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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同人]武陵春(GL)——沧海惊鸿(9)

    若婉儿知道些武皇后的经历,或许还能推断得出她的年纪。
    史书上曾经记载,这位武皇后精擅化妆。那么,这张看起来颇为年轻的脸,是不是化出来的?
    然后,婉儿便做了一件,她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心有余悸的事
    她竟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武皇后的脸。
    武皇后居于高处,婉儿想看她是否妆容厚重倒没来得及看清,反因为武皇后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惊悸住了。
    武皇后也在盯着她的脸看!
    婉儿本能地一个哆嗦,赶紧低下头去,一张白皙小脸儿埋入了尘埃中。
    后来她回想当时光景,觉得自己当时,真的很像是一只正在心里默念着她看不到我!她看不到我!的,鸵鸟。
    从婉儿抬头到低头,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郑氏揪着一颗心跪在旁边,并无所觉。
    与婉儿相比,郑氏的心里,才是真正的一团乱麻。
    她想的,是如何保护婉儿安然。
    哪怕是让她搭上自己的命,她也是乐意的。
    武皇后终于肯对她们屈尊开口了。
    她慢悠悠地在圈椅上坐下,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能让宫里这么多人为你奔走,当真不寻常啊!
    婉儿听得脊背发紧。
    武皇后的语气分毫不见急躁,可婉儿却听出了其中的危险意味
    能牵动了宫中这么多势力的,绝不是一个小小女童可以做到;那么,也只有上官家的影响了。
    想到上官家的结局,婉儿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因为紧张,喉咙干.涩得很。
    武皇后此言一出,婉儿尚不知该如何反应,旁边的郑氏则没命地叩起头来。
    她嘴里面不停地说着求饶的话,卑躬屈膝地向武皇后讨饶,求武皇后开恩留下婉儿的性命
    婉儿听得暗自皱眉。
    她明白郑氏的拳拳爱女之心,也不由得为之感动。但是,理智地讲,郑氏这么做,其实未必会打动武皇后。
    如武皇后这种,为了权力连亲情都浑然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一个落魄的可怜的女人为自己可怜的女儿讨饶求活命,会打动武皇后的心吗?
    婉儿在心里摇了摇头。
    与其相信武皇后的悲悯之心,倒不如相信武皇后对于利益的权衡在意。
    武皇后显然被郑氏的讨饶声,搅得不耐烦了。
    婉儿犹记得武皇后之前对太平公主说的宫学之事。虽然不大确实,但那件事八成是针对自己的。
    婉儿于是壮了壮胆子,在武皇后失去最后的耐心之前,忽然大声开口了
    妾愿侍奉皇后娘娘,以彰显皇后娘娘之懿德!
    清亮的童音,说着大人才会说的话,回响在大殿之中。
    将武皇后和郑氏都听怔住了。
    郑氏愕然,像不认识似的,拧头去看自己的女儿。
    武皇后的眸底划过不可思议。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侧过脸去看郑氏。
    当看到郑氏绝非作伪的诧异神情的时候,武皇后眼中的不可思议更甚,还有几分感兴趣的意思。
    你说什么?武皇后故意绷着脸,声音冷幽幽地质问婉儿。
    婉儿稳了稳神,在心里面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莫慌莫慌。
    她大着胆子,仰起小脸儿,认真地看着武皇后,继而拜道:皇后娘娘之前说,妾不知学问,那就请皇后娘娘施恩,允许妾入宫学习学若假以时日妾没有分毫进步,皇后娘娘再惩罚妾不迟!
    她这番话说的可谓狡猾:读书学习怎么可能一点儿进步没有?就算将来在武皇后的眼里她没有进步,也只是惩罚而已,决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而且,以武皇后之位尊之繁忙,怎么有空来亲自考较她?
    武皇后自然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小心思,嘴角浮上了几丝明显的笑纹。
    你一个小小的官奴,还妄想着让本宫考较你?嗯?武皇后抛出问题,仿佛特意要看婉儿怎么回答。
    婉儿早有准备,又叩首道:皇后娘娘尊如皓月,妾不敢高攀。但妾之存在,于皇后娘娘而言,却是十足的有用!
    她一个穿越人士,一番半文半白着实说得不伦不类,不过这倒应合了她孩童的身份。
    哦?武皇后听得笑了笑,你一个小小孩童,知道什么叫尊如皓月?
