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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捉妖师之被捉笔记 作者:衍之枫城

    第8节

    一夜间满城蜚语,口口相传姚家拜高踩低,见风使舵,毁了苏姑娘的名声,砸了自家的脸面。

    姚家还是妥协了,大红花轿如约而至,只不过,新官人却换成了姚二爷。

    “你爹娶了苏家那姑娘?”白辰听玄苍说了半天的故事,听得他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可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你爹为何同意?”

    “太爷爷同他说,他不娶,就让大爷替了他的身份去参加春闱。”

    白辰嫌弃地吧唧了两口橘子:“你爹是捡来的吧。”

    玄苍无奈道:“我倒希望他真是捡来的。”

    “呃……”

    苏桐入了姚家不久,姚家二子便赴京赶考去了。开考前不久,太老爷派人传来消息,苏桐有喜了。

    消息传到京城,姚正清愕然。

    当夜,姚正清逼问姚启业真相,谁知姚启业居然丧心病狂地让他承下这个便宜儿子。

    “姚启业!那是你的亲生骨肉!”

    姚启业被一拳掀在地上,揉着脸颊,索性瘫坐在地,他呲着牙,笑说:“她算什么,不过是我成事的卒子,我原本以为她苏家还有几分朝堂势力,勉为其难地打算给她个名分。谁知道老天爷都帮我,苏家竟然么快就倒台了。呵呵呵!”

    “那你为何还要我娶她!为什么!我是你亲弟弟啊!”姚正清眼底通红,双手发颤地撑在桌上。

    替大哥娶了媳妇也还罢了,如今竟是连儿子都要替养么!

    姚启业“哦”了声:“你还记得我中的那个举人么?”

    姚正清一个激灵,仍是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这个举人是他兄长给的,弟弟,你说这种事情,我又岂能让她在外头乱说。”

    “你!你该是要自己娶他的!”

    “那怎么行,万一我高中状元,有大把的女子等着我,保不齐还有公主,又怎能受她拖累!”

    “所以你就拖累我……”姚正清再是站不稳,扶着椅背慢慢滑下,“大哥,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娶她。”

    “哈哈哈……弟弟,说起来你大概不知,苏桐她,原本相中的那人就是你,不过被我强先一步,要了她,哈哈哈!”

    烛火忽明忽暗,在姚正清的脸上绘出几片暗影。

    “那父亲呢?父亲可知晓此事?”

    姚启业笑答:“当然,此事便是父亲亲自谋划的。”

    “为什么?”

    “弟弟,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呵呵!”

    京城比绥林大上不少,临近中宵,街旁的酒家依然有灯火亮着。店门打开,小二扔出来个醉醺醺的汉子,手里还拿着一只酒瓶,这一推,洒出了不少。

    姚正清揣着剩下的半壶酒,摇摇晃晃地立在贡院的门前,一站,便是一整夜,直到晨光起了,陆陆续续有考生入场。

    放榜那天,姚启业砸烂了大半个客栈,他落榜了。

    姚正清作为贡士留在了京城。他送姚启业返乡那一日说:“大哥,无论殿试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回去了。”

    玄苍说得久了,低低咳嗽着,白辰递过水,问道。

    “后来呢?”

    “后来?后来大爷顶了父亲的名义去参加殿试,连进士都没能中到,被查出作弊,他却……他却砸了银子,让父亲代他充军。他回乡之后便赶走了母亲。母亲问明了父亲充军的地方,一路寻了过去。再后来,父亲病故,母亲想带我回姚家。毕竟……我也算是姚家人。”

    “你是姚翠的哥哥!不对,姚翠比你大多了。”

    “嗯,我确是有位哥哥,母亲说出生便已殇。”

    “你是姚正清正儿八经的儿子?”

    “是。”

    “母亲是苏桐?”

    “是。”

    “啧啧啧,想当初姚家多少风光,和尚你,你竟是一点都没沾过。”白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也好,你当和尚,有老夫罩着你。姚家他一家子作妖,偏偏遇上展云鹏这个大妖,家破人亡,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了。”

    “阿弥陀佛,可我……”

    “可什么可呀,你现在是出家人,红尘早断了。至多改天我陪你去拜一拜姚家的那座宗祠,仁至义尽了,不过还是得等你伤好了。”

    白辰扯着嗓子嚷了声:“小狐狸,还没到吗!”

