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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暧昧——苏景闲(25)

    接下来的几天里,图兰先是通报了洛朗勾结反叛军的具体情况,随后又接连查出各年级共十三名学生跟反叛军的间谍有过密切接触。
    很快,图兰更新了官方页面,而十三份开除公告与事件说明一经发出,就在勒托引起了震荡。
    尽管南十字大区前线的战火一直未曾熄灭,但对于勒托甚至中央星系的人来说,一切都太过遥远了。
    无论是远征军还是前线战报,通常都只是出现在《勒托日报》上的字句,不具有实感。包括之前反叛军狙杀黑榜人员,依托于强大的防御系统,也只是增加了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可这一次,当勒托的人们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某一个人可能就是反叛军的触角的时候,一切才隐隐有了实感。
    咖啡厅的包厢里,全息投影在穹顶上方营造出极光的景象,祈言坐在浅棕色的沙发上,正低头玩游戏。
    陆封寒跟他隔着一道玻璃墙,在和文森特说话。
    文森特穿着件经典款式的长风衣,戴一顶帽子,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勒托街头追求复古潮流的普通年轻人。
    他受陆封寒影响,站没个站相,半点看不出曾经混迹前线。
    被突然叫出来见面的陆封寒问他:你是不是很闲。
    文森特摊手:是真的闲。特别是你阵亡前线之后,我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养老生活。
    最初,文森特从前线调回勒托,谁都知道,他是远征军放在首都星的一双眼睛。
    那时,陆封寒意欲将自己的副官安置在军方情搜部门这个消息一出来,勒托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前线和勒托相隔太远,有时候,一些消息有人不想让陆封寒马上知道,只要运作得当,确实能瞒个两三天。但如果陆封寒自己安插眼睛,还是光明正大,就不一样了。
    可远征军战绩彪炳,最终没人敢说什么,于是在中央军团捏着鼻子默许下,文森特就被陆封寒一脚踹回了勒托。
    所有人都清楚文森特是陆封寒心腹,现在陆封寒死了,他这个人也就失去了在勒托的意义。
    余光看了眼姿势几乎没变过的祈言,陆封寒没耐心寒暄:找我出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见陆封寒抬脚就要走,文森特连忙道,不是吧,我们之间的战友情,连一分钟的废话时间都不值吗?他又连忙切进正题,我就是觉得不太对。
    陆封寒重新靠回墙上,问他:具体说说。
    文森特情搜出身,他们这一行的人,每天都会看到无数情报消息,日积月累,自然会形成所谓的专业直觉。
    陆封寒信他,在前线时,文森特就凭借这种专业直觉,看穿过几次反叛军的计划。
    真要具体,文森特反而犯愁: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最近几天,越来越不踏实,心里颠来倒去,都有点不安。
    他把宽檐帽抓在手里:从前线大溃败开始,到远征军退守都灵星。然后是勒托和图兰的防御系统都出现问题,反叛军的光压弹直接轰进校长办公室,联盟境内共二十一起狙杀。他一件一件数下去,停用的跃迁点被反叛军启用,枫丹一号被袭击,特情处抓出一串间谍,太密集了,这些事情的发生和结束,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
    陆封寒接话:都像是冰山露出的一角。
    注意到陆封寒手上的习惯动作,文森特从包里拿出金属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几支烟。
    这种烟是前线标配,算在军需清单里,对人体无害,不熏人不上瘾,主要起到平缓情绪的作用。
    陆封寒抽出一根,没点燃,只捏在手里。
    文森特握着金属盒:对,这就是我想说的,一座冰山通常只有露出的一角会被人看见,人类却无法通过这一角来判断,海面下的冰山到底有多大。就像山雨欲来,你别怪我乌鸦嘴,我总觉得勒托要出什么大事。
    捻了捻手里的烟,陆封寒突兀提起:近一个月以来,星际海盗在三个大区边境抢劫运输舰共27次,这些都还只是《勒托日报》里刊登出来的。上次枫丹一号遇袭,霍岩最先判定来的是星际海盗,当时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来我问过,他说来的敌舰里,有一艘型号是独眼龙。
    文森特疑惑:独眼龙?