    婉儿听她如此问,就知道自己入宫学习,从而保住性命的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婉儿于是道:天上至明至亮,莫过于太阳、月亮。陛下是太阳,普照万民;皇后娘娘便是月亮,众星捧月。
    她一边这么说着,心里面一边对自己的地理老师说对不起。
    武皇后肯定不知道月亮是靠太阳光才能发亮的吧?
    知道的话,她这条小命,也就交待了。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武皇后听了婉儿这两句恭维,心情很好。
    不过她城府极深,断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女孩的童言童语而如何的。
    你说你的存在,于本宫而言,是十足的有用?说来听听。武皇后道。
    她的语气,像是在对着一个成年人的语气。这种不自觉的重视,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这个问题的答案,婉儿也是早想好了的。
    妾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仪是娘娘不喜欢的人。娘娘若能待妾好些,在旁人看来,娘娘便是包容大度,世人都会感念于娘娘的容人之量,那些饱学之士也会拥护娘娘,甘心为娘娘所驱使!
    郑氏听着婉儿居然将祖父的名讳这般说出来,心里面很觉不舒服,皱起了眉头。
    武皇后却是很乐意听到婉儿这般表述的。
    她实在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还能剖析出这么一番利害关系来。
    明显不是郑氏教的,那么会是徐氏教的吗?
    武皇后紧接着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婕妤的脾气,她是了解的。
    若这些话,都是这个小小女孩儿自己想出来的
    那可堪称神童了!
    武皇后心念一动,陡生爱才之心。
    她的目光收不住地在婉儿的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
    这些话,本宫不喜欢听!以后也不想听到!你,记住了?武皇后寒声道。
    婉儿一震,忙道:是,记住了。
    武皇后又道:本宫念你年纪幼小,口无遮拦,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老老实实去宫学中跟着师傅们读书明理,再起些狡诈心思,别怪本宫不饶你!
    是!谢娘娘恩典!婉儿大声道。
    她虽不知武皇后的心思,但也很清楚,之前那些话保命可以,却绝不可以再说了。
    武皇后见她似是受教,又看了郑氏一眼,眼底泛上了嫌弃的意味。
    打发走了婉儿母女,武皇后没有召进任何人侍奉。
    她孤坐在案后,低垂着眼睛。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心事。
    良久,武皇后才缓缓抬起手,指尖点在案上,一笔,又一笔
    她写了一个月字。
    皇后娘娘尊如皓月陛下是太阳众星捧月
    女童清澈干净的嗓音,还在耳边回荡。
    只做月亮,有什么趣儿?
    武皇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武皇后的手掌划过书案,似是将那个月字在书案上抹去。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又在案上写了一个徐字。
    那个字费了她很多的气力。
    不是因为字多么难写,而是其中蕴含着太多,太多。
    一个女子的声音,穿过无尽的时光,蓦地响在了武皇后的耳边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你可知,那条路轻则身败名裂、不得善终,重则身陨命丧、败族倾家?
    你可知,为了你的目的,会有多少人、多少家族,败亡落魄?
    我今日,护得住你。他日,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声声句句,如重锤般,击打在了武皇后的心脏上,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又如何!
    她蓦地张目,对着虚空中的声音,说着。
    然而,那个人,永远也听不见了。
    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机会,却也是失去再难把握!
    武皇后突然挺直了脊梁,仿佛此刻,天下都在她的手中。
    她的手掌再一次拂过书案,将那个根本看不到的徐字,抹去。
    何尝不是将某种羁绊,抹去?
    来人!武皇后唤道。
    侍立在殿外的赵应,赶忙快步入内,躬身听命。
    武皇后目光凝重,看着不知多么远的远方。
    更衣,去见陛下!她说。
    ※※※※※※※※※※※※※※※※※※※※
    阿曌:朕心定矣!
