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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秦狮——苍策九歌(130)

    他不顾自己因为用力挣脱而红起的手腕:你是谁啊,莫名其妙跳出来说什么是我的二哥,乐才没有二哥呢,只有大哥!他说着,小跑到了白舒的身后,用之前挣脱喜的手主动牵住了白舒的手腕。
    其亲疏与信任,昭然若揭。
    喜倒是没有很伤心,实际上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越发的不赞同和嫌弃:你给兄长添的麻烦够多了,近日我就不该......
    喜!眼瞧着喜就要开始训斥乐的白舒,急忙出声打断了他,乐还小呢。他单手按在乐的头顶,在劝阻了喜后,又蹲下身看着乐,喜是你的嫡亲兄长,对你的意义就像是你对三丫,所以以后不可以这么说话了。
    三丫也没有很重要。乐小声嘟囔了一句,她都有娘了,干嘛还和我抢大哥?一边说,一边仇视的瞪向喜,瞬间就把这人和同自己抢大哥画上了等号。
    乐?白舒无奈的笑了,这种时候,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小男孩儿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大哥,不情不愿:那你要怎么补偿我?没有松开抓着白舒手腕的小爪子,试图讨价还价,先说好,我承认的兄长只有你一个,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三丫给他就算了,你不行!
    这种只有小孩子才能说的理直气壮的独占欲,让白舒哭笑不得: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邯郸么?看着自己蹲下身后,刚好和他视线能够持平的小家伙,喜是从邯郸来的哦,大哥罚他今天给你讲讲邯郸的样子如何?
    哎?骗人的吧!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喜的身上,为什么这种还没有大哥你好的家伙,会是从邯郸来的啊?等下,为什么他就不在雁北生活啊?乐早已不记得他们初来雁北的那些日子了,在他的记忆中他就是雁北土生土长起来的人。
    白舒笑着起身,将对因为好奇而暂且遗忘了之前不快的乐,再次交给了喜:虽然还小,但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主意啊。如果你一定要强求的话,他只会更讨厌你的。
    他说的是之前喜主动拉走乐的举动,然而读懂了白舒言下之意的喜不以为意的撇嘴:有没有什么关系嘛,同样不爽,但是比起乐,喜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平和,反正他说的也挺对的,和兄长比起来,他也不怎么重要。
    喜!白舒蹙眉,这话不能乱说。
    对此,喜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牵着正好奇打量他的乐离开了主院。
    而白舒拍了拍起皱的衣服,觉得养孩子真实超级麻烦啊所以果然养这两个就够了。
    【你这叫做养?】系统发出了嗤嗤声,【放羊式的放养才是真吧。】
    对于系统的打趣,白舒哼了一声,转身朝着主院走去:所以,小孩真的很麻烦啊。他侧耳倾听,即便隔了这么远,却依旧还能听到不远处自房间内传来的争执声。
    自廉颇离开雁北已有两月有余,邯郸对雁北新任将领的调令一直未到,眼瞧着雁北无首,又即将入冬,整个北境的人心越发焦躁了起来。
    这样的氛围也影响到了驻守的将领,几乎没一日都能够听见府上那些群聚的高官们争执不休的声音,从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到粮饷驻防等大事,都能够成为他们争吵的焦点。
    而最近的他们争执不休的地方,是即将到来的冬日。
    岂码在听到他们争执的话题前,白舒是这样想的。
    ......和整个雁北比起来,那几个村子无足轻重!说话的中年人眼眶微红,若是能用几百人的牺牲换来整个雁北的太平,有何不可!
    白舒的后背贴在石墙上,冬日的沁凉刺入脊背,直入人心。
    你疯了么,有人同意,自然也有反对的人,若是被他人知晓了你这个决定,你就算不是千古的罪人,接下来的百年内也会成为世人唾斥的对象。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最初说出这个想法的男人声音哽咽,没有粮草,没有足够的兵甲,甚至邯郸那边儿连将领都没有派来没有出兵的指令,我们任何的动作都是错误的,是可以被论以反叛的啊。
    这样艰难的局面,让一群大男人沉默了。
    真的一点儿粮草都筹集不到了么?可恶!声音到了最后是咬牙切齿,那些奸商,混蛋,贪婪地暴徒,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赚钱赚钱赚钱!要是李牧将军还在就好了,哪怕是廉颇将军,看在他们这些老将的面子上,一定不会开出这么高的价!
