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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夏暮经年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

    第16节

    苏夕觉得自己疯了,她什么都愿意,她已经逼着自己去给西枣一个具体的承诺了,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她要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结束这两个字,明明她也将她放在心里这么些年,她怎么可能舍得就此结束!

    “苏夕,你知道吗,有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结果,还是我一个人熬过这些时刻。后来,你出现了,可我已经不需要了。”

    手心里的手被一点点地挣脱,西枣的这句话让她丧尽了所有想要挽回的力气,她无法抓回那只逃离的手。

    “那天,如果我来了,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我来了的话……”

    苏夕苦笑着,一个人喃喃低语地自问自答。

    “都过去了,无所谓了。”

    “和我在一起,后悔了,是吗?”

    苏夕不得不用她虚弱的力气扶着额,虚晃的头隐隐作痛,她忍不住自嘲道。

    “没有,我从没有后悔过遇见你,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将来,我不会后悔,你是我这辈子用最大力气爱过的人。”

    “那为什么?明明你也很爱我,为什么我们非要错过!”

    “错过吗?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一直在想,这个月在西藏游逛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总是在错过。我记得在日喀则的寺院里,乔姐曾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那句话,直到现在我仍记得清楚,她说,两个不同频道的人,在一开始就应该学会相互放弃。那天晚上我趴在铁床铺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我想啊,也许这就是我们错过的原因吧。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也无法成为我的唯一,如果我们有能力给足对方想要的,那么十年前,我们就应该在一起了,而不是等到现在,不是吗?”

    “十年前你离开的原因,就是今天你要结束的理由对吗?到底,我还是我让你失望了。”

    泪水滴滴答答地顺着下颚滴落在桌面上,而苏夕像一只提现木偶一样,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西枣终是不忍,抽出纸巾,轻轻拭去脸颊上成河的泪水,苏夕却笑得苍凉,年轻的岁月里,那些她一直困惑的原因,那些刻意的生分,那些冷漠的眼神,最后的销声匿迹,到头来都是因为她,整整一个十年,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她到底错过了什么,有一个人爱了她整整十年,十年前她不懂知足,所以错过,十年后,她还是会失去,因为她还是学不会珍惜。

    “我也不好,明明知道你有家庭,明知道这样做会对不起周黍,对不起童童,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得到那些更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这些月一直在愧疚和提心吊胆中痴怨,苛求,无理取闹,我太自私了。苏夕,一直以来,我都欠了你一句对不起,是我的出现打搅了你本是平静的生活,我爱得太深让你陷入两难,或许我们都有过错,但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该如何割舍,现在还不算晚,不必为了我放弃什么,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或许,时间过去了,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会释然,因为我们发现了,其实未来里,没有对方的存在,我们依旧会过得很好。”

    “对不起。”

    苏夕泣不成声的话语里只剩下三个字,这三个字她说过许多次,随口的,无心的,补救的,但她从来没有真心诚意的对那个人说过,直到这天,迟到了整整十年。

    西枣笑了笑,摇摇头。

    “被爱的人不需要道歉。”

    ☆、第十九章

    十月六日上午九点,浦东国际机场t2航站楼,顾夏站着周黍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童童清晨起得太早,在来机场的路上就睡着了,现在还趴在周黍的肩膀上不肯醒来,两个人将音调降得很低,聊得也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东西,东拉西扯的内容或许并不重要,或许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记不清了,有些别的事情分散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因为他们的眼角的余光里都是不远处的那两个女人,不知道她们在那里都说了些什么,苏夕红着眼睛靠在西枣的肩上情绪很是低落,西枣时不时轻抚她的微颤的肩背,在她耳边安慰两三句,与西枣的平和与耐心相比,苏夕表现得过于阴郁还有太多不舍。周黍有些不解,又不是诀别,为什么要把气氛弄得如此沉重。

    女人之间的离别太过漫长,周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抱怨道。

    顾夏耸耸肩笑而不语。有些事情,或许周黍这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安检口那里已经排了好几列长长的队伍,两个人终于结束冗长的铺垫,相互分开,看着苏夕擦干眼泪,拉过西枣的手走近他们的时候,顾夏心里蔓延开来的酸涩感觉又浓了一筹。

    “爸比……”

    周黍怀里的孩子不住什么时候醒了,伏在周黍的肩头眯着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眉间两三道细小的褶皱,稚嫩而迟钝的声音像是在控诉周围熙熙攘攘的嘈杂扰了她的好眠。

    走近童童的西枣似乎被那一声小小的抱怨吸引,松开了握住她的那只手,笑容满脸地张开双臂将周黍臂膀里刚睡醒的孩子抱入怀中,挠挠她还是迷糊的小脑袋,又忍不住亲了亲小脑袋上毛茸茸的头发。

    “来,给姐姐抱一下,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哦,让姐姐多看童童几眼,以后,姐姐不能常来你家里玩了,童童会不会想姐姐?”