    青灵头一回来长空寺,惹得寺里的和尚个个古里古怪地地看着玄苍,住持不过出去了几日,怎地带回了只白毛狐狸。

    玄苍原先安排青灵在山下的农户落脚,小狐狸不肯,死皮赖脸地缠了上来。

    “和尚,你们凡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在霁城救了你,你怎能背信弃义,不理我!”

    一条白花花的尾巴不知不觉地又露了出来,跟条蔓藤似地绕在玄苍的腰间。玄苍无法,只得与她约法三章。

    小狐狸欣喜,连连点头:“和尚,我通通答应,你不要赶我走。你若不喜欢我,我变作狐狸好了。”

    “青灵施主,贫僧是出家人。”玄苍说完,一瘸一拐地往山门走去。

    青灵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仿佛丝毫不在意他所说的。

    “你!”玄苍停下脚步,喘着大气“阿弥陀佛”地说,“青灵施主。”

    “我叫青灵,不叫青灵施主。”一双乌黑水灵的眼睛被她眯成了新月,笑盈盈地盯着玄苍。

    “和尚,我喜欢你,和你是不是出家人有什么关系呢。”

    “……”

    ☆、原来故人

    白辰回了寺里,在后山的池子里舒舒服服地泡了次澡。一池清冽,让他想起那会儿一直偷窥他沐浴的齐川。他问过齐川,这几年去哪里瞎混了,也不知早些来找他。

    “怕你见到我,就想到不愿想起的。”

    被白辰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说得好像他现在出现,自己就已经把那些都忘得干干净净似的。

    “我这些年略忙。”

    “略忙到没工夫见我?”

    齐川搂住他道:“所以现在要天天粘着你。”

    白辰推不动他,只能任由他抱着:“唉,可惜老夫近些年,同和尚们待久了,清心寡欲了。”

    “呵呵,是吗?”

    齐川的手掌刚刚滑上他的背脊,白辰就浑身一个哆嗦,脸唰唰唰的红成一片。

    温泉中水雾氤氲,朦朦胧胧地漏出一丝叹息。

    “你是不是给老夫下蛊了,怎么几日未见,我竟然有那么些些想你了……啊啊啊……”

    没在水中的银链得意地闪出一大片的金光。

    白辰临走时,突然觉到哪里不对了,便是问了一句:“为何姚家太老爷那么嫌弃你爹,情愿维护那个败家子?”

    “因为……他们说,父亲他……是妖。”

    佛堂中,玄苍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眼角凝着一滴泪痕。

    “和尚,你是哭了么?”

    一只白狐狸一窜窜到了他的身上,软茸茸的毛发蹭在玄苍的掌心,玄苍无意识地抚上她的皮毛,柔柔暖暖。

    白辰还没走近城门,远远地就瞧见城门口齐齐整整地排了两队人马。最中间那人的模样,他倒是有些熟悉。

    “哟,蒋大人,这么客气,还亲自来接老夫呀。”

    这人是蒋方铎不假,但脸色却不太寻常。

    “蒋大人?”白辰笑嘻嘻地走到他跟前,“大人你这般兴师动众,真是折煞老夫了啊喂。”

    “白辰。”蒋方铎神色凝然。

    “嗯?”城门口的异状,白辰其实早已注意到,在蒋方铎身后的那名衙役,手里还提了一副囚具,白辰明知故问,“大人这是要作甚?”

    蒋方铎瞧见他了然的目光,心中一软:“丽姬状告你谋害展云鹏,我奉命前来拿你。”

    “丽姬?说我谋害展云鹏?她如何得知?”

    蒋方铎摇摇头:“这案子我只能旁审。”

    白辰蹙眉:“你方才说奉命?这绥林县里不是大人最大么,还奉谁的命?”

    “镇北大将军,章肃文。”

    白辰:“他一个大将军,管这事干吗。”

    蒋方铎亲自拿了刑具要给他戴上,白辰推搡道:“嫌弃死了啊。”

    “他在内城门等着,样子总得要装的。”

    “老夫这就去灭了他,让他多管闲事。”

    蒋方铎认为是因为自己说不过,也打不过白辰,所以最后还是自个儿拎了刑具跟在这人身后进了城门。

    “蒋大人。”

    内城门口,正中央站着一人,剑眉星目,一身皂色戎装,英挺魁梧,生的确是一副好皮囊,“此人可是疑犯?”

