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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同人]武陵春(GL)——沧海惊鸿(48)

    无论好话还是坏话,一旦落入他们的口中,都能说得天花乱坠,由不得你不信。
    赵应久在武皇后的身边侍奉,早把这套能耐历练得炉火纯青,就算婉儿再清楚内监都是什么货色,从赵应的口中听到武皇后瘦了两斤等等极尽夸张的话,她的一颗心早就被牵挂得占满,再也无心做别的事了,恨不能立时长了翅膀,飞去承庆殿。
    胡乱盥洗罢,确认自己穿戴整齐,婉儿便悄悄将那只木盒子用包裹包了,假作是带去承庆殿的衣衫首饰等物,与郑氏道别,随着赵应一行人离了掖庭。
    有赵应这么个护送的,婉儿并不担心这一路上会有什么危险。
    哪怕快到承庆殿的时候,半路上遇上了贺兰敏之,婉儿都没觉得如何惊恐。
    贺兰敏之仍是一身要多花哨有多花哨的衣袍,瞧着像是刚从承庆殿出来的。
    婉儿心里咯噔一声,某个猜测涌上心头。
    贺兰敏之倒像是唯恐婉儿疑不到他头上似的,呲着牙笑嘻嘻地朝婉儿晃了过来。
    上官才人好!他连行礼都行得极惫懒。
    婉儿如临大敌,立时还了一礼,却并不言语。
    贺兰敏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眯着眼睛瞄了瞄婉儿身后的婢女抱着的那只装着说不得东西的包袱,眼底蹿上两道锐光,但马上就被那种无所顾忌的惫懒表情代替了。
    他的反应,已经让婉儿心里面的那个猜测,确定了个八.九不离十。
    赵应是个最有眼色的,觉察出贺兰敏之似对婉儿不善,他已经堆着笑脸上前一步。
    周国公这是刚从承庆殿来?他嘴里这么说着,圆胖的身体不动神色地把婉儿遮挡在了身后。
    贺兰敏之眯了眯眼,嘴角勾着一抹挑衅,故意慢悠悠道:真是个好奴才
    赵应脸色微变,贺兰敏之已经哈哈笑着,背着手走远了。
    婉儿则心神一松,又是一阵紧张
    贺兰敏之没有当场发难,这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会不会刚刚同武皇后说了什么?
    婉儿的目光飘向了承庆殿的方向。
    赵应的脸色变得极快,仿佛刚刚被贺兰敏之像骂一条狗一样骂过的人,根本不是他。
    察觉到婉儿正看着承庆殿的方向,赵应聪明地想到了什么,忙赔笑道:上官娘子一会儿侍奉天后的时候,还请多小心着些。
    婉儿诧异扭头。
    赵应叹息续道:明道长仙去了,天后正心里不痛快呢!
    婉儿愕然:明崇俨果然
    所以她昨夜做的那个梦
    婉儿的脑中一阵轰鸣,生出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明崇俨真的死了?
    明道长怎么婉儿听到自己的声音艰涩地问道。
    赵应哎了一声,摇头道:可不是说嘛!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
    说着,他眨眨眼,忽然改口道:如明道长那样的仙人,应该是重登天界,再列仙班去了吧?
    这种鬼话,骗谁呢?
    婉儿抬眸看了看天。
    赵应尴尬地哈了一声,方如实道:是昨夜的事明道长在家中被杀了,身首异处,惨得很啊!
    婉儿脸色一白。
    说起来,明崇俨待她不错,至少没有害过她。尤其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料出了婉儿的来历不同寻常,这让婉儿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之中,对他多多少少存着几分亲切之感。
    可是,明崇俨就这么被杀了,就像她所熟悉的那个历史中的明崇俨的结局。
    而她,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不能说
    不能说,一如,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她的来历,和她所知道的关于这个时代的一切。
    婉儿的心底,生出了许多的无力感。
    她勉强朝赵应笑了笑,道:多谢赵大人指点。侍奉天后,我会格外小心的。
    赵应忙摇手称不敢。
    婉儿从不在旁人面前摆谱,模样生得好,性子又好,最重要的,是武皇后面前一等一的红人。这样的存在,赵应巴不得多巴结呢,哪里敢受她的谢?
    天后最喜欢上官娘子,您这一回来,天后见了,保管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赵应谄笑道。
    最喜欢吗?
    婉儿勉强笑笑。
    她想要的,何止是武皇后的最喜欢呢?
