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我的竹马是渣攻 > 我的竹马是渣攻
错误举报

我的竹马是渣攻——三三娘(62)

    热闹的氛围静了静,拉姆乌黑的眼珠子懵懂地盯着陈又涵,等着他的回答。
    陈又涵温和地说:没有,一直都没有。
    叶开吃力地咽下牛肉饼,心口噎得慌,不得不端起酥油茶大口大口地灌下半杯。
    余光似乎瞥见陈又涵看了自己一眼。
    陈又涵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了碗白粥,逗拉姆:你怎么不问问小开哥哥?
    拉姆很聪明,立刻说:小开哥哥有女朋友,我知道!
    陈又涵的笑容淡了些:是吗,你怎么知道的呢?
    拉姆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了,勾着手指低头轻轻说:我听到他晚上打电话。
    一屋子的人都转头看他,叶开避无可避,硬着头皮点点头。他是和Lucas通过几次电话,他追得紧,叶开虽然有点逃避,但不讨厌他也可以称得上有好感。既然有好感,那么气氛到了聊两句暧昧点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叶开笑得尴尬,但在多吉眼里就是害羞。多吉说:小开哥哥和女朋友感情一定很好了。
    没等叶开回答,陈又涵推开椅子站起身。
    众人都仰头看着他,再开口时,便听到他刚才还如沐春风的嗓音瞬间干涩沙哑,仿佛一早上的好心情都在瞬间被荡平。他低头走开,一边走一边失礼而仓促地说:抽根烟。
    叶开的项目是针对乡村公益教育的,今年暑假的支教志愿者已经先行入驻,姜岩带着他去老校区找校长和支教带队老师。
    村小学坐落在海拔三千三的山腰,叶开走得气喘吁吁,到地儿了一句话来不及说,先拧开葡萄糖喝完一支。甜得齁。等呼吸平静下来,下课满操场跑的学生都围着他笑。这个高高瘦瘦的老师比单双杠皮筋弹珠和抓人游戏都好玩好看。
    校长是纳西族的小伙子,姓是纳西族大姓,木,单名琼字,是最早一批希望小学的学生,念了师范后便决定回来支援家乡。姜岩和他简单聊了几句,木琼和叶开握手,拍拍手让小朋友们安静下来,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叶开老师,大家就叫他小叶老师好不好?
    学生们齐刷刷地鼓掌,小叶老师好!
    叶开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个个眼睛都闪亮亮地充满着,也丝毫不掩饰喜欢,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他也陡然生出了紧张的感觉。
    这个学校一个年级开设一班,操场几步就能走完,维护得最洁净的大概就是正中间的升旗台了。校舍还是砖泥结构,很多地方的黄泥掉得秃了,露出里面风吹日晒的石灰色砖头。
    叶开观摩了两堂课,一个班稀稀拉拉的十几二十人,课桌参差不齐,桌面有些已经烂得沤了进去。叶开坐在教室最后,情绪复杂地听了一节语文一节数学。瞿嘉早就想做乡村公益教育,最早的设想便是捐希望小学。但她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天翼这十几年的深耕开拓中,捐建校舍费钱费时费精力,她搁置多年,直到去年才腾出手来细想。但她聪明,最终决定和宁通的乡镇小额贷一起下乡,去搭建系统性结构性的慈善公益基金,而不是真正跑到一线去改善这些校舍、操场、跑道。
    中饭前最后一堂是通识课,拉姆也在这个班里。支教带队老师郁敏敏鼓励叶开:小叶老师来讲讲?
    叶开什么都没准备,郁敏敏带头鼓掌,全班小屁孩都起哄。郁敏敏轻声说:通识课讲什么都可以,只要让大家能接触到新事物新知识就好。
    叶开定了定心,走上讲台。
    墨绿色的黑板很久了,他从粉笔槽里抓起半截粉笔,写下第一笔。
    粉笔在黑板上发出时断时续的摩擦声,小朋友都托着腮,仔仔细细地看小叶老师在黑板上画画。他白皙纤细、骨节分明的手可真好看,还好像有魔力,一笔一画,黑板上,房子出现了,茂密的树林出现了,湖泊出现了,长长的林荫小径上有小人捧着书,高高的旗杆上红旗飘扬。
    很久没画板报了,在手臂觉得酸之前,叶开完成了自己的几幅简笔画。
    他一扔下粉笔转过身,看得痴掉的小学生们纷纷坐直了身体,眼巴巴地等着小叶老师要给他们说什么。
    叶开拍了拍沾了粉笔灰的手:好啦,有没有哪位同学可以认出那四个字?
    大家都举手,他选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小姑娘站起身,胸前的红领巾虽然黑乎乎的,但打得利落端正。她收着下巴,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叶开,一下子忘了自己的使命。
    叶开不得不把问题重复了一边。
    小姑娘轻轻地、怯生生地说:小花老师。
    叶开一愣:什么?
