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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GL)——多吃快长(94)

    口气这般的宠溺,听在李昭雪耳中却是百感交集。
    扶槐垂着眼,敛去了眸中凌厉的神采,红唇开合,嘴角挂着上的温柔。烛光摇曳,朦胧的了李昭雪的视线。
    扶槐捏起酒杯,抬眸望向李昭雪缓缓张口嘴,舌尖半探,沿着羊脂玉的杯沿慢慢添过。酒水沾染了丁香,晕开一片胭脂色。
    扶槐浅笑,轻哼起曲儿:东君见我要称哥,平生浪荡爱招惹,攀花折柳,浪子风流。我尝的是华山莲,喝的幽州雪,赏的广陵月,玩的昆仑玉。风花雪月,诸般试够,七巧心肝玲珑透,得闲能到我心头?
    这是诸宜宫画舫里常唱的小曲,足有十七八段,编排了无数江湖豪杰,本是不入流的玩意儿。可此刻教她诸宜宫宫主扶槐唱出来,却是三分旖旎并七分风流。
    无端今朝时恰,当遇冤家。细细瞧呐,杏脸桃腮,腰肢柳态。
    李昭雪痴痴望着扶槐,见她红唇开合,似牡丹将开,欲绽又欲融。
    ......心肝儿,快快来,饮了杯中酒,你我花间同携手。
    李昭雪接过双龙白玉杯,双手端着,仰头一饮而尽。
    当天夜里,扶槐带着李昭雪,还有数名亲信高手下了龙舰,换乘快船。挂云帆济沧海,长风破浪直奔北方霸主,万亩田的海滨重镇不夜港。
    不夜港是南北海运之间,北方最重要的港口。诸宜宫在此有店铺门面,负责经营北地的生意。一行人乔装打扮意在掩人耳目,并没有惊动当地的管事,而是购置车马,连夜前往无终城。
    南方群雄并起,北方万亩田一家独大。万尊主出身之时,大尚景家还未退居海外,但已经节节败退南渡长江。
    那是北方兵荒马乱,上至诸侯下至百姓,人人朝不保夕。万尊主真名、出身已经无人知晓,江湖传言是官宦世家。但他闯荡江湖之初,不过是龙骧镖局的一名趟子手。
    龙骧镖局早已烟消云散,万尊主中年成名,建立无终城,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南望中原,北控燕云十八城。
    燕云十八城?傅元不屑一笑,怕是连塞外的帐篷都算上了吧。
    北地苦寒,地广物博人稀,不比南方城镇九衢三市花天锦地。更况且傅元呆不惯船上,常在江南一带行走,见惯了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的靡丽繁华。
    离了不夜港,车马兼程走了五天,一路人烟稀少。遇到个城镇,那也是土墙低矮,商铺稀少。路过个村子,尽是竹篱茅舍,寒窑破屋。买口粮,讨口水,有钱都花不出去。
    我瞧也是,这城墙最多一丈高,凌泰城都比它气派。
    唐大哥你这话就偏颇了,二三十年的光阴,能有如此规模,想来万尊主这些年没有少花心思。无终城乃万亩田总舵所在,我等还是小心些好。
    扶槐催马跃上路边土丘,拉缰远眺无终城。只见此城墙虽不高,占地却极为广阔,望之无垠。城门前车水马龙,游侠商贩往来不息,繁华不逊于建邺城。
    众人紧随其后,就听她说:以我辈武功,一丈高的墙,十丈高的墙,有何区别。
    众人闻言,齐齐陈赞
    宫主所言极是!
