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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后妃两相厌 作者:三娘万福

    第3节

    王令宜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去可怜天下女子的典范谢闺秀。

    迟疑片刻,王令宜还是趁着低头饮果酒时候,暗中看了谢宝林一眼。

    谢宝林面上笑容有些冷,坐姿不甚好,素手捏着一颗果子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在手里捏爆,果子便溅了一手的汁水来。看起来跟原版王贵妃差得也不算太远。

    学得这么像,看来以前没少观察她啊。王令宜越发端庄地微笑起来。

    宴席中间,谢宝林起身离开了座位,没让合姜跟着。

    王令宜瞅准时机,趁人不备,紧随其后。

    谢宝林扶着树走得踉踉跄跄。

    她不知道原来王令宜的酒量这么差。以前看王令宜喝酒,一杯接一杯,跟喝茶似的,怎么如今她喝起来,就醉得这么快,两三杯下肚,走了没多远便就快要倒了。

    早知道便带着合姜一起来了。

    御花园里的茅房不少,不过这会儿晕乎乎地找起来就比较麻烦。

    “不就在这附近么……”谢宝林蹙眉。

    正当儿,谢宝林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那声音越临越近。

    谢宝林立刻靠在路边的树上偏头向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王令宜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会儿才走上前来。

    谢宝林瞧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显然是不想搭理王令宜。

    王令宜哪里肯这么便宜了谢宝林,于是笑眯眯地跟在后头,问:“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你来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就得了。”谢宝林撂下一句。

    王令宜看她来回兜圈子,还弄不清方向,忽然小声问道:“要如厕?我带你去?”

    谢宝林用昏沉的头想了想,决定跟着王令宜走。

    谢宝林本想着独自出来透气,但见眼下的状况,她忍不住又一次想:如果她早知道王令宜这副身子酒量这么差,她如何也要带人出来的。

    王令宜看谢宝林身子往一边歪,也顾不得落井下石,只伸手拽住谢宝林的胳膊,哂笑道:“平日里看你聪明得很,高高在上的,连我的小把戏也看不出,真当我能喝?”

    跟谢宝林换身子已经有段时间了,王令宜虽然习惯了从别人的角度看自己本来的样貌,但见醉成这样儿,王令宜还是有些不习惯。

    “到了没?”谢宝林语气不再平静。

    王令宜道:“快了。”

    “你真慢,慢死了。”谢宝林说,“比我小时候养的乌龟还慢。”

    王令宜十分肯定谢宝林这会儿已经醉了。

    堂堂皇后谢宝林,满腹才情,宛如一朵高岭之花,如今醉酒,她话比谁都多。

    “真到了。”

    王令宜想着送佛送到西,把谢宝林送进去。毕竟谢宝林现在顶着自个儿的身子,丢人也是丢的她王贵妃的人。

    “用不着你。”谢宝林甩开她。

    王令宜基本可以得出结论,虽然谢宝林话多了,但对自个儿的排斥还是一贯的。

    王令宜就待在外头,闻言也不恼,笑道:“那你就进去吧。”

    谢宝林在里面好一会儿,还不出来,王令宜也觉得有些不对,这才收了笑进去看看。

    只见谢宝林正低着头,两只手翻来覆去地解自己的衣服,解不开便也罢了,竟还有越解越紧的趋势。

    谢宝林在酒醉时放弃挣扎,放弃身为皇后的尊严,向王令宜招招手:“你帮我。”

    “我帮你?”王令宜控制着音量,音调拔高,“帮你解这个?”

    谢宝林皱紧眉头,催促道:“你快点。”

    给别人解裤腰带简直可以列为王令宜这辈子目前最尴尬的事,更何况这副身子里,藏了个谢皇后的芯儿。

    可刚刚谢宝林已经来回系得太紧,这时候王令宜再解又难了些。

    弯腰不舒服,王令宜便蹲了下来。

    但是……

    王令宜解着腰带,抬眼顺着往上瞧,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似乎更尴尬了一些。

    “你别碰我腰。”谢宝林忽然说了一句。

    王令宜只得更小心些,把腰带往外扯了扯。

    因着谢宝林习惯性把指甲修剪得比较平整,所以榕西也是三天两头给王令宜修指甲。结果现在王令宜不用指甲还解不开这个结。

    王令宜挣扎许久,把嘴凑了上去。

    “我快不行了。”

    谢宝林本就喝了酒,面色潮红,现在又因为尴尬,脸越发红了起来。可这个时候,谢宝林来这么一句……语气还少有的娇嗔。

    王令宜:刚用牙把死疙瘩咬开,好好的话不能好好地说?

