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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捉妖师之被捉笔记 作者:衍之枫城

    第10节

    “将军,不若比一比,今晚咱们谁杀得多。”

    白辰一脚踩碎两只蜘蛛,手中的那把冰凌剑剑刃已然染成了血红,正滴滴答答的落着血水,白辰的嘴角噙出一味阴鸷的狞笑。

    “谁输了,谁请一顿好酒。”

    “上仙可不得用仙术。”章肃文亦来了兴致。

    “哎,老夫伤没好,用不了,不然早划他十七八个结界了。”

    “成交。”

    天边的胧月躲进云层,此时林间早已杀成了一片墨海,到处是支离破碎的蜘蛛残骸,还有一望无边的黑色。

    昨日还茂密的林子,如今却是每一棵树上都溅满了漆黑的水墨,树叶刹那凋零,只留下满是疮痍的枯树。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林中窜出无数的冲天火光,九幽灵火一发不可收拾,如疾风过境,摧枯拉朽地横扫过整片林子,那些蜘蛛一旦碰上灵火,立刻烧成了一缕暗黄的烟雾,散出一阵一阵的恶臭。

    一行人不知杀了多久,只道连提剑的手都已麻木,每个人都像从浓墨中捞出来一般。

    暗夜从未有过的长,长到白昼都被遗忘。

    章肃文眉心蹙起,手腕无意识地又斩杀了一双蜘蛛,救下最后两个的兵士。

    “将……将军……”小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柄长//枪“乓”地掉在地上,“将军,我……不想死啊……”

    “轰!”

    白辰忽然从天而降,一掌拍在小兵的脊背上,再一剑挑开他的衣裳,一股浓稠的黑水蓦然被吸入了他的掌心,从兵士的背上掉下一只干瘪的蜘蛛,让章肃文一下捣成了稀泥。

    “唔……”

    白辰闷哼一声,摇晃的身子被章肃文一把扶住。

    “谢……”

    “今晚你谢了太多次了。”白辰勉强挤出个狰狞的笑容,“好在天快亮了。”

    天际终于露出了一线的薄光,白辰瘫坐在地上,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九幽灵火焚过,地上的那些蜘蛛尸体焚得干干净净,否则让他坐着一屁股的蛛尸,他一定炸毛。

    “三千七百零六只,本将胜了。”章肃文拄剑在地,也是喘着大气。

    白辰斜了他一眼,嗓音沙哑:“行行行,算你赢了,在你部下面前,总得给将军你留几分面子不是。”

    白辰仰面躺倒,日出时分,被霞光晕染的彤云愈来愈亮。

    章肃文同是累得不行,倒在他的身边:“多……呵呵,算了。”

    “嘿。”

    “若不是你,昨夜我军几个,已丧在这些蜘蛛的口中。”

    白辰凝声问道:“将军可是知道这些蜘蛛为何会出现?”

    章肃文听得他的声音忽然严肃,也一并认真起来:“怎么?”

    白辰示意他扶自己一把,以指为剑,从一只死蜘蛛背上,那张人面的额心剖开,一点微小的灵火一下从他的指尖跳进了尸身中,不一会儿,章肃文瞧见一颗雪亮的冰珠子从蜘蛛的身体里浮了出来,冰珠子里游着一条肉红色的曲线。

    “这是?”章肃文又是惊讶,心底又隐隐觉得一些不安。

    白辰重重地舒了口气,两指捏起冰珠子,悠悠开口:“章将军可还记得,我在长空寺同将军说的故事。南岭蛮王,以蛊驭兵。”

    “记得。难道!难道这些是蜘蛛是……”章肃文的话说了一半,却是把他自己都惊住了。

    白辰摇摇头:“也不一定,毕竟人家蛮王驱的可是人,这一大伙蜘蛛算个啥。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

    南岭蛮王,当初驱蛊兵,横行南州,最终却因为章家而一败涂地,如今这些蜘蛛现世,便如当年的蛊兵,且还是冲着章肃文而来。

    莫非其目的,真的是?

    复仇!

