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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帝王(穿越)——青色兔子(39)

    曹昂忙道:陛下,咱们速速撤离!
    淳于阳揉着被捆到紫胀的手腕,先是闷头不语,忽然道:我去把逃走的叟人找来。
    刘协道:他们原是生于山林,自有躲避之法。你跟朕来。
    刘协等人立时动身下山,至半山腰骑上马时,大火已经翻过山岭,自山头借着风势,直扑下来。刘协等人坐在马上,已能感到热浪炙烤之感。
    早在放了火箭之后,半山腰的士卒已先行下山,只将两百多匹马留在半山腰,人此时已到山脚。刘协等人骑马下山,另外跟随的五名郎官,原是善于御马之人,在后驱赶着两百匹马一同下山,追上在前的方泉等人。
    上来。刘协策马方泉身边,牵了一匹白马给他。
    方泉灰头土脸,爬上马背,此时也顾不上说话,一路哭爹喊娘,跌跌撞撞跟在刘协身后。教众中会骑马的不多,会骑驴的倒是有百多十人。于是会骑驴的各领了马,又带上老者或少年,有人骑马,有人狂奔,浩浩荡荡往山下而去。
    此时大火已经直扑下来,几乎是贴着最末人员的脚后跟追来。
    曹昂始终留了一匹空马,此时牵给刘协,道:陛下,您换马速去!
    这一番负重奔驰,旧马自然不如新马脚力强健。
    刘协没有接马,反是握住曹昂的手,额上流着热汗,黑眸发亮,道:子脩,你信不信朕?
    曹昂一愣,脱口道:臣信陛下!
    话音未落,两人都觉额头脸上打下数点凉意,而后噼啪之声大作,大雨声如鼓点,甘霖自无垠苍穹急坠而下,浇在烧起的山火头上,先是化作一缕青烟,旋即雨越来越大,烟越来越浓,火却不再前行。
    逃火的众人喜极而泣,有教众跪伏在雨地里,口呼师君。
    而逆火突围的马超等人才与大军汇合,眼见大雨灭火,山上起烟,待要拨转马头去追却已来不及了,且经了火攻,都心有余悸,也需要休整。
    马超只能怒道:老天爷不长眼!
    而东侧山脚下,刘协仰面感受着冰凉急雨,闭目同伏德道:现下,你可以携朕印信去知会义真(皇甫嵩字)老将军了要他率三万精兵进攻西陇大军。
    曹昂想到方才皇帝的问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着皇帝,迟疑道:陛下早算到会有雨?
    刘协睁开眼睛,看着他笑道:子脩可曾听说过,长安自古西风雨?曹昂一愣,道:大约是有这句俗语,不过不过谁会凭一句俗语,就敢动用火攻,置身死地呢?
    刘协也看出他的疑虑。要知道长安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往西便是狭长的河西走廊,唯有西伯利亚平原上冷空气凝聚,形成寒流南下,经河西走廊,抵达长安,才是西风,饱含水汽易雨。刘协知此理论,行事前又找钦天监查看过天象,因有将雨的征兆,才敢行此险棋。不过这些要解释起来,就太复杂麻烦了。
    所以刘协只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伏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是感叹道:陛下真乃天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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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刘协带着伏德、曹昂等人回到未央殿, 身上衣裳先给火燎又给雨浇,已是狼狈不堪,然而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闵贡一见,惊叫道:这是怎么了?却也并不敢真问, 只叫宫人捧来热汤新衣, 小心留意着几人言谈, 看一眼那个陌生的络腮胡子, 心里猜测着这人身份。
    刘协一面解去湿衣, 一面道:你去外面守着,里面有汪雨服侍便尽够了。
    闵贡答应着, 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暂且退下。
    一时几人都换了衣衫, 坐定稍歇, 饮汤定下神来,回想起这一夜生死惊魂, 都不禁相视而笑。
    伏德感叹道:陛下胆子也太大了。又道:难怪陛下不肯先将谋策告诉我等,若是真告诉了臣,臣知道要对自己用火攻, 那真是上山时就腿发软, 走不得路了。然而小皇帝明知道自己要行此非常之举,一路上不但镇定从容,还有余力考校他们学问,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细思却又觉可怖。
    听了伏德的话, 刘协与曹昂都笑起来。
    唯有一旁的方泉,懵懵懂懂给提溜到皇宫富丽堂皇的大殿里来,眼见师君的小公子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汉天子,纵然换了新衣,饮了热汤,仍觉牙齿发颤,盯着虚空发呆,身周的声音都不能入他耳中。方泉唯有揪着自己那一脸的络腮胡子,才找到一点恒定不变之物,略感安心了些。
    刘协看他一眼,道:方祭酒,方祭酒?
