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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爬墙那些年——芳菲袭予(17)

    你说呢?那人依旧笑。
    穆昀祈似仔细回想。半晌,面色却黯:你如何答复先帝我不知,我只知数载后,你着实以伴读身份被召进宫,然每日除了在书堂露一面,他时皆守在移清殿伴护寅澈,一心一意做他的护卫兼益友,不遗余力、恪尽职守,博得先帝与邵妃交口称赞!于此,他着实怨念难去,加之水热,或也催生了火气,又想起逼宫等一应前事,终是忿然,甩开身后人便向池边走。
    阿祈!邵景珩一怔,大步追前。
    上岸披上外袍,穆昀祈回头冷然:当年你一心护着寅澈,我却一再生事,与你添扰,遂你早便厌憎于我,一旦离宫入仕,即刻远走西北,对身后一切坐视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可惜天意弄人,终究搬石砸脚,你邵氏一族也难逃邵后荼毒,你不得已回京勤王,然心中却从无一日放下对我的成见!眉梢闪露嘲意:我着实好奇,若如今皇位上坐的是寅澈,则当日,你还会否不假思索,起兵逼宫?
    面色一凛,邵景珩沉声:事非你所想那般!一面匆急上岸,却见那人已后退到小室前,不忿的目光指着他。
    阿祈邵景珩跨前一步,欲言又止。
    对峙半晌,穆昀祈一笑凄恻:遂,就是这般了?你心中,我素来都非善类,则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护我?依旧任我自生自灭不就罢了?彼时寅澈登位,他自不会逼你,你便可安心回京一展抱负,岂非完满?
    阿祈!邵景珩咬牙握拳。
    对此视而不见,穆昀祈拂袖转身,进入小室,留与彼者一个漠然的背影。
    第19章 番外一
    春日的阳光透过树梢,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景珩。邵忱允一声轻唤,令目不斜视的少年抬起头,见到官家须沉着,不可失仪。
    点点头,少年眸中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爹爹嘱咐,孩儿都记着。
    一笑露赞许,邵忱允领着儿子继续沿光影斑驳的小径前行。
    御园一隅的花亭中,当朝天子正自静坐,品茗赏花。邵家父子得许入见,即作礼。
    天子见那小小孩童,却是持重守礼、沉稳不亚成人,自也称叹,便问之年岁、可曾开蒙等,孩童不慌不忙、一一俱答,自令天颜大悦,问罢便令带之下去赐茶果。
    用过茶点,邵景珩回到园中,远远望得官家与父亲正攀谈,心知不宜搅扰,便原处静立待候。不多时,忽闻身后喧哗起,回头见一行宫娥簇拥着一华服妇人缓缓行来。心知必是宫中贵人,邵景珩不敢怠慢,即刻回身直立,便听宫娥唤了声圣人,才知来者竟是皇后林氏!忙迎前几步,作礼唱喏。
    听闻是邵家小郎君,林后笑:难怪这般端重知礼!
    邵景珩耳根微热,正欲谦逊两句,忽觉一侧头皮发紧,抬眸,见只粉白的小手不知何时已伸来,攥住了他额角的一小绺发丝,口中咿呀出声,似觉有趣。
    此便当是皇长子也是至下官家唯一的皇子,仅两岁的穆昀祈了。心知此,邵景珩只能忍痛,不敢动弹。
    祈儿,快松手!林后见下,忙亲自上前拿住小儿的手,却也费了些气力才完好将邵景珩那绺碎发解救出。然而小儿却不悦了,小脸一皱,哭出声来。一时任宫人们拿出百般解数哄劝挑逗,皆不见效。
    生怕惊扰到不远处的官家,林后只得令一众人就此折返,将皇子带离。然就此时,却见少年上前两步,一手握拳伸到哭闹的小儿面前,摊开掌心,竟现一只草螽!
    小儿顿时瞪大眼睛,哭声渐小,片刻,如愿止声,小手伸来抓过草螽,左看右看,忽而小嘴一咧,尚挂着泪珠的脸上一抹灿烂笑意毫无预兆迸出。
    此物何来?看向少年,林后好奇。
    少年轻露赧色:昨日自编的,藏于身上忘了拿出,便带入了宫,圣人恕罪。
    林后笑:此物无害,汝何罪之有?倒是你哄住了祈儿,本当受嘉奖。一转眸,你瞧,祈儿喜欢上你了,要你抱呢!