    老唐我也是这么想的。
    唉,十丈高的墙,我怕是过不去。
    甭没出息,我捎带你一把。
    扶槐手下一众高手,便是不擅轻功,也差不了哪里去。听得她所言,自是心中豪情翻涌。可李昭雪武功低末,她连一丈高的墙都越不过,更何况十丈高。
    李昭雪心中百感交集,极目望向灰蓬蓬的无终城,竟觉同病相怜。她少时读书,父亲曾经说过,无终城从前与京都长安、东都洛阳并称三京。号称天王三京,北都居一,可不是什么北地蛮荒所在。
    武乱十五年之间,北地杀伐不断。当时枭雄宋义势大,自立为王率众前袭。大尚残军死守孤城,游兵散将自不能敌。宋义趁夜入城,屠尽太守满门三十二口。破城之后火烧十日,又引汾、晋之水倒灌,北都自此沦为废墟。
    回来了。傅元眼尖,立即看见探路的前哨出了城门,身后还带了一人,想来是早早安排的接应,宫主稍等,我去去就来。
    傅元从马上一跃而起落在树梢,几个腾跃消失在林中。众人等了片刻,他带两人回来。扶槐问清城中情况,安排一行人分批入城。
    李昭雪知此行目的,坐在马车之中撩起帘子向往打量,但见城中景象不似城外看的那般破旧,对那位万尊主更多敬仰三分。废墟之上重建新城,二十年有此光景可见不凡。
    马车穿街过巷,到了一处小院。
    晋江独家
    扶槐让人给李昭雪安排了一间房。李昭雪乐得清静, 每日出去吃饭睡觉,就在房中勤练武艺。
    当初老夫人知她没有功底,教的极为细致,举一反三务必吃透。而李堂主则深谋远虑, 料想扶槐如果不忘旧情,回岛过年期间必定会将李昭雪带走。
    江湖人常道,三年会走十年出手。习武三年门中基本招式烂熟于心, 只是如同婴儿学步方才会走。苦学十年才敢与人过招比试, 因为此时内力初成,可以使些高深功夫。
    李堂主深知时日无多, 想要一招一式教会弟子,乃是痴人说梦。他将内功口诀默出,让李昭雪牢牢背下。千字之文,李昭雪一日就牢记于心。
    难得是招式。李堂主善用软剑, 软剑必是快剑。剑如白练,柔软灵活,出手如电, 招式凌厉。须臾之间,剑影重重难辨真伪。弹指一瞬,千变万化翻云覆雨。
    我右臂已断, 丹田又毁, 许多招式已经使不出来。纸上所绘, 难得千分之一的精妙, 你看看就行。我这些年另外想了一套招式, 繁复刁钻,并不十分依仗内力。
    李昭雪想着师傅的话,一个走神又撞到了桌角。她一看见手腕红肿起来,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蠢笨:住进小院已经三天,就这一招还没有学会。
    手腕疼得厉害,李昭雪干脆坐下,拿起竹筷吃饭。北地饮食于南方迥异,一天三顿都是面食,擀、拉、拨、削、压、擦、揪、抿各种做法轮番来。李昭雪每日练武,又经常错过时辰,泡烂的冷面味道欠佳,好在她并不挑剔。
    吃了面,李昭雪将碗筷收拾好,端起木托盘推门却见扶槐正向自己走来。
    扶槐未料到她恰巧出来,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她披了一件玄色锦棉斗篷,缎带束发绑了个简单的发型。李昭雪头次见她这般打扮,收敛了富丽堂皇,凌厉飒爽,比平日更像江湖儿女。
    扶槐见李昭雪呆呆站在门边不动,失笑一声招招手,李昭雪连忙迈过门槛走到她面前。
    收拾一下,唐不宁带你走。扶槐伸手捏捏李昭雪的脸颊,笑意盈盈,今晚办完事我送你回家。
    李昭雪却倍感窘迫,因为扶槐的手下就站在一旁。三男两女十只眼睛,好似无数刀剑直刺而来。
    她垂头盯着地面,轻轻应了一声:嗯。
    扶槐一走,院中只剩下李昭雪和唐不宁。唐不宁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却是个心细的汉子。他见李昭雪满脸烧红,一把接过托盘说:这个给我,姑娘你快回屋收拾,我就前厅等你。
    李昭雪将匕首和秘籍贴身放好,几件衣服放进包裹,疾步赶到前厅。唐不宁也不多话,请她上马车,自己持鞭拉缰出了小院。
    此刻天色虽暗,却不十分晚。正是吃饭的时候,茶楼酒肆人声鼎沸。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侧摊贩比着劲的吆喝
    客官,十文钱羊肉汤,送蒸饼。
    三文钱面疙瘩,管够。
    这边看看,拨面、擀面、焖面、插肉面、大燠面、大侠面、大口吃肉面......来一碗唻您?
