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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全文在线免费阅读-b

    如今裴恭终于才恍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经羽翼渐丰,成了同大哥望其项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儿郎。
    他能骑大哥再也跨不上去的骏马;能舞一整套大哥只得挥个两三式,便会摔倒的刀法;能行如生风,不似大哥要规行矩步,只为掩饰腿上的跛伤。
    他早已经能做到太多事,而大哥却轻易做不到。
    更重要的是,如今只有他,能背得起裴家的殷殷希望。
    裴宣吃了几杯酒,好似也打开了话匣子,于是泠然朝裴恭开口道:俭让,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明知道十三司盯着梁国公府,明知道只要守住了边疆,我们裴家就不会再有好下场,我和爹却还要一个接着一个去边关,还要送令谨再到宣府去?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不止是因为裴家有你,有见贤和思齐,我们裴家要得以延续。
    这天底下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家,他们在边关繁衍生息难以迁离,他们受不住鞑靼人的哪怕一次洗劫。
    咱们身边还有无数为家为国,战死疆场的边军将士,他们的命也是命,他们也有父母妻女兄弟姐妹,他们没有一个人应该白死。
    这世上的太平和安稳,永远是花过巨大代价来换取的。
    这代价既然可以是边军将士的,自然便也可以是裴家任何一个儿郎的。
    裴恭垂了垂眸子,一时忽然心情分外复杂。
    先前你不愿去香海,说十三司的内卫是狗仗人势。裴宣面色淡淡,俭让,你觉得大哥不憎恶内卫吗?
    作为梁国公府的世子,旁的人说我是废人,是败军之将。之所以有这些个不堪入耳的糟烂话,皆是拜十三司所赐。我恨透了内卫,我深恶痛绝,我宁愿为国捐躯,我巴不得将那些内卫从身边驱离。
    可是作为裴家的大哥,我不能看着我的弟妹受一丝伤害,不能让家人流离失所,更不想再看你因为见罪内卫,走上我和令谨的老路。
    俭让,刚则易折,十三司的内卫个个都是狡猾狐狸。要对付这些人,就得比他们更奸滑,更有耐心。所有生来的锦衣玉食,都不会是理所当然,所有的苦难与磨砺,也都不会白受,没有经历过千锤百打的人,何能肩挑起守护他人性命的职责?
    保疆卫国,注定永远是我们裴家的宿命。
    裴恭听得发怔,忽又被裴宣拍着肩膀拉回神来:大哥相信你能辨得清善恶忠奸,分得出是非曲直。
    你只管放手去做,你若觉得大哥能帮得上忙,便来同大哥商量。大哥能教你的,就绝不会藏着掖着。
    裴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沉点了下头。
    裴宣便伸手拍了拍裴恭的脸,又对他道:但俭让你也要记得,欲速则不达。这世上的事,虽尽怕有志者,你却也要有些耐心。
    裴恭眸子里,蕴着从前未曾流露过的波光,他说:大哥,俭让受教。
    二哥为了我们将兵宣府,保了家中荣华富贵。如今他含冤过身,独滞异乡凄楚孤寂,该到了我接二哥回家的时候。
    旦日。
    裴恭跟大哥吃了一夜酒,顿觉愁结都消去了大半。待到他第二天醒来,整个人再也不觉有半分昏沉。
    他如今虽是个闲散人,可锦衣卫的牙牌却还留着。
    他寻到兵马司去,堂堂裴百户,拿出来大小也是个六品官员,多少还算是有点作用。
    怎么又来了?西城兵马司不由得疑惑,这不是先前已经都细问过?
    昨晚上就已经有锦衣卫来,把尸身都抬走了。
    今儿百户大人怎么还来问?
    这事情棘手,得重新梳理。裴恭面不改色心不烦,几句谎话已经恍惚扯到了自己都信的地步,免得错了漏了什么东西,到时候咱们还得两下里撕扯,都花精力。
    鹭河支流众多,恐怕这其中的回水也不在少数,发现尸身的地方,定然不是落水之处。
    裴恭有牙牌佐证身份,说话又自带威仪。因着是帮方岑熙查询死因,兵马司的人自然不加阻拦,一时竟也问到不少线索,蒙混过了关。
    裴恭逆着河水往城外的上游去寻,企图找到些旁的蛛丝马迹。
    结果才出城不远,却意外在成片的芦苇摊里见到了内卫的身形。裴恭沉住气掩身在枯芦苇丛里,静静观察着内卫清理现场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这一次,裴恭意外地并没有见到临远,他听到旁的人唤带头的协领叫作曾哲。
    事情看起来越变越复杂,裴恭一时也没了头绪,只得尾随着曾哲回城,企图探知更多状况。
    曾哲回城便遁入一间丝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屋。
    裴恭不动声色地潜在屋顶,看着曾哲换下了那身内卫的行头,转身堂而皇之地走出后门登上马车。
    那车很快又穿过三条街巷,直停到香菱阁门口,曾哲才被香菱阁的人毕恭毕敬引进去。
    曾哲便直被引到三楼雅间,方忙不迭拱手作揖:恩师恕罪,学生失察。
    裴恭皱起眉头。
    他不认识那个什么协领曾哲,可被曾哲口口声声唤作恩师的,他却眼熟得很。
    那居于上座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朝首辅,钱兴同。
    钱兴同入阁十几载,就连任上首辅,也将近已有十年的光阴。
    他与裴家老爹梁国公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裴恭一度在梁国公府中见过钱兴同几次,还要毕恭毕敬地作揖,称他一声钱阁老。
    在裴恭记忆里,这位钱首辅权倾朝野,更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大公无私的典范。
    可如今,这位人人交头称赞的当朝首辅,私下里竟也同狗仗人势的十三司内卫有勾搭。
    裴恭心下一惊,不自主看得越发仔细。
    钱兴同冷冷一笑:你不是说,杀了这两个暗桩抛进鹭河,自有临远代你受过么?
