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相思鉴(大唐隐义录之一) > 相思鉴(大唐隐义录之一)
错误举报

正文 第 10 章

    相思鉴(大唐隐义录之一) 作者:碎石

    第 10 章

    长孙乐将花小心地包好,放入袖中,道:“你三番两次羞辱本姑娘,不过看在此花的份上,就扯平了。再见!”

    黑衣人忙道:“等等!在下想问一个问题,姑娘是如何猜到在下已经知道了花的所在,而特意出手助在下的?”

    黑暗中,长孙乐凑近了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知道么?你若撒谎,右眼要比左眼大些。”

    “有……有这样的事?”黑衣人被她清澈的眸子看得倒退两步,道,“我不信,姑娘戏我!”

    长孙乐笑得眼睛弯成一线,道:“那你自己想想哪里出了破绽,被我发现的吧!再见!”

    第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元嫣就派家人将各种盗得的信物送出。她在街上打探,刘府果然安然无事,连私底下都没有探究。她呆到中午,终于得到回信,心满意足地回到店里。

    进门一看,床上没人。元嫣走到自己房间里的几前面,往几下踢了两脚,叫道:“起来!午时都过了!”

    几上覆盖的帷布被蹬开,一双脚伸出来,绷得笔直,长孙乐正在伸懒腰。元嫣将一封信函扔到几上,道:“已经同意我们参与比试了!”

    一只白白瘦瘦的手伸到几上乱摸,摸到信函就飞快抽回。元嫣叹气道:“你这跑到我房间里来装死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幸好我晚上睡得沉,否则总有一天非被你吓死不可!”

    “在嫣姐旁边,我才睡得熟嘛。”长孙乐声细如丝,懒洋洋地道,“十六,那便是五天后?这么急?”元嫣道:“是啊,因为元家人早都过了,所以偷偷地报上去,确定了时间,还把我们蒙在鼓里。幸好你只用一晚上就完成了,否则可就真冤大了。丫头,很不错嘛,你越来越厉害了呢!”

    长孙乐心道:“厉害么?两个人当然厉害。他的行动几乎跟我一致,为何能先知道花的所在?难道他在做这两件事前先摸了底,再一起做?”

    突然脚上一紧,元嫣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强行拖出小几。阳光照在脸上,长孙乐长声惨叫,抓扯头发,在地上滚来滚去,随即被元嫣一脚死死踩住。元嫣把几件衣服扔给她,喝道:“快起身,跟我出去!”

    “做什么?”

    “出去逛街呀,来京城十几天了,都在为你打点,我都还没好好逛逛。这里是签壶鼎盛之地,什么秋原老字号的矢、十里晋的壶统统都有,啊,我可等不及了!”

    长孙乐叹了口气,元嫣别的毛病没有,偏极爱投壶,几乎每日必投,每投必赌。昨天晚上跟钱三爷赌时听到消息,说是英国公李绩七十一岁寿诞就要到了。英国公素喜投壶,据说寿宴时会举办投壶赛事,消息一出,已经有好多投壶高手’正往这里赶,想要凑这热闹。

    “好啊!”元嫣兴奋得直搓手,“天下的投壶高手们都来就好了!”

    长孙乐和她打开包裹着投矢布囊,一支支取出,先通体摩娑,比较粗细,再眯着眼看矢身的走向、木纹的密集松弛,甚至于漆的厚薄均匀……看了良久,长孙乐看得眼也酸了,忍不住道:“嫣姐,看这些有什么用啊,论手上的功夫难道你还怕谁不成?”

    “记着我的话。”元嫣曲指一弹,侧耳凝听投矢震动的声音,未了郑重地道,“高手过招,手上的功夫固然重要,然而投矢本身却往往是致胜的关键所在,断不可小瞧。昨天在得月轩输了钱三爷一千五百两,约好了今日就在这里再战,岂可马虎?”

    长孙乐道:“你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呢?少爷说了不许抛头露面,不许惹人注目,更不许与人赌斗。你要是真惹出麻烦来,少爷又不知要想什么古怪方法来折腾你了。”元嫣听了,放下投矢默然不语。长孙乐知道说错话了,闷着头帮她筛选。元嫣突地眉毛一挑,说道:“折腾?我没想到呢。这几年来,他眼中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如果真能让他想着法子地折磨我,那至少会正眼看我一下了,哈哈,岂不是好?”

