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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风不见-野风不见(7)

    兰因眨了两下眼,反应过来,笑了下,把剥好的虾放到陈百浩碗里,自然而然道:那给你吃吧。
    说完,就正常吃饭,没有一丝异样。
    兰因觉得许是刚从里面出来的缘故,没法分辨一些行为,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没必要特意去纠正,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陈百浩见兰因面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刚差点以为自己犯错了呢。
    他美滋滋吃了碗里那颗虾,不料刚抬头,就看到兰因又剥了一颗虾,想让贺屿吃。
    但贺屿还是不要。
    可兰因还是缠着给人家。
    陈百浩:?
    为什么这样
    贺屿不是不吃吗?兰因为什么还要给他剥?
    见那两人又开始拉扯,陈百浩实在看不明白。
    不知兰因存了什么心思,但他不敢再乱插手这件事,选择静观其变。
    兰因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单纯想和贺屿拉进距离罢了。
    拉扯到最后,贺屿见人是铁了心让他吃,加上有外人在,实在不好起争执,只得夹走那颗虾,含恨吃了。
    被仇敌经手的虾,果然有股硝烟的味道。
    事态这么一发展,陈百浩更看不懂了。
    贺屿怎么又吃了呢???
    霸天见他绞尽脑汁的样子属实狼狈,便放下筷子起身,给兰因递了个眼神。
    兰因秒懂,点了点头。
    霸天把陈百浩带出去了。
    他们走后,包厢就剩兰因贺屿两人,静默少顷,兰因偏头:你怎么不问我?
    说好的度蜜月,却从监狱接了个人出来,还准备把对方送回家,多少应该有所怀疑吧。
    贺屿却冷漠道:与我无关。
    兰因不禁噘嘴。
    是啊,你可能只在意怎么才能鲨了我吧。
    另一边,霸天和陈百浩在走廊尽头抽烟。
    陈百浩吐出烟雾,眯眼享受。
    在里面,他很难抽到烟的。
    烟是需要买的,但这七年来,没一个人来监狱给他送钱,所以他每次想抽,都是用食物跟狱友交换。
    一根烟燃尽,霸天抱臂倚在窗户旁:是不是感觉他们相处很奇怪。
    陈百浩一顿,旋即点头:是有那么一点。
    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好兄弟?
    你会给你好兄弟剥虾吃?
    不不不,这倒不会,多怪异啊
    陈百浩说着一顿,又急忙解释:我不是说他们怪异的意思,只是我不太理解兰先生为什么
    他们结婚了。霸天直白道。
    陈百浩一下子失声,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霸天见这反应,思索片刻,了然。
    同性婚姻法是六年前通过的,彼时陈百庆已经入狱,就算在里面上课时被普及过,也没亲眼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模样,此刻能惊讶成这样并不奇怪。
    霸天语气淡淡:你歧视同性恋?
    陈百浩回神,有点为难说:我,我也不太知道,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在里面上思想教育课其实也听说了,可当时没感觉,所以就不过再怎么都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兰先生觉得好就行,我的看法不重要。
    霸天闻言,感到一阵意外。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看着也不像多混的人啊。
    他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进去的?当然,可以拒绝回答。
    陈百浩犹豫了下,没避讳,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造,他已经能做到正视自己曾经所犯下的错。
    过失杀人罪。
    兰因跟贺屿吃完饭,正要去找陈百浩和霸天,就见人回来了。
    兰因问:你俩吃好没,没饱坐下来再吃点。
    霸天:吃好了,兰少。
    说完,他眼皮跳了下,拧眉揉了下太阳穴。
    总感觉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可一时间却想不出来。
    兰因越过他,看向陈百浩。
    陈百浩耳朵发红,眼神闪躲,不敢跟他对视。
    以为是知道他和贺屿的关系后,变得不好意思了,便打趣道:怎么,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百浩攥了攥手,随即像下定决心一样,簌然向兰因和贺屿分别鞠了一躬。
    随后干脆利落道:谢谢!让二位费心了!明明是刚结婚的热恋爱人,却因为我耽误了你们本该度蜜月的时间,对不起!
    听到这句,霸天头皮一炸,终于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了。
    但为时已晚。
    陈百浩说着又朝贺屿鞠了一躬,身体弯成直角,忏悔道:再次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觉得你是个冷漠的人,如果我能观察的再细致些,肯定就会正确判断出你是因为吃醋了才一直不开心。
    兰因:!
    啊。大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没看见吗,贺屿小脸都黑了!