    怎么?如今算计不成,怎么反倒被人给算计了?
    曾哲弯着腰,丝毫不敢直起身来:学生惶恐,是那临远太狡猾。
    只是他久久查不出梁国公府的把柄,令主对他早就起了疑心,他早晚会被十三司按规矩处决。
    谁与你作对,查不查得出梁国公府的把柄,那是你十三司的事。钱兴同的手轻轻叩了叩桌面,不要跟我讲。
    曾哲忙道:是,还请恩师原佑则个。
    他先前还找过梁国公府的人,想从那头身上打主意,却也未能成事。
    实在是这信太过难找,万请恩师宽宥些时日。
    好听话谁都会说。钱兴同轻嗤,我岂能人人都信?
    曾哲一滞,连忙从手里捧出个木匣,小心翼翼地供奉到钱兴同面前:恩师,天寒霜重,难免劳碌伤身。
    这盒四川枇杷,您正好润润喉咙。
    外头的裴恭不由得皱眉。
    如今岁寒,四川枇杷入京,恐怕得废不少金钱人力,眼下用这么个木匣子装着,未免太不讲究了些。
    可下一刻,他就眼睁睁地看到钱兴同打开了匣子,里头整整齐齐搁着一摞银票上头还盖着宝兴钱庄的油印红章,单张银票便是千两之数。
    故而这一匣银票算来,足有上万银两。
    钱兴同面不改色,他习以为常地翻了翻盒子里的油纸银票,这才慢慢抬眼。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皇上的耐心经不住磨,我不论经过,只看结果。
    花点心思办吧,你可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别总叫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我看到了啥!!!
    热心人R某:你只是看到了杀兄仇人,莫方,over
    第45章 你忠的究竟是哪一个?
    寒风烈烈顺着窗外的墙流淌过去, 裴恭却顾不上躲。
    他只管草草拢住外头的裘衣,一动不动地仔细伏在香菱阁的窗外。
    毕竟此时此刻,身为梁上君子的裴恭, 早已经被屋里的场景,看到目瞪口呆。
    他眼皮子底下那木盒, 原本平平无奇,实在算不上引人注目。
    可现在这木盒里头, 却整整搁了上万两银票, 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别说是凭着曾哲,纵是钱兴同那个首辅, 一月俸禄也不过八十七石, 合折也就四十多两银钱。
    眼前这万两银票看似轻巧, 可若当真算起来, 便是钱首辅不吃不喝地死在任上,恐怕也难赚够。
    可钱兴同接过盒子时,满脸的云淡风轻,浑身是自然而然, 何曾有半点的迟疑和诧异?
    裴恭心知眼下这场景有异, 便也继续潜下身,不动声色地耐心看着。
    屋里的曾哲瞧着钱兴同收了木匣, 又明显转了话锋,这才坦然下几分神情来。
    他又上前作个揖, 忍不住恭维道:恩师桃李遍朝野, 肯将事情交与学生,是学生之幸。
    学生惭愧, 此后定然决不会再出差错。
    钱兴同波澜不惊地搁下匣子, 转而端起桌上的茶船, 慢条斯理搭在唇边啜下几口。
    这世上的稀罕东西实在不少,可若是这东西成了群,扎了堆,那精雕细琢的金银拿在手中,便同锈烂无用的破铁无异,透亮莹润的和田白玉看在眼里,也成了瓷碗里凝住的腥气猪油。
    恭维的话,赔笑的脸。
    看多听多了,也不过都是大同小异,甚至都会让人懒得再去听那话中的意思,去辨认那咧起嘴角露出牙来,笑出满脸褶子的人是谁。
    至于眼前这些表忠心的话,钱兴同自然是早就已经听得腻味了。
    他不动声色,只自顾自地撇着杯面上漂浮着的茶叶根子。
    他手中有得是权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便动动手,就能给那些求他的人吃个大甜头。
    在钱兴同眼里,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费心栽培的门生,不是未来可期的后辈,更不是什么同朝为臣的党僚。
    他们不过就是一群,为了吃肉而摇尾乞怜的狗。如果一个伺候地不尽人意,那周围还多得是肯摇尾巴的畜牲,换一只也不过是替掉原来那只,于那个站在至高位的人来说,一切都不过是照旧。
    听着曾哲绞尽脑汁说了半晌,钱兴同这才大发慈悲地碰了碰嘴皮子:你说的那个临远,当真能有那么难对付?