    她起身走到窗边,大声道:“啊!看见太阳我就生气,夜晚快些来吧!我的手好痒,我的心好烦呢!”

    长孙乐喃喃地道:“果然,元家没有正常的人。”

    话虽这样说,元嫣却也不敢玩得出格。晚上在大厅之中,众目睽睽下,她心情大好地玩起了把戏,或是五六支不中,突然连中六支,或是前三支后三支不中,中间全中,不一而足,总之要让钱三爷每次都赢。围观者只看见钱三爷一轮轮地全中,大把大把收钱,除了赞扬钱三爷的技术外,也对元嫣明知不可胜而投之及掷金如土的大手笔甚是钦佩。

    钱三爷心中却越来越惊异。他自问连投一百支,最多投失两三支而已,但要像元嫣这般进与不进极有规律就不大好办,这是凑巧还是她故意为之?

    钱三爷偷偷观察,见元嫣投中固然欢喜,投不中也确实恼怒,神情不像假装。跟着元嫣来的那瘦小丫头呆呆坐着,一脸瞌睡未醒的样子,似乎疲倦得连动也懒得动。只有当元嫣跺脚恼道:“咦,又输了!”她就面无表情地从袖子里摸出钱契,命小二去隔壁钱庄换银子来。

    两个时辰过后,钱三爷赢了近三千两银子。那丫头不知是何居心,吩咐小二换的银两最大不得超过二十两,此刻钱三爷面前已经堆起一座半人高的银山,而二楼走道里跟赌的银两也已聚集了一千多两。满店的人都拥到了大厅观看,无不啧啧称奇。钱三爷的手终于开始发抖。他越发觉得此女子深不可测,否则哪有每次都投得如此规律?他投进了六支,终于在第七支上投歪,跟着的几支也纷纷歪出。本来寂静的人群顿时议论声四起,有的说是钱三爷累了,有的说他喝多了,也有人叹息他其实是怕了,谁看见输了三千两银子却仍然兴致高涨的女子都会如此。

    元嫣拍手道:“三爷让我呢,不赢可对不起三爷。”说着笑嘻嘻地投矢,进一支,偏一支,又进一支,如此轮替,十三支投完,刚刚比钱三爷多进一支。人们终于爆发出掌声,为元嫣今晚第一次赢喝彩。

    小二在那堆银山里仔细称出一百两银子,放在长孙乐面前的小几上。长孙乐揉着睡眼道:“赏了。”

    钱三爷面如土色,走到元嫣身边低声道:“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故意戏弄在下?”元嫣笑得越发灿烂,说道:“我就是想跟三爷玩玩,输赢何足挂齿?三爷还继续么?”钱三爷道:“还没戏弄够么?到此为止吧。姑娘承让,我钱三记住了,后会有期。”说完一拱手,转身离去。店老板见赌局终于散了,长出口气,一面吩咐小二送客打烊,紧闭店门,一面亲自点算银两,一一封存起来,盘算着如何平平安安交到钱三爷手里。

    一刻之后,人群渐渐散去,元嫣和长孙乐仍坐在二楼喝茶,店老板清算完了银两,过来小心侍候两位财神。一名小二忙着收拾大堂四角的投壶。当他走到最后一个投壶时,忽听有人道:“等等,我也想来投一支呢。”

    元嫣一怔,探身俯看,只见一位瘦高的男子正走出楼道的阴影。店门早已关闭,小二不知他从何进来,一时发愣。那男子走到投壶边,屈指一弹,声若金玉,不禁点头道:“好壶。花纹虽然浓艳,声音却像是蜀中大邑的白瓷……这是流出来的贡品吧?”小二道:“客官,我们打烊了……”元嫣朗声道:“等等!阁下好眼力,敢问有何指教?”

    男子道:“在下说过了,只想来投一支矢。”说着躬身端起投壶,哗啦一下,将小豆悉数倒出。小二刚要阻止,元嫣喝道:“给他矢!”