    你应该不知道,我知道也是因为陆钧。独眼龙是当年星际海盗驰骋太空四处打劫的倚仗,载重高,燃料消耗少,一舰的人,能在上面几年不落地。
    文森特语声一沉:指挥你是怀疑
    陆封寒垂眼:就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反叛军和星际海盗联合,那他们的战力,不,文森特意识到一个关键点,自从你爸将星际海盗打得七零八落开始,星际海盗已经绝迹二十几年!反叛军吸引了联盟大部分注意力,根本没有人再去注意那一小撮星际海盗是死是活,更不知道现如今,对方的力量发展到了什么水平。
    不止。陆封寒摇头,假如反叛军和星际海盗不是最近才结盟的,而是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
    文森特骂了句粗口。
    苟延残喘自生自灭的星际海盗,和被反叛军补给了十数年的星际海盗,完全就不是同一个物种!
    前者就像是残了两条腿的鬣狗,后者,却是牙尖爪利、值得被放进眼里的敌人。
    他很快重新镇定下来,如果反叛军一早就跟星际海盗达成合作,那么这二十年,星际海盗不是因为被打残了才躲起来,而是养精蓄锐,所谋甚大。
    嗯,陆封寒眸光沉如深潭,接下他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能说得清楚,为什么他们最先做的,是靠一场伏击战,将远征军狠削一回。
    只有远征军元气大伤,前线才会少了牵制,反叛军才能腾出手来。而陆封寒的死亡,削弱远征军的同时,会将前线总指挥这个位置空出来,勒托誓必争抢。
    只有联盟无暇顾及,只有远征军不再是以前的远征军,反叛军的棋才好落子。
    但都只是推测。陆封寒见文森特绷着表情,极不经心地安慰他,只是反叛军和星际海盗联手,你再算算,军方多少人跟反叛军有一腿,明里暗里多少人跟反叛军有勾结,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也没多大事了?
    文森特无言以对,缓了十几秒,吁气:我竟然真的觉得还行,反正已经够糟了,也不介意更糟了。
    对,就是这样,不管反叛军是跟星际海盗勾结也好,还是到处渗透、想要颠覆联盟也好,士兵,都只需要拿起手里的武器。
    保护身后的群星,文森特又笑起来,反正粒子炮轰过来,有指挥在前面顶着,要死不是我先死。
    陆封寒抬脚就踹,笑骂:滚!
    文森特跟来时一样,宽檐帽遮了大半张脸,穿着宽松的风衣出了咖啡厅。
    陆封寒坐回沙发,祈言帮他点的咖啡已经冷了,他不在意,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的苦意令他舌尖发涩。
    跟文森特说得轻松,却不过是他的本能罢了。
    这些烦恼本就该是领导者的责任。
    如果二十年前开始,反叛军就将星际海盗收作自己的羽翼,那么这个时间维度,已经可以发生很多事。
    甚至,死在反叛军炮口下的陆钧,是否也是促成二者合作的关键一环?
    陆封寒沉浸在思考里,很快就将一杯咖啡喝完了,喝完才发现,旁边坐着的祈言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奇怪:怎么了?
    祈言目光下移,落在空了的咖啡杯上:你把我的咖啡喝完了。
    陆封寒一怔,又笑道:那我把我那杯赔给你?
    祈言勉强答应,又打开刚刚在看的页面,继续看新闻。
    陆封寒跟着看了一眼,在版面的角落里,瞥见一条短讯:开普勒大区的一艘民用运输舰失去联系,正在全力搜寻中。
    这一般都是星际海盗的惯用手段。
    陆封寒双眼微阖,靠着沙发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穹顶极光落下的影子将他侧脸的线条衬得锋锐。
    从文森特那里拿的烟还在手里,见桌上放着金属打火器,陆封寒坐直,捏着烟身咬在齿间,垂眼点燃。
    因为祈言就在旁边,陆封寒原本只想吸一口,镇定镇定情绪,没想到祈言看着,突然伸手从他指间将烟抽走了。
    陆封寒对祈言基本不设防备,等手指空了才反应过来。
    再一抬头,他就看见,祈言就着烟蒂上的咬痕,含入了自己的唇齿之间。
    祈言本就眉眼昳丽,淡淡的烟雾缭绕间,令他生生显出了清冷颓靡。
    他小心吸了一口。
    一刹那,火星明灭。
    陆封寒静静看着,想,赔了一杯咖啡不够,烟也要抢?
    这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底,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第二十七章
    见祈言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陆封寒问他:为什么抢我的烟?