    此言不假,小儿一手伸去试着抓他鼻子,一面嬉笑出声,又张开双臂向他身上扑腾。
    你抱抱他罢。看着欲伸手却又怀顾虑的少年,林后接过皇子亲手送进他怀中,并手把手教他如何抱稳。
    自然,即便少年的力气足以接住并抱稳才两岁的皇子,但乳媪宫娥们三四双手依旧在后维护着,不敢大意。
    小儿一手环着他脖子,另一手依旧在他脸上不停抓摸,似乎对他那个直挺的鼻子情有独钟,不时□□一下,这般却还不过瘾,忽而小脑袋往前一冲,竟是拿自己鼻子与他对面顶了顶。
    一股奶气浅浅溢入鼻,少年莫名有些脸红,却不抵触,乃似顿住般,任那点温湿在下脸随意游蹭
    景珩!身侧一声轻唤,将暗自失神的少年唤回。
    抬头望了望,已将出御苑。驻足抬眸,少年目光沉稳如旧。
    邵忱允面色温润:官家说,待皇子大些,可为开蒙了,便令你入宫伴读,你可愿?
    眼前又浮起那张圆润惹喜的小脸。嘴角轻一动,隐约的笑意闪过,少年忙低头:孩儿愿意。
    第20章
    山中岁月,似水寂淡。穆昀祈的日子,依旧在起身、泡浴、用药、歇息中度过,循环往复,毫无新意。倒是日月交叠,他渐连日子也有些淡忘了,若无人提醒,或是十日与十年,于他也无大差异。
    现如今,平淡的日子若说还存何不定数,便是每日清晨睁眼,皆不知会在枕边寻到何等形态的草编?是虫、鸟、鱼还是小人?于是乎,每日伸手之前,穆昀祈都会暗与自己做一赌,就如当下
    大前日是草螽,前日是螳螂,昨日是个小草人,那今日想来其人至多也就会那几样,而至下已连续编了七八日,也当黔驴技穷了,遂还有无新物奉上,实是成疑!忖了半刻钟都无定论,穆昀祈索性也免去费心,伸手往枕边一摸索,面上顿露一抹诧色,转过眸光一束草花,有七八朵,皆还上了色,有红有粉。虽细处难说经挑,然一夜为此,也算难为他了。
    坐起倚靠床头,把玩了片刻手中物,便听外间屋门开启之声。
    醒了?来者依旧柔声温色,外间雪停了,却极寒凉,合当多穿些。言间转去柜前替他找寻衣裳。
    那日温泉边之事,二人心照不宣,回到此便再未提起,乃似全未发生。
    穆昀祈玩着草花,等他拿来衣裳,却不急起身。
    邵景珩坦率:编草我只会那几样,昨日的草人便是自己琢磨着做的,而昨夜思来忖去,实无新意,遂索性编了几朵最简单的草花,上过色尚还能看。今夜无事,我再琢磨琢磨
    为甚?穆昀祈忽而抬头,冷不防打断之。
    什么?邵景珩一怔。
    我说,穆昀祈举起草花到眼前:你这是何苦?当初费尽心机与我斗,当下又费尽周折护我周全、讨我欢心,此是为甚?
    那人愕然无话。
    一叹,穆昀祈拿过彼者手中的衣裳慢自穿起。才拈起衣带,忽见彼者蹲下,接手替他系好,一面缓缓: 我早有言,无论如何,皆不会加害你,此一诺,至死不变!
    侧头盯着青色的帘帐,穆昀祈面无波澜:然此,并不意味,你无野心。
    彼者稍沉吟:人皆有志,只终究,如何取舍而已。
    片刻无声。
    穆昀祈一哂似释然:昨日大夫说,我身上的毒已清除殆尽,这两日便可停药。目光下垂,落在那只略显粗糙的手上:遂我这两日,便当回京了。
    被上的手乍一动,五指微蜷。穆昀祈权作未看到,下床任彼者将剩下的衣裳替自己穿好。
    我去取膳,你自洗漱。吩咐罢,那人快步出门。
    接下,用膳浸浴,一应,与往常无异。
    雪霁天晴,远处的山色也似开朗许多。穆昀祈半倚池沿,百无聊赖。山风呼过,几缕青黄旋转飘落,坠入氤氲。眸光微收,木栏下那株野腊梅,临风抖擞,刚傲中又显几丝婉柔。
    又泡片刻,穆昀祈终是耐心耗尽,上去才披上外袍,便见一抹蓝影出后门而来。
    怎这般快便上来了?邵景珩有些意外,但无责怪之意。
    手背拭拭额上的汗,穆昀祈淡出一字:热。言罢见那人进小室拿了巾帕出来。穆昀祈接过,擦了擦脸,倒也不急去更衣,而是转身踱到野梅树下,细作赏玩。
    随前几步,邵景珩眉心舒朗:北地传来消息,霍阑显已安然回到中京,霍兰昆败走青牧城,龟缩不出,大势已去。振兴军昨日撤军南归,未损一兵一将!