    第12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织。
    展眼间,六年的光阴,在指缝儿间迅速地流逝。
    六年,宫中的风向悄然发生着变化;六年,让一个小女孩儿长成了少女。
    婉儿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那张模糊而熟悉的脸,不得不像个自恋症患者似的,发出我真是越来越美了的感慨。
    若说上辈子的她,被人夸有古典美,那么这辈子穿越成了上官婉儿的她,这种古典的韵味,则更浓了。
    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在宫学中六年的学习不是白过的。如饥似渴的苦读,让她已经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了。
    这种书卷气渗透入了她的骨子里,使得她举手投足间,自然有一股别样的气度。
    从六年前,侥幸存活下性命,婉儿就格外珍惜这个活着的机会。
    她想好好活着,她想像她熟悉的历史上的那个上官婉儿一样,有朝一日也被武则天所欣赏。
    如果这是一个平行时空中的朝代,如果一切都可能与她所熟知的历史不一样,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通过她的努力,成为改变历史的那个人?
    历史,可以改变吗?
    婉儿觉得,她与其说要改变历史,不如说,她是在一个平行时空之中,创造历史。
    阿娘,我去宫学了。临出门前,婉儿向郑氏道别。
    因为有六年前武皇后的恩典,婉儿得以从掖庭宫人那种忙碌的劳作中解脱出来,郑氏还须劳作,有徐婕妤的照应,谁也不敢难为了她。
    这六年间,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可谓平静。
    然而郑氏心头的余悸犹在。
    她拉过婉儿,替婉儿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要小心谨慎着些,不当说的话,不许多说。
    这是几乎每次去宫学前必有的程序,婉儿早已经习惯了。
    她也如每次离去的时候一般,笑着宽慰郑氏道:阿娘放心!
    郑氏这一次并没有含笑放她去上学,而是微皱了眉。
    阿娘有心事?婉儿体贴问道。
    郑氏遂压低了声音,道:近来宫里事多,你在宫学里和人打交道,更要小心再小心。
    发生什么事了?婉儿不接问道。
    宫里面最近除了听说陛下又病了,似乎也没有旁的事啊!
    郑氏小心地看了看窗外,见没人经过,才更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太子得罪了皇后
    婉儿闻言愣了愣:太子李弘,也要像她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历史一般,被自己的母亲害死吗?
    虽然情知那个女人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来,可是当真身处其境的时候,婉儿还是觉得寒沁沁的
    郑氏疼爱她疼爱到了骨子里,婉儿完全想象不出来,作为母亲害死自己的骨肉,该是怎样的心情。
    郑氏见婉儿的表情,以为婉儿被吓着了。
    她的孩儿,她养了十四年了,她了解。尤其经历了当年在武皇后面前活下命来的那件事,加之婉儿平素言行,郑氏还以为自己的女儿是个极胆大的。
    她恍惚了一瞬,蓦地想到这孩子也不过才十四岁。
    小小年纪,每日里逼着自己苦读,用六年的时间博览群书,屡屡得到宫学中师傅们的赞赏,这该是怎样的恒心功夫?
    这本不该是这么丁点儿的女孩子该承受的啊!
    若是若是上官家不败落,婉儿应该过着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生活
    郑氏想到这儿,心里面就疼了起来。
    她觉得,作为母亲,她实在对不住自己的孩儿。
    情绪一时失控,郑氏便将婉儿抱在了怀里:我的儿,莫怕,莫怕阿娘在呢!
    婉儿突然被抱住,着实呆了呆。
    她才意识到,郑氏以为她听到太子的事,害怕了?
    婉儿很有些哭笑不得
    经历了穿越那种匪夷所思的事,又在那位威不可测的武皇后的掌心下苟活得性命,她还有什么怕的呢?
    婉儿现在所怕的,也只有不能如自己谋划的那样好好地活下去,以及不能孝顺着郑氏安然终老吧?
    阿娘,你别担心,我很好。婉儿轻轻拍着郑氏的后背,仿佛郑氏才是该被安慰的那个。
    郑氏无声喟叹着,心道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从小就浑不似个小孩儿,倒像个小大人儿。
    这样稳重又聪明的孩子,是不会在外面吃亏的吧?
    郑氏心想。
    可是再认可女儿的资质,做娘的,女儿不在眼前的时候,这颗心啊,总是不免为之牵挂着的。
    阿娘,宫闱事,咱们听旁人说了,便只记在心里,绝不多嘴,这才是咱们保命的法子。婉儿道。
    郑氏点点头:我的儿,你说得很是。
    说罢,她又压低声音道:阿娘就是听她们说的,现下宫里说不定私底下都传遍了。太子替故淑妃的两个女儿求情,求陛下为她们择良婿而嫁,因此惹怒了皇后。皇后斥责了太子,太子被吓得魂不附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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