    外面喝五邀六,人欢马叫,李昭雪握着匕首静静坐在马车,不复前几日进城时候的兴致。
    扶槐面上风轻云淡,李昭雪却知今晚一行恐怕凶险:从船上起开始策划,来无终城进进出出忙了几日,不知谋划什么凶险之事。否则何必让我跟这位唐大哥先出城,恐怕就是以防事情败露对方搜查,难不成她刺伤万尊主?
    李昭雪一路胡思乱想,忽地帘子撩起,果真是城门口守卫检查。那大汉只是例行公事,瞧了一眼便挥手放行。
    唐不宁架着马车,来到之前探查好的一处破庙。如今武道昌盛,江湖兴旺,从前那些神佛圣人早没了香火。
    李昭雪站在破庙门前向里打量,神像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一发四角破烂的高台。地面坑坑洼洼,不知原本如此,还是青砖被撬。两侧墙壁上有污垢斑似的红印,似壁画,似血迹。
    这般情景,怎么也瞧不出原主何人。想来这处破庙能够幸存至今,只怕也仅是因为当初凿穿岩壁修建,比之寻常殿宇格外牢固,才能勉强支撑这些年。
    唐不宁安置好李昭雪,出门检查是否有人跟踪。李昭雪孤身待在破庙之中,四下漆黑阴冷,不时有嗖嗖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嚎叫而过。
    呼喝呼呼呼
    李昭雪听见若有若无的怪异声音,夹杂在风中听得人毛骨悚然。唐不宁片刻之后折返回来,见她神情有异常,站在门边细细凝听。
    李昭雪只觉眼前一闪,唐不宁手持长柯斧,好似一阵劲风掠过。他冲到高台之前,双手高举,斧背朝下猛地砸上去。
    但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高台坍塌碎石飞溅。李昭雪猝然一惊,尚未弄清缘故,就见砂石尘灰之中跳出一个人影,口中不住大喊:啊!地崩了!地崩了!快跑唉?干嘛打人啊你姥姥谁啊你!
    唐不宁一言不发,手中长柯斧先劈后砍,一二三连剁,逼得那大汉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唐不宁手中这柄长柯斧,斧头长八寸,刃阔五寸,柄长三尺五。刃薄尾厚,斧尾如巨锥,似个略弯的尖角。足又七八十斤重,旧时身负神力的大将才能使得动。
    大汉塌肩侧翻滚到墙角,借机拔出大刀。他手腕大刀,登时精神抖擞大喊一声:吃你爷爷一刀!
    李昭雪在旁观战,只见两人武器不同,招式不同,连功夫都是一高一低。走的却都是大开大合一路。劈、砍、撩、挂、扎一招一式,力有千钧。
    如论防守,比得就是眼力和反应。大刀横扫而来,唐不宁轻轻一跃。长柯斧当头劈下,大汉侧身让开。唐不宁手腕一扭,斧头变劈为砍,对着大汉横腰挥扫。
    李昭雪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每见一招就想自己如何应付,好似一个人在与两人过招,顷刻间额头细汗密布。
    大汉渐渐吃重,眼看就要命丧长柄斧之下。李昭雪连忙出声阻止:唐大哥手下留情,且听我一言。
    唐不宁知她是宫主床上娇客,不敢轻易得罪。他一斧拍飞大汉手中长刀,脚踢膝窝将大汉踩着地上:姑娘有何吩咐?
    李昭雪听他开口,惊悟自己失言,不该提及姓名。她走上前,替那大汉求情:大哥,恐怕误会。这位壮士大概是我们一样,误入破庙想借宿一宿。
    唐不宁一试大汉武功,就知道不可能是万亩田派人伏击。可扶槐此行极为机密,曾可让无关人等知晓。
    唐不宁正寻思先放再杀,地上的大汉嚷嚷道:哎呀,大妹子明白人啊!俺可不是就想搁这旮旯睡一宿么。你这大哥也忒虎了,没瞅清楚就下狠手啊。
    李昭雪在诸宜宫一年,虽少于人接触,却也知道扶槐手下不是善男信女。她上前一步在大汉身边蹲下,唐不宁急忙收起脚。
    谢谢哈大妹子。大汉从地上爬起来,到墙角捡起自己的刀,走过来和李昭雪唠嗑,大妹子,俺叫武五五,你叫个啥子?