    我们手里有兵,同样年轻的声音,难道就不能硬抢么?
    那都是在邯郸也有头有脸,还认识不少权贵的家伙,硬抢?回答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如今雁北全靠他们的支撑运作,损失一两个还好,可若是他们都不来了,或者使诈,雁北就是一片孤岛,所有人都没法好好过日子了。
    说到这里,那人越发低落:如今他们不愿施以援手,还不是看雁北无首,有没有个有名有姓又有声望的将领可以做担保?廉颇将军这一走,原本他们前几年给我们做人情的粮草也没了人情的找落,这新旧一加,也无怪乎他们不愿帮了。
    那你们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村子落在蛮夷手中?为了多数而牺牲少数?我念书少,却知道理从来都不是这么做的!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是短暂的沉默。
    直至一个老将叹气出声:以往年的经验来看,只要草原上的部族搜集够了足以过冬的东西,他们就不会继续南下了。将军走时,只留下了那个叫舒的徒弟他才那么点儿,这样的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唯有这一点,并未遭到质疑。
    白舒贴在墙上的身子慢慢滑落在地,他抬手捂住了眼睛。
    什么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那么,投票好了。新的寂静之后,不知是谁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同意今年不再对关内几个边缘村落做防御,只守主镇的人,请举手。
    白舒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房间内衣衫兵家摩擦的声音。
    他很像伸手捂住耳朵,可不知为何手却重似千金,难以移动。
    那么,不同意的人请举手。
    有着同样想法的,或许永远不止有一人: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说话的,是一位年长的老人:如今,边关供应将士的需求都很困难,士兵不足万人,如何打?就算是打了,那群蛮子跑的那么快,他们要去哪里,会走哪里,我们皆没有头绪我们要去守哪儿?
    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有守,就定然也有放弃。
    可谁都不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个,谁也不想选择放弃。
    就算我们决定要以村保镇哪个村子会被舍弃?
    话题又绕回到了最开始,也是最为残酷的地方没有人愿意给出答案,也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一定是错误的。
    紧贴着墙蹲在地上,原本捂着双眼的左手缓缓向下,露出了右眼。
    最北方的村子,一定会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
    睫毛微颤,浅棕色的眼睛在缓慢抬起的眼帘下暴露于空气中。
    较大的村子,也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一只眼睛的世界,要比用双目丈量的时候,更为狭窄。
    最北又人口较多的村子,似乎是南村吧?
    被遮挡在手下的左眼中,是一片黑暗,但是比起右眼光鲜亮丽的世界,黑暗在此时,却更为令人安心捂着一只眼睛,忽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雁北缺兵少粮又没有领头羊,和草原上那些养的膘肥马壮的匈奴如果硬碰硬,激怒了那些蛮子,倒霉的除却雁北之外,还会有再南的百姓。
    若他们继续南下呢?
    【宿主?】系统发出了怯生生的声音,【你还好么?】
    那就在他们抵达城镇前试探一次,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反应慢,不是因为怕了他们。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他们抢掠是为了能让自己的部族过好这个冬天,他们也并不想和我们对战为了更多的人......
    在无人可窥的黑暗中,他的掌心逐渐湿润: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说在赵国和兄弟中选择赵国的喜,选择了长兄。
    多年后,觉得喜什么都不是的乐,没有跟着白舒离开,而是留在了雁北赡养寡嫂和喜的孩子。
    多年后,白舒又亲自,真正的养了一个崽崽。
    所以,世事无常。
    第169章 番外  箜篌曲
    白舒沉着脸,缓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路上偶遇了自原管家自尽后,新顶替上来的管家:小将军?中年人注意到了白舒脸上的沉重,还有他微红的左眼,你还好么?
    挺好的。被人从思虑中唤回神志,白舒下意识的展露了一个开心的笑,你在忙啊。
    嗯,对,之前那位走的太突然,很多事情还未交接,最近真的是有的忙。管家不疑有他,对了,小将军,你院子里的老彭中午请假回南村了。因为小将军你不在,所以老彭让奴替他向您赔罪,还说什么要是晚上您房间里亮着灯,就陪着您在门外坐一坐?