    “章将军,恐怕沅家小姐的事并不那么简单。”

    白辰抬手挡在眼前,金乌跃出,天地霎时一片光亮。

    漠古镇。

    章肃文远远眺望着城门,来来往往的人群,可他要找的那抹身影,自那日之后,便再不会出现了。

    白辰行近他身旁,面色依然有些苍白,一场大战脱力,身上的魔纹吸食了那些黑水,竟也是兴奋起来,吓得白辰以为那些蜘蛛也都入魔了。

    幸好魔纹并没有得瑟多久,大概是发现那些黑水只是山寨的,之后才慢慢消停下来。不过这一来一去地折腾,还是把白辰折腾得够呛。

    “都到门口了,为何不进去?”

    章肃文面露痛苦,声音一度哽咽:“我总在奢望,总以为还能再见到她。”

    白辰和章肃文走在城中,一路上却是有不少人对着章肃文指指点点,后来又避之唯恐不及。

    “啧啧啧,看来将军在镇上的人缘不咋地啊。这都第几个绕道走了啊,哎哟喂,还是个美人哪。”

    “胡说八道。”章肃文也是一头雾水,“我难得回镇上一次,这些人又岂会记得我。”

    “所以啊,将军还不赶快回去瞅瞅,到底发生何事了。”

    章肃文猛地在章府门前刹住脚步,竟是不敢抬步跨过门槛。

    门前廊下,悬着两盏扎眼的白灯笼,透过敞开的大门,能清楚地瞧见内里挂的道道挽帐,正堂中央,却是一个醒目的“奠”字。

    章肃文犹豫再三,终是步入宅子,刚走两步,便一头撞上来位冒冒失失的仆从。

    “啊!”

    仆从摔了手中的花盆,吓得屁滚尿流,指着章肃文一脸惊悚。

    “鬼……鬼啊……”

    院子里里外外立刻涌出了好些人,然而个个看到章肃文的表情皆是惊悚无比,有一大爷直接提了拐棍扫了过来。

    章肃文一把抓住那人挥过来的拐棍:“全叔,发生何事了。”

    被章肃文唤作“全叔”的老人眼眶一红,手上不知哪来的气力,一下挣脱了章肃文的禁制,又是抡起了拐棍砸了过去。

    “打死你这只妖畜!敢害我家老爷!打死你!”

    “打死他!打死他!”

    章府顿时乱作一团,家丁人数众多,将章肃文围在里面,拳打脚踢,一通乱揍,而章肃文又不敢伤了他们,手下留情,反倒是自己遭了不少的拳脚。

    人群的缝隙中,突然递来一块牌位,送到章肃文的眼皮底下,章肃文瞧了一眼,心头大震,这下是连招架的动作都定住了,任由那些人的拳脚招呼在他的身上。

    “妖畜,死吧!”

    全叔的一拐棍狠狠地砸在章肃文的背上,章肃文脚下踉跄,径直向前跌去。亏得围着的人多,而混在人群里的白辰一把拽住他,把他拉出了人堆。

    “将军原来已经死了么?”

    那块牌位上明明白白地刻着,章门肃文之灵位。

    而更令章肃文惊惧的是,此时此际,那个躺在棺木中的人,竟有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本将死了?”

    方才的那群人又渐渐聚拢过来,手上挥舞着各种武器,叫嚷着要为章肃文报仇。

    “妖畜,还吾家老爷命来!”

    “还不躲!”

    白辰拉起章肃文凌空一跃,从那堆人头顶越过。几个起落,奔出了大门。

    白辰反手一掌,砰的甩上大门,随手丢出两道符咒,封在大门之上。大门从里面被撞的“咚咚”直响,不过,再怎么激烈,里面的人始终没能打开这扇大门。

    章肃文仍是一脸懵怔,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边:“我是死了么?”