    蒋方铎不甘不愿地应了声。

    “既是疑犯,为何不上囚具。”

    蒋方铎:“这……”

    白辰瞟了一眼章肃文,见这人神情冷漠,白辰心底哼了哼,转身抓过蒋方铎手中的刑具,自己戴上,吆喝了声:“走不走啊?”

    狱中阴湿,那堆湿漉漉的杂草中,钻进钻出许多长得忒难看的虫子。

    牢里突然亮过一片蓝光,跟着卷过一道冷风。只听“嘎啦嘎啦”几声,一蓬子的草堆顿时结成了冰块,周围、里面的那些虫子也一同被冻死在里面了。

    白辰拍了拍手,蹲在冰疙瘩旁画圈圈,没几个月,自己竟是成了牢里的常客。

    幽长昏暗的走道尽头传出一阵沉闷声响,白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一颗微小的冰珠子悄悄地滚了过去,没进黑暗中。

    但他等了大半天,却没有听到什么吆喝呼喊的声音。

    牢房的铁栏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掌,掌心中,躺着那颗渐渐融化的冰珠子。

    “上仙,好兴致。”

    章肃文亲自把白辰请出来,却又只是在大牢里摆了一桌水酒,狱中昏幽的灯光,照着一桌精致的酒菜,实在有几分不伦不类。

    “蒋方铎说,这几道菜是上仙最是喜欢的。”

    白辰握着酒盏,左瞧右闻了半刻:“将军这不是要让白某做个饱食鬼吧?”说完,一仰头,闷掉了一杯酒。

    章肃文也陪着喝了一杯,开门见山说:“元香楼的丽姬状告上仙杀了展云鹏,上仙可是认罪?”

    “当然不认啦!展云鹏是自杀的,与我何干。”见这酒没问题,白辰赶紧把一个个菜都挪到自个儿面前,塞得满满一嘴,“将军不是也不信么,不然你早就可以了结此案,把我斩了了事,何必还要好酒好菜地招待我一顿呢?不会是,将军怀疑丽姬有问题?”

    “!”

    “上仙为何这么想?”

    白辰倒光了酒壶:“这还要想?展云鹏死的时候,她根本不在现场,这下突然冒出来,分明是冲着老夫来的。至于她为何要兜那么大个圈子,请将军来动手……”

    章肃文:“为何?”

    “因为她打不过我啊啊啊!”白辰抹了把嘴,瘫在椅子上,眯着眼瞧着桌上那一堆鸡鸭骨头,一脸满足,“她定是在将军面前说,我会妖法,把那个展云鹏给弄死了,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定要找将军做主,是不是?”

    章肃文:“……”

    白辰一下一下地磕着眼皮,大抵是吃饱了,便有些犯困了。

    “她这样做,我倒是能猜出几分她是谁了。”

    “她找的人并不是本将,而是蒋方铎,是本将故意将此事揽下的。至于本将为何要同你说这些……眼下却是不能告诉你。”

    白辰又眯着眼睨上他:“将军这是要考量我么?”

    章肃文依旧面无表情:“是。”

    白辰表示极度鄙夷的同时,问道:“章将军,她是不是说她有对付我的法子?”

    章肃文一惊。

    “是什么?咒符?迷药?还是美人计?”

    章肃文就着油灯,看见这人略是苍白的面容,心底亦是生出几分的歉意:“就在刚刚的水酒里。”

    “呃……老夫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辰勉力睁开双眸,推开桌子起身,岂料双腿无力,人一下就往前扑倒,幸好被章肃文扶住肩膀。

    “嘶——”

    白辰倒抽了口冷气,只觉得被章肃文无意按上的肩背一阵火辣辣的钻心之痛。

    “章……章肃文,你……当官的,就是心思多……”

    “委屈上仙了。”章肃文小心翼翼地把人送回牢房。

    白辰痛得连呼吸都是急促,抓着他的衣衫:“到时候,你可不要给老夫掉链子啊!”