    祈言回答很认真:想尝尝你喜欢的东西的味道。
    他记得上次祈家那场庆祝会上,陆封寒出去跟蒙格见面回来,身上就有一股很淡的烟味, 不熏人。
    陆封寒想,小挑剔的洁癖这是没了?他嗓音里自然带了笑:那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好。祈言把烟还给陆封寒, 回忆刚刚的感觉, 有点凉,吸进去之后, 像神经突然被浸到了冰水里。
    嗯,吸一口,人会猛地一下变得十分清醒。陆封寒指尖捻了捻烟身,这种烟最初是用来镇定情绪的,遇到突发的危急情况, 人的肾上腺素会很快升高,为了不让人热血太上头,做出不冷静的判断, 抽一口这种烟,人会很快冷静下来。
    这还是他在前线养成的习惯。
    一开始他不明白,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列进军需清单里。后来, 等他第一次上战场,亲自按下发射按钮, 轰碎了一架小型星舰时, 等他带着一队的人偷袭敌军,将整舰的人都剿杀干净时, 他才发觉,他的手指会抖。
    大多数人都不是生来就适应战场。
    从那时起,他就会按照那些老兵说的, 在手边放这种烟,担心自己产生依赖性,一次只敢放一根两根。
    再后来,他上了指挥舰,一个命令就能影响无数人的生死,明明已经习惯了战场,他依然会时不时地抽一根,提醒自己必须保持时刻的冷静和克制。
    祈言好奇:你有抽烟的习惯?
    算是吧,不过没有瘾,需要的时候才会点一根。
    听了这句,祈言若有所思:那你经常遇到突发的危急情况。
    见他言之凿凿,陆封寒轻笑:套我话套得太明显了。又顺口提到,这种烟只有少量的镇定作用,不具有成瘾性,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暗示自己必须冷静且理智。还有一种,效果更强,沾了一点,整个人在一段时间内就不会再感受到强烈的情绪,比如恐惧和胆怯。但这种对人的神经系统有害,所以是违禁品。
    祈言想了想:那陆封寒是半个违禁品。
    守法公民陆封寒不明不白地被贴上了违禁品的标签,他勾起唇角:我怎么就成半个违禁品了?
    因为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再感觉到强烈的恐惧。
    不过祈言没将答案说出来,而是起身:要不要走了?
    这一次来咖啡厅是临时行程,文森特突然找陆封寒见面,两人才到了这里。
    虽然祈言没答,但陆封寒隐隐有两分明白祈言的意思,他没有追问,只依着祈言:听你的,你是雇主。
    两人从咖啡厅出去,再走一段路,便到了天穹之钻广场的边缘。和往常一样,不少游客正在四处观览,而被人一层层围起来的地方,基本都是游吟诗人正在传道。
    陆封寒向来心智坚定,极难动摇,各家说法都左耳进右耳出,不进心里,听了只是浪费时间,祈言是嫌人多,不想去挤,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往那边去,只在林荫道上走了走。
    隐约听见游吟诗人正在讲人类在宇宙的发家史,什么几几年征服了哪一片星图,讲得激昂澎湃,陆封寒忽然有些好奇祈言的看法:你对反叛军怎么看?
    哪方面?
    他们的宣传核心,神权。
    毫无逻辑。祈言直接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上方有巡航机轻巧掠过,祈言走在树荫下,黯淡的光线将他的身影照得斜长。
    反叛军所谓的神权,只是一种寄托,让人类在取得某种科学成果时,赋之以神的名义。如果这项科学成果重蹈了空间源的覆辙,那么人类就可以说,这是神罚。将功绩推给神的同时,失败、疏忽,也都可以归结于神。
    陆封寒觉得这个见解很有意思:人类承担不了科技大毁灭带来的后果,所以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神,让他来承担?
    嗯,人类本性便有懦弱,一个人在沙漠里将最后一杯水洒了,他可能会自责崩溃。如果当时有两个人,那么,他首先想到的是,
    责怪对方?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类,也有神,那当这杯水洒了,人类就可以责怪神。空间源就是这杯水,当空间源造成无数行星毁灭、无数人类死亡,人类可以不用悔恨和自省,神罚两个字就足够。祈言望着自己的影子,可是,科学容不下懦弱与推卸。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唯有不断自省和修正,才可以将错变成对。
    陆封寒: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错误以及错误造成的影响。
    所以才需要极力避免错误的发生。祈言说回刚刚的问题,当时急需一个替罪羔羊来承担科技大毁灭的后果。地球时代,犹太教祭礼中,羊替人承担罪过,现在颠倒,神成了人的替罪羊。这就是反叛军所谓的神权最初能够成立的原因。而说到底,反叛军表面的神权,不过只是以神的名义,实行个人独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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