    李昭雪自问在江湖上无人知晓,告诉他也无妨,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武大哥伤势可要紧?
    武五五只摇脑袋:没有事儿,俺皮实着呢,你瞅就卡秃噜点皮。就你哥这人太彪了咋嫩虎急急的抽冷子,要不是大妹子你横扒拉竖挡着,俺得给搓拨得屁儿片儿的直接完犊子甭奔建邺去喽。
    武五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李昭雪和唐不宁两人只听懂了小半。连蒙带猜,勉强知道他的意思。
    唐不宁见一时无法杀他,便是:是在下貌似,壮士还请见谅。
    武五五大大咧咧的笑道:没事没事,干一架得劲,这旮旯晚上贼冷,哎呀,俺的酒皮袋子呢!
    武五五在碎石里面扒拉行李,李昭雪跟着唐不宁走到破庙门外。
    残月当空,群星暗淡。山野四周夜风呼啸,夹扎着野兽嚎叫,直听得人后背发凉。
    唐不宁说:那人刀法出自北幽武家,稀松平常的很,唐某在此,姑娘不必担心。
    李昭雪听他口气爽朗,先道了一声谢,轻声问道:唐大哥,宫主行踪我不便知晓,冒昧唯一,可有危险。
    唐不宁笑道:主人不是要瞒你,就怕你们小姑娘胡思乱想瞎担心。主人武功高强,能有什么危险。
    扶槐此刻正在众星原。
    众星原所在,原本是无终城北郊,天龙寺外一处密林。当年汾、晋之水倒灌,北都沦为废墟,北郊这片百年巨木无法幸免于难。洪水退却,密林消失,原地却留下许多石塔石碑,如繁星密布。
    从此,便有了众星原这个名字。
    一座巨大的石塔斜插在土中,扶槐立于塔尖,全身笼在玄色斗篷之中。夜风呼啸而过,斗篷下摆摇曳,隐约露出绛红袍角。
    约定时间未到,她等的人就来了。
    来人身姿高大,也是一身漆黑,黑衣黑袍黑风帽,捂得一丝不漏。他离扶槐二十丈远便停下脚步,站在一方石碑上。
    扶槐见他如此警惕,心中一哂,抬手撩起遮面的兜帽: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此行并非为了要挟你。鱼死网破没有好处,不如皆大欢喜。
    来人迟疑片刻,拉下脸上黑布,一掀风帽露出本来面目。他两条剑眉斜插入鬓,五官如刀削斧劈,长脸端正棱角分明。
    正是万亩田万尊主七位亲传弟子之中,最为器重的小弟子万归涯。
    扶槐微微一笑:归涯堂主,别来无恙。
    万归涯好酒,宝贝酒壶从不离身,一下摸空顿时不悦:扶槐宫主要是床上确认,在下勉为其难也可以答应。
    扶槐脸色一冷:归涯堂主怕是酒喝多了。
    万归涯恼火道:你想怎么样?给你做内应?别说你扶槐了,就是诸宜宫,是管我吃还是管我喝了?老头子把我拉扯这么大,当亲儿子一样,你傻还是我傻?
    扶槐一笑:归涯堂主至情至性,万尊主要是听见这番话,必定欣慰不已。
    别威胁我!万归涯一挥手,尽是江湖儿郎的豪迈磊落,有本事你去告,老头子要打死我,我也认了。
    扶槐眼角一挑,不屑道:归涯堂主,我说最后一遍。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此行并非为了要挟你。鱼死网破没有好处,不如皆大欢喜。
    她说得不紧不慢,但每个字都敲在万归涯心头。他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极为纠结。江湖上人人皆知,万尊主门中七星,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就算早死的老大老二和残废的老四,那也各有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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