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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侯有疾(GL)——夜尽初辰(68)

    燕赵歌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用力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了。
    长公主明确意识到了某种异样感,但她不知道这种异样感从何而来,直到她感觉到自己小腹处似乎有些湿润,她才惊了一惊。
    咏月?
    嗯。
    你看看我。
    咏月,你看看我。
    燕赵歌不情不愿地抬了头,她眼眶微红,睫毛上湿漉漉一片,脸颊上都是泪,眼睛里更是带着少见的惶恐不安。
    长公主在心里叹了口气。
    认谁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心里都不会好过的,更妄论这人是燕赵歌。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燕赵歌杀的是为非作歹的乱民,杀的是敌军,如今杀得却是大晋的士民,无论多么罪恶滔天,都是大晋的士民。前世的罪恶燕赵歌以死还清了,可这一世长公主不可能让她再以这种手段偿还。
    再者说了,她明明谁也不欠,凭什么要还。
    没那个道理。
    她低头吻去燕赵歌眼角的泪,声音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和我说一说河东。
    燕赵歌从到长修那一日,一直说到了司传纪为她送行。
    她原本以为她不在意的许多东西都清晰了起来,压在她心上,沉甸甸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长公主听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既然都记得司伯纲说的话,怎么还能自怨自艾。以他们犯的罪,哪怕是由刑部处置,也是要死的,这次只不过是你暂代了刑部职责而已。
    燕赵歌说不出话来。
    强抢民女,该死吗?
    点头。
    夺人家产,该死吗?
    点头。
    害人性命,该死吗?
    还是点头。
    明明知道他们都该死,怎么还揽责任在自己身上。不要忘了,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燕赵歌的眼神亮了起来。道理她都懂得,只是她被那么多条性命蒙住了眼睛,一时间看不清了而已。
    这次记着,下次不准了。
    长公主屈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
    燕赵歌抿着唇笑。
    待过了一会儿,又问到司传纪的事情上去。长公主简略地和她说了一下。
    秦国公夫人祖上乃是江南大族,和故太皇太后的叶家一样,皆是倾家荡产才挣来世代富贵的从龙功臣,被封了开国侯。这一家因为救过故秦王世子的命,也就是现在秦国公的父亲,第一代秦国公,和秦王系更熟络一点,还因此将嫡出女儿嫁给了故秦王世子。不过因为后来世祖皇帝对故秦王渐渐起了防备之心,故秦王为求自保,勒令子孙后代不得出仕,连带着他的世子妃出身的那一支也沉寂了下来。
    第二代秦国公也同样娶了这家的女儿。
    司传纪心爱的那个女子是他嫡亲舅舅的女儿,原本两小无猜,等年纪一到交换八字定亲就是了,结果早些年这个女子的兄长在长安的时候,喝酒误事,冲撞了南狩皇帝的陵寝。所谓的南狩皇帝,指的是从南狩的穆宗皇帝到世祖皇帝之前的那一位皇帝,因为苟安于南方却自诩南狩而得名。他稀里糊涂闯进了一位皇帝的庙宇里,若是别的皇帝倒也罢了,毕竟南狩皇帝没几位名声好的,秦国公出面以金赎罪便是了。可被他冲撞的这一位,却是哲宗皇帝,世祖皇帝的父亲。尽管当年世祖皇帝为了得位而逼迫其哲宗皇帝退位,世祖皇帝的功绩却也足以抹去这一点。可无论如何,这是世祖皇帝的父亲。
    这个女子这一支原本是嫡系,而且是承爵的一系,却因此丢了爵位。她的兄长也被流放去了北海。
    如此犯下大罪,怎么还能做未来的秦国公夫人?
    但司传纪不肯。
    从小认定的妻子因为别人的错不能成为他的妻,甚至连妾都不能,他怎么肯?