    外头不知道谁在等着,听见里头有动静,立刻和同伴低声窃窃私语,不知道谈论着什么离开了。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便是了。

    “不行也得等着。”王令宜这会儿可没那么好脾气跟她磨。

    酒这东西,不是什么好的。喝了酒的谢宝林绝对比不喝酒的王令宜还要麻烦。

    死结松动,拆了一会儿,总算开了,王令宜舒了口气,看谢宝林没什么其它问题,刚走出去,只听谢宝林在身后冷声道:“你敢走。”

    王令宜被惊得一个激灵。

    谢宝林这么快清醒了?

    王令宜回头看谢宝林面色通红,双眼隐约还有水光,还是醉着的。

    “舍不得我?你既然舍不得我,那我就过来了?”王令宜挑挑眉。

    王令宜本来不愿在现在这类地方跟谢宝林缠斗太久,但谢宝林既然不仁,那么她王令宜自然也不义了。

    王令宜笑意浅浅地凑到谢宝林跟前。

    “娘娘~”王令宜的声音压得极低。

    谢宝林凤眸也如原本的王令宜一般眯起,望着王令宜,这时也未曾言语了。

    “嗯。”谢宝林应声。

    谢宝林还能意识到自己是娘娘,显然已经十分不易了。

    王令宜权当面前这张脸原本不是自己的,伸出食指来,顺着谢宝林的耳朵往下巴上滑,轻声道:“娘娘,你最近都不理我。”

    谢宝林斩钉截铁道:“活该。”

    闻言,王令宜的手就僵在谢宝林下巴处。

    这谢宝林醉归醉,说话讨人厌的功夫可是见涨。

    谢宝林忽而低了低头,她的嘴唇就轻轻擦过王令宜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五百多个字……然后我写到了现在,这章还是1号的,2号的晚上接着更……

    昨天忘说了,谢谢suka砸的地雷~

    就酱,碎了,大家晚安。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梦境

    指尖的经络似乎忽而热得膨胀,血液疯狂叫嚣,霎时便冲上头脑,耳朵里便隐约嗡地响起。

    王令宜猛地后退一步。

    谢宝林看她的眼神还很迷蒙,看起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说起来,也到底没发生什么的。

    不就蹭了一下?王令宜琢磨着,自己最近可能对谢宝林的身子做了奇怪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种错觉。

    不过……谢宝林的身材是真好。王令宜默默地捂住脸,先谢宝林一步撤出去了。

    于是花丛中的皇帝再次发觉,回到宴会上的王贵妃与谢皇后,两人之间有种比漠视更不能言明的诡异气氛。

    因着谢宝林醉了,王令宜还要给她安排轿辇送回华阳宫,两人便留到宴席最后。

    此时谢宝林趴在矮桌上,头枕着合姜的胳膊,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合姜见榕西也留下来,连忙用另一只手向榕西挥一挥,她声音压低,却难掩话中的欢喜,笑得眉眼弯弯道:“榕西姐姐,记得我吗?”

    王令宜冷眼瞧着头慢慢从合姜胳膊上滑下来,然后砸到桌面上的谢宝林,心道:合姜你还记得你主子的头么?