    小花老师,她抠着课本的页脚,小花老师今天要讲的题目是:我的校园。
    全班都笑得东倒西歪,连郁敏敏都笑得捂住肚子。尖叫起哄声几乎掀开屋顶,叶开哭笑不得:是小开,不是,是小叶老师,不是小花老师。
    小姑娘看他一眼,垂下眼睛,点点头:小花老师。
    笑声穿过破败的黄泥窗台,像云雀飞向高原的晴空。
    陈又涵靠着墙,听到小花老师四个字时终于没忍住勾了勾唇。他低头点烟,在窗外静静听完了叶开的第一节 课。
    有长长的红色的跑道,有高高的锃光瓦亮的旗杆,有整洁宽敞的教室,没有白蚁蛀虫的原木色课桌,可以上下拉动的大黑板,茂密的树林,漂亮的乔木灌木,鹅卵石砌成的小径,风在里面会呜咽的体育场陈又涵掸了掸烟灰,低头笑。小花老师,你把新学校描绘得这么好,真的很让我为难啊。
    第70章
    课散, 叶开和郁敏敏结伴闲聊着步出教室。学生们都回家吃饭, 支教的大学生们村里有单独安排。郁敏敏邀请他一起, 但随即发现了在操场上抽烟等人的陈又涵。他这种气度打扮的人出现在这里很违和, 郁老师心中立刻就猜测他是为叶开而来。
    郁老师。陈又涵掸了掸烟灰, 和她客气地打招呼。
    郁敏敏很诧异, 她和陈又涵是第一次见面。
    方便的话, 我想和小花老师说两句话。
    郁敏敏噗地一声笑出来,转向一脸黑的叶开:小花老师, 我们的食堂就在那边她指了指山脚下的一栋两层民宅, 我就先过去了。
    没等叶开点头, 陈又涵抢占先机地说:不用等他,他和我一起吃。
    郁敏敏走了,叶开冷冷地说:谁要和你一起吃?
    陈又涵给他递过一支烟:带你去吃汽锅鸡好不好?他们那家口味有点重,你吃不惯的。
    叶开接过烟, 没应声。
    陈又涵按下打火机:别这么别扭, 上次亲你是我不对。
    叶开低头抿了一口, 听他说完脸色更黑了。
    瞿嘉放心你一个人来这边?我以为她最起码会派个助理给你。陈又涵自然而然地揽了下他的肩,又很快放下:这边走。很绅士,只是给他带路,分寸很恰好地在商务礼节之内。
    太阳升得老高,把湿而松软的泥巴路晒得干掉,路边都是马粪和牛粪,有些已经在长期的风化变成草籽。叶开跟在陈又涵身后,他穿一身浅灰色的冲锋衣和户外工装靴, 拉链拉到顶,看上去比职场里年轻了几岁。不是真切看到他出现在这里的话,他真的想象不到陈又涵在乡下的情景。
    你之前来过这里?
    考察的时候来过一次,动工的时候也来过。陈又涵三两步跳下一个很滑的斜坡,冲叶开伸出手。
    叶开没搭理他,固执地要自己下去,第一步还好,第二步鞋底打滑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两手条件反射地去撑,结果被砂石磨出了一片浅浅的口子。他被摔得懵,一脸郁闷地看陈又涵笑得放肆。陈又涵再度伸出手,懒洋洋地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放下了?叶开拍掉他的手,忍痛自己撑着山坡爬了起来。
    别这么犟,你就当我是个路人甲。陈又涵抓住他胳膊,捏着手掌看了眼,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独立包装的湿巾,自己来?
    叶开接过撕开,擦去掌心的沙土。陈又涵又想帮他拍掉身上的脏东西,但到底敏感,没好意思下手,一抬下巴:屁股拍一下。
    什么乌七八糟的!叶开冷着脸处理狼狈的一切,尴尬和懊恼程度直逼女生素颜遇到前男友。
    陈又涵忍着笑,觉得叶开可爱。他刻意忽略掉了叶开已经开展了新的感情生活,鸵鸟埋在沙子时也会觉得整个世界是安全的。
    接待两人的是一户纳西族的老夫妻。到的时候饭菜已经都准备好了,正中间摆着的果然是汽锅鸡。可能是陈又涵特意叮嘱过,口味相比于云南菜来说清淡了许多。陈又涵这次还带了两个工程方面的人,就住在这户人家,已经在另一桌先吃了起来。见陈又涵乍然带了人过来,瞬间都有些拘谨。
    纳西婶婶显然很喜欢陈又涵,笑得十分亲切,但随即把注意力移到了叶开脸上,布满皱纹的双眼很仔细地盯着叶开,越看越喜欢,一边揭起围裙擦手一边说:真俊的孩子!怎么生怎么养的呢!
    还带他们去看自己养的鸡和小黑猪。
    小黑猪尾巴卷卷的,满山乱跑。陈又涵蹲下身对一头腹背部有花斑的小猪啧了两声,勾勾手:小花老师,过来!
    叶开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绷着脸说:无聊。
    小花猪钻进陈又涵的掌心间,被他揉搓得舒服得眯起了眼,又怪可爱地哼了两声。
    陈又涵说:当只猪也挺好的,吃了睡睡了吃,春天谈恋爱,夏天滚泥塘,秋天长膘,开开心心一辈子也就最后挨那一刀,听上去不亏。
    叶开蹲下身:你羡慕它?