    “嗯。”

    孩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住西枣的脖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道。

    “嗯……姐姐要是不能来了,以后,妈咪可以带着我上姐姐家玩呀!”

    面对童言无忌的邀请,西枣没有回应什么,似乎低头认真与童童说话的她并没有看到苏夕变得闪烁不定的眼睛,只是扑哧一笑,做了一个鬼脸。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周黍看看了手腕上的钟表,又一次提醒道。

    “嗯。”

    苏夕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西枣怀里接过孩子,与黍一起走向安检口,最后的拥别后,离别已定,她却又在未来留下一丝期待,在缓慢的队伍里一步三回头,看到的西枣还在那里,微笑着目送远行,直至她终于走进安检门,那个人就再也看不见了。

    “以后又不是见不着面了,以后要是想西枣,打打电话聊聊天,回国见面也行啊,非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黍弯下腰未童童重新背上她的小背包,忍不住抬起头半开玩笑地安慰道。

    对啊,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毕竟在安检口最后拥抱她的时,苏夕曾小心翼翼地询问过,西枣并没有拒绝她。可为什么她还是会沮丧,未来的可能或许还是可以看得到苗头,但又夹杂了太多变动,她还要期待吗?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庞大的客机离开停机坪,回退,转弯,缓慢地驶向飞机跑道,在短暂的停留后奋力加速,颠簸的滑行轮很快离开地面,飞机向上升空,跃过地平线上繁华的城市,消失天际不见踪迹,只是在蔚蓝的晴空留下飞过的痕迹,一条狭长而断续的飞机云高高挂在城市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走出机场的西枣,站在骄阳之下,抬着头仰望着天空中刚刚经过的飞机,太阳光线耀眼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晴朗的,一只庞然巨物越过城市的腰线,向东方远航,尽管她并知道那架已经消失的飞机是不是那趟飞往美国的航班,可她还是望了很久。

    “顾夏,我们回去吧。”

    西枣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路上过往的车辆留下了或浓或淡的废气味道,可她竟然还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欢悦地朝顾夏喊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停车位走去。

    而在她身后,顾夏因为恍惚走神走得有些慢,在安检口处,苏夕拥抱西枣时在她耳旁好像说了什么,西枣背对着她,顾夏无法看出西枣到底有何表示,但从苏夕的神情看来,她好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复。她们到底说了什么,顾夏还是抑制不住她心里的好奇与冲动,望着前方轻快的影子逐渐与她拉开距离,她急忙小跑上前去与那个人并肩同行,然后不动声色地随口一问。

    “刚刚,苏夕和你说了什么?”

    西枣像是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意识,她的眼睛在咕噜咕噜的打转儿,像是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刚才?嗯……好像,她问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再见面。”

    “那,你怎么回答?”

    顾夏低下头,散漫地踱着步子,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说可以啊。”

    “是吗。”

    突如其来的失落是如此明显,顾夏不得不撇过头去,只为了极力掩藏她不听话的情绪。

    “但是啊,我和她说,或许再见面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耷拉的手被突然那个人温柔地握起,西枣转过头缓缓道出她故意截掉的那半句话,而顾夏呢,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为一句话傻傻的发怔。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咯咯发笑的西枣拖走了好几米远。

    十月,已经是秋天了,上海的天气已经清凉许多,可为什么顾夏的脸颊还是被不知哪来的热浪晕红了,生出两片绯红色的轻痕,像是两朵羞涩地花儿。

    苏夕走后,日子日复日一日的过去,上海的生活依旧平和地延续着,工作还是很忙,有时候,因为某个中午的一通电话,顾夏就会带着天星外出跑厂子,来回一个下午就过去了,而西枣呢,总是习惯了下午四点进入工作室,断断续续地为灵感构思,两个人偶尔晚上会加班,顾夏多是静静陪伴,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看一本书或是杂志,等待西枣完成她手头的事情,不去打搅,到了八九点出来的时候,她带着西枣驱车去昌里路吃夜宵,两个人都喜欢吃那里一家小店的臭豆腐,豆腐干煎得焦脆,酱料香郁而辛辣,西枣每次都会被她辣得吐舌头还非要一个劲往碗里填酱的样子逗笑,然后招呼店员再加一份。周末的时候,一起逛逛街,为彼此买一个包包或几件心仪的衣裳,看一场电影,吃一顿大餐,手拉着手沿着南京路一直闲逛到外滩旁,买两只冰淇淋趴在栏杆上吹着徐徐晚风,望着滨江对岸,陆家嘴一片灯火辉煌的建筑群静默凝神了很久很久。