    “死个鬼啊!死的是里面的那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不忍直视的点收,果然写得不咋咋的吗,心塞三秒tt

    本周更新还是周五到周二哈~早上哟~

    ☆、等君归来

    章肃文痴楞地站在大门前,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门里面的拍打声无休无止,一下一下地撞在门上,而每一下又似乎带着凄厉的嘶吼,赤裸裸地撞进章肃文的脑中。

    他的脑海中闪过极速的画面,如浮光迸现,一幕幕清清楚楚,却又朦胧。

    千军万马,狼烟次第,眼前是沾满杀戮的战场,被鲜血淹没的视线。

    暗无天日的丛林里,盘旋着黑云般的怪鸟,生啖人肉。那是沙场上的哀嚎,几乎将章肃文的心脏都一同刺破。

    无数具连滚带爬的血人,纷纷冲他爬了过来,残破的手掌,露出鲜血淋漓的白骨。

    “将军……”

    “快走……”

    “啊啊啊!”

    章肃文退到墙边,双手疯狂地捂住脑袋,齿关紧咬。

    “章将军?”

    白辰正想要扶他,却被章肃文猛地一手打落,万分抗拒地吼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章肃文……”

    “不要过来!不要……”

    白辰敛起双眉,眼角余光突然扫过周围。忽如其来弥漫起阴暗的气息,宛如有无数双眼睛在密密麻麻地关注着他二人。

    而此时,屋内的拍门声戛然消失。

    可章肃文却像入了魔怔般,整个人蜷缩在墙角,不停地哆嗦。

    “章肃文!”

    白辰抓住章肃文的手腕,抡起一掌甩在他的脸颊上,暗中却有一道灵火从其掌心渗入。

    章肃文一怔,蓦地喷出一口鲜血,人直接晕倒了在白辰的身上。白辰左右瞟了眼,背起章肃文,在众目睽睽下,径直出了城门。

    出城后,白辰直接划开一圈结界,把自己和章肃文同圈在其中,再转望向城门,城内一时涌出了好些人,个个东张西望,片刻后,又垂头丧气,如走丢了猎物的猎人。

    离漠古镇不远有一处村落,入村的时候,章肃文的两个侍卫说起,这村子早几年毁在了一场山泥塌方里,倒是不知如今竟是又有了人烟。

    农家的屋主是个小娘子,白辰不过对他微微一笑,小娘子便羞涩地把人迎进屋来。

    白辰暗暗自嘲,齐兄弟啊,老夫好像一不小心又惹桃花了啊。哈哈哈。

    小娘子姓秦,闺名一个玉字。

    一屋两间房,客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秦玉等在门口,瞧着白辰把扛着的章肃文扔在床上。

    白辰见她疑惑,便一本正经地胡扯,章肃文是他表亲,路上犯了旧疾,只得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至于那两个命大的侍卫,白辰在进村前就打发了。

    士兵甲:“上仙不让我们入村?这是为何?”

    白辰从他身上接过章肃文:“好不容易从蜘蛛口中活下来,就这么急着又赶着送死?”

    士兵甲和乙:“……”

    “公子,不如去不如去城中请个大夫吧?”秦玉依然站在门口,关切问道,

    “多谢姑娘好意,他歇一会就好。”白辰还故意朝她咧嘴一笑,瞧得秦玉顿时满面绯霞。

    秦玉借口和白辰说好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傍晚时分,秦玉来请白辰用膳,见到章肃文已经醒了。

    方才章肃文睡着了,她倒是不曾瞧得仔细,这下细细打量,这一双秀目,便再没移开过,竟是连白辰都不去瞧了。

    章肃文凤目狭长,眸底深邃,不管秦玉如何抛诸眼波,他始终波澜不惊。秦玉连握箸的手心都在发烫。

    明知这人遥不可及,偏又让她忍不住接近。

    一顿饭,秦玉低着头,时而偷偷勾起的嘴角,眼底眉梢间,流露一线风情。

    章肃文还没有完全清醒,但这女子如此大胆,又如何逃得去白辰的眼睛。只是白辰试探了数次,秦玉的的确确是个凡人。

    难不成这是真的相中了章肃文。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榻,白辰已经大喇喇地躺去了大半张床,指着边上两张拼凑的椅子,道:“委屈将军了。下午扛得你累死了。”

    章肃文“嗯”了声,却并没有睡下,而是在桌案上铺开了宣纸,动手磨起墨来。还特意把那盏油灯往边上移了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片光亮。