    连唤了两声,方泉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什么?
    朕看你发呆,莫不是冷雨冻病了?刘协笑道:该叫你跟着淳于阳一同去看医官的。
    刘协打发淳于阳先去看医官了,恐他受缚这一日一夜间伤了筋骨,纵然此时不显,然而落下毛病,来日受苦,甚至影响寿数。上一世刘协亲见许多武将,年过四十,便百病丛发,于痛苦煎熬中早逝,因此对这一项尤为留意。
    说话间淳于阳已自殿外进来,早已卸甲换了衣裳,入殿一言不发,便伏身不起。
    伏德等人都愣住了。
    刘协温和道:地上凉,你起来说话。
    淳于阳道:臣无能,给陛下丢了脸,还把讨来的一千兵葬送了。他因为太过激动,虽然极力忍耐,嗓音里仍透出哽咽来,请陛下治臣的罪。
    刘协笑道:谁说要治你的罪来着?那些叟人原不懂什么忠心奋勇,不过给送了来,远离家乡,不得不跟咱们敷衍罢了。朕用他们,也是一时权宜之计。真实历史上,献帝于长安,被凉州叛军所围,才坚持到第八日,便是这一千叟人在城内反叛,私通叛军,打开了城门。
    淳于阳却并不知晓这些,只觉是自己莽撞自大,给人拿住了,不但丢人,而且有罪,若是皇帝骂他几句,甚至抽他几鞭,他兴许心里还能好受些。此时皇帝温言以对,非但不骂他怪罪他,反倒还宽慰他劝解他,淳于阳便觉压抑着的情绪再忍不住,伏在地上,脸埋双臂之间,不由自主流出泪水来。
    伏德恐淳于阳一力求罪,再把场面搞得难看了,忙在旁笑道:好了,陛下都说与你无关,你还趴在地上做什么?便上前两步,要拉淳于阳起身,拉了两下,却只是扯不动他。
    刘协见淳于阳伏在地上,然而背脊轻颤,隐有吞咽之音,便知他在无声哭泣,又因少年人好面子,那是打死都不肯给人看到如此落泪的,便摆手止住伏德动作,笑道:罢了。他觉得自己有错处,非要跪伏片刻才心里舒服,那便由他去吧。什么时候他心里舒服了,他自会起来。
    方泉这时候,渐渐回过神来,突然懵懵得问了一句,那小公子家中夫人也救回来么?
    他这话虽然没问完,但听者都懂他的意思。
    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曹昂与伏德都忍俊不禁。
    刘协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叹道:朕许久不曾这样畅快大笑,方祭酒真是人才。
    伏德便道:方祭酒还没明白过来么?哪有什么小公子,又什么家中夫人,只眼前这样一位,乃是当今的陛下。他从皇帝第一次造访五斗米教义舍便贴身跟随,对前因后果最是清楚。
    方泉期期艾艾道:那小公子不不,那陛下与师君
    伏德敛了笑容,道:这等话,此后可不能再提了。皇帝可以胡说八道,旁人可不能胡说八道。
    刘协笑道:你别吓他,原是朕这般告诉他的。
    方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原来眼前这皇帝小公子与师君并非父子关系。
    他这失望的情绪,又把刘协等人逗笑了。
    在这笑声中,方泉也理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他原是真心实意相信了眼前的小公子,以为乃是师君流落在外的儿子,谁知道人家原是骗他的,只是他傻,不但信了,连带着叫师君也受了欺骗。可若说是欺骗,却又不是恶意的欺骗,毕竟人家原是皇帝。
    方泉心中委屈与惊愕各半,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更不敢细想的窃喜。但是那丝窃喜不好表露,方泉只讷讷道:原来都是骗我的。刘协看着方泉,若有所思。早在他当着方泉表露身份之时,便已决意要反间方泉,使之为我所用。只是此时方泉骤遭大变,又身处惶恐,精神高度紧张,谈话时必然小心戒备。
    刘协开口,便从方泉最熟悉的五斗米教谈起,道:方祭酒,朕若是加入五斗米教,如今算什么?
    方泉一愣,谈到他熟悉的教中事务,略镇定了些,道:陛下若要加入,需先缴纳五斗米,不过陛下第一次来的时候,送来一车好米,早已足够。刚入会的教徒,都称作鬼卒,若是陛下能宣扬教义,叫众人知晓咱们教的好处,使许多人也都加入咱们教中,我就能提拔陛下做祭酒,再往上,若要做跟我一样的治头大祭酒,那便需师君亲自安排了。
    他这套说辞,原是说顺了口的,此时见皇帝问,便把陛下套进去了讲了一遍,却见伏德与曹昂脸色越来越奇怪,自己一琢磨,忙伏身请罪。他就算再不懂朝政,也知道皇帝哪里会去做什么鬼卒祭酒。
    无妨。刘协笑道:原是朕问你,你才答的。所以你们五斗米教,便是谁能吸纳最多的教众,收取更多的钱粮,便能做教中更高的职位,对么?