    或者,两个人干脆哪都不去,单纯地宅在家里,心血来潮地照着网上的菜谱做一顿蹩脚的西餐,到了晚上,拉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战战兢兢地躲在沙发靠枕的后面,对着遮遮掩掩的屏幕大惊小怪地尖叫,两个人都很胆小,却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挑一些恐怖片来吓唬自己,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只能缩在被窝里心虚的咯咯笑着,不敢探头出来,在相互取笑打闹中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顾夏与西枣亲近了许多,但日常的生活,接触,轨迹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太多变化,但顾夏却并不着急,她还在等待时间,把西枣藏着心里多年的那个人带走,慢慢地地带走,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顾夏不会去担心什么,因为被时间带走的,都回不来了。

    其实,她很喜欢她们如今相处的状态,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每天为了一份共同的梦想,一起齐心协力地去实现一件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安心。在恬静美好的生活里,两个人正一点点的靠近,亲近,依赖,在这个过程里,时间好像是静止的,很难感受到到时光流逝的焦虑。剩下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大概只是需要在平和与安然里耐心地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吧,顾夏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降临,但她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临近十月的尾巴,两个人商量好了组织一次一年一度的团建,带着uci上下一帮男男女女飞往三亚旅游玩耍,往返与度假大概是一周的时间。虽说是团建,但在旅行期间的那些天,本是组织者的两个人却经常脱团,uci要是在沙滩是搞一个篝火晚会或者是弄个烧烤的party,诸如此类的活动,在开始前或者是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一半时,大家才惊觉uci的两个老板没有到场,天星还有小美只得分头在周围寻找两个“失踪”的人的下落,到头来多是发现两个老板总是形影不离地躲在某个安静的角落里,耳鬓厮磨不知在做些什么,亲密得让人不好打扰,直到旅行结束,所有人才终于发现了什么。

    自从西枣从西藏回来后,两个人传言里的那些男人好像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反而顾夏和西枣倒是成天腻歪在一起,特别是在三亚的这几天,两个人亲密无间得模样让有些人忍不住开始“多想”了。

    这些天里,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章

    顾夏倒是忘了她来三亚度假身后还跟着一帮子的人,西枣也是,反正有天星在,两个人也不用去操心什么,任由uci一群孩子在沙滩上瞎闹,打打沙滩排球,钻进海里潜水,在海上摩托艇上欢叫,海边游玩的项目有许多,那些刺激的两个人像是没有多大兴趣,租了艘船去钓鱼台垂钓去了,待众人玩累了上岛,发现顾夏已经坐在岛上的餐厅里吹着海风,惬意地与他们打招呼,而西枣正低着头认真地帮顾夏挑着鱼刺,烤鱼是刚钓上来让餐厅加工好的,在炭炉上的烤盆上兹兹地冒着香辣的热气,看起来很好吃,天星凑上来说也要尝一口,被西枣抱起盘子躲过,并严肃地告诉他鱼肉是她挑给顾夏的,让他到他那桌自个挑肉去,西枣吝啬地样子还有天星心不甘情不愿离开的背影让顾夏不禁捧腹大笑,好不容易停下了她铃铛般的笑声,她又独自偷乐了一个下午。

    傍晚,两个人悄悄脱离队伍,来到退潮的海滩边上散步的时候,顾夏还是会忍不住会扑哧一笑,惹得西枣回头莫名其妙地问她到底在开心什么,顾夏连忙抿起高扬的嘴角,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轻快的小跑过去,握住西枣的手并肩同行,在潮涨潮落间,两排沙滩上或深或浅的脚印很快被涌岸的浪花淹过,在平静安逸的潮水经过后不留一丝痕迹。傍晚六点多,已经接近黄昏,夕阳开始在海平面上下沉,染出一派妖娆。两个人在海边沿着海潮的痕迹缓缓散步,或是短暂的驻足停留。

    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顾夏转头看向身旁的那个她,西枣此时正站在长滩的浅浪里,清明的眼睛注视着远方的海平线,宁静而祥和。咸湿的风微微拂过,吹起她的耳畔上的飘逸的发丝,她微眯双眼,落日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把她侧脸上纤细的绒毛染成柔和的金黄色,而她的眸光也被映成清澈的褐色。浪花温柔地拍打着脚踝,哗啦啦地潮浪声在耳边轻唱,日暮霞光里,辉煌万物即将落幕,周围逐渐趋向一种黯淡的青灰色,模糊的景致因为昏暗产生一种怅然的宁静,可顾夏却又觉得无比心安,或许,是因为有身边的那个人在吧。

    顾夏常有这样的时刻,因为得以注视这样的她,而感觉到一种无限的平和淡淡的喜悦,而周围的景致无论美好或是平庸,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衬托。