    白辰颠簸了几日,也顾不得亮不亮的,还真就倒头就睡了。

    窗外的更声打过三响,屋中的油灯突然没有征兆地跳了几跳。章肃文的一笔刚刚落下,只听见窗口的一处角落里一声轻响,接着一缕微不可见的烟雾溢了进来。

    章肃文一个箭步,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却见白辰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章肃文一把捂住白辰的嘴,弯腰低声道:“好像是迷香。”

    白辰眨眨眼,示意他拿开手,顺手丢出一道紫光,罩上那缕雾气,雾气挣扎了几下,仍是敌不过那道紫光,被吞没得一干二净。

    屋门被悄然推开,一只软底透空锦靿靴跨进来,而跟着出现的身影,竟是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

    秦玉的鬓边插着一支朱雀金钗,眼尾高高挑起,唇点一抹朱砂。手里居然还捧着一件同色男子喜服。女子左右瞥了下,便朝伏在案上的章肃文走去。

    在床上装晕的白辰心底惊呼,这女子是要和章肃文成亲么!

    门外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白辰依稀记得这两人是他们刚入村子时遇见的两个农夫。

    秦玉认定了两人已经昏死过去,当下扒了章肃文的外衣,替他换上了那件殷红袍子,一顶白玉发冠仔仔细细地系在章肃文挽起的发髻上。

    屋子的正堂被布置成了喜堂,一双大红花烛上绕着金丝,落下滴滴红泪。章肃文被两个汉子架着,对首站着一身嫁衣的秦玉,女子如花,面含羞。

    “郎君,妾身等你好久了。”

    烛影缭乱纷纷,三更天外一片漆黑,静夜有如被突然下了静咒,安静得呼吸声都没有。

    秦玉的眼底堆着满满的痴恋,像是恨不得溺死在眼前这人的骨血中。她瞧得痴了,所以瞧不见袍袖里,章肃文的手早就攥握成了拳。

    “一拜天地。”

    秦玉弯下腰。

    两名汉子按着章肃文俯身。

    “放肆!”

    门口突如其来一声断喝。

    白辰本欲伸出去的脚,硬生生地又收了回来。

    三更天,村子里突然现出无数火把。来人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屋子的黑衣人靠站两边,让出一黑衣黑袍的人影。

    人影穿着一件连帽的黑袍,虽有火光绰绰,但仍是照不清这人的颜容,幽幽暗暗,忽明忽现,唯一能看见的便是那张涂着艳色口脂的双唇。

    “我让你拿人,你倒是好,竟又想着自己成亲么?”

    黑衣女子的声音冰冰冷冷的,浑然不像个活人该有的声音。

    然而白辰打量了半晌,这女子便如秦玉一般,身上并无半点妖气,确是一普通的凡人。

    秦玉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说出的话语都一同在发抖。

    “贱婢不……不敢……少……少主……”

    黑衣女子走到章肃文面前,章肃文仍然歪垂着头,不动声色。微启的眼眸却让他瞧清了女子的面容,心底顿生一抹剧痛。

    屋外又是一梆子声。

    “带走。”

    黑衣女子抿出一弯得意的笑容。

    白辰只来得及瞧见章肃文偷偷跟他做了个手势。

    不要救他。

    秦玉等人也一同被带走了,好像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一夜间消失,或者这村子根本未曾存在过一般。

    天明时分,如果不是周围那些错落林立的屋子,白辰还真以为自己走入了迷魂阵。只是每一间屋子,如今都是人去空空,一座村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空空荡荡。

    “啧啧,章将军啊,老夫就说你那个沅小姐没那么简单吧。”白辰一张张地辨认着章肃文昨个夜里画的那些画。

    “这些是我昏厥之前,出现在我脑中的东西。”

    “应该是某一次的战争,但是……”

    “白辰,你说我先祖曾经征伐南岭。”

    白辰:“所以你怀疑这是当年那一次的战场?可是距离那一战,已经过了数百年。”

    “我不知道。我只知,我征战无数,但是……从没有过这一次。”

    章肃文画下的最后一幅,却是一个女子的脸。落笔细致,一笔一绘,皆是用尽了心力。女子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这女子是谁?”白辰问。

    章肃文笑了笑:“绣儿。”之后,却是语带苦涩,“她也在那场战役中。”

    “齐川,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救章肃文?”