    她想要的,是武皇后的心啊!
    承庆殿中。
    武皇后又写废了一张素笺,不耐烦地团成团儿,撇在一旁。
    任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殿内诸人,包括在她身后侍奉笔墨的当值女史,皆噤若寒蝉。
    婉儿一踏入殿内,就看到了武皇后一脸的不高兴,一颗心不禁地柔软了起来
    她此刻特别想快步上前去,抚平武皇后蹙起的眉头。
    然而事实上,她也只能像往常那样,对着武皇后行起了大礼。
    武皇后看到婉儿,脸上退去了冰霜之色。
    你回来了?她自矜地朝婉儿抬了抬下巴。
    回来了仿佛承庆殿才是婉儿的归属之处。
    婉儿喜欢这样的说法,嘴角已经不由得微微弯起,恭声称是。
    过来。武皇后朝婉儿抬起她尊贵的右手。
    婉儿巴不得她这么一声召唤了,立刻起身,都不用武皇后说平身的,脚步轻巧地凑近了去。
    武皇后身后的女史,识趣地垂头后退,让出了原属于婉儿的地方
    再杵在这里,只会招天后娘娘的厌烦吧?
    这名女史很明白自己几斤几两重。
    婉儿在武皇后身前不足半丈远的地方停住,刚想再次欠身行礼,被武皇后一把扯住了手腕,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婉儿:!
    她内心的震撼不可谓不大:这是否意味着,武皇后急于见到她?
    婉儿的一颗心,在胸腔内不安分地狂跳起来,脸颊也不争气地浮上了桃红色。
    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武皇后打量着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气色好了些。
    又莞尔笑道:怎么,才几日没见到本宫,就害羞了?
    她显然注意到了婉儿脸颊的绯色。
    婉儿因为这句话,双眸睁圆: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害羞吧?
    武皇后指的,一定是自己之前在她面前来了天癸而失礼的事吧?
    武皇后被婉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先就哈哈笑了起来。
    她笑得那样爽朗,婉儿被她瞬间好起来的心情感染了,一时之间浑然忘记了尊卑之别,只顾着痴痴地盯着那张明艳且成熟的脸看。
    武皇后难得见到婉儿这样失神的模样,眉眼弯了弯,更好心情地歪了歪头:倒像更出挑了些
    她说的,是婉儿的容貌。
    婉儿登时羞窘地再次垂下头去。
    任谁被喜欢的人夸好姿容,都会本能地羞赧吧?
    武皇后大概不知道婉儿此刻的心情,夸了一句容貌之后,就拉了婉儿到书案前:磨墨,让本宫看看你这几日可曾荒废了功课。
    这是要考较她的书法?
    婉儿的心底划过失望之感:她还没和武皇后腻缠够了。
    当然,武皇后绝不会想到,在婉儿眼里,那叫腻缠。
    婉儿只得乖觉立到了书案后,以左手撩起右侧衣袖,行云流水般地磨了半砚墨。
    又取了笔,奉给武皇后。
    武皇后看她一番动作很觉赏心悦目,并不接那支笔,而是朝婉儿扬了扬下颌,笑道:本宫考较你呢!
    婉儿于是告了罪,将一张空白的素笺摊铺在案上,捻着那支笔,敛了敛心神,提腕,于素笺上写了两行诗。
    写毕,稍待墨迹干透,方将那张素笺呈给武皇后。
    自她提笔的时候起,武皇后便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都是赏心悦目的,竟移不开眼去。
    待得看到那素笺上的诗句,遂笑意更深了些:难为你模仿本宫的字,模仿得倒是用心。
    婉儿闻言,忙称不敢。
    她确是模仿得武皇后最喜欢也最擅长的飞白体。
    不过,平心而论,婉儿仍是觉得,自己写不出武皇后的那种风致来。
    俗语说字如其人,婉儿自身不是那种强悍的性格,字也多走温和柔婉的路子,让她写出武皇后的字那般的纵横大气又不失俊拔横飞的气韵,还真是难为她了。
    武皇后显然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她擎着那张素笺端详了几息,便禁不住评点了起来:诗不错,字嘛还差些火候。
    她一时兴起,遂提笔在另一张空白的素笺上,亦照着婉儿的那句诗誊抄了一遍。
    虽说是誊抄,但写出来的字迹,与婉儿的相比,又是另一种味道。
    婉儿凝着那尚未干透的墨迹,看得入了神,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笔走龙蛇的痕迹在空气中勾画着。
    武皇后喜欢她这副全然出自内心的向学模样,更生出些爱惜之意,心念微动,竟走过来,站在了婉儿的身后,温声道:你再照着写写看。
    婉儿自然听话地重新拾了笔,刚写了两个字,忽觉手腕上一股子温热之感,接着是整个手背都被温柔覆盖了。
    婉儿听到了自己的抽气声
    武皇后居然贴近了她,还控制了她的手,亲自指点她,每个字如何用力。
    那馥郁的华丽的气息,就在身边,武皇后的身体好像也贴了上来
    婉儿的身体于是不争气地抖了抖,差点儿没出息地把墨点落在那素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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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曌:朕就教你写几个字
    第66章
    武皇后握着婉儿的手,操控着婉儿指间的那支笔,在素笺上留下了一行墨迹。
    不得不说,那行字比婉儿之前写的,更像武皇后的。
    当然像了,那可是武皇后强行攥着她的手写的啊!