    “顾夏。”

    在恍惚的思绪里,顾夏听到西枣叫她的名字。

    “嗯?”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她转过头对自己轻轻地诉说。

    “我也喜欢。”

    温情的对白,算不上是一种明朗的确定,但顾夏却想把它深深锲刻在心里的,只至天长与地久。

    扑通——

    夜晚九点的酒店泳池里,顾夏像一条青鱼扭摆着光滑的身躯在蔚蓝色的清水里来回游荡,巨大的泳池里孤零零的照明灯穿过荡漾的水波微弱地照亮了池边上的葱郁的草坪,再远些,泳池周围黯淡的光线就触及不到了,靠近鹅卵石小路一旁,棕榈树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零零星星的昏黄的路灯无法照亮高树上低垂下的叶子,只能在地面上留下两三道起伏的长影,就像海底悬浮的两三棵水草。不知道这一区的游泳池是不是因为坐落于酒店背后的缘故,位置有些偏僻,晚上几乎没有人光顾,但也没有疏于打理,泳池周围绿茵茵的草坪似乎白天刚被园艺工人用剪草机修剪过,平整的草地上还散发着土壤与青草混合的湿润气味,淡淡的清凉。周围实在太过安静,以至于夜里藏着青草丛里的小虫子忍不住钻出泥土,迫不及待地吱吱的欢唱,只是泳池里突然扑哧一声,细数的水花从水里飞溅到岸上,惊扰了岸边正在上演的“鸣奏曲”,细碎的吟唱恰然而止,但意外的响动并没有产生太多影响,没过多久,周围又一次陷入沉寂,中断的演唱在低声复唱的试探后,得以继续下去。

    扑哧一声,顾夏从水里钻出来,随手摸去脸上湿乎乎的水渍,微微地喘气,靠近泳池旁边右边的下水阶梯,她看到西枣正靠坐在二层的台阶上,低着头用脚丫哗啦啦地晃动着没过小腿的池水。

    “怎么不游了?”

    顾夏双手一撑,蹬上岸,拿起放在泳池边缘的浴巾,边擦拭着滴水的头发,便朝西枣走去。

    “游了两三圈,累了,陪我坐会儿吧。”

    西枣抬头望着站在她旁边的顾夏,拍了拍她手边的台阶邀请柔声道。

    “天星要发现我们今晚没有到场,估计又该急了。”

    顾夏坐下后,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面前那个人紧致漂亮的肩背曲线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昏光中有一种迷蒙的美感,两侧蝴蝶骨的线条随着张合而愈加清晰,上面一滴滴的水珠顺着微弓的背部滑落,面前生鲜的静美诱发了顾夏想要触摸的欲望,可她却没有遵从她的欲望,而是双手环过她的后颈,低下头将下颚轻轻靠着那个人的肩膀上,闭目静息缓缓地说出一些话,似乎此时此刻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时间还早呢,酒吧那边人大概还没齐,大家今天都玩累了,不过在这里待着,有些不想回去了。”

    背对她的人顺势将身体后倾,倚靠在顾夏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蹭了蹭,然后惬意地长舒一气,她言语里的流露出的不舍让顾夏不禁失笑,就好像还未离开,她就开始留恋了。

    “你想晚上在在这里喂蚊子啊?”

    扑哧一笑,在欢朗的笑声中,她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两具湿润的身体帖服得紧实,顾夏甚至能感受到温凉肌肤上因为细滑的摩擦而激起的一颗颗小疙瘩,好像,她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

    “其实,刚刚坐在这一会儿,就被蚊子咬了……”

    环过锁骨的一只手被西枣轻轻握住,沿着起伏的胸口下滑,顾夏在冰凉中触碰到一片紧致的小腹,她好像摸到肚脐旁细嫩的肌肤上冒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还有这里。”

    西枣胡乱捋了捋颈肩上湿答答的头发,指了指脖子上一处发红的皮肤,嘟了嘟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要不,我们回去吧,回去涂些药。”

    顾夏皱了皱眉,摸了摸拿出凸起的红印,心疼得想要站起来拉着西枣赶紧回去。

    “没事,有你在这里陪我,就算被蚊子咬了包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要站起来的顾夏被西枣一把拉住,西枣摇了摇头固执地告诉她不想回去。

    “不行,细皮嫩肉的,被叮了多可惜呀,真是便宜那些蚊子了。”

    这会,顾夏不乐意了,就好像被蚊子叮咬的那个人是她似的。

    “再多待会儿嘛。”

    看着西枣抬起头眼巴巴望着她的样子,顾夏到底心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妥协道。

    “好吧,那就一会儿。”

