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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后妃两相厌 作者:三娘万福

    第4节

    王令宜从不知道太后平日还有小憩的习惯,闻言却也只能等。不过好在王令宜没什么事,等等也没有所谓。

    王令宜坐在正厅里喝茶,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太后便慢慢走进来。

    太后还是上些年纪,两鬓斑白,显了老态。小憩过后,精神却很足,太后坐下,摆手拦住王令宜不让行礼,开口道:“明德回来,想必你也知道了。”

    王令宜点头。

    “明德的意思是,该拜访的,她一一会去,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太后知道王令宜来的目的。

    王令宜颔首应声,沉默片刻,她抬头,望着面容祥和的太后,问道:“明德公主此次回来……”

    太后并不瞒着,左右也还要皇后帮着参考人选,便道:“明德前几年,心还大,如今收收心,该选驸马了。”

    说着,太后便欣慰地笑起来,继续道:“你可不能躲懒,有合适的人选,便同哀家说说。”

    王令宜也随这句话笑了:“明德公主还不是要一锤定音的。”

    “她主意大着呢。”太后心情不错。

    也是,明德公主远至封地,一去不回,全都是她一个人拿的主意。任凭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母后,您又背着儿臣说儿臣坏话了。”

    这声音干净利落,每一个字都不拖泥带水。

    王令宜一怔,回头向门外望去。

    明德公主一袭男装,身材笔挺,远远走来,从容不迫,气度万千。她跨过门槛,见皇后也在,便作揖笑道:“皇后嫂嫂。”

    王令宜没想过谢宝林见了明德会是什么反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何时回来的?”

    “也就前两日,长途奔波,回来还没来得及见嫂嫂,嫂嫂可莫要生气。”明德笑道。

    明德说话如今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令宜道:“我怎会生你的气?”

    明德眼眸狭长,眼尾略略上挑。闻言,她便微微眯起双眼,漫不经心道:“皇后嫂嫂之前说要赠我一本荣珍的诗集,不知可准备好了?”

    王令宜扶额:你说的诗是什么诗?

    如今的大内,没有一寸生存余地是给予王令宜这样胸无点墨的人的。从大内上空扔一个谢宝林下来,能砸死好几个会写诗的。

    太后笑道:“你什么时候也读起诗来了,不过让你皇后嫂嫂教教你也好,有事做,省得到处跑。”

    “正是呢。”明德眉眼舒展,笑了。

    虽说这么一打岔,王令宜不用回答诗集的问题,但她只觉得自己前途未卜,一片灰暗。

    她,教明德?谢宝林还得教她呢!

    母女俩聊得开怀,王令宜自觉告退,从泰禧殿慢慢走回轿辇,心如死灰。

    “皇后嫂嫂。”

    身后明德大步追了过来,看着王令宜,垂眼笑道:“嫂嫂躲着我?”

    这话说的,让王令宜也不知道怎么接。明德原来跟谢宝林这样相熟?

    “躲你做什么。”王令宜道。

    明德便笑了:“既如此,那我便同嫂嫂一道走吧。”说罢,便又向王令宜的抬轿宫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没有给王令宜一丝丝质疑的余地。

    “嫂嫂,这条路树荫遮蔽,应当不热,我们便从这儿走吧。”

    一口一个嫂嫂。王令宜心道:哪个是你嫂嫂?

    明德路上同王令宜讲西南的见闻,她讲得生动,王令宜自然也听得着迷。

    明德却忽然叹道:“以前我说,去柳州,你却说扬州更好。”

    王令宜顺嘴道:“是苏州。”

    说完,王令宜自己意识到什么,闭口不言了。

    明德却十分肯定:“嫂嫂你记得差了。不过若是嫂嫂有空得去西南便好了。我记得嫂嫂闺中时候马术了得,我那里有个马庄,皆是好马,嫂嫂见了,定然欢喜。”

    谢宝林除了会写诗,居然还骑马?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王令宜看明德面无异色,心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便问:“南地潮湿,北地马若是过去,能适应得了?”

    明德道:“嫂嫂多虑了,一百匹里总有一匹是可以的吧?”