    是这么说没错。方泉抓抓络腮胡子,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同样的程序给皇帝一说,就没了师君口中那股凛然大义、救民于水火之中的味道呢?他忙补充道:凡加入我五斗米教的,此生吃食,都由教中发放。我们教是很好的。
    刘协了然,这俨然就是古代版本的传\\销嘛。会员要缴纳五斗大米作为入门的费用,然后能拉越多的下\\线入教,收取越多的会费,那么在教中的地位也会越高。当初拉人入教的时候,肯定是宣扬只要交了这五斗大米,此后生老病死都由教中负责,美好的未来正在等待着你。但就像所有传销组织会遇到的崩溃点一样,这是个金字塔结构,一旦新拉入内的会员不足以支持老会员的消耗,整个组织就会轰然崩塌。
    张鲁一门,自祖父起,在汉中经营三代,把其间能发展的会员都发展完了。五斗米教声势起来了,老会员越来越多,每日消耗也逐渐成为一个惊人的数字。这种情况下,如果张鲁不向外拓展,寻求新的教众缴纳钱粮,那么五斗米教便维持不下去了。这也正解释了,张鲁为什么会派人冒险来朝廷此时的都城长安发展新的教众。
    因为这就是传/销组织躲不开的魔咒。
    它永远需要越来越多的新教众,否则崩塌就在一瞬间。
    这种情况下,张鲁肯定不会只蜷缩在汉中北部一角。五斗米教的性质决定了,它必然要不断的向外扩展。在张鲁来说,恐怕下一步用拉拢的手法吸引不到足够多的新教众,便要动用武力,攻城略地了。
    刘协居高临下,对五斗米教看得清清楚楚,而旁边身在局中的方泉却深陷泥沼而不自知,正认真同伏德、曹昂解释五斗米教是何等的善教,而那些被张鲁改编后似是而非的道教理论又是多么有力量。
    刘协听了片刻,冷不丁问道:方祭酒,朕与你义舍初见之时,你坐在榻上,腿上有伤。当初可是给人打断的?
    方泉谈起教义来滔滔不绝的模样被这一问给打得灰飞烟灭。他揪着络腮胡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他此前来长安途中被人砍伤了腿,对内对外,都宣称是因为走漏了消息,给朝廷的人拦截砍伤的。但实情只有方泉与身边几个人知晓,乃是他在路上宣讲教义,有一户老头听入了迷,连夜套车送了十余斗米来。方泉当然是照收不误,然而谁知老头的五个儿子第二天得知情况,兄弟兵赶来追上他暴揍一顿,给打断了一条腿。方泉只能对教众说这些人乃是对家势力,消息也就这么传开来了。
    然而刘协要对一方势力,一个人动手之前,岂有不先谋算清楚、在其身边安插眼线的?内情自然瞒不过他。
    方泉又不傻,既然知道了刘协的真实身份,又听他突然单拎出来这么问,便知道这口黑锅扣不到朝廷头上了,只讪讪笑道:有教众对教义理解略有偏差略有偏差
    五斗米教人士的冲突,打断条腿又哪里算是事儿呢?
    刘协摇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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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在刘协与方泉闲谈之时, 一旁伏地忍泣的淳于阳已经收拾好情绪,不引人注意得退到左侧伏德之下,只默然听着,从前神采飞扬的少年模样已然不见了。虽然他被俘不过一日一夜, 身体并无显著外伤, 但是这一挫带给他的打击与思考, 显然还将在今后的岁月里更深得影响他。
    眼见方泉心中五斗米教的理念扎根太深, 难以一时拔除, 刘协与他聊过几句,便道:这一夜大家也都辛苦了, 且都下去歇息,待养足了精神, 再来见朕, 细论功过。
    淳于阳听到细论功过四字,垂着的睫毛微微一颤。
    众人都应声而退。
    方泉也跟着起身, 正准备找个人问问出宫的路怎么走,却听小皇帝又道:方祭酒就先留在宫中。朕还有许多事要问方祭酒。
    方泉一愣,揪着脸上的络腮胡子, 便知道自己恐怕难以出宫了。
    当初自山火中死里逃生, 顾不上追究小公子的真实身份,才入长安城,便迎面撞上浩浩荡荡三万朝廷兵马出城,为首白须白发的老将军下马就给小公子行礼。方泉连跟教众交待的机会都没有,就给客客气气请入了宫中来。
    方泉道:我底下那些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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