    榕西微笑:“记得。”

    绝对是谢宝林式的标准微笑。

    明明只是客套,合姜却听得眉笑颜开。

    王令宜实在看不得她那副缺根弦的样子,于是提醒道:“合姜,王贵妃的头。”

    合姜这才又赶紧把谢宝林扶起来。

    华阳宫跟凤仪宫不是一条道上的,轿辇来之后,王令宜让榕西帮着合姜把谢宝林扶上去。王令宜看两个人扶谢宝林还很吃力。看看,合姜的脸都憋红了。

    王令宜在心里反思了一下,是不是没换身子之前吃得有点多。

    “王……”谢宝林忽然冲着王令宜喊了声,声音居然很软。

    王令宜怕这一路露馅,立即出声打断谢宝林的话:“王贵妃放心,本宫送你回去。”

    榕西略略诧异地望向王令宜,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顺从地应了。

    两顶小轿一前一后地在朱红宫墙之间缓缓而行。王令宜右手支着额头,时不时回头瞧谢宝林,看她从轿子上摔下来没。

    谢宝林坐在轿上摇摇晃晃的,看见王令宜回头,就笑了起来。

    王令宜:!!!

    笑?谢宝林居然对她笑?

    是她眼睛瞎还是谢宝林刚才脑袋磕坏了?

    “王……”

    “马上就到了。”王令宜心有些累。

    她了解情况,知道谢宝林是在叫自己,可不知道的呢?不以为王贵妃闲着没事学狗叫?

    谢宝林一躺到床上就老实得多,凤眼静静地望着她。

    王令宜乏得很,便道:“本宫先走了。”

    谢宝林说:“你敢。”

    合姜在床边,攥着谢宝林的手,看起来都要哭了。王贵妃跟谢皇后说“你敢”?

    不知道这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还是其它,合姜的心简直提在嗓子眼儿,迟迟不敢往肚子里咽。

    王令宜几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道:“王贵妃还是好生休养。”

    “本宫要盯着你。”谢宝林说完,就当真睡也不睡,只瞪着王令宜。

    王令宜扶额,她真想知道,谢宝林这种喝了酒性情大变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会儿简直就像另外一个人,似乎就是盯准了王令宜。

    王令宜刚想说话,倒是合姜伏地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喝得多了,请您不要怪罪。”

    合姜如此,王令宜忽而舒心了起来。

    “你先退下吧。”王令宜语气还算平淡。

    合姜应是。

    谢宝林明明困了,却还不肯闭眼休息。王令宜有些好笑,劝道:“娘娘,睡吧。”

    谢宝林伸手抓住王令宜的衣袖,方才侧身沉沉睡去,也不知是为何,谢宝林紧蹙起眉头来。

    “怪我。”谢宝林倏地呓语道。

    只是这晚,王令宜反而睡不着了。

    她偏头瞧着从窗户映到屋内上的月光,正如湖一般静谧澄澈,而她似乎就在湖底。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得清屋中的陈设。

    王令宜身着中衣起身走到窗下,垂眼看角落的莲花漏,已经是子时了。

    左右也睡不了,王令宜便穿上外衣,抱起医书,踏出寝殿门槛,轻手轻脚地向书房去了。

    后院的竹林湖水也在月色中荡漾,在夜间别有一番风致,书房檐角下的风铃却倦怠了,偶然才响上那么一下。

    王令宜把书放到书房矮桌的坐垫旁,起身从上次榕西开过的三层小柜第二格抽屉中摸出火折子。她接连吹了两下,火折子才点起来。兴许哪个窗户未关,风便钻了进来,扰得屋中灯影幢幢。王令宜忙罩好灯罩,方才将灯放置到矮桌上。

    借着烛光,王令宜摊开了医书。

    一刻钟过去,王令宜已经倒在一边的地上,昏睡得不省人事了。

    大概是睡梦中,王令宜感觉自己被困在一片轻纱薄缦之中。纱幔柔软无害,却蒙蔽她的眼,挡住她的去路。她焦急地四处乱跑,却只有满眼扬起的薄纱,而没有任何出路。

    此刻,她似乎听到有个飘渺的女声喊她:“王令宜。”

    这声音冷淡而不容置疑,听起来有些许相熟。

    王令宜循着声音过去,只见重重曳地纱帘之后,隐约站了一个人,高挑而身姿笔挺。

    她心忽然跳快几分。

    只是,风不够大,掀不起遮住女子面容的薄纱,单单依稀能望到女子的嫣红菱唇。女子远远地回望王令宜,旋即转身离开,飞扬的裙角也变得锋凌。

    王令宜追了过去,只觉深陷迷茫天地。

    这一追又不知去了何处,只记得又似乎是蒸腾着水汽的温泉,有一女子伏在岸边,长发撩到一旁,露出一片光洁如玉的美背来,左边背部中央似乎还有一颗红痣。

    女子缓缓偏过头来,只露出精致的下巴。

    王令宜直觉这两个女子不是同一人。

    她不由得走进温泉,衣服立时便浸透,牢牢贴在身上。她缓缓走向女子,伸手轻轻抚上女子的头发。

    女子随即看她。

    王令宜这才看到女子的相貌。

    居然是谢宝林!