    明德小时候差点被马给踩伤了,长大了也不怎么爱马,没想到明德此番回来,变化几乎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王令宜想:也是,当初斩钉截铁说不招驸马的明德公主,如今也要为了招驸马不远千里从西南回来了。

    这世上,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变的呢?

    “嫂嫂等一下。”明德忽然出声。

    王令宜站定,回过身。

    树影日光之下,明德眼中似乎藏着踏碎的光芒,越发明亮起来,她倏地抬手,猝不及防地抚向王令宜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哦啦啦,今天章节get~

    我要早睡啦~上午考科二~

    祝我自己考过~

    大家晚安~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学诗

    王令宜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脚步像被钉在地面上,僵直在原地。

    明德身上没有任何香味。

    明德却是从她额头上捏了一片树叶下来,然后将叶子收进袖笼,笑道:“嫂嫂似乎很紧张。”

    王令宜趁着自己手脚还算听话时候,忙道:“我想起凤仪宫里还有事。”

    “我送你。”就算不笑时,明德公主的嘴角也微微上翘,即便不涂唇脂,她的唇也嫣红非常,更是唇红齿白。

    虽说明德似乎脾气好了些,但骨子里的霸道依然不改。

    王令宜干脆就闭口不言。

    明德这次倒是没有强行同王令宜说话,一路无言。

    行至凤仪宫,王令宜心下松了口气,于是笑着客套一句:“要不然进来喝杯茶?”

    谁料想明德从善如流:“如此,便多有叨扰了。”

    王令宜:!!!

    她的嘴好欠,她的心好累。

    明德从前那么骄傲,现如今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明德在西南到底经历了什么?

    既然开口邀请,断没有再改口的道理,于是王令宜转身黑着脸带明德进到正厅。

    明德四下稍稍看了看,方坐下,笑道:“同以前没什么变化,嫂嫂怎么不挂幅你的字来?”

    “挂那个做什么,贻笑大方。”王令宜捡了个成语说说,说完就又想自己是不是用错了。

    颜华此刻上了茶,是明德让人送来的滇红茶,前两泡茶叶不出味,第三泡才递给王令宜和明德公主。

    待到颜华退下,明德修长的手指来回轻抚茶杯边缘,方道:“可嫂嫂送我的字,我早就裱好,挂在我封地的书房里了。”

    谢宝林都没有送过她字。唯一的那幅还是王令宜翻谢宝林的废纸箱才偷到的。

    明德……同谢宝林这样熟悉过?王令宜似乎从来不知道。

    王令宜想,其实不止不知道这个,其它的,她也还是一无所知。

    左右便是,人家想让她知道的,她才能了解一二,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如何都不能获悉。

    “你喜欢便好。”王令宜声音失了些气力。

    明德目光沉沉地望着上位的皇后,一个荒唐的想法仿佛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明德从凤仪宫告辞出来,侍从一见,便跟在她身后。

    这个侍从长得很机灵,行走间又并不拘谨,显然很得明德的心。

    侍从笑问道:“公主今日同皇后娘娘叙旧?”

    “嗯,算是。”明德忽而道,“你小子嘴巴闭紧点。”

    侍从笑了:“公主说的是,从前不提,以后也不说。”停了一下,侍卫又继续道:“听说,有属意孙家子弟做驸马的。”

    孙家?一个中庸的世家,素来哪里都不出彩。孙家子弟,明德并不是没见过,年龄适合的,怕是只有三房嫡次子孙家齐。据说整日埋头苦读,刻苦是刻苦,不过怎生都不出挑罢了。

    “当真什么人都来掺一脚,他也配。”明德冷冷道。

    大内小道消息称:王贵妃娘娘试图转变文盲形象,向以前的老对手谢皇后诚心讨教,每日去往凤仪宫学作诗,据说要在中秋家宴上露一手。

    皇帝表示:并不期待。

    然而事实是,凤仪宫书房里,王令宜的头低了又低,脸几乎要嵌进桌面里了。

    谢宝林言语间寒风朔朔:“你再说一遍?”