    得了便宜还卖乖,西枣懒洋洋地半躺在顾夏的怀里,用脚丫在水里拨水里一圈圈欢快的水花,顾夏倒是没有注意她在乐呵着什么,在看到西枣将手伸向颈上的红疙瘩时,她下意识直接拍掉了那只想要胡挠的手。

    “别挠,都给你抓红了。”

    “可是有些痒痒的……”

    “我看看。”

    肩背上湿答答的头发被小心翼翼地拨开,西枣歪着脖子以为顾夏会帮她揉揉,谁知她竟然低下头来,鼻息间潮湿温热的气息时近时远的扑打在敏感的皮肤上,西枣不知道顾夏为何要看得如此仔细,只是颈肩上清浅的呼吸就像在挠她的痒痒,让她忍不住想发笑,可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嘶………”

    颈间清凉的肌肤上忽然被一片湿腻包裹吸吮,灵巧的舌尖轻轻按压那处被叮咬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唇瓣的炙热与冰凉的皮肤让西枣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还难受吗?”

    湿热的唇轻轻地抵在西枣的耳畔上吐气,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呼吸里有着干净的芬芳,而那一声只有四个字的问话让西枣耳朵红得滴血。

    “……嗯……”

    西枣其实是想说她已经不痒了,可还在为暴露的赤耳朵心惊的她还未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摇晃着脑袋说了句嗯字。

    “嘶………”

    余光中,西枣看见顾夏伏在她的颈肩上微侧的脑袋,伤口再次被黏腻的热潮轻裹抓住顾夏环在她要上的手,激起一层薄薄的水花,反而让顾夏将她抱得更紧了。

    顾夏将头埋在西枣的颈肩上认真地“处理伤口”,可过程中她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地轻笑,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让怀里的人止不住的轻颤,那只水里紧握着她的手让顾夏的小心翼翼变得更加大胆,轻吮的吻脱离了那个特定的范围,丧失了它特定的功效,如同湿润的空气开始向周围蔓延。

    ☆、第二十一章

    星光月下,远处潮汐涨落,拍打着沙滩的细碎涛声忽隐忽现,隐藏在四周草丛里,悠长的吱吱虫叫声中,太过安静,以至于两个人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身体的触感被无限放大。浮动的水波柔光里,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腰肢,胸脯,锁骨,然后托起她的下颚与她靠近,而颈肩上绵密的吻悄然上移,经过上颈,后耳,耳垂,然后沿着下颌的轮廓,最后在喘息中缓缓抽离,看着眼前顾夏眼睛中里闪动的不安的眸光,西枣低下头吻那只炙热的手。

    只是轻浅的一个吻却让她的脸羞涩的红了,她觉得自己的唇一定烫得要命。

    迷乱的气息在交融中变得炙热,扑打在各自的脸上,呼吸变得有些急躁,两个人一点点的靠近,西枣微仰着头闭上眼睛。

    “顾夏!西枣!”

    茂密的棕榈树丛那边,有人在着急地喊着她们的名字,急促地小跑声从鹅卵石路那边飞快地接近,陷入情绪中的西枣倏然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距离,映入眼帘的是顾夏伏下头似笑非笑的面容,她的脸刷的一下就又红了。

    “有人来了!”

    西枣着急地小声示意道,心里的羞意和狼狈让她想要找一个借口挣脱,不料被顾夏圈在怀里镶得死死的。

    “刚才,你是不是在期待什么?”

    这下,顾夏离她更近了,西枣觉得自己只有稍稍动一下就可以触碰到她红艳的唇。

    “没有…,才没有……”

    话说得磕磕绊绊的西枣慌忙侧过头,欲盖弥彰地想要矢口否认,垂下的脑袋都要钻进水里了。头顶上扑哧的笑声让西枣更近羞恼了,她恨不得立马消失在泳池里,谁知忽然间,顾夏捧起耷拉的脑袋,飞快地在她的嘴角浅浅啄了一口,哗啦的一阵浅水飞扬,顾夏咯咯地笑着站起身将她从怀里拉起,动作迅速得让西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当她看到天星站在她们的身后着急上火地瘪着嘴抱怨,她也只是怔怔地躲在顾夏的身后,左胸巨大的跳动声让她根本没有听清天星在说些什么。

    “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啊,大伙在酒吧里都等急了,赶紧收拾收拾过去吧!”

    天星气喘吁吁地弯腰撑着膝盖,抬头望着泳池边站在的两个人,一个捂着嘴像是在憋着笑,一个躲在另一个人的身后低着头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天星不免有些大跌眼镜,uci的两个老板忘了自己早早定下的聚会时间也就算了,两个人居然大晚上穿着比基尼在空无一人的泳池旁腻腻歪歪,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西枣现在正像一个小媳妇似的别扭的躲在顾夏的身后不肯出来,而工作上不苟言笑得让他害怕的顾夏竟然在他面前娇滴滴地偷笑,关键是两个人的手还是十指相握的,天星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

    回去的路上,满头问号的天星特地凑近西枣,好奇地打量着,终于忍不住问。

    “西枣你的脸怎么红得跟小龙虾似的?”