    谢宝林赤着身子,在齐腰的温泉水池中,朝她张开双手,面上似有笑意。

    王令宜心知不可能,但不知为何,还是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娘娘,娘娘?”

    榕西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清晰。

    王令宜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淡,最后立即灰飞烟灭。她睁开眼时,便留意到榕西通红的双眼,随即问:“榕西,你怎么了?”

    话一出口,王令宜就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榕西笑笑,轻声道:“奴婢没事,倒是娘娘,身上还发着热。”

    榕西没提,王令宜便没有注意到。一提,这会儿她的头便开始昏昏沉沉地疼。她四下看看,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寝殿了。

    王令宜有气无力道:“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过三刻。”榕西垂眼轻声回道,再次伸手给王令宜压了压被脚。

    王令宜点头,却心不在焉。

    榕西只道她是生病,情绪不高,却未曾想到,王令宜怅然若失的原因并非这个。

    王令宜望着床顶上的精工雕花,三魂六魄似乎丢了一缕在那梦境里,怎么也找不回来。她想到谢宝林的背来,也不住回想其它,越想便越觉得奇特。最遗憾不过是她还未曾来得及触碰到,便醒了。

    王令宜嗓子又干又疼,像是燃着火的尖石子辣辣地划过,耐不住有些痒,便咳了几声,咳完又更难受了。

    不过为什么是谢宝林?王令宜虽想起那副场面便心中异样,但好歹惜命。

    王令宜仔细思考后,总结道:梦通常跟现实相反,昨日定然是谢宝林失常的关系,加之于她烧昏了头,这才出现这种情况。

    “娘娘,药已经凉温了。”颜华端了托盘进来。

    王令宜被扶着起身,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就这么动一动,王令宜都觉得手脚有些虚,没什么力气。她看着碗中深棕色的药汁,目光便移到托盘上。

    托盘上除了药罐子,一只空碗和勺,再别无他物。

    王令宜又赶忙扫了眼圆桌,桌上除了茶碗茶壶,也没有其他东西。

    难道以往谢宝林都是直接喝药的?

    王令宜也不好意思问蜜饯的事,忍着一口气喝完,差点没吐出来。

    颜华递了一碗清水来。

    待到王令宜漱完口,榕西方道:“娘娘,今日上午,家里递了消息来,说过些日子抽个时间进宫看看您。”

    王令宜脑中想着,却还没应。

    榕西道:“您若是不想见,奴婢照惯例回了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群么么~

    感谢_b酱和吃货货惨不忍睹的体重⊙︿⊙的地雷~

    ps:祝我今天晚上能梦到朴宝剑……

    大家晚安。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探病

    上次因着想给谢宝林调理身子这事,就已经没顾及谢宝林的想法了,这次更是谢宝林的家事,王令宜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王令宜说:“去吧。”

    不过还是要跟谢宝林知会一声。

    王令宜想着谢宝林可能架子大,随便一个宫人派过去,只怕人还不乐意来。略一思忖,便同榕西又吩咐道:“今日晚了,明日你去华阳宫一趟,把王贵妃请来。”

    “是。”

    因着皇后生病不起,请安便都免了。王令宜本指望能多睡会,可这段时间每日早起似乎也成了习惯,到了时辰,王令宜就醒过来。只是起身后,头却也还昏沉着,她就只能躺下,生生挨到了榕西出门去请谢宝林,方才感觉有些许盼头。

    华阳宫里,谢宝林头发松松挽起,坐在圆桌旁边,持象牙箸夹了一片莲菜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十分文雅。她眼睛却微眯着,还正睡眼惺忪。

    合姜向谢宝林通传时,谢宝林如梦初醒:“让她进来吧。”

    合姜眼睛笑起来便如月牙一般。听了吩咐,她便轻快地出去迎榕西进来。

    刚踏过门槛,合姜便看见榕西身着鹅黄宫装端正地站在原处,既不东张西望,也不过分冷淡,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榕西面容生得清丽,只是因着性格,便显得少有生气,今日这宫装倒衬得榕西眉眼十分娇俏。

    “榕西姐姐,娘娘让你进去呢。”合姜笑眯眯地和榕西一起,“吃过早饭了吗?”