    那男子道:“多谢。”他将投壶放在大堂中央,慢吞吞后退两丈,小二递过几支矢,他只拿了一支,说道:“够了。”

    他始终略躬着身,看不清他的脸,只觉他举手投足甚是从容得体。长孙乐隐约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凑到元嫣耳边轻声道:“好厉害的步法,嫣姐小心。”元嫣哼道:“我倒要瞧他能做什么!”

    那男子将矢在手里掂了掂,道:“不知道姑娘一矢赌的多少钱?”

    店老板高声道:“十两一支,十轮开场!”

    那男子掏出一把碎银,放在桌上,道:“在下这里只有十两,就跟姑娘赌一支吧。”说着手一送,投矢应声入壶。由于插投矢的小豆没了,投壶里“咚”地一声响,那投矢被反弹而出,不偏不倚又飞入男子手里。

    长孙乐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投法?”元嫣咬着指头不语。

    男子道:“这便算一轮了,是么?”元嫣迈步走下楼梯,一面道:“好,你若再投三次中的,就算我输了。”男子道:“姑娘太客气了。”一边说,一边将矢投入壶里。那投矢仿佛长了眼睛,在壶里一弹,又飞回男子手中。这一次长孙乐看清楚了,他投入壶中的角度与旁人不同,是冲着细长的壶喉内壁去的。要让矢弹出倒不难,难的是刚好让矢能反弹回他的手中,看上去好像用绳子系着矢身一般自然,这般手劲与技法委实可怕。

    他就这么一次次投着,每一次射入壶口的角度、力度没有任何变化,矢就一次次飞回。投壶一开始“咚咚”响,十次之后,变成“空空空”的声音,再投几次,忽听“哐啷”一下,投壶裂成数块,散落在地。

    大堂内众人从未见过这种投法,个个张口结舌,呆在当场。只有元嫣拍着手道:“好!好技艺!只听闻武帝时的郭舍人能投矢而返,凡百次不漏,是为‘骁’,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睹。只不过阁下仍然算错一步,用此重矢投,投壶可受不了。”

    男子道:“是。本该用竹矢的,来得匆忙不及携带,让姑娘见笑了。”

    元嫣忽地觉得这笑声恁地耳熟,走近那人,问道:“敢问阁下是……”那男子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嫣姐姐,不认识小弟了么?”

    元嫣怔了片刻,眼圈一红,颤声道:“五弟,竟然是你……”

    “小弟是上个月来的长安,今天听说长安城新来了位投壶女杰,我猜就是嫣姐,果不其然!这位是长孙姑娘吧?在下文哲有礼了。”

    长孙乐奉上茶,文哲站起身恭恭敬敬接过,让长孙乐浑身不自在。元宗何时有这么个弟弟?但见元嫣对他甚是亲热,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元嫣道:“妹子不知道呢。这是你五哥,三奶奶的心肝,虽然在元家排行最末,却最是和善体贴的人。”

    长孙乐恍然大悟,元宗的爹本是四兄妹,只是三姑娘早年嫁与弘农文氏,远离中原,也从不掺和元家族内之争,所以极少听到她的消息,只知道她育有一子。她仔细打量文哲,的确与元宗完全没有相同的地方。元宗瘦得跟猴似的,他却天庭饱满,目光如炬,嘴角始终微微翘起,说话做事无不谦和得体。元嫣尚未满二十岁,那么他最多才十七、八岁,却俨然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元嫣拉着文哲道:“三奶奶身子骨还好么?都快八年没见过你们了。让姐姐瞧瞧——啧啧,弟弟都长这么大了!那一年在洛阳见到你时,还拖着鼻涕呢!”文哲冷淡的眼光立即变得亲切,毕恭毕敬地道:“是,让嫣姐挂念,真是罪过。娘亲身体还好,她也惦记着你和元伯。其实年前我们曾回过清河老家,才知道你们三年前就搬到江州去了。这几年父亲官拜云中经略副使,举家迁往云中任职,往中原更不易了。”

    元嫣道:“原来如此。你怎么这个时候到长安来?我听说你一早袭了都尉之职,是上京来出仕的么?”

    第 10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