    “……”王令宜盯着桌上的小册子,嗫嚅道,“还没看完……”

    谢宝林几乎想伸手掐死王令宜:“流派不多,且每个流派我都挑了最经典的一些,这都几天了,你告诉我你没看完?”

    谢宝林火大的时候,理智告诉王令宜不要同她顶嘴。

    所以王令宜真的不敢告诉谢宝林,说学诗就是当时脱身的借口。

    “明天,最迟后天,你看完,仔细揣摩。”谢宝林端起茶一饮而尽,丝毫不觉得她现在的行为就是曾经嘲笑过王令宜的“牛饮”。

    王令宜捏了捏手里的书,犹豫再三,还是尽量语气平静道:“明德公主……”

    “怎么?”谢宝林这会儿压根不想搭理王令宜。

    “太后让明德公主跟皇后学诗。”王令宜道。

    谢宝林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她想来就来。本宫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一样,更何况教你比教整个后宫还费劲。”

    王令宜默默地把身下的坐垫往身后拉了拉。

    下一刻,谢宝林明白过来,咬牙道:“王令宜,太后让皇后教明德?”

    “娘娘你听我解释。”王令宜连忙又往旁边躲了躲,“明德公主说你曾答应过给她一本荣什么的诗集,对也不对?”

    谢宝林回想一下:“荣珍,是有这个事,后来她不就去西南了么。”

    王令宜欲哭无泪:“就是因为这本诗集,她说要学啊。”

    “你哭什么。”谢宝林很瞧不上。

    王令宜道:“我没哭。”

    说着,王令宜就感觉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啪嗒啪嗒地砸在地面的细编草席上。

    谢宝林面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哭就哭,不要流鼻涕,更不要弄脏了我的地。”

    王令宜原本给自己挖坑学诗就挺惨淡的,哭了也就罢了,还遭到谢宝林的嫌弃,王令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就朝谢宝林扑过去。

    谢宝林哪能想到王令宜突然发疯,没有防备,硬生生地被王令宜扑倒在地,后脑仁磕得生疼。

    “你起开。”谢宝林刚想把王令宜推开,又想起那日王令宜额头的包,以及眼泪,便迟疑着,没敢用劲。

    王令宜显然得寸进尺,揪住谢宝林的衣襟埋头把眼泪蹭得干干净净,却也并不起身,伏在谢宝林身上,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谢宝林控制着自己不把手放到王令宜的脖颈上掐死她,道:“嗅什么嗅?你是狗么?”

    王令宜撇撇嘴:“娘娘,以前有人说我不懂事,你说我真的不懂事吗?”

    此刻,王令宜抬起眼眸,那双形状精致的眼眸似乎在片刻之间方下过一场雨,湿漉漉的。谢宝林想:王令宜用自己的脸哭起来原来是这样。

    谢宝林淡淡道:“你怎么会懂事呢?”

    王令宜怔然。

    她仿佛又独自回到去年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瓢泼大雨里。

    ——“我还有事情要做。”

    ——“王令宜,你能不能懂点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王令宜情绪低落,缓缓坐直了身子,往后退了退。

    谢宝林却语气不改:“可是,你不应该就是这样的么?懂事的王令宜,还是王令宜么?”

    王令宜瞧着面上没什么其余表情的谢宝林,只觉得:大内之中,哦,原来还是她一直看不惯的谢宝林这样想。

    偏偏是谢宝林。

    王令宜再次扑过去,双手环住谢宝林的脖子,娇声道:“娘娘~”

    谢宝林把她拨拉到一边去,而后整理自己的衣服:“真不知道王家为什么让你进宫。”

    王令宜却略略笑了:“不是王家,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真是疯了。”谢宝林没看她,抬手将诗书递给王令宜,嘴上道,“进来许多都不得已,你还主动来。”

    王令宜躺下。

    细编草席很是凉快,却又不会粗糙得挂住头发,王令宜很是满意,舒适地叹息:“谢宝林,主动也有主动的妙处。”

    “比如说,你主动学诗,坐起来,今天看完建安七子的五言。”

    谢宝林就不能多好一会儿。王令宜懒洋洋地坐起来,顺势就想倚到谢宝林身上,这次谢宝林有了防备,立刻伸手撑住王令宜的脑壳,面无表情道:“明德那边,你想怎么着?”