    榕西道:“吃过了。”

    “我还没吃呢,榕西姐姐再陪我吃一点?”合姜试探着问。

    榕西但笑不语。

    合姜在贵妃跟前行走多年,这点意思她不会看不出来。合姜也不愿强迫,引了榕西进去,便自己为谢宝林打起扇来。

    “见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想请贵妃娘娘到凤仪宫做客,今日便派了奴婢来请您。”榕西行礼自是没有一处差错的,言语态度温和而不卑不亢,“车辇已经备好,不知贵妃娘娘可有空?”

    榕西不知为何,抬眼迅速看了王贵妃一眼。

    王贵妃面容不用上妆便已经妖娆,行动更是没有太多章法。私心里,榕西是不愿自家皇后娘娘跟王贵妃多有牵扯的。

    榕西以为王贵妃定然也不买皇后的账,早就做好了请不动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王贵妃语气随意道:“好。”

    榕西这才讶异起来。

    合姜再同她说什么,榕西也听不进耳朵里了。

    到了凤仪宫,按王令宜的意思,榕西直接将谢宝林领到了寝殿。

    寝殿窗户除了正对着王令宜床那扇,其余的全都开着通风。谢宝林略略垂眸,右手单食指中指将珠帘向旁边撩起。若随手放下,珠帘相击起的声音便清脆而杂乱。谢宝林刚走进月门,手却攥住珠帘不松,而后才在身后轻轻放下,缓步走近那张床。

    王令宜此刻正睡着,头歪在一边,左手就大大咧咧地放在头顶,和头形成一个有棱有角的圈。整体看来,她整个人在床上都还是歪扭着的,像一把拧歪了形状的钥匙。

    这就是王令宜素日的睡相?

    这种有损形象的事,谢宝林绝对不能容忍。于是她回头看了看,发现宫人在外间正各自轻手轻脚地忙手头事,无暇顾及这边,她才伸手将王令宜的左手放下。

    这么一动,王令宜便醒了。

    谢宝林俯着身子,还未来得及站直,和王令宜对了个正着。

    王令宜以前看自己的眼睛并不觉得,如今换做谢宝林是王贵妃,她才发觉眼中的气质变了。

    清晰明朗,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正如以前谢宝林的双眼。

    “你来了。”两人一个上一个下沉默对视,体验并不太好,至少王令宜便有些怯,没过一会儿便偏过头,笑道:“你想干嘛?”

    谢宝林却没起来,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王令宜暗骂她狡猾。

    “王令宜,你骂我,我都知道。”谢宝林陡然压低了声音。

    “就像你少骂了我似的。”王令宜心虚,说起来,自然是她骂谢宝林多,“你起来吧,本宫要坐起了。”

    谢宝林面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我不让你坐了?”

    王令宜眼珠转了转,笑容狡黠,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你若是不走开,我便要将你拉下来了。”

    谢宝林只当耳边刮了一阵风。

    王令宜猛地支起身子,嘴唇便几乎要触碰到谢宝林的脸颊。

    王令宜面朝的方向,恰恰是谢宝林的右耳,此时因着王令宜发热而越发灼烧的气息便搅扰着谢宝林耳朵的安宁,又烫,又痒。

    “娘娘?”

    身后珠帘倏地响动,谢宝林陡然站直身子,立刻向外边走了两步。

    榕西望着眼前隐约慌张的两人,停顿片刻才轻声道:“娘娘,病中吃油腻的胃口不好,奴婢给您端些白粥小菜来吧。”

    “嗯。”王令宜并没有多说。

    谢宝林似乎又恢复原状,坐在床跟前的圆凳上,问:“找我来什么事?”