    “本将知道。”

    夜幕沉下,昏暗的牢中慢慢生出丝丝的寒意,从足底蔓延,透着刺骨的冰凉,钻入人的体内。

    晶白的雪花簌簌透过铁栏,打在白辰的衣衫上,随即洇入,留下了一点淡淡的水痕。

    白辰蜷缩在湿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腕上的镯子一下一下地拼命闪烁,有风拂过他的墨发,吹起些凌乱,而他身后则是一片的漆黑。浓郁的阴寒里传出悉索的轻响,渐渐聚成了细微的脚步声。很轻、很浅地走过牢房外那条空旷狭长的走道。

    微暗的火光慢慢亮起,脚步声终于他的牢门前停下,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温婉,平静的女声:“上仙,这几日住得可是习惯?”

    烛光太暗,根本照不清她的全貌,反将她的脸面映成了半阴半阳,靠着灯光的那一面清晰,反之则像是化进了黑暗。

    半边的红唇轻轻一动:“上仙能替我除了展云鹏……丽姬铭感万分。”说完,退了半步,裣衽,不急不慢得行了个大礼。

    “但是……今日我却留不得你!”

    杀机爆起!

    丽姬徒手一抓,竟是扯断了铁铸的围栏,一双眸子,刻然间染成了绿色,如幽冥的鬼火般,而一张早已超出正常范围的血盆大口,正吐着一条猩红的信子。

    白辰不避不闪,直到那条粗长的信子舔到了眼前。

    刹那,合二指为剑,剑光幽蓝,却在彼时生生横割在了两人中间。蓝剑猛地斩下,孰料,丽姬竟是虚晃一枪,口中的信子不过是条诱饵。

    突然暴涨的手臂赫然变成两条一尺粗的软鞭,从两侧分别缠上白辰。

    她反应不慢,白辰比他更快。

    一招未成,那柄寒光小剑居然直接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又自后袭来,寸许间,便可穿破丽姬的后背。

    “想杀我?”白辰冷笑,突然一声断喝,双掌捏了个法诀,从他脚边腾起一圈圈水蓝的光晕,将他完完全全护在里面。

    而此时那柄寒光短剑已经刺入了丽姬的背脊。

    “你!你为什么!”丽姬惶恐。

    “为什么中了你的魔纹,还能好端端地杵在这里同你说话不是?”

    白辰气定神闲地站在波动的弧光中,望着一缕青绿的雾色从丽姬背后的伤口处缓缓溢出,之后在他面前凝集成一道人影,而丽姬则成了则已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这人周身散着邪狞的青色幽光,那张脸倒是生得俊俏,只不过左眼角下滴着一颗浅墨的泪痣,勾勒得那双眼眸更添几分妖冶。

    一身暗绿衣袍,盘绕着不知名的环纹,乍一看,俨如青竹蛇上不曾褪尽的蛇皮。

    “亓门,捉妖师。”这人舔了舔两颗尖利的牙齿,噙一抹□□,“白辰,当年你没能一剑杀了我,今日我便把这一剑,还给你!”

    “幼稚!前几日便见过了,真当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

    白辰撤去蓝光,弧光上,方才那两条软鞭瞬间变成了两张干瘪的皮囊,软绵无力地坠了下去,凹凸的鳞甲,明灭着瘆人的光泽。

    “兀烛,桑如烟居然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略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天使在看,谢谢每个看文的亲

    然后预告一下本周更新,周五到周二,清晨档,随榜更。

    ☆、快刀乱麻

    虽然白辰捉妖无数,但眼前这人,确是他最不愿碰见的一个。

    蛇妖,兀烛。

    他还有一个别称,令其在群妖中都被万分唾弃。

    淫妖,荒淫无忌。

    兀烛慢慢靠近白辰,那抹笑容像是生在了脸上一般,纹丝不动。

    “白上仙,你可知,我现在可是展府的当家呢”

    白辰厌恶地侧过了脸:“展云鹏也是个傻子。”

    秋儿一事之后,白辰便已察觉到了魔宗的踪迹,而他在展府见到的展云鹏,身上有李沐的阴尸之气,其实并非是要害他,而是在替他挡下魔纹的侵噬。

    很可惜,李沐终究只是一道已死的元魂,何况还有兀烛在一旁推波助澜,展云鹏终是决意要彻底灭杀李沐,而兀烛,要白辰死。

    彼此将计就计。

    展云鹏要灭魂,于是便成了魔宗的棋子,一颗用来借刀杀人的棋子。

    是以,无论胜负,输的那个注定是展云鹏。

    因为与魔宗做买卖,有死无生。

    “当年被上仙打个半死,好在有魔宗救了我一条命。于公于私,我都是要报仇的不是。”兀烛啐了一口,“要不是桑如烟那个女人,早在望城山,上仙就已经死了。”

    “要不是桑如烟,你就死在望城山了!”