    “我……”

    西枣握住顾夏的手,看了看顾夏,又看了看天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顾夏看着西枣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又笑了,为了掩饰内心戏谑,她尴尬地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她热的……”

    其实,天星觉得虽然平日里他不敢与冷酷严苛的大老板开玩笑,但爱发呆的二老板总比大老板亲近,自己三言两语间就能把西枣逗得语塞无措,他觉得这在uci里一定没人能做到,但这个骄傲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两个小时后他就彻底后悔了,或许自己不应该多嘴问那句该死的问题,好奇害死猫,他感觉自己被顾夏整惨了,在酒吧的那个晚上,顾夏热情无比地主持着各种节目或者游戏,大多是有针对性的,她好像总喜欢挑那些他不擅长的游戏,里面还附加了多项霸王条款,输掉后必须面临各种难堪的惩罚,屈于顾夏的威逼利诱,天星只得苦着一张脸接受uci一圈人轮番轰炸,纵然他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几圈下来他直接四仰八叉地趴在吧台旁边的沙发上醉晕过去了。第二天中午的离开酒店时候,头痛欲裂的他颤颤巍巍地连站都无法站稳,浑身的力气都被宿醉给抽干,他是被同事搀扶出来的。

    在开往机场的的巴士,天星瘫在座位上,捂着头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被后座的小美当成噪音,站起身子没好气的给了他一锤,天星只好闭上他乌泱的嘴巴,转过头去,委屈地看他过道一旁的座位,那里正在听歌的顾夏正低下头帮靠在她肩膀上西枣戴她手里一只耳机,顾夏一脸宠溺的样子把天星给酸坏了,被冷落的他忍不住嘟囔着开了一个随口的玩笑。

    “顾夏什么时候也像对西枣那样对咱们一样好啊,要是哪一天你们真要在一起了,能不能到时发给我一颗喜糖吃呀。”

    这句话虽然小声还是被顾夏听见了,心里莫名地有些开心,但她还是装腔作势狠狠瞪了天星一眼,吓得天星急忙收起平时一副嘻嘻哈哈的嘴脸,讪讪地发笑。

    “好呀,到时给你一大包。”

    西枣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肩膀上抬起头,转过头对天星给了一句不像是玩笑的回答,把顾夏听得一怔一怔的。

    “我也要…我也要…还有我……”

    车厢后面,小美和几个偷听天星与西枣对话的同事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急忙抢戏。

    “好吧……每个人都有。”

    明知道大家是在开玩笑,看着大家兴奋得眼冒绿光模样,西枣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脸黑线,轻咳一声,微笑着答应了每一个人的请求。

    “你怎么老和我抢啊,不行,那我要两包!”

    天星一听不乐意,艰难得撑起他虚弱无力的身子转身不满地戳了戳小美突然探上前的脑袋。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计较呢,明明西枣姐都答应了!”

    小美没好气地朝天星的脑袋狠狠地戳回去。

    “明明是西枣先答应我的,你瞎凑什么热闹!”

    天星不甘示弱地拍掉小美胡作非为的手。

    “怎么着,长着你是前辈就可以欺负我吗?我要告状!顾夏姐,天星欺负我!”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

    “你怎么这么幼稚!”

    “………”

    两个人在座位上打打闹闹,旁边的人还不嫌热闹跟着瞎起哄,顾夏和西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后,无奈地摇摇头,顾夏低下头重新为西枣戴上耳机,西枣安心地靠着顾夏地肩膀上,两个人决定不去理会车里的两个活蹦乱跳的活宝,安安静静地听一会音乐,等待平稳的大巴驶向下一站的终点。

    三亚之行就这样结束了,所有人都还是意犹未尽,但回来后也来不及去想念,接下去的一段日子大家都忙得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必须要在赶在年终前做个了结。顾夏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西枣一个承诺还有惊喜,在一个好的时机里确定一份正式的关系。其实从三亚回来,两个人一直暧昧不清的感情已经明朗起来了,但就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好好谈一场恋爱,回来一直忙忙碌碌的工作让她设想许久的告白一拖再拖,她想如此重要的时刻,一定要是特别的,难忘的,那这样就不能受到任何因素的干扰,顾夏只好耐下心来,告诉自己等到来年二月,两个人都忙完了,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但人算不如天算,新的一年还未开始,uci意外得到了一个国外室内设计电视选秀节目的参赛名额,本是新年二月下旬的邀请函,因为对方某个参赛团队临时违约,需要西枣替补出场,导致西枣出国的日期被硬生生提前了一个月,而主办方的变更通知西枣一月末才收到,那时顾夏正好在深圳出差。