    白辰把手链悬在眼前,银色的链子在日色下生出斑斓的色泽,只可惜,颜色虽亮,终究不是那人的回应。

    有微风拂过,吹动手链簌簌地晃了两下。

    白辰笑盈盈地抬起头,望向面前漠古镇的城门。

    屋中雕梁玉宇,绫罗粉帐。金碧奢华,却没有一间窗子。四角点着四盏半人高的铜灯,灯柱上篆着一张人面。

    这人面,章肃文是见过的,那群丑陋的人面蜘蛛的背上。

    章肃文艰难地动了动手脚,发出“哐啷啷”地重响,他的四肢被手臂粗的铁链锁在墙上,根本脱逃不得。

    只有正前方有一扇关着的玉石大门,门上刻着弯弯曲曲的图腾,章肃文每每望去,脑中便是阵阵生疼。

    屋内的四盏油灯始终亮着,以至于章肃文也不知自己被困了多久。

    那天夜里,女子抬头看他的一瞬间,章肃文却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沅绣!

    “哥哥,我说过,你终究是会回来找我的。”

    ☆、魂牵百年

    南岭。

    三万大军日夜疾行,待赶到南岭之时,才发现彤水以南,俱已被蛮兵攻占。

    主将章云书站在彤水江边,隔江而望,对岸城楼上竖着一面面皂色大旗,每一面旗帜的正中,都绣着一张异常诡异的人脸,如同是用了一根根白骨堆砌出来。

    营帐前的篝火被夜风吹乱,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猛兽的嘶吼。霎时大地震颤,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蹄声踏破黑夜。

    突如其来的大群猛兽牢牢将就军帐包围,而每一头猛兽的身上,皆是坐着一名蛮兵,半身赤//裸,胸前张牙舞爪地画着一面可怕的图腾。

    “吼!”

    虎啸,刹那震碎夜空。

    惊醒过来的三军立时杀入阵中,枪戟银光霍霍,无一不招呼在敌人的身上。然而一刀斩落,对方竟是皮肉不开,毫无半点血水冒出。反观蛮兵,周身上下充斥着满满的阴森,犹如地狱而来的鬼兵,一枪一人,杀得满场血流成河。

    猛兽的利爪疯狂踩过,那些摔在地上的兵士直接被踏成了肉泥,尸骨无全。

    “嗷!”

    河岸边,一头雪白的头狼,竟是凌空踏过水面,四只雪白的爪子顿时没入浓稠的血海。狼背上稳稳地坐着一人,着一身雪白,一方雪色面纱下,只露出了一对浅金色的异瞳。

    “杀!”

    一双金色弯刀从雪狼腹下抽出,刀光蓦然一转,在她周围的两人已被一刀劈成了四半,金刀高高扬起,带着兀自淋漓的血水,遥遥指向营中一将,章云书。

    “诛杀敌军主将!赏!”

    “杀杀杀!”

    漫天价的喊声,伴着猛兽发狂的低吼。蛮兵如同砍瓜切菜,而他带来的三万大军只剩下被屠戮的命。

    “将军……他们……杀不死……”

    副将说完这一句,一头栽在章云书的面前,背后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不断地冒着鲜血。章云书见状,不由得倒抽了口寒气,何曾想,此人的心脏竟是被人生生从后剜去。

    章云书双目盈血,怒火几欲冲出胸口,但见他跨马横枪,断喝一声,孤身朝敌中杀将过去。

    “将军!”护军话音未落,边上一头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一口把人活吞进去。

    章云书一回头,只见那条黄皮巨蟒又再迅速向他游来。

    章云书双目一沉,掌下生出一团刺红的光芒,瞬息裹住了他的长//枪,接着,狠命一扎,朝着那头巨蟒的白色肚腹直直地捅了进去。

    蟒身中瞬间飚出腥膻的血水,似一道利剑喷在章云书的身上。此人却是半点不躲,纵身跃起,抓着□□,顺着巨蟒的腹部一枪自上而下剖开。

    满天的鲜血,如滂沱大雨倾覆,顷刻将他浇成了一个血人。

    章云书一把扯出那个兵士,一字一字说着:“你不会死的。”

    小兵满身都是巨蟒腹中的粘液,火烧火燎,一寸寸地腐蚀着他残余的身子。

    “将……将军……杀了……我……”

    “将军!杀了我!”