    “先让她多背点。”王令宜眼中燃起了斗志,“背趴她。”

    谢宝林未曾出口的提醒是,不是谁都觉得诗难的。

    王令宜这个赝品老师的命令既然下达,明德自然让人给王令宜回信。

    其实也就是一张纸条,上面只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善”。

    善?

    王令宜笑容扭曲起来:你会知道有多善。

    左右谢宝林还欠着明德一本诗书,就由她来还吧。

    明德近些日子都在宫中与太后同住,当王令宜将厚厚一本诗集搬到明德面前的时候,明德放下棋子,诧异地瞧了瞧,道:“这么多?”

    “想着你喜欢,挑了全集。”王令宜笑容端庄。

    明德挑挑眉,最终却还是道:“有劳嫂嫂,我一定看完,然后同嫂嫂讨论一二。”

    王令宜: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哪个要跟你讨论!

    “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明德忽而出声,声音清淡,却又隐隐带着些许期盼:“嫂嫂,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坐在傍晚柔和日光之中的明德面容神情软下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0507501丢的地雷~么么哒~

    大福碎碎念:科二过了,科三还会远吗?

    话说,好想在题外话里放点作文素材……你萌会打死我的吧23333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十三

    王令宜轻而斩钉截铁道:“我不会。”

    “骗人。”明德捏了颗棋子落定。

    王令宜知道谢宝林是真的不会,便打定主意不再多说。

    “既如此,”明德随即站起身来,轻轻整理了下衣裙,才走到王令宜面前站定,“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件事?”

    王令宜摇头:“不行。”

    “问也不问?”明德盯着她的眼眸,红唇微微弯起,压低声音道。

    王令宜语气中并没有太多情绪:“嗯,无论什么。”

    她要是打着谢宝林的旗号答应这些答应那些,谢宝林恐怕就要拆了她。

    明德倏地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李景文的驸马很有可能是孙家那个孙家齐,你会怎么想?”

    听罢,王令宜语气一滞,道:“不太合适。”

    “那谁合适?”明德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谁?”

    王令宜转而抬头看看天,发觉天色渐晚,心道约好跟谢宝林一起吃晚饭要迟了,于是向明德笑笑:“公主值得最好的,你能选择。”

    不是景文,不是明德,而是公主。

    明德看她有些急迫,先是菱唇微抿,而后颔首笑道:“嫂嫂有约,我自然不能相拦,嫂嫂快些去吧。”

    王令宜点点头,转身先行离开,直到转角时候,王令宜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明德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她身后光芒晕开,让王令宜看不清楚明德脸上的神色。明德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无限孤寂。

    王令宜终究还是离开了。

    明德望着无人的远处,自嘲笑道:“选择?我是不能的。”

    王令宜到华阳宫时,华阳宫里已然掌了灯。

    合姜知道皇后和榕西要来,早早地在华阳宫外等着。一看见榕西提着宫灯过来,合姜就忙走过去,向王令宜行礼,而后笑眯眯地接过榕西手里的宫灯,道:“榕西姐姐,我帮你拿着。”

    王令宜叹气:合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从华阳宫外到华阳宫内王令宜以前最爱的小饭厅,这路上合姜压低声音同榕西说好多话,几乎全然忽略了她们身后还有一座皇后大神闪亮矗立。

    可榕西基本是合姜说三句,她回一句。

    这样居然也能聊得下去。

    榕西无心跟合姜多有接触,临到上台阶前,榕西回过身来,轻轻托住王令宜的手腕,见王令宜扭头看她,她便向王令宜笑起来,嘴边两个小梨涡十分好看。

    合姜在前回头看着榕西,神情略略黯淡下来。

    谢宝林坐在饭桌边上,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然后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方道:“皇后娘娘来了?”