    霸天不忍直视。
    怪他,都怪他,没提醒这憨批,兰少玩的是强制爱。
    而且被强制爱的那一方还是个硬骨头。
    陈百浩继续发挥,对着贺屿道:其实现在一想,你刚拒绝兰先生剥的虾,肯定只是耍耍小脾气,想让他多哄哄你。但是!因为我的愚蠢,误以为你不想吃虾,还把那颗虾要到我碗里,而且那还是兰先生第一次为别人剥虾总之都怪我,让你没能吃到,我认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着一停顿,不敢道德绑架:不原谅也没关系,是我罪有应得。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吃醋,怪罪兰先生,这件事,我负全责!
    包厢鸦雀无声。
    霸天已经不敢看兰因了,装聋装瞎。
    兰因额上聚了层薄汗,心道陈百浩你可真是个内心敞亮、有错就说的好孩纸啊!
    您身上的道德光辉,快要刺瞎我了。
    须臾,贺屿语气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吃醋了?
    我们是热恋爱人?
    我耍小脾气要你哄我?
    最后,贺屿声线冰冷: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第10章 你怕鬼吧。
    我真不会被打死吗?
    陈百浩蹲在马路牙子上捂脸道。
    刚才,他已经知道了全部,再回想之前慷慨激昂的认错,简直像个傻缺。
    霸天在他旁边抽烟,吐出一口烟雾:以后不多嘴就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兰少会处理好。
    陈百浩满面愁容,纠结片刻问:那等会儿要跟贺先生偷偷道个歉吗?还有兰先生,我觉得也应该跟他赔个不是。唉,刚出来就得罪俩人,简直愧对我秦老师!
    不用道歉。但,秦老师是谁?
    是我一个狱友,秦老师思想觉悟很高,个人魅力超强,跟他待久了,非常崇拜他,然后就拜了师。学费的话每天一个鸡蛋就行,是个大好人。实话说,出来的时候都有点舍不得他,我们都约好了,等他明年出来了,我们就一起搞事业,一起赚钱养家。
    霸天目光复杂注视着陈百浩。
    良久,他叹了口气,拍拍陈百浩消瘦的肩膀,问:你这个秦老师怎么进去的?
    金融诈骗。
    见霸天一副竟被我猜到了的表情,陈百浩急了,立即解释: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秦老师只是受人误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手陷害了,不然以秦老师的能耐,现在肯定都是金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你秦老师很好,但以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秦老师很看中我,觉得我在金融方面有异于常人的潜力,还说出来后要带着我混,我怎么可能离开他?
    霸天沉默了。
    这脑子是被用雕牌洗了九九八十一遍吧。
    陈百浩怅然叹了口气:想当年,我被人骗借高利贷,刚把经过给秦老师一说,他就立马点破了那些放贷的陷阱,而且
    好了不用说了。
    霸天的目光从同情进阶成怜悯:给你个忠告,以后别去联系那个秦老师,别问我为什么,除非你还想被人骗。要想进金融行业,可以跟贺先生多交流,他是专业的。
    我
    你们蹲这儿说什么呢?
    兰因跟贺屿从餐厅出来了。
    贺屿面色依旧很冷,但比之前好多了。
    陈百浩刚犯了错,这会儿嘴巴很紧,生怕再说错什么。
    霸天:没什么,兰少,现在去南淄古镇?
    兰因伸了个懒腰:嗯,走吧,到了再好好休息两天。
    说完,又看向贺屿:你呢,想先逛逛还是直接走?逛的话也可以,听说这边小吃也挺多的,尤其是烤鸡,特别出名,吃了再走也不亏。
    贺屿扫了眼兰因,凉凉道:又想吃干燥剂了?