    顾夏以为二月初,当uci一年的工作就快要告一段落,顾夏终于从各种商务出差,年终报表,年度报告中摆脱出来的时候,她能够来得及西枣临走之前及开始一场正式恋爱,可一月末,还未来得及从焦躁的工作中喘口气,她发现自己接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枣匆匆忙忙地带着梁文和金志华飞往法国巴黎待命。

    “可惜我赶不及去机场送你,这边的工作抽不开身。”

    顾夏倚靠在酒店高楼的落地窗旁,望着城市下的车水马龙扶额伤神,川流不息的车辆在繁华的立交桥上划过一道道飞驰的光线忽明忽暗地穿透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驱不散一室的沮丧和不舍的气味。

    隔着手机,西枣都能听出顾夏声音里浓稠的疲累和怨念,眼前玻璃窗上映衬着远方万家灯火明明灭灭的光影让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西枣的鼻头有些发酸,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而这次她快要离开了,也来不及见上她一面。

    西枣抽了抽有些堵塞的鼻息,告诉顾夏若赛事不紧,她会赶在春节回来一趟。

    孤寂的夜里手机里强装无事的安慰有些蹩脚,顾夏却在那句发颤的声音里里等到了一份心安,落地窗微亮的玻璃上,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天星根本不知道他错在哪里~~

    ☆、第二十二章

    新一年的开始,顾夏觉得好像有些事总是太顺利,本来在国外说好要回来的三个人,都回不来了。二月初,春节快要临近的时候,西枣告诉她比赛刚刚开始,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摄影棚里奔波,春节应该不能回国了。两个人商榷一番,顾夏决定过了正月初一就买张机票飞往欧洲与西枣团聚,两个人兴高采烈地把什么都计划好了,就差顾夏这边需要等待的签证申请,谁知第二天顾夏心急火燎地准备拿着材料准备出门送签的时候,她就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在手机那头兴高采烈向顾夏宣布她要再婚了,决定有些匆忙,但她和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老情人都不想再等下去了,两个人还未来得及到民政局领取结婚证,就迫不及待地挑了一个喜庆的日子想要把婚事办下来,母亲告诉女儿春节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能来的都会过来参加婚礼,要顾夏打扮得漂漂亮亮得过来帮忙婚庆,当她的伴娘。

    “你家女儿还没结婚呢,你就要二婚,让我去当你的伴娘,不怕那些长舌的亲戚们笑话呀……”

    出门在即的顾夏在无比惊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声抱怨母亲的冒失和冲动。

    “谁叫你老是这不合适,那不行的,要不是心气儿高,好好的姑娘能被039;剩039;下吗!妈妈不是逼你啊,你看看你今年又多一岁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母亲又开始掐着被那个说烂的点狂轰乱炸起来,顾夏无奈地耳朵隐隐作痛,她不得不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挪走,并朝话筒没好气地吼道。

    “妈!”

    “我不管啊,妈妈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对的人,和你樊叔叔的婚礼你怎么能不来!还有啊,到时我抛出去的花束,你可一定要接住啊!说不定沾了妈妈的福气,咱女儿很快就可以找到心上人啦!”

    要换做以前,对于母亲反反复复的数落,顾夏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可这回可不干了,她直接闷声反击。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手机那边沉默几秒后瞬间炸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不说呢,是哪家的小伙子,赶紧带回家里来让我和你樊叔叔瞧瞧……”

    这下,母亲的反应让顾夏的脑袋更大了,她急忙转移话题。

    “好啦,好啦,我去,我去总行了吧……待会记得把婚庆公司的电话发给我……”

    “你怎么岔话了,那个小伙子是谁呀?”

    “以后会和你说的,明天我回家一趟和樊叔叔商量你们结婚的事,我现在有些忙,先出去一趟,拜!”

    没等母亲回话,她慌忙把手机挂掉,母亲的“逼供”不再,可她心脏还是在扑通扑通地狂跳,清晰剧烈的跳动声让强装镇定的她不禁扑哧的笑了,可当顾夏再一次低下头,她顿时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左手的约签材料,右手的手机,她该如何选择?纠结犹豫的一分钟过后,到底,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材料,拿着手机返回客厅拨打西枣的电话。