    王令宜端着架子,眼神却迅速地扫遍桌上每一个盘子。她发现,这张圆桌中央,似乎有条隐形的线将谢宝林那边跟她这边一分为二。谢宝林那边的小盘子里面放的都是她的菜,王令宜这边的菜似乎是刚上。

    虽说菜品都一模一样,但王令宜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闷不乐。

    说好的一起吃呢?

    谢宝林屏退了其他人,饭厅小门一关,谢宝林才随口道:“王令宜,你这学诗进度不快就罢了,没想到走路比你学诗还慢。”

    “有事耽搁了。”王令宜戳着盘里的水晶肘子,迟迟没夹起来。她忽然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爱肘子了。

    谢宝林便配合地问:“哦?什么事?”

    “给明德公主送诗集。”王令宜闷声回答。

    谢宝林自己斟了杯清茶,素手端起茶杯,小嘬一口,方笑道:“你当我傻,凤仪宫那么多宫人,用得着你去。”

    王令宜:“……”

    “想说什么就快说。”谢宝林最看不得磨磨蹭蹭不肯说明白的。

    闻言,王令宜暗暗想了一下自己的下场,便试图用微笑迷惑谢宝林,然后状似无意道:“娘娘跟明德公主,关系不错啊。”

    谢宝林又饮下一口茶,睨而视之,哼声道:“想知道?”

    王令宜立刻丢下矜持,点点头。

    “那就好好转转你的脑袋,自个儿猜。”谢宝林并不作答,“快吃,吃完赶紧走。”

    王令宜不乐意了:“你赶我走?”

    “有什么问题?”谢宝林瞪她一眼,“你在这儿待着算怎么回事?”

    王令宜小声说:“你果然不招人待见。”

    谢宝林当即问:“你说什么?”

    王令宜立刻就向谢宝林抛了个媚眼,盈盈欲笑,道:“娘娘,打个商量,下次再去书房的时候,可不可以带点糕点?今日的这些就很好。”

    “不带。”谢宝林不假思索便拒绝了。她去教王令宜,还得带着礼?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厨房旁边的偏方内,合姜难得安静着呆在一边,没打扰榕西用饭。

    合姜沉默这么长时间,榕西倒有些不太习惯,来之前分明还好好的。

    “榕西姐姐吃完啦?”

    榕西这边刚放了放箸,合姜立马就反应过来,笑问道。

    “嗯。”应过声,榕西多说一句,“你们小厨房挺好。”

    合姜眼睛即刻笑弯了:“都是专门派人去家里厨子那学了很久的,我家娘娘就爱吃那个。”

    “贵妃娘娘很念家吧。”榕西叹道,她只觉得王令宜无论何时都笑得出来,想来是没受过罪的。

    榕西提及“念家”便让合姜不由得想起贵妃省亲那日,出现在贵妃身边的婢女。合姜问:“我家娘娘省亲那两日,皇后娘娘应该也清闲了吧。”

    这话要让王贵妃听见了,又要吵她不知道维护贵妃形象了。

    合姜问这话,榕西就没太在意,但她想起那晚书房月门后露出的一角婢女宫装,因此只道:“嗯,一直在书房。”

    明知道榕西说了假话,合姜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知道了又能如何?暂时看起来,谢皇后和贵妃关系比以前改善许多,不会害了贵妃就是,左不过,她多盯着些。

    “榕西姐姐,尝尝这个莲花酥和芸豆卷。”合姜推了两个小碟子过去,“今日我家娘娘专门叫人去京中福瑞斋买的。”

    莲花酥形状与莲花无二,玫红花瓣层层皆如纸薄,颜色自花心向外由浅入深。榕西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第一口酥脆绵香,第二口便咬到馅,豆沙馅甜得发腻,但又因着花瓣的味道,甜味就稍稍缓冲了些。

    “我家娘娘不爱吃甜的。”榕西说了句。

    合姜就笑:“你爱吃不就成了。”