    “谢家来消息,说要见你。”王令宜坐了起来,靠在墨绿色卷草纹靠枕上。

    谢宝林面上表情忽而有了波动,但只有一刹那,这一刹那的表情代表什么,王令宜并不能读懂。唯一能读懂的,是谢宝林霎时便冰天雪地的声音:“你应下了?”

    王令宜笑了:“这是你的家事,我懒得管。”

    谢宝林之前的郁结,似乎扫了个七七八八。王令宜也还算不是蠢得无药可救。

    王令宜自醒来到现在还没用饭,自然饿得狠了,榕西端来的清粥小菜现在在王令宜眼中,比得过山珍海味。因此,王令宜忙着吃饭,顾不上同谢宝林说话。

    谢宝林就在寝殿里四处看看。行走间,她几乎都生了错觉,似乎她还是谢宝林,没有同王令宜互换过。

    谢宝林余光望见五层箱柜中,最上面那层的抽屉没关严实,露出一张纸的一角来。

    王令宜正欲回头同谢宝林说话,见她往那抽屉边上去,已然将那张纸捏在了手里,当即吓得花容失色,下床便要冲过去抢。

    谢宝林动作快,抖开一看,上面赫然是她之前习的字。

    偷偷拿了人家废了的字便也罢了,现如今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这就十分尴尬了。

    “你拿这个做什么?”谢宝林晃了晃手中的宣纸。

    王令宜一把抢过来:“学诗!”

    “你?”谢宝林充满怀疑,却也并不拆穿,“既如此,我便教你,左右到时候中秋你还得作。”

    王令宜深刻感悟到,谢宝林每一次的“好心好意”,都会让她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王令宜原本也只是发热,但不知为何,几天下来也不见好。虽也没有更糟,但王令宜每天喝药,又不能吃蜜饯,胃口就伤到了,连饭也吃不下去,眼看着脸上就没什么肉了。

    太后听闻,来探病时,一瞧王令宜的脸便诧异起来:“怎么这么瘦?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身体底子薄,便显得严重。”王令宜回想那日,还是谢宝林让合姜请的太医,“休息几日便好了。”

    太后叹气:“这次便一并让太医给你看看其它的?”

    王令宜知道太后指的是什么。

    谢宝林成为皇后已经有四年光景了,却还无所出,京中风言风语早已经不知传了多少遍。连王令宜也是听过的。

    太后年纪大了,怎么能不惦记子嗣?

    可又怎么办?太后语气虽不强硬,但她真的能容忍谢宝林一直如此?

    “儿臣……已找过徐太医了。”王令宜说的模棱两可,“也寻了好些医书看,儿臣想着,何时调理好了,便同您说不迟。”

    话已至此。

    太后跟前的大宫女进来同太后低低耳语,太后听了,没再说其它。只叮嘱了几句,便离开凤仪宫。

    太后走得匆匆,有什么急事能让太后这样赶?王令宜这边也没有消息,看来对宫里而言,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谢宝林来的时候,便状似不经意地丢给王令宜一个香囊。

    王令宜接过,拉开一看,上一刻满心欢喜,下一刻几乎泪流满面。

    里面装了王令宜心心念念然而谢皇后从来不碰的蜜饯。

    然而只有一颗。

    没错,一颗蜜饯!

    王令宜虽然没文化,但数数总还是过关的,那么大一只香囊,无论怎样翻来覆去地找,里面就孤零零地躺着一颗梅子。

    王令宜说:“谢宝林,咱们是不是有仇?”

    谢宝林轻飘飘地扫她一眼,冷哼:“谁说本宫磕碜来着?”

    “我错了,是我比较磕碜。”王令宜立刻改口。

    谢宝林道:“晚了。”

    王令宜秉承聊胜于无的理念,对于大雪天送了一小块炭的谢宝林还是心存感激。于是王令宜好声好气地主动找话题同谢宝林说话:“我看太后出去得很着急,出什么事了?”