    这差事是他自己跟我求来的,秦国公也有些等不及了,司伯纲的弟弟们都有好几个儿子了,他还没成亲,于爵位传承不利。长公主道:他这是想着如今卖你一个人情,等到他攒够了功绩,来找我赐婚的时候,希望你能还他一个人情,帮他挡一挡宗室里的人。
    另辟蹊径?燕赵歌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复又道:这等想法,我真是自愧不如。
    长公主斜了她一眼。
    我是说,如果是我的话,我立刻就带你私奔。
    聘为妻奔为妾,说什么呢你。长公主这回娇嗔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说是这么说,却对这话很适用,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总好过我娶别人,你嫁别人。
    燕赵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为刚哭过,本来透彻的眼眸里有些朦胧,看人的眼神更是柔软极了,藏着一片瞹昧。
    就你会说好听的。长公主禁不住红了耳根。
    燕赵歌笑了起来,道:我只说你喜欢听的。
    那别人若是也喜欢,可如何是好?长公主低头看她。
    别人喜欢跟我有什么干系,我只说给你听。燕赵歌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红透了的耳根,轻声道:我只说给你听,不教旁人听见。
    油嘴滑舌。长公主抿着唇直笑,抬手拢了拢耳畔滑下来的发丝,慢慢低下头去。
    两人呼吸交融,唇齿间全是对方身上的香气。
    可我偏偏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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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非议
    燕赵歌哼着小曲儿回府了。
    她和燕岚说了河东的事情, 以及一些出于自己本心的选择, 引得燕岚叹息不已。
    为天家挡枪,着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哪怕对方是长公主。但燕家数代于北地马革裹尸, 他也不是没在北地受过致命伤,只是侥幸未死罢了, 又有什么理由要求燕赵歌不这么做呢?
    燕赵歌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从年幼到如今很少会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有了他却不能不支持, 哪怕在世人看来,这荒谬至极。
    一个女子想成为另一个女子的依靠。
    一个臣子妄图得到天家的绝对信任。
    父亲, 于公于私我们都需要彼此,长公主需要一个人能让她在朝堂上放手而为,我明年二十,需要一个能让世人闭嘴的妻子。如今和我长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不必过于担忧了。
    燕赵歌安抚着他。
    理是这个道理,可天家做的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事儿还少吗?
    可燕赵歌如今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孩子了, 她有了爵位,有了官职,有了自己的抱负, 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不该去阻止,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很多方面都无能为力的燕岚神情落寞地走了。
    燕赵歌看着他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影, 心里不免一叹。
    如果她说长公主也心悦她的话,说不定会让燕岚放心很多。在燕岚眼里,是燕赵歌单相思,而长公主只是因为她身份的重要性和无可取代性而对她重视。
    但这话不能和燕岚解释。
    牝鸡司晨的事情已经很是让朝野内外非议了,只是碍于这是先帝唯一的血亲,仁宗皇帝仅剩的子嗣,又有先帝遗诏,加上长公主的确手段不差,朝廷上下才认了这个结果,但并不是没有反对的人。如果再传出长公主喜好女子的话,燕赵歌简直不敢相信长公主会被朝野内外的人攻讦成什么模样。
    燕赵歌无法确定当燕岚听到长公主喜好同性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燕岚接受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喜好女子,是由多种因素在其中,更大的原因是她为了维持身份注定要娶个女子,但并不代表他能接受他效忠的君主喜好女子。
    她不能赌这个可能性,哪怕这是她父亲也不行。这件事注定一辈子都不会宣之于众。
    之后燕赵歌在家赋闲了几天,直到朝廷开始清算河东谋逆一案。
    这一件惊天大案暴露在世人眼中,手段说得上是残忍的燕赵歌也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中。
    除了已经被处置的河东二十三家之外,还涉及了长安各处衙门数十位官员,皆是走了蜀国公的路子当官后为蜀国公牟利的,或是被蜀国公威逼利诱而不得不为其所用的,但无论如何都犯了罪,其中官职最高者乃是掌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令,贵为九卿。
    朝野哗然,长公主震怒,下令廷尉以最快速度查清此案,不得包庇,违者同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在这件事上有功的燕赵歌,食邑加一千户,锦衣卫指挥使名号从此名副其实。
    封赏一下,长安立刻炸开了锅。
    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还是夸赞燕侯手段高超,且一身正气,不然怎么能一下子落了二十三家勋贵去。
    长安不比外头的郡国,这里的百姓日子滋润很多,闲来无事就去酒楼茶肆听小曲儿,再八卦一下勋贵的那点事儿。好听点的说法是天子脚下,生活富足,不好听的就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近来酒楼的生意不怎么好,因为都被茶肆抢去了,茶肆里面又有其以茗香楼生意最好,为什么呢?因为故事讲得好,而且消息拿得快且准。
    小曲儿固然好听,但新曲儿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况且早听晚听都一样,但这故事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大名鼎鼎的燕侯刚一回京,茗香楼就生意火爆。
    茗香楼的东家有特殊的消息渠道,一早儿就将事情摸得清清楚楚了,事实上也容不得他们弄不清楚,这消息就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他们敢添油加醋,后脚就会有取代茗香楼的。这东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当自己是个讲故事的。
    说书先生讲得绘声绘色,先说河东水势如何惊人,有多少人因为这个流离失所,房子垮了,粮食没了,说得大家伙儿眼泪汪汪要哭的时候,话锋一转,说河东不肯开仓放粮,因为有硕鼠,顿时群情激愤。又说燕侯一到北地,先是虚与委蛇查明真相,之后当机立断,以雷霆手段镇之,将逆贼扼杀在萌芽中。为了传递消息,燕候的弟弟昼夜奔波,差点丢了性命。
    多少年没有这种惊天大案了,上一次一口气夺了这么多爵位还要追溯到代宗皇帝去,虽然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爵位是短短不可能废的,没看在代宗皇帝征蛮人时和蛮人勾勾搭搭的英国公府虽然被废了爵位,之后却又复爵了。但大家伙儿都高兴,谁不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犯了那么多的罪,死了那么多的人却罚金了事?凭什么有这样的规矩,就凭你们有个好祖宗吗?