    王令宜临行前,几回控制自己才没把谢宝林摆在桌面上成盒的糕点拿走。

    送过王令宜,谢宝林就躺回了寝殿窗下的美人榻,想起明德来。明德此番回来,到底想做什么?她有些拿不准。

    想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她偏偏头,望着桌上照例摆的那碟甜糕点发呆。

    这是王令宜的习惯,夜晚临睡前,吃了糕点再洗漱睡觉。

    谢宝林起身过去捏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倒是不难吃,就是太甜了。难怪她最近隐隐觉得后槽牙疼,指不定就是王令宜吃甜食太过导致的。

    谢宝林就没再吃。

    除了牙,王令宜这副身子没其它毛病。华阳宫里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为后四载,谢宝林许久没有过这种自在的感觉,她隐隐有些理解,为什么王令宜屡屡在宫中碰壁也还能活得快活。

    因为王令宜从来不在意,不在意大内,不在意上位者,也不在意上位者的不喜。王令宜只犯小错挑衅挑衅她,却从来不过火。她一直游走在各种规则中间。

    如果说,恪守本分,为家为族是她谢宝林作为皇后的职责,那么避开真正的锋芒就是王令宜作为贵妃的生存之道。

    “许是我想多了,王令宜只怕想不来这些。”

    可如果这样解释,那么王令宜想要什么?是人就会有所求,无论是衣食康建,还是王权富贵,亦或内心情感。

    谢宝林自己忽然莞尔一笑:“她要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换回各自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谢宝林躺在床上,待合姜熄了灯,方阖上双眼,准备入睡,结果短短时间过后,谢宝林睁开了双眼。

    谢宝林难得烦躁起来,向右侧过身,刚想闭眼,却又想起那日王令宜就这样一下坐到她身上,于是便又平躺起来。平躺时,却又隐隐觉得后脑勺疼,那是王令宜把她扑到书房地上磕的。

    侧身也没法睡,平躺也没法睡了。

    谢宝林暗骂王令宜果真是个大祸害。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歪了歪身子,就又想起王令宜拧成钥匙的睡法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王令宜?还能不能好了?

    谢宝林:王令宜,今晚上本宫要睡不着了,明日有你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素材】

    每当我夜间饮酒,我常常瞧见她的面容在风中。强风朝我吹来,我向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德】贝尔托·布莱希特

    好吧,我觉得我真的是闲的233333

    ps:营养液是干嘛的……我才发现有菇凉给我灌营养液啦。多谢多谢~

    大家晚安~群么么么~~~

    ☆、王贵妃与谢皇后的吃糕

    第二日晌午,一则消息飞遍大内:袁小仪已晋升为袁婉仪,旨意都接了的。

    王令宜正喝汤,听了也只是想了想这人是谁,然后道了句“甚好”。

    榕西道:“由从五品直接跳到从四品,袁婉仪还是了得的。”

    “有什么稀奇。”王令宜不以为意。

    榕西了然,后宫里头不就摆了一个现成例子吗?王贵妃是怎么晋升的?这么不招待见还坐的上贵妃的位置,那显然不是王令宜的个人魅力问题了。

    “袁家又不算什么世家。”榕西这才觉得更奇怪。

    王令宜从不在意皇帝的喜好,自然也对袁婉仪不予置评。其实要说起来,不少小白花家中也并非显贵,为什么单单就认为袁婉仪惹眼呢?

    但鉴于王令宜如今坐着皇后的位置,少不得要多知道些事,便让榕西派了机灵靠谱的多打探消息。

    下午依然是王令宜的学诗时间。

    谢宝林又带着合姜过来了,时间掐得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简直就是一座直立行走的更漏。

    王令宜坐在书房中央,装作目不斜视的模样,实则暗暗看昨日说的谢宝林记住没有。再三观察过后,王令宜确定合姜手中空空如也,一盒糕点也没带过来。

    谢宝林当真实诚!说不拿就不拿。

    王令宜端正坐着,内心凄凉如雪。

    “你们先退下吧。”王令宜道。

    合姜和榕西便同时应声。刚帮着合上书房门,合姜便央求榕西带她四处看看。

    榕西招架不住,只得应了。

    听着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王令宜终于松懈下来,右手托着下巴,整个人松松散散地歪坐着,眼中含笑道:“娘娘,今日可否休息一次?”