    谢宝林瞧她一眼,似乎觉得不可思议,道:“自然是明德公主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然而我知道,现在你萌都睡了。

    ︿( ̄︶ ̄)︿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道歉

    王令宜道:“她在西南封地呆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挑驸马。”谢宝林言简意赅,“明德回来并未大张旗鼓,想必确实不想声张,至于办不办接风宴,你可以先问过太后的意思。”

    王令宜笑笑:“你这消息比我知道得都快。”

    谢宝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合姜打听的。”

    王令宜无言以对。

    “王令宜。”谢宝林忽然唤她的名字。

    王令宜:“娘娘又怎么了?”

    谢宝林身体略略向前倾,凤眼望着王令宜的,没有嘲讽,也没有其它,她神色认真,说道:“省亲那日伤了你,抱歉。”

    许是谢宝林从未这样不带任何色彩地看她,又许是王令宜从未怀着公正去对待谢宝林,此刻谢宝林的话,让王令宜有些许无所适从。

    “你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王令宜面上神情微滞,转而笑道,“你再多赔我点梅子,我便原谅你。”

    谢宝林道:“这个没得商量。”

    王令宜翻起旧账来:“谢宝林你可太抠门了,我说之前我的月例怎么总就不够呢?”

    “你经常吃荔枝,荔枝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谢宝林回想一下,继续道,“真按钱算,你的月例就得扣完了。”

    末了,谢宝林补充:“你知足吧。”

    谢宝林总不能在凤仪宫多待,便又指指桌上的空药碗,道:“按时喝药,兴许你还能长点脑子。”

    王令宜当即把靠枕抽出来扔了过去。

    谢宝林走后,寝殿中便只剩下王令宜一个人,她还得起身下床,把靠枕捡起来抱怀里。她赤脚站在地上,茫然四顾。谢宝林今日的道歉,明明同一些事没关系,不知怎么,便让她想起那句:“王令宜,你能不能懂点事?”

    王令宜想,她现在是挺懂事的了。

    病愈后,小白花们的第一次请安,让王令宜心生诸多感慨。

    小白花们这样的姑娘,清纯可人,满腔诗意,偶尔幽怨。接触得多了,王令宜心会累,一段时间不见,再看时便只觉得赏心悦目了。

    “皇后娘娘可算是好了。”有朵小白花长得很是精致,说话声音便如黄鹂一般宛转好听。

    王令宜闻言一看,这不是那次顿悟了的小白花么?不由心生赞许,果然人漂亮,心思也灵巧。

    王令宜面上笑容端庄,内心如沐春风。

    小白花紧接着又道:“上次受皇后娘娘提点,妹妹们回去仔细品评研读,方又作了几首,不成样子,还想请皇后娘娘闲暇时点拨一二。”

    这朵小白花不经夸,刚想说她心思通透,下一句就又诗诗诗。这皇帝的喜好大有问题!

    众人散去,王令宜就问榕西:“刚刚那个说要点拨的,本宫怎么不记得。”

    榕西语气平缓:“是去年同王贵妃一同进来的袁小仪,她运气不太好,所以到现在也一直没什么起色。”

    王令宜认为榕西这话有点问题,这是对王贵妃抱有偏见,态度是不可取的。

    不过,王令宜哂笑:原来变成贵妃就是有起色了。皇帝三宫六院,多多益善,凭什么女子就要被所谓“品级”捆住了手脚?如此一想,世间也是如此。地位由高到低,三教九流,永远在划分,永远在区别。谁又没有被桎梏呢?

    想起明德的事来,王令宜便去了太后居住的泰禧殿。泰禧殿位置算不得最好的,论程度,也就比皇帝的几位夫人宫殿位置稍微好一些。说起来,先帝同太后伉俪情深,这泰禧殿还是先皇为太后亲自设计整修的。

    皇帝后来曾建议太后换到荣安殿,但太后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始终不愿意离开。太后坚持,皇帝自然也只能作罢。

    不过,此处的景致到底是比荣安殿更妙。

    王令宜的轿辇就停在泰禧殿外平坦的石板路上,其实离泰禧殿还有些距离,但王令宜知道太后不喜轿辇到门口,便步行过去。

    泰禧殿里很静。

    宫人做事麻利又不会发出多余的声响,甚至走路时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不曾有。

    秦嬷嬷出来见礼,笑道:“见过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现下正在小憩,请您先稍事休息。”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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