    “呵呵,上仙未免托大了吧!”

    墨绿色的火光忽地一跳,趁人不备地跳上白辰的右肩,不想火光还没落稳,从白辰的背后窜出一道毫不起眼的幽蓝灵火,一口将绿光吞噬。

    “你以为这就完了么?!”

    兀烛本想出其不意,没想到这人竟是早有了防备。

    “咝咝咝咝……”

    那些森暗中突然爬出的黑纹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知不觉地缠上了白辰的四肢,而这时,兀烛狞笑着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那条耀武扬威的腥红信子,猛地舔向白辰。

    “!”

    白辰手起剑落,九幽灵火瞬间裂空劈下,一刹时,将整座大牢都曝在强光之下。刀光猝然斩断信子,不防断裂的蛇信子喷出一口浓稠的血腥,劈头盖脸地洒在白辰的脸上。

    白辰一退,四肢却忽然大痛,像是腕间被生生箍上了一层烙铁,瞬时灼烫入骨。

    魔纹!

    白辰暗骂一声!

    他肩后的那朵黑莲却像是遇见了甘霖,贪婪地吮吸着进入他体内的魔念,若此时解开白辰的衣裳,便会发现,墨色的莲花盛开到了从未有过的极致,丝丝绽放的魔纹布满了他整个背脊。

    妖艳!

    勾引起人们最深的欲念。

    明知是毒,却甘之若饴。

    兀烛抹去唇边的鲜血,说着有些含糊的话语:“上仙,你比往昔差了许多啊。不然又怎会瞧不出我这一招声东击西呢?舍半条信子,便能将你困成这样,呵呵,是我高估了你啊。”

    白辰身上剧痛,宛如寸寸肌肤都在撕裂,痛得他牙关难启,可偏还是挤出了个厌弃至极的诡笑。

    “兀烛,展云鹏是蠢,没想到你比他更蠢。”

    “你说什么!”

    兀烛抬掌虚虚一按,白辰呻//吟一声,人已被离地按在了墙上,背后抵着阴冷潮湿的石墙,却将那些魔纹的火烧之感凸显得更为明显。

    白辰有气无力:“我说你比他更蠢!桑如烟好不容易救了你一条性命!既然你不要,那就留下吧!”

    “轰隆隆!”

    大牢突然一阵剧烈摇晃,牢顶上猝不及防地落下一张绳网,当头盖脸地罩住了兀烛!

    “哈哈!区区一张绳网,就像困住我?”

    兀烛挣扎两下,便要脱困,谁知他的狂笑却是戛然止住。

    因为绳网上突然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凌,瞬间弥漫住整张绳网,将其里里外外冻成了一具冰疙瘩,如同之前白辰冰封住的那堆草垛子。

    水蓝透明的寒冰里,兀烛那张惊骇无比的表情也一同被封住。

    “死了?”而后步进牢房的章肃文令人把冰疙瘩先抬出去。

    “嗯,死得好看吧,章将军若是喜欢,可以当个摆设放在屋里,保准一鸣惊人。嘿嘿。”

    “这大冬天的,上仙是想要冻死本将么?”

    白辰扶着墙,干笑。

    跟在章肃文身边的蒋方铎已是急匆匆上前,把他搀扶过来,关切道:“没事吧。”

    “有事有事,半条命都快没了。”白辰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眉心死死锁着。

    手腕上的链子散发出一阵阵金色的融光,渗入白辰的筋脉,白辰忙按住他道:“我没事,没事的。你别用灵元力啊,万一全部用完,你还没回来,我找谁说话去。”最后白辰又强调了几遍“没事”,手链这才暗了下去,安安静静地绕在他的腕上。

    章肃文盯着那块冰石看了许久,喃喃自语:“原是条蛇妖么?”

    “是,也可以不是。”白辰半眯着眼,“章将军,现在可是能说缘由了吗?”