    强行
    婉儿在脑中一片空白之后,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是木的
    她武皇后怎么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靠近了她!
    这种感觉,当真像是被她搂在身前
    婉儿的脑海中轰隆隆一阵阵电闪雷鸣,将她所有的意识都粉碎了,变成了一团团狂喜失措的烟花。
    她的双腿不争气地更软了
    然而,武皇后的一句话,就钉钉子一般,将婉儿钉在了原地:怎么没用本宫赐你的胭脂?嗯?
    说着,还微侧了脸,凑到了婉儿的颊边,端详了起来。
    婉儿的身体,因为武皇后的凑近,更觉得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凑近了来!
    太、太让人困扰了!
    嗯?武皇后挑了挑眉,在婉儿的耳畔留下她特有的慵懒的质疑的声线。
    没还没婉儿觉得舌头都打结了般。
    武皇后双眸的狐疑加深了些,大有变成某种幽深的探究的趋势。
    婉儿用力咬了咬舌尖儿,让那不听话的舌头,重新履行其该履行的职责:尊者恩赐,不敢擅启。
    说着,婉儿垂下眼睛去。
    这个回答很官方,听起来倒也算合理,亏得婉儿虽然脑中空白一片,还不失本能的机变。
    不过,武皇后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要是能被婉儿这么个小小的遮掩蒙混了去,就不是武皇后了。
    她的目光真的添了几分幽沉,关注的重点再次放在了婉儿的脸颊上,飘着可疑绯色的脸颊。
    这种脸色,可以昭示很多种内心的真实情绪,比如
    你紧张什么?武皇后幽幽地开口。
    婉儿闻言,屛住了呼吸。
    她的确是紧张,紧张于武皇后的突然贴近,紧张于可能被武皇后发现的,自己对其说不得的那种心思。
    可察武皇后的语气,似乎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去。
    婉儿心头一个激灵:她怎么能忘记了,眼前这位天后娘娘,心里面最在意的,从来都是另一件事,权力。
    婉儿暗自咬了咬牙,为武皇后永远会将权力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而觉得心口发痛。
    武皇后或许会在连着两日没见到自己的时候,心生想念;她或许会因为爱才惜才,甚至只是心血来潮,亲自指点自己书法;她会不吝惜赏赐,大笔大笔地颁下来,甚至体贴地赐给自己旁人根本想不到的物件
    但也,仅此而已。
    和她最渴望攥在手心里的权力相比,自己又凭什么想要占有更重的分量呢?
    婉儿终是不着痕迹地退出了疑似武皇后怀抱的所在。
    一直退到属于君臣之间,或者说主仆之间的合适距离的时候,俯身叩拜:妾有要事禀报天后。
    因为心里存着要事,所以才心神不宁,所以才紧张。
    表达出这些潜台词的时候,婉儿的胸口中是难以自抑的酸楚。
    她将那张还残存着绯色遗痕的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样,那种又酸又痛,快要维持不住平静的情状,就不会被武皇后发现了吧?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武皇后盯着婉儿发心的乌黑色,半晌无言。
    像是在探究,更像是在思考。
    良久,婉儿听到她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殿内:说下去。
    她与她之间,又变回了纯粹的君臣、主仆关系,之前的馥郁香气、之前的亲近相贴,仿佛只是婉儿的一个幻梦。
    婉儿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具有说服力,而非虚软的脆弱。
    妾昨夜于赏赐诸物中,发现了一样不该存在于其中的东西。婉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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