    最后,兰因还是决定不吃干燥剂了,先赶路。
    两地距离还挺远,晚上又住了次酒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抵达此行最终目的地,南淄古镇。
    顾名思义,这个镇子大多房屋都是古代样式,精致又漂亮,因此吸引了不少旅游打卡的游客。
    一条河流横穿古镇,上面建了座桥,河叫淄春河,桥便叫淄春桥,古镇因为在河流南边,所以就叫南淄古镇。
    这里既是陈百浩的家,也是原身亲生母亲江琴的故乡。
    贵水巷52号。
    兰因循着记忆报了个地名。
    小说里提到过,江琴没遇到原身父亲前,一直住在这里。
    这是江琴死后留下的不动产,由她唯一的儿子兰因继承。
    原身虽然混,但每年都会回这里住段时间,因此这套房子还不错,设施都齐全,如今只是落了层灰。
    贵水巷不在闹市,环境比较安静,这一片都是独门独户,还带有小院子,住户大多是老人以及前来经商的租客,烟火气很浓。
    兰因在里面转了圈,点头:挺好,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
    这套房子有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二楼是书房卧室,面积很大,有三间卧室,正好他跟贺屿一人一间,震世霸天一间。
    至于陈百浩
    那我就先回家了!陈百浩按捺着兴奋道。
    虽说这七年来没一个人探监,但他并不怨恨,毕竟他当年欠下巨额高利贷,害惨了他大哥大嫂,他们心里憋着气也正常。
    他这次回家,就是赎罪的。
    而且他大哥不也心软了,就算不亲自接他,也雇兰因去接他。
    兰因注视着他,半晌温声道:行,你先回去吧,但你记住,要遇到什么不顺,就来找我,我会帮你。
    陈百浩归心似箭,咧嘴笑道:真的谢谢你,虽然我们之前不认识,但你人真的很好,反正都是一个镇子的,有空了就来找你和贺先生。
    陈百浩走后不久,提前到古镇的震世回来了。
    兰因正在收拾屋子,见人回来了,拿着鸡毛掸子扭身:回来啦。
    震世站定:是,兰少。
    还顺利吧?
    震世惭愧低头:抱歉,没找到。
    兰因挑了下眉,内心有些失望,但没多话,踮起脚用鸡毛掸子扫了扫吊灯,道:也没事,今晚我再去瞧瞧,要还是不行,就只能等陈百浩来了。
    是。
    震世点头,随后上前:我来吧,兰少去休息会儿。
    兰因也没推辞,把鸡毛掸子丢给震世,可又屁颠屁颠跑到贺屿面前,笑问:累不累呀,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去卧室休息一下,二楼全都打扫干净了。
    震世:
    贺屿面无表情擦花瓶:不用。
    兰因挠挠头,暗道怎么还是老样子,关系一点都没亲近。
    感受到一股幽怨的眼神,贺屿不甚自在,想着兰因也是一片好心,便又道:快擦完了,没必要。
    兰因点头,又想到今天下午要出门,便邀请道:下午跟我去个地方呗,好不好?
    贺屿清楚自己没人身自由,只得答应:嗯。
    兰因开心笑了。
    下午五点,野外,贺屿看着四周的坟包,脸色有一瞬僵硬。
    想到兰因可能是来看他去世的母亲的,便没阻拦,跟着他走。
    然而走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找到,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贺屿忍不住出声问: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
    兰因背着手,经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每个都要扫一眼。
    贺屿眉头拧在一起:你连你妈妈墓碑在哪都不知道?
    他不久前刚觉得兰因不像表面那么混,现在看来,那或许就是个错觉。
    兰因停下步子,无辜眨眼:我知道啊,在北市郊外的永和公墓。
    贺屿愣了下,继而又看了看周围的坟包,疑惑问:那来这里做什么?
    找一个刻着余杏花的墓碑。
    她是谁?
    兰因没隐瞒,实话实说:陈百浩的妈妈。
    找她做什么?
    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被人藏在她墓碑周围,一定要找到。
    听到这儿,贺屿没再多问,兰因的事,他不想了解太多。
    这片地方坟很多,间隔较远,找起来很难,以至于太阳都落山了也没找到。
    没了太阳,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很快看不清彼此的脸庞。
    贺屿原以为天黑之后兰因会离开,不料这人竟打开手机手电筒继续找。
    贺屿只好继续跟上。
    兰因一边找,心里不由琢磨着,莫非余杏花的墓不在这儿?
    可这儿就是南淄古镇和周边小镇唯一的坟地,小说里也提到余杏花的墓就在古镇的郊外,可是怎么没有。
    这时,他感觉贺屿一直在踩他脚后跟,于是出声提醒:你要看不见路就把自己手电筒打开啊,这块地面不平整,小心绊倒。不过你要真绊倒了,我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笑你,只会心疼你~
    贺屿紧紧跟在兰因后面,闻言喉结动了动,认真道:这里没别人。
    哈哈。兰因突然笑了下,开玩笑:怎么没别人,明明到处都是人呐~
    兰因!
    贺屿大喝。
    贺屿只觉头皮炸裂,紧接着,他一把攥住兰因的手腕,将人往身侧拽了拽,故作镇定道:你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要不还是先走吧,明天上午再来找。
    兰因看了眼时间:还早啊,再找半个小时吧,要还不行就算了,等陈百浩来找我的时候再说,反正也不急着用。
    不急用你现在连夜找?!贺屿吼了一句。
    兰因微怔,弱弱道:怎么了,干嘛吼我
    贺屿深吸一口气,攥着兰因手腕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抱歉,没想吼你,但现在天很黑了,还是先走吧,明天我再陪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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