    有客人听得热血沸腾,听到信国公府蛮横抵抗,还射杀官兵,燕侯立即烧了信国公府上下,杀鸡儆猴,更是拍手称快,连连夸赞燕侯有本事有胆量,当得起为民请命这四个字,引得众人附和。
    但一种附和声中,有一个人沉着脸骂了句:无知小儿。
    你说什么?!
    我说他无知!这人站起身,高声道:便是有天大的罪,也不该杀人几百口,更不该烧死人家满府的人。他怎地就知道那死了的人里通通都是为非作歹之徒?若是有被迫卖身的呢?若是有那襁褓中的幼儿呢?难道他们也该死?
    况且火油这个东西轻易动不得,烧得快又很难扑灭,幸而河东连日大雨,只烧了信国公府,若是晚上起了风烧到了旁的建筑,若是烧掉了半座安邑城,你们也会在这里说什么有本事有胆量,为民请命?
    分明是逞一时威风,罔顾他人性命!
    说到底,有哪位两袖清风的官人会杀得半座城血流成河?君子远包厨的道理难道不知晓吗?你们不知晓,那得了探花郎的燕侯还不知晓吗?分明就是为了酷吏之行,却不愿意担酷吏之名!
    这人说的慷慨激昂,似乎处处在理,几句话下去,原本人声鼎沸的茗香楼里霎时安静下来。
    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梗着脖子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这人嘿嘿笑着,道:我未曾见好杀人的君子,也未曾见能容忍朝臣杀数千人的明君。
    这是在诽谤天家了。
    可以八卦皇帝喜欢某位妃子不喜欢某位妃子,却不能评论这皇帝是不是明君。
    这个人不怕死,不代表别人不怕死。
    见客人没都说不出话来,这人得意极了,正想要在说些什么,只听到楼上传来拍掌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两个衣着不凡的勋贵子弟,一个年长些,另一个还是个少年郎。
    这是司鉴宏和洪宇。
    司鉴宏一边给他鼓掌,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原来在你眼中,逆贼不该杀,倒卖数百万石粮食的贪官污吏不该杀,射杀官兵者不该杀,草菅人命、夺人田产、抢夺妻女者不该杀。怎地?难道有一天你的老婆女儿被人抢了,你去控诉却遭到殴打,你的田产被人夺了,你去上诉却无处可去,你什么都没做,却无缘无故就被杀害,曝尸荒野。你也能说出一句,不该杀来么?你能吗?
    洪宇一脸不忿地道:你也晓得君子远庖厨?那明明是君子不忍杀生,却并非不杀,孔圣人也曾诛少正卯,难不成孔圣人也非君子吗?夏日里匈奴来犯,北地官兵杀匈奴人上万,难道他们也是酷吏吗?你只看燕侯杀了多少人,却不问燕侯为何而杀人,不查被燕侯杀了的人有何罪孽,你也配评定燕侯事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了下来,司鉴宏走到那人身前,打量着他,道:世祖皇帝北伐,还都长安时杀了多少人?代宗皇帝平定南蛮之乱又杀了多少人?未曾见能容忍朝臣杀数千人的明君?戍守边疆的将领所杀的异族不知凡几,天家也容不得他们?
    这人的胸口止不住地起伏,恶狠狠地看着司鉴宏,他刚才的话已经让不少听客动摇了,再说下去肯定有站到他这边来的人。人心是会变的,那燕侯再名声赫赫,也是勋贵出身,只要引导得当,就不愁会没有敌视他的人。
    可眼前这个人却横插一脚,坏了他的事。
    司鉴宏入京有一段时间,但露面却只是最近的事,认得他的人不多,听众里说不定会有几个觉得他面熟的,却猜不出身份来。
    这人已经被架到了火上,退是退不得的,干脆壮着胆子道:您莫不是哪家公侯子弟,来给燕侯说好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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