    陈又涵揉揉小花的耳朵,放跑了它,看着它奔向远处的身影嗯了一声,挺羡慕的。
    叶开睨他一眼:猪。
    高贵冷艳地转身走了。
    陈又涵心里一颤,越活越回去,简单的一个人身攻击把他心里倒灌满了春水,都淹了。
    吃饭时气氛莫名缓和了许多。叶开这两天其实是有点水土不服吃不惯的,喝了两碗清爽的鸡汤,胃里果然熨帖了很多。吃过饭后纳西婶婶又给泡了两盏普洱茶,两人坐在门槛上舒展双腿晒太阳,叶开被热茶舒服得喟叹,一边问: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叶开心里很微妙地一沉,说不清什么滋味。
    陈又涵知道他什么意思,续道:我打好招呼了,以后你都可以来这边吃。现在是雨季,这两个星期你照顾好自己。
    你去哪里?
    德钦。
    叶开顺口问:是梅里雪山吗?
    不是,你想去?
    没有。叶开矢口否认。
    陈又涵没什么滋味地笑了笑:紧张什么,我不会约你的。想去的话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向导。
    叶开握着一次性茶杯静默不语,半晌,说了意味模糊的三个字:再说吧。
    高原的正午阳光很直接,几乎要把人的灵魂都晒透明。陈又涵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喝完一杯茶便让纳西婶婶把两个工程经理从午睡中叫醒。他脱了冲锋衣,只穿一件贴身的黑色速干T恤。麦色的小臂上有青筋,看着结实性感。衣服被他留在纳西婶婶家,叶开起得太早,想回扎西家午睡,便主动说:我可以帮你带回去。
    陈又涵从缭绕的烟雾中看他一眼,把衣服递给他:多谢。
    当谢谢你请我吃饭了。叶开接过冲锋衣外套,是始祖鸟的,当时去麦理浩径徒步,他穿的那件短袖T恤也是始祖鸟。
    跟前任相处就是这么尴尬,任何一个细节都能无限延伸到曾经在一起的从前。他收回思绪,看到陈又涵推开院子前用木棍扎起的栅栏门。
    走下山坡时,陈又涵回头看了叶开一眼,见叶开也在看他,便笑了笑。风穿过山谷,太阳晒干雾霭,满山的神明有哪位听到了他心里的谢天谢地?小开,发现你还愿意看我一眼,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高兴。
    叶开抱着陈又涵的衣服,慢吞吞地沿着山脊向前。动物都午睡了,倦怠地匍匐在草堆上,耳朵一耸一耸地赶着苍蝇和飞虫。整个村子里只剩下大黄狗看到陌生人后发出的汪汪声。但随即它就发现这个外乡来客心不在焉,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外套抱在怀里捂出了汗,叶开停下脚步,拎着衣领抖开,把胳膊套了进去。他穿上了陈又涵的外套。
    黄泥土老屋前,一个小女孩腆着小圆肚子站着。她的脸蛋黑乎乎的,嘴里啃着手指,乌黑的大眼珠子懵懂地看着他从门前经过。
    小花老师。她怯生生地叫。
    小花老师没有听见。
    山鹰飞过低矮的团云,黄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小花老师低垂着头,两手揣在温暖的口袋里,踽踽独自走过了长长的山路。
    到了扎西家,拉姆伏在阿妈的膝头午睡。叶开把一束小野花递给多吉,一言不发地走过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四楼被多吉打扫过了,散发着整洁的生活气息。陈又涵的卧室门半开着,黑色双肩包扔在桌子上,iPad和钱包都不设防地放在床头。叶开脱下外套,倚着床沿缓缓坐下。衣服被抱在怀里,他深深地埋着头,一动不动。
    或许还是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叶开的午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太阳正在落山,他从头痛欲裂中醒来,余晖投过窗户撒了他满身。牧民都赶着牛羊马回家了。扎西的房子是草场和村子之间的必经之处,叶开闭着眼,听见羊群咩咩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天黑了,他以为太阳下山,再睁眼,却是下起了雨。
    雨滴噼里啪啦斜打进来,叶开起身关窗,在风声中听到多吉上楼的动静。她提着裙子,外面裹了一件羽绒服:降温了。她比划着,走进陈又涵的卧室,关上窗。
    高原天气多变,一会晴一会雨说翻脸就翻脸。叶开下楼喝了一碗甜茶,接到姜岩让他吃晚饭的电话。天彻底黑了下来,远处雪山上浓云翻滚,近处黑云低压,俄而几束金光刺破,将云团照得一半澄明一般乌黑。
    叶开在窗边看得入迷,远远又见扎西骑着摩托赶着马群回来。过了半晌,二楼客厅门被推开,扎西裹着冷风钻了进来,哆嗦着在火炉边一屁股坐下:冻死了冻死了冻死了。
    叶开尚觉得他带着口音的嘟嘟囔囔很可爱好笑,随即便一愣,整个人倏然坐直,眼瞳针刺般缩紧。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