    曾哲怔了怔,忙又接道:还请恩师放心。
    学生先前便已知晓,那临远也不是什么背景深厚的,不过是不起眼的区区蝼蚁,根本不足为惧。
    何况他查不出宣府卫的信在先,借机从暖阁案库里盗拿四层的军案瑭报在后
    钱兴同端住茶船的手微微顿了顿,这才像是有了些反应。
    他挑着眉,显然是知道了这其中深意,不由得问道:四层?是建州的军案?
    曾哲泠然:正是。
    是学生亲手从他屋里翻出来的,那军案本该都在四层,他无权查看,却被他从案库偷携带出。
    钱兴同将杯盖丢回茶盏上:敢从案库里携带案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
    曾哲便也忙不迭赔笑:不错,他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因着得了令主两年器重,便想在十三司横着走路,实在是不自量力。
    或许根本不用学生动手,令主早已经对临远起了杀心。如今派他去查梁国公府,想来也是差他去办的最后一件事了。
    钱兴同的目光又挪到了别处,只是不紧不慢地叹下一口气来:你办事向来是妥帖的。
    我还是最放心你。
    曾哲的脸上顿时多出几丝轻笑,连忙又朝钱兴同作了揖。
    恩师只管放心,埋下的那两个桩已经彻底按死,全都扔进鹭河里办干净了。
    便是他临远有三头六臂,也早晚是死路一条。
    钱兴同拿起匣子,好似也没了再和曾哲耗着的兴致。
    他泠然起身,面上还是往常那般的严肃,只是浅声道:行了,今儿还有旁的事。
    你日后还是不要常来菱香阁。
    他勾着唇角瞥向曾哲:毕竟,若是叫暖阁里头知道了你干的这些事,谁死在前头可不一定。
    曾哲也只敢低头言是,不敢再有其他微词。
    学生谨遵恩师教诲。
    钱兴同大步流星地踏出了房门,曾哲自然也未曾多加停留。
    藏身在窗下的裴恭,没有再继续跟着了。
    方才的那一番场景,似乎根本不需要裴恭多想。
    钱兴同是在明晃晃地受贿。
    惨死在鹭河里的,除过方岑熙,后头两个皆是这曾哲的手笔。
    而且那死的,似乎还是对临远很重要的人。
    裴恭虽然目睹了所有过程,可钱兴同和曾哲的话,说得让他云里雾里,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钱兴同和曾哲杀的是宣府卫的内贼,好似与他二哥裴英的死有摆不脱的关系。
    这其中的关系复杂,让裴恭顿觉梳理不清。
    可方岑熙是建州生人,是建州知府方廉的独子,更因为帮忙查梁国公府的冤情,免不得跟内卫之间产生接触。
    这让他没办法不产生任何联想。
    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之间,定然还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饶是鹭河浮尸并非同一人所为,如今这条条状状也将方岑熙的死,悉数引到了临远身上。
    裴恭怔住了。
    方岑熙恐怕知道了些什么秘密,才会遭人灭口。
    可若真是因着那些缘由,害得方岑熙丢掉性命,裴恭只觉得,他这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裴恭知道,他必须把临远揪出来。
    他定然会离真相越来越近。
    暖阁上空悬着的日光,散发出毫无温度的惨白。
    临远方行到暖阁外,奚淮便已然挡在了他面前。
    临远微微顿住,不疾不徐撩眸去看,却见得奚淮满眼杀意,刀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然横起在临远颈前。
    只听得奚淮不紧不慢地嗤笑一声:这世上的事,真是有意思得很。你先前既护着裴恭,如今曾哲擅杀内卫中人,你又在令主跟前保他。
    临远,你忠的究竟是哪一个?
    背叛十三司,你应当知道是什么下场。
    临远闻言,眼里却看不出半丝害怕恐惧。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垂眸,轻瞥向奚淮横着的刀刃。
    这刀乍看起来,分明是再寻常不过,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雁翎刀。
    可临远知道,这是一把好刀。
    因为这刀和裴恭那把一样,有着流畅的弧刃,还有着浑然天成的血槽。再看到刀刃沁出的隐隐血色,便不难判断出这把刀非比寻常。
    至少现在看来,死在这把刀下的人,显然不在少数。
    无非是这刀的柄鞘瞧着普通,不似裴恭那把看起来那么引人注目,故而拿在手里时,一时间让人瞧不出什么不同来。
    临远侧目,神情并不意外,只是轻轻挑眉问:如今就打算动手了?
    奚淮协领是不是忘了,信还没有找到。
    奚淮的刀刃微抬,随即在临远颌下威胁似的贴了贴:东西在哪?
    现在说出来,你可以死得痛快些。十三司的手段你见过,自己用的也不少,该知道落在令主手里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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