    白舒脸上的笑容僵停住了:南村?
    对,中年管家脸上的回忆尚未褪去,似乎说是明天就是他小孙子的生日,所以今日得赶回去哎,小将军?小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向前迈了一步,然而被他称作小将军的人,早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快一些
    身子压低紧贴在马背上。
    再快一些!
    赤红色的马匹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焦急情绪,脚下如踏风而行,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在平原疾驰而去。
    小将军若是有什么事情也不要紧,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呢。
    那么今年不再对关内边缘村落再做防御,只守主镇。
    老兵的声音与他偷听来的对话互相交错,一时间白舒竟然分不清哪句来自老将,哪句又是他听来的。
    【这个速度,已经很危险了!】系统不得不出声提示白舒,【如果在这个速度下摔下马,那么你就算不死后半辈子也得在床上躺着了。】
    闭嘴!白舒没有心情和系统捧哏,别来惹我。心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即便知晓这是在大义之下最好的决定,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怨恨。
    怨恨廉颇的离去,怨恨那些将军的决定,怨恨自己的反应迟钝,怨恨邯郸的袖手旁观,甚至在怨恨着系统。
    他从不知原来自己是怨恨着的啊......
    他出发时天色已经渐红,那姓彭的老将是白日作别,雁北这往返也就只有三日的地方并不大,但白舒却第一次觉得这片区域好远啊。
    远到当夜色将至,他看到了远方的在天地之间起舞的红色火光,闻到了空气中烟尘的味道。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那火很大,炽烈的烧着,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只剩炎热。通人心性的枣马逐渐减缓脚步,最后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主人连滚带爬的从自己的背上滚落,看着他怔在哪里,一动不动。
    白舒看着眼前燃烧的火焰,感受着鼻翼中萦绕不散的血腥与焦气,听着耳侧除却火焰噼啪之外只剩风的寂静,心中仿佛被人强行挖走了一块,只留下了疼痛与刺骨的冰凉。
    那寒意与刺骨的阴冷如藤蔓般攀附而上,一层又一层如南方永不停歇的梅雨,穿过伞面绕过衣襟,贴在了他的皮肤上,渗入了他的骨肉中。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可迎接掌心的只有自己的手指。
    枣马不懂自己的主人为何一路紧赶慢赶的赶来,到了地方却站在原地不动。便打了个鼻响,将头凑到了白舒的颈部用力撞了撞,试图唤回自己主人的神智。
    这也的确唤醒了他,少年迈开脚步,踩着没有烧起的小路,义无反顾的冲入了燃烧的村子中。
    他不曾来过这个村子,但所有的村子都是相近的,大门朝着主路,四个房子并着背靠背,后院相连主门相对。
    第一户的人家,倒在门口的是一位老朽,他面朝天空,脸上还残留着愤怒和恐慌。刀口穿透了他的胸膛,黑色的血铺就了院落,早已冷凝。
    白舒只是在他的身边顿了顿脚,就冲入了院子。
    房门是被暴力破开的,门口躺着身子被分离的中年妇女,她面朝房内,张着嘴似乎在临终前喊着什么。榻上,是早已死去的少女,她脸上还带着血泪,满身伤痕和不明痕迹,手不自然的下垂。
    白舒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只一眼就能望到全部的小小房间,垂眼转身,翻墙而去。
    第二户人家的树下,拴着一个男人,白舒上前后却看到了对方怒视着房门,脸上不假遮掩的仇视。
    可他的身体冰冷,早已死去。
    绕过那男人,房中与第一户人家如出一辙的场景,让白舒心中越发难受。他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妇女,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引来了火将原本并未被点着的房子烧了起来。
    离开前,他看见了房中被踩碎在地,沾满污泥的小木娃娃。
    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是谁都好
    男人倒在房外,女人死在榻上。
    活下来吧
    家畜不知所踪,粮食劫掠一空。
    只要有一个人,是谁都好,只要有一个人
    原本整齐的庭院是被抢烧的狼狈,干净的家中是不被爱惜的打砸。
    活下来吧
    然后记住我的旁观,记住我的冷漠,记住我的不作为。
    在不知道第多少户的失望后,白舒在浓烟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要成为死的,被人遗忘的,再也无人能够记起的东西。
    是那一日守在他房门外,给他讲故事,陪着他入睡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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