    章肃文乃是本朝的镇北大将,常年驻扎边关。在老家有一门青梅竹马的婚约,月余前,正当他打算回乡娶亲时,章家人却匆匆赶到他营中告知,他未过门的媳妇,投湖自尽了。

    章肃文快马加鞭回到家中,也只能赶上沅绣的入殓之礼。他问过沅家人,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沅绣为何要投湖,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章肃文不让下葬,更是一意孤行地当众开棺。既然没有人告知他,那他要验尸。章肃文拉来了卫队拦在坟茔前,直接把沅家二老气晕过去了。之后,沅家聚了一大波人打上门来,定是要让章肃文给个解释。

    “是尸身有什么问题么?”蒋方铎沏茶,添火炭,屋子里就瞧见他一人忙前忙后地转悠。

    章肃文握着茶碗的手,手背上青筋爆起,蒋方铎提着茶壶的手也是一抖:“章将军,小心烫着。”蒋方铎自然不会说他怕这人一发狠,把他的这副茶具给捏坏了。

    “我亲自验的尸,发现沅绣她……她的眼瞳竟然是绿色的。”

    白辰闲闲坐着,指尖一圈圈婆娑着杯底:“后来你是不是瞧见丽姬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不错。”

    “蒋大人,你可曾有注意过丽姬的眼睛?”白辰突然发问。

    “她一青楼女子,我去注意她作甚。”蒋方铎捧着暖手炉,正襟危坐地陪坐一旁。

    章肃文茫然,便如当日一般,当时他同沅家人反复解释,可请来的仵作都直言沅绣的眼瞳为黑,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他在撒谎。

    最终,章肃文无奈,只得以将军身份强行按下这事。

    沅绣入殓之后,他便匆匆赶回了大营,可每每梦回,却都能梦见一双碧幽幽的眼睛,慌张恐惧地盯着他,害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章肃文只得跟朝廷告了假,四下寻访下名医,可并无一人能断诊他有否患病。

    “呃……如此说来,章将军这次并非有公职在身?”蒋方铎忽然抓住了重点。

    章肃文也不辩驳,当下承认。

    蒋方铎立即扔了手中烫手的茶壶。

    章肃文又道:“本将虽无公职,但皇上也有口谕,让本将暗中巡检这边防几城。”

    蒋方铎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拎着那盏空壶,又转身出去打水。

    章肃文微微颔首,转过身却见到白辰正直愣愣地瞪着他。

    “上仙?”

    白辰拍案站起,拉着人往外走:“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白辰,你的伤还没好。”打完水回来的蒋方铎多嘴一句。

    “好的差不多了。”白辰拍着胸脯保证。

    然而这马还没骑到城门口,白辰就趴在马上了。章肃文只得让人找来了马车,白辰四平八仰地躺在车中:“章将军,你在战场那么多年,就没遇上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么。”

    “战场厮杀的是人命,那么多怨魂,怪事自然也是不少,只是本将一介武夫,血海尸山里来去,又岂会在意这些。”

    白辰双眸半敛,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着章肃文,忽道:“难道将军的家人未曾同将军提起过甚么吗?”

    “提过什么?”

    白辰张了张嘴,还是道了声:“算了。”

    长空寺的院子里,几个小沙弥扫着积雪,白辰逮了个人问起玄苍,小和尚恭恭敬敬地回答说,玄苍领着那只小狐狸去溜山了。

    “溜狐狸?也是玄苍想得出。”白辰抬头扫了一圈,发现那只喳吧喳吧的八哥居然没有来迎接他,“大黑呢?上次回来好像也没见到他。”

    “上仙是想找那只黑八哥么?”边上另一个小沙弥扛了一把比他人还高的扫帚走了过来,“它在我房里,上次被人不小心打伤,掉了下来,我就把他捡回去了。”

    “哦,快带我去看看。”

    白辰等人跟着小和尚来到屋中,那只鸟儿被小和尚伺候得太好,四四方方的桌上,摆着一张竹篮,大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的一方棉窝上,左翅膀上包扎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哎哟喂,美人,美人呐。”白辰有模有样地学着大黑的声音。

    暖窝里的大鸟一个鲤鱼打挺,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刚出窝,就一头栽在桌上了。小脑袋转了几转。

    “嘎嘎嘎!骗你大爷!骗你大爷!骗你大爷!”

    大黑见着就要去啄白辰,却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翅膀。

    “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大黑拍打着翅膀想要挣脱,不料章肃文猛地将他提起,搁在自己的眼前,面对面地,目光死死地锁住大黑的一双眼睛。

    白辰坐在边上,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扔了一句:“你是只鸟,哪是什么人。”

    “章将军,可是有所发现?”

