披了一件外衫走到桌边坐下,端起砗磲金耳杯一饮而尽。
    来。扶槐扭头招呼李昭雪,过来吃饭。
    李昭雪搁下白瓷水杯,依言走过去,提起金壶提扶槐斟酒。扶槐看着酒杯渐满,眉梢挑起她笑道:这么乖?与我喝上一杯。
    李昭雪捧起酒杯,烈酒滚入,心中阵阵发冷:好险,好险,我险险恃宠而骄,我怎可恃宠而骄。李昭雪,你是鼎鱼幕燕,生死荣宠皆在她一念之间啊。
    她越想越后怕,扶槐近来心情好,温柔旖旎自己便忘乎所以,沉迷温柔乡。忘了她喜怒无常,暴虐薄情。
    李昭雪抬手去摸后脑勺,那处伤口已经痊愈。她用尽全力一按下去,内力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直至指尖。这一下冲撞,犹如针扎刀戳,疼得仿佛旧伤撕裂。
    扶槐见李昭雪喝了半杯竟然呛出来,登时哭笑不得,伸手夺过酒杯:好了好了,别勉强,坐下吃菜。
    李昭雪依言坐下,扶槐夹了一片水晶鱼生递到她唇边。李昭雪怔怔望着生鱼片,心中想着:我若说不爱吃,她可会勉强?
    应该不会。
    李昭雪终究没说,她张开嘴咬住那块水晶鱼生,细细咀嚼慢慢咽下。
    如今她已经明白,自己为何不说:许多人,许多时候,试不起。
    一言失误,或许就是天翻地覆。
    一脚踩空,或许就是万丈深渊。
    或许不是,或许是柳暗花明,可扶槐一旦恼怒又将她扔回岛上怎么办?
    她怕。
    因为不论最好,还是最坏,她都无法拒绝,无力反抗。她李昭雪,试不起。
    李昭雪嚼着生鱼片,脑中千思万虑掠过,她伸手拿起砗磲金杯,将杯中半杯酒一饮而尽,烈酒滚刀烧的肝肠寸断:都说命运难测,生不可挑,实则是我李昭雪本领低微,与她说话都没有底气,何来甚么真情假意,不过是随她高兴。
    岂是我能做主。
    晋江独家
    李昭雪心中千转百回, 扶槐不能尽数知晓。但情绪起伏之变,即便李昭雪竭力隐藏,又岂能逃得过扶槐的眼睛。
    但前往万亩田一事极为重要,需要掩人耳目, 里外都要瞒得一丝不漏。而留守龙舰,随行护卫,各处人手也要仔细挑选。扶槐整日忙于大事, 无暇管李昭雪心情如何。
    由她去吧。扶槐听婢女来报, 道了一声又低头去看航运图。
    李昭雪一路畅通无阻见到老夫人。她自觉一别之后再无相见之时,老夫人虽说不收她为徒, 却也是授业之恩。数月悉心教导,四句内家口诀,才有李昭雪今日登堂入室。
    老夫人依旧在那处偏僻的船楼,礼服盛装端坐檀木雕花椅上。海风拂面, 卷得她发间的步摇叮铛作响。
    她见了李昭雪也不意外,依旧望向远处的海平线。李昭雪不敢打扰,静静站在一旁。
    老夫人诸般如故, 一丝不苟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手背的青筋, 还有恒久不变的高贵气度。李昭雪却再不会揣测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只将一声叹息压在心底。
    一老一少远眺沧海, 任时间流逝, 夕阳余晖将海水染成烈焰。
    去把燕窝羹端来。老夫人屏退身边伺候的丫鬟, 若有若无的轻声一叹,漫不经心的说,回去就别回来了。
    李昭雪闻言一愣,心中又惊又疑,暗道莫非老夫人知道我的心思?也是,老夫人知道卖身契的事情,一年之期将至,她心中记挂我呢。
    李昭雪上前跪倒老夫人面前,毕恭毕敬的一拜:您告诉我,说女人活在世上,挑衣服,挑首饰,挑男人。你若不挑,就只能别人挑你。您所言不无道理,可我只想挑个活法,我回家陪着阿爹和小妹。
    老夫人收敛目光望向她,眼波流转间,还能窥见年少时的风韵,轻笑问:舍得?
    这两字轻轻落下,敲在李昭雪心头,心房为之一颤。她与老夫人目光对视,斩金截铁的回答:舍得。
    老夫人笑道: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人生尽在舍得间。
    舍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得它淡泊清贫,粗茶淡饭。舍下如玉美人一段痴缠,与老父幼妹葡萄藤下望秋月。
    未必是好,未必不好。
    舍下不平之心,人生进退皆可。
    老夫人从屋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李昭雪。正是她前来习武,初见之时老夫人赠与她的那柄。后来扶槐将她扔到岛上,李昭雪离船时摘下首饰同这柄匕首一起放在桌上。
    拿好,这次别弄丢了。
    李昭雪双手双手一合,弯腰以额触地:弟子李昭雪,谨遵教诲。
    老夫人闻言一笑,黛眉尾稍挑起,带起眼角上扬,好似那里藏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李昭雪拜别老夫人,刚刚走出十几步,屋里伺候的婢女急匆匆跑来,说是宫主找她。李昭雪急忙赶回去,扶槐正坐在桌前吃饭。见李昭雪回来,头也不抬,只道了一声:过来
    李昭雪听她声音平和,见她神色如常,心里略安。她走到扶槐身旁坐下,伸手拿起银箸。
    扶槐捏着汤勺在荠菜蘑菇羹里拨了拨:没在老夫人哪里吃?
    李昭雪立即松开口,瞧着青笋上的齿印,刚想回答老夫人喜静,从没留我吃饭。念头一闪而过,想起另一位师傅李堂主的叮嘱。
    她轻声说道:这次随你出行不知几时回来,老夫人与我有半师之恩,我心中常挂念她。还请宫主原谅。
    扶槐将汤勺递到她嘴边,柔声笑道:难怪那些年纪大的都喜欢你。
    李昭雪啜食了半勺荠菜蘑菇羹,抿了抿没说话。扶槐见她闷声不吭,心道我还指望这乡下姑娘巧舌如簧不成,何必与她计较。
    扶槐见多莺莺燕燕,这么一想便觉李昭雪笃实敦厚未尝不好。她夹了一块猪肝递到李昭雪嘴边,哄道:乖,张嘴。
    喂完之后又不停布菜,鲜笋、肉片、豆腐、芦芽堆成小山。李昭雪素来不挑,有什么吃什么。扶槐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她蒙头吃菜,忍不住逗弄:你就光顾自己吃?
    李昭雪心头一突,当即放下碗筷拿起酒壶。扶槐见她从容酌酒,指尖勾住她衣带一圈一圈绕着玩,口中感慨:你刚来的时候,像小兔子一样,每回和我吃饭,总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但凡有半点响动,你就吓一跳,我都不敢发出声音。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