    谢宝林瞧她坐不正的样子,知道王令宜就这把懒骨头,说了也没用,便只作没看到,说:“那你想怎么着?”

    王令宜双眼似睁非睁,眼波于其间流转,目光稍往谢宝林面上一定,便又转向桌面上的一沓纸,莞尔笑道:“今日你亲自教我写字。”

    “你的字我见过。”谢宝林被王令宜的无赖惹得有些发笑,“习的颜真卿,十一岁能自己写匾,已经写得很好了。”

    王令宜闻言,笑容更盛:“谢宝林,原来你这么关注我?”

    谢宝林唇边噙了淡淡的笑意:“想太多也是病,得治。”

    王令宜并不气馁,打磨人的功夫,她有的是。只是,王令宜刚刚才发觉谢宝林眼中还有些红血丝,看样子是没睡好,便猛地凑上去看。

    谢宝林鬼使神差般地没躲开。

    “你没睡好啊?”王令宜盯着谢宝林,“眼下也有些暗沉,啧啧,想想我王令宜也算是美人一个,结果被你折腾成这样。”

    谢宝林并未挪开目光,似乎这样就还无坚不摧。

    “仿写你的诗去。”谢宝林终于忍不住道。

    王令宜却起身,伸手拉住谢宝林的手腕,然后顺势滑到手上:“说好你教我写字的。再说了,我习颜真卿,我就学不得其它了?你看王维的诗,便不看李贺了?”

    王令宜歪理向来就这么多,谢宝林这回便又领教了。

    谢宝林碰上这么个麻烦,自认倒霉,随即起身,她发髻上松下的两绺发隐隐约约遮掩住微红的耳尖。

    “我想学我从你这儿拿回去的那幅字。”王令宜又更进一步地提了要求。

    谢宝林道:“那个是我写得最不好的。”

    “我觉得那个最好。”王令宜又笑了,“谢宝林,你教教我吧?”

    谢宝林心中微动。她伸手握住狼毫之际,便好似握住一把绝世宝剑,足可以削铁如泥,横扫千军。谢宝林提醒王令宜:“看我运笔。”

    王令宜盯了许久,于是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斤两的,看我倒是看不会。”

    下一句时,王令宜素白的手便同谢宝林的手隔了一寸的距离,捏住了毛笔顶端处。

    “你带着我一起。”

    谢宝林看出王令宜仿佛在打什么鬼主意,于是果断道:“我看今天还是别学了。”

    刚要放笔,只听门外合姜敲门道:“娘娘,奴婢把糕点拿来了。”

    谢宝林:“……”

    王令宜眼帘略掀,抿嘴一笑:“我去拿。”

    合姜送来的有一盘小豆凉糕,应该是华阳宫小厨房自己做的。待合姜离开,王令宜才肯下手。

    这种时候,王令宜自然也不会忘记谢宝林,于是捏了一块小豆凉糕拿在身后,摇曳生姿地走向谢宝林。她眉眼都带笑,轻声道:“谢宝林,你觉得我好么?”

    谢宝林先是抬眼,美目生辉,下一刻便道:“不好……”

    “好”字还没说完,王令宜便眼疾手快地将那小块凉糕塞进谢宝林嘴中。

    王令宜道:“少说多吃。”

    她并没把谢宝林那句话放在耳朵里,收回手时,她只觉得谢宝林就着她的手咬了两口糕点,而后谢宝林的柔软舌尖倏地擦过她的食指。

    轻而软。

    一时间,王令宜头脑发晕,满脸通红地躲回小矮桌前,背对着谢宝林不肯说话了。

    谢宝林也难得处于状况外,站在原地,手里的狼毫直到墨干方才如梦初醒。

    “咳咳……”谢宝林忽然咳嗽起来。

    王令宜没沉默多久,便又起身过来,帮着拍谢宝林的背,语气好不自然道:“你……怎么样?”

    “好多了。”

    谢宝林觉得一定是自己或王令宜哪里有些问题,如今王令宜触碰到她背后,明明隔着衣物,她却又像被狠狠灼烧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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