    “啊啊啊啊!”

    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平地生出一方醒目的红光。鲜艳胜血。

    章云书持一杆缨//枪,立在半空,眸底亦同时生出鲜血一样的殷红。他居高俯望,前一刻还军容齐整的三军,此时竟成了那群孽畜口中的饱腹之物。

    他要如何忍得!

    那头白狼在乱军中肆意践踏,逢者,必死。死无全尸。

    章云书眸色凛然,长//枪划破夜空,挺枪直指那人。

    “当!”

    金刀猛地架住他的兵刃。

    然而只见枪身之上,红芒突然爆盛。

    “妖畜!死吧!”

    只一招,却听“丁丁当当”的一阵乱响,金刀竟是碎成数瓣,而章云书的那柄□□,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这人的胸口。

    白纱飘然掉落,面纱下,是一张女子的容颜,倾国倾城。

    章云书拔出缨枪,身后突然一声巨兽的低啸,回身竟见一头巨象,身躯犹如山岳,前足已经高高抬起,眼见就要落下。

    “慢着!”女子忽然出声制止。

    彤水江上泛起日出的粼光,映着一地的血红,堆积在江边的尸骸顺流而下,将一水的江面全部染成了殷红。

    章云书喷出一口鲜血,撑着缨枪的身子再难支持,缓缓滑落,坐在满地的白骨血肉之中。

    南岭蛮王,以蛊驱兵。

    万物,皆可为其兵。

    而他,三万大军,死一人,便少一人。

    彤城的城门前。

    章云书常服纶巾,一身丰神朗俊,哪里还像个叱咤疆场的将军,分明是一温润如玉的书生。

    守军将其领至大殿上,金漆王座上,端坐着的女子高高在上。

    “南王。本将应你便是。”章云书道。

    女子笑得宛若稚子,亲自走下台阶,对他道:“哥哥,即便你是虚情假意,本王也毫不惧怕。因为你进了我的南岭,不论生死,都会是我南岭的魂。”

    南王大婚,只是谁都没有人想到那人竟是一汉人将军。

    依照南岭的习俗,不拜天地,不拜高堂,只在一祭祀的血坛中,两人歃血成约。

    有部下递上匕首,却被南王一手推拒,众目之下,女子蛮横地一把抱住章云书,一吻强势落下。章云书厌恶地推开她,结果舌上一痛,竟是被这女子咬破。

    南王笑着地添了添嘴上的血珠:“你是我的,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是。”

    两人的血滴落在血坛上,血坛中的血水突然泊泊地沸腾起来,血水慢慢洇入坛中的一方石座,南王拉着章云书,解释说:“吾族图腾,佑吾之誓。”

    章云书问:“什么誓?”

    南王笑答:“自然与将军的生生世世之誓。”

    族中众人低声吟诵着的古怪语言,而石座上赫然出现了一张人面。人面缓缓地睁开双目,章云书不自觉地与之对望了一眼,突然心脏像是被猛地捶了一下。

    花烛渐渐熄灭,薄薄的晨光漏进屋子。

    温香暖帐下,满是一片旖旎春光。

    章云书的脸色阴沉得如同个死人,森冷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女子那双仍自睁着的眸子,瞧在章云书的眼中,碧绿得可怕。

    女子的胸前,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上,扎着一柄由白骨削成的骨刀。

    章云书的心头也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他好像怎么都忘不掉女子临死的那张笑颜,好像真的生生世世都难以忘却了。

    “哥哥,我允你杀我。因为我要你永远都忘不掉我。”

    “哥哥,你终究会回来找我的。”