    章肃文慢慢转过头,英武的面容上,蓦然出现从未有过的悚惶。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难以置信

    白辰笑了笑:“章将军,你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为什么你能看到么?”白辰朝小和尚招招手,“来来来,告诉这位将军,这呆鸟的眼睛是啥颜色的。”

    “你大爷的呆鸟!你大爷的呆鸟!你大爷的呆鸟!”

    大黑被章肃文放回窝里,拍着翅膀大声嚎叫,被白辰一巴掌拍晕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施主,这鸟成年已久,眼珠是红色的。”

    “那我……”章肃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辰歪趟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章将军,如果……我说你是捉妖师,你会不会信?”

    “上仙!上仙!”

    这时,屋外突然一阵糟乱的拍门声,心急火燎地闯进来一个和尚。这和尚一直都在负责洛叶林的打扫,一来二去,和白辰倒也熟稔。

    “白上仙,住持他有危险了!”

    “了尽师傅?”

    洛叶林里狂风大作,白辰之前设下的结界已然被打破。一眼望去,林子里乌压压的一片,肆虐的狂风几乎掀翻众人的脚步,被连根拔起的巨树直接横在了入林的道路上。

    “玄苍在里面?”白辰望向了尽,“那只小狐狸呢?”

    了尽被大风吹得七摇八晃,只得拽住章肃文的手臂,揉着眼睛道:“方才我们几个在林中打扫,只听见一阵怪异的叫声,跟着小师弟就被凭空卷到天上去了,后来好像有个女子的声音喊了声住持,而我们忽然就眼前一黑,再看清时,已经到了林子外了,而洛叶林里就生满了大风。

    “你们留在这里。”白辰刚抬起手腕,眉心却微微一蹙。

    “我和你一起去。”章肃文一手按上白辰的肩膀。

    “呃……也好……”白辰拎开他的手,倒抽着冷气,“不过你能不能换一边搭手啊,痛死了啊。”

    “……”

    湛蓝色的水纹在两人的脚底徐徐腾起,片刻,便从头到脚地护住了两人,立时隔绝了周围肆虐的狂风。

    章肃文亦是好奇,伸手戳了戳了结界,想不到结界竟是朝外扩了一寸,避开了他的手指。

    “咳咳咳,老夫伤没好,也就能整这么些,戳破了,可没得补啊。”白辰说完,当先钻进了林中。

    章肃文随后跟上,岂料刚踏进林中,扑面便是一截断裂的树枝,猛地朝他脸上砸来。

    “哐!”

    长剑出鞘,荡开一片剑气。

    可那截树枝却在他面前瞬间化作一团白烟,这一剑,竟是劈了空。

    “若这些东西都挡不住,那也太烂了吧。”

    白辰的声音远远传来,章肃文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的身影东转转,西瞧瞧,奈何眼前太黑,虽然有结界挡住狂风,但望出去的视线依然混沌。

    洛叶林很大,且越往里走,山势越发陡峭,否则白辰也不会拿来遁逸了这多年,能进来的多半是妖,而那些妖,又很难进得了他的结界。

    这一次,这人,还是妖,竟是直接破了他的结界。

    “别过来!”

    章肃文突然听见白辰吼了一声,但他却已快了一步,眼前的蓝光顿时一灭,迎面撞上的疾风简直要将他的脸直接撕裂开来!

    一步之距,白辰设下的灵火结界竟是瞬间消失。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风声呼啸。章肃文手握长剑,却觉得自己又瞎又聋,如果现在有人要杀他,他只有任人宰割。

    “白辰?”章肃文不安地喊了一声。

    “哎呀,和尚!”

    章肃文只来得及听见这一句,周围顿时地动山摇,此起彼伏的炸响淹没了白辰的声音。一股刺鼻的血腥席卷而来,还伴着几下低沉的重喘。

    “玄苍!”

    混朦中,白辰扒开几大块碎石,翻出奄奄一息的玄苍,“和尚你溜狐狸,怎么把自己都溜进去了。”

    玄苍一身灰色的僧袍大片大片的染着血,浑浑噩噩地听见了好像白辰的声音,一只血淋淋的手颤栗地抓住白辰的衣襟。

    “救她。”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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