    才攀上花枝的手一顿,穆昀祈眸中光彩飞过,开口却平淡:那便好。折下一小截花枝把玩,如此,我明日便回京了。
    一阵冷风擦着山壁刮过,头顶花枝几颤,落英坠襟。
    穆昀祈垂下的眸光里忽而探进一手,仔细替他择去衣上的落瓣。心绪有些散乱,自侧头盯着远处的天际,百感交集。
    阿祈。不知何时,耳侧一声轻唤,令失神之人回眸,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在两泓温意绵淌的净泉中,穆昀祈惊觉自己竟是缓慢沉陷,毫无抵抗之力!耳根的热意渐向面颊漫延,带得吐息也有些急促。
    衣襟上的手又往后走了走,腰上乍一紧,上身便不自觉前倾,即与彼者衣襟相贴。心弦一动,穆昀祈抬臂揽住前人脖颈。
    一切水到渠成。
    眼前一暗,穆昀祈合目启唇,全力迎合。一波暖潮乍看来势汹汹,却急而不躁,温湿意在鼻尖浅一逗留,即缓慢下移,落在两片粉润之上,轻啮慢吮,耐心挑动、刻意周旋,似怕欲速不达,遂步步为营。
    正入佳境,耳中忽而一声极轻的窸窣动静!穆昀祈一震,未及动作,脖颈间便是一凉!仓促后退一步,眼角余光似见一抹黑影闪过却是只乌雀!扑腾离枝,惊落残雪。
    伸手拈出他衣领下的雪粒,邵景珩半怒半讪。目光再相触,穆昀祈一哂,牵起其人,向小室走去。
    一山雪静,万籁俱寂。只偶尔过境的山风,或轻或重摇曳着野梅树,催下星星点点的青黄花瓣飘落水面,唤生一池春意。
    自温泉归来,穆昀祈颇是疲累,用过药歇下,只觉神思昏倦,很快便坠梦境。
    恍惚中,又似回到宫中。
    大雪初霁,御园银装素裹。独自立在虬曲的老梅树下,七八岁的小人儿若有所思。
    殿下。身后传来熟稔的人声。
    小人儿转头,眸中的喜光一闪即逝,即作冷淡:你来作甚?不用陪昀澈么?
    一笑讪然,少年上前两步:殿下被官家罚了禁足,怎还跑到园中闲逛?
    轻哼一声,小人儿得意:谁能看住我?
    但若官家得知,定然又加重罚你。少年提醒。
    撇撇嘴,小人儿作无畏:罚就罚罢,又非第一次,不就是抄书么?怕什么?
    少年蹙眉:然此回官家说了,你再不知改过,便要受戒尺笞罚!
    面色轻变,小人儿捏捏拳,强作镇定:娘娘会护我!
    太后护得了殿下一时,却护不得殿下一世。少年轻叹一气,且说殿下总这般,岂非也令太后伤神?
    此言倒是对小人儿有所触动,看他低头略一斟酌,口气终软下:然爹爹罚我抄三十遍《千字文》,明日要交,我如何来得及?
    看他露悔意,少年低眉自怀中取出一沓纸:殿下看,这是什么?
    转回身来,小人儿露惑色。
    少年递上手中之物:此刻回去,至夜抄写十遍《千字文》,于殿下当非难事。
    眸光一亮,小人儿接过他手中那沓纸略一过目,欣喜之余又纳闷:这字迹,如何与我这般相似?
    嘴角轻勾,少年转身:下不为例,殿下好自为之。
    看他迈步,小人儿追前:你等等!
    少年驻足,却未回头:殿下快回罢,免得教人瞧见,徒添是非。
    你小人儿面上一热:不与我一道回么?亦或垂下眸光,轻声似自语:天色还早,索性与我玩一阵雪
    缄默少顷,少年淡然:二皇子要醒了,我须在邵贵妃回宫之前赶回。言罢大步离去。
    呆呆矗立原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小人儿眸中仅存的一丝光彩也渐隐没,至消逝不见。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一语轻出,满面惆怅。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朔风回转,一字一字,盘绕耳侧。
    一梦乍醒,穆昀祈睁眼,对上一双满是怅色的眸子。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邵景珩头俯低几寸,似乞求。
    盯他看半晌,穆昀祈嘴角忽挑:与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一丝希冀的光闪过其人眼底。自被中牵出那只白皙的手凑到唇边轻一啄,留下丝愧疚意徘徊唇边:当初,我所以疏远你,乃因父亲有过叮嘱,绝不可令邵妃察觉我邵氏有维护太子之心,否则必招祸端!而我也须谨言慎行,才可留在宫中,助父亲监视邵妃,维护于你。然我及长,终究是须出宫,而彼时邵后也察觉父亲心下,当是无意助她扶立寅澈,遂欲拿我作质,逼迫父亲就范!好在父亲早有预见,我一登科,便求先帝许我外任,远出西北脱离邵妃掌控,间或历练一番,以期有朝一日羽翼丰满,回朝助他挟制邵妃,然孰知摇摇头:世事无常
    少顷沉吟:此你提过。穆昀祈淡淡。
    那人苦笑:然你彼时未必相信。
    片刻静默。
    穆昀祈在那人搀扶下坐起身,半倚床头,一言轻出,却略莫名:仅此而已?
    目光几度游离,终究还是回到那张波澜不惊的面上,邵景珩转正色:另一由乃是,你当下回京,必遇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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