    南王既死,章云书安排在城外的大军同时攻城。

    两军拼杀,这一战,杀得昏天黑地,死伤无数。南部余下的援军纷纷赶到,彤城外,三天三夜的厮杀,终于平定南岭。

    然而,章云书带来的三万大军,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回京之后,章云书上奏辞官,天子百般留人无果。直至某一日,章云书直接在朝堂上吐血昏厥,御医诊断其已药石无灵,天子这才不忍心地放他离开。

    那日,京城外停在一辆六驾马车。

    章云书跪在天子脚边:“若章家日后还有良将,自当替国尽忠。”

    天子扶起他时,乍然惊见,这人的鬓边,竟是生了丝丝华发。

    “将军,保重。”

    城外一别后,天子再无见过章云书,而章氏一族也仿佛在世间消失了一样,一直到本朝的镇北大将军,章肃文的出现。

    但已经没有人会再联想起他同当年章家有甚关系了。

    “哥哥……”

    黑衣女子摘下披风的连帽,一张完完整整的脸出现章肃文的面前。

    “我说过,我们歃血为誓,哥哥你生生世世,都是我南岭的魂。”

    “绣儿。”

    南岭蛮王,沅绣。

    沅绣语笑嫣嫣,黑袍下,一只白惨惨的手掌抚摸上章肃文的脸颊。

    “哥哥,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变呢。”

    “哥哥,这么多年,绣儿也没有变呢。”

    沅绣笑容阴沉,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捧着章肃文的两颊,便吻了上去。如同数百年前,那般强横,那般一意孤行。

    “不死不生。若不是哥哥不愿相信绣儿已死,执意开棺,想必绣儿到如今,还躺在那具冰冷的棺木中呢。

    可见,哥哥也定是不愿我死的。”

    当年章云书刺杀蛮王,殊不知蛮王驭蛊太久,已然命不久矣。她起兵中原,是因为南岭有密法相传,真龙之血,可解其蛊毒。

    她原以为来的会是当朝天子,却没想到,胡狄亦在此时起兵。而南岭,竟是来了天下第一的降妖师。

    章云书。

    她从不以为自己对章云书是一见钟情,只是在那一刹,于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降妖师的内丹,和虚无飘渺的真龙之血。

    沅绣决意赌上一把,何况此人还是天下第一的降妖师。

    沅绣慢慢摊开手掌,掌心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杏色的内丹,色泽莹润,饱满温和。

    “哥哥,你杀了我,我取了你的内丹。这数百年来,我沉睡至今,而哥哥你呢,怕是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是降妖师了吧。”

    “如今我能醒来,也是多亏了哥哥啊。”

    章肃文别过脸不去瞧她,面上却是一水的平静,似乎这些所谓的真相,予他而言,不过戏台上的一幕曲罢了,毫无瓜葛。

    “章云书!”

    本以为这人该有的震惊、愤怒,他对自己的怨恨,为何通通没有出现!

    沅绣强行捏住他的下巴,迫使章肃文正视着她。

    “章云书!当年一战,你败给了我!如今,也一样是!”

    “我不是章云书。”章肃文淡淡地开口道,“绣儿,我不是什么章云书,我是章肃文,与你青梅竹马的那一个。”

    沅绣:“……”

    “你记不记得当初你给我的那根糖葫芦,今时今日,应该仍在我家中放着。绣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对你说的话。”

    沅绣:“什么?”

    “我说,无论你是谁,这一世,我总是要娶你的。”

    沅绣震惊:“你那时说过?”

    “嗯。”章肃文示意她靠近,“所以,即便是你设下埋伏,引我入局,我也心甘情愿而来。”

    “真的?”

    沅绣一时激动,全然不曾察觉章肃文已经悄悄动了动手腕,而扣在他手腕的铁链上不知几时爬满了一层薄薄的灰白。

    “真的。”

    “所以哥哥你是来找我的么?”

    谁知章肃文却摇摇头:“不是,我是来弥补当年之过。”

    “因为,我终于记起!当年为何会把内丹给你了!”

    “轰!”

    乍然,一声惊天巨响!

    那些锁住章肃文的铁链登时碎成了齑粉。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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