    顾夏飞往欧洲与西枣过春节的计划泡汤了,两个人只好把见面的日期再往后一推再推,但似乎时间都不合适,在faceti上,两个人相顾无言,看着顾夏幽怨着一脸,西枣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开心,只好隔着屏幕象征性摸了摸顾夏耷拉在膝盖上脑袋,想安慰安慰她,谁知顾夏像拨浪鼓一样晃着脑袋,瘪着嘴埋冤西枣把她当狗狗一样顺毛安慰,西枣有些苦笑不得,搔搔脑袋,对着屏幕亲了一下,顾夏才终于喜笑颜开,暂时忘了不能相见的怨念,和西枣兴致勃勃地聊起了母亲在即的婚事。

    起初,西枣以为顾夏性情很好,虽然她也会有小脾气,但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自己稍微地开导安慰,她很快就变得跟没事人一样,可是时间长了,西枣终于发现和自己在一起的顾夏太容易满足,相隔两地的两个人,各种的生活节奏都不同,时差隔了六个小时,这边自己白天总是太忙,为了照顾顾夏的睡眠,很多时候只有到晚上十一,十二点以后才能与顾夏视频,而那边的顾夏习惯定了闹铃,清晨五六点钟的时候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床上随意扎起头发,耐心地等自己的在那边发起的视频通话,每次看着视频里顾夏靠在床头打哈欠的样子,西枣心疼地想让顾夏钻进被窝继续补觉,但顾夏总是摇头拒绝。有一次顾夏甚至太困,听了西枣的话趴在被窝里,将脑袋靠在手臂上与电脑里的西枣聊天,聊着聊着她就睡着了,等到顾夏在次醒来的时候,视频那边西枣已经离开了。第二天晚上西枣再次上线的时候,她发现顾夏在床上正襟危坐,气鼓鼓的不高兴,问她怎么了,顾夏生气的问她昨天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这下西枣懵了,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做得不对,只能委屈地解释说怕顾夏太累,见她睡着了,不想叫醒她就提前离线了。西枣柔声细语地哄了几句,顾夏嘟着的嘴撑不住很快又扑哧的笑弯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某一天,西枣说茉优一家正月的时候来法国度假,晚上一行人从巴黎歌剧院出来,在奥斯曼大道通明的街灯下散步时候,发现街上涌动的人潮里大多数是春节来这里购物过年的国人,提着满手刚从fayette扫货而来的战利品,在金碧辉煌的橱窗旁流连往返,fayette每年都会有庆祝中国春节的传统,镶金的雕花圆顶下倒挂的福字,还有低楼层围绕圆顶花窗的露台下悬垂的红火的灯笼,自动扶梯旁细长的圆柱上泻下的巨大横幅让身处在异国他乡的她嗅到了浓浓的年味。趁着“商业黄金周”,她也没有免俗,拉着茉优上百货里逛了许久,到最后居然忘了茉优的丈夫还有儿子还在咖啡厅里苦苦地等待。

    平日里,西枣大多聊得就是诸如此类的生活日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不太爱说话,但和顾夏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变得絮絮叨叨的,不厌其烦地分享着自己身旁芝麻蒜皮的人和事,还好,顾夏愿意趴在电脑旁安静倾听,可这次西枣发现视频那边的顾夏情绪有些不对。

    “怎么了?”

    西枣看着顾夏怨念的眼神,明显感觉她好像不开心。

    “最近,你都是和茉优在一起,可我在这里一个人……”

    顾夏沉默了半天才七拐八弯地终于含蓄地表达她的不开心。她低着头嘟着嘴扭扭捏捏的样子,西枣反而莫名地被逗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你都不关心我!”

    看着西枣居然都不,顾夏着急了,更加生气了。

    “你吃醋了。”

    西枣挑了挑眉,轻咳几声凑近屏幕,斩钉截铁地确认道。

    “……瞎说,我没有!”

    顾夏的反驳明显是底气不足,为了增添气势,只能气急败坏的像一只炸毛的猫准备发作,但很快被西枣的一句话给瞬间弄得没了脾气,她郁闷的心里变得乐滋滋地不由得想笑,又死挨着面子,只能虎着脸憋着,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把她出卖了。

    “顾夏,这些天看着茉优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总在想,如果巴黎,你能来就好了,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是西枣的原话,算不上是绵绵的情话,但却流淌着浓浓的想念还有牵挂,让顾夏心安心暖。

    西枣每天习惯了向顾夏汇报她一天里的生活,大多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只是为了让顾夏安心,但是,与顾夏认识了这么多年的西枣居然不知道平时里的不拘小节,条理井然的她私底下居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醋王”。

    西枣告诉顾夏,最近茉优在帮她矫正法语入门的发音,顾夏会有些小小的醋意,无意间告诉她节目里的某位巴西的摄影师请她外出吃饭,顾夏会不开心地嘟着嘴,告诉她这些接过几通来着苏夕的电话,顾夏虽然看作是不在乎,但从她不安的眸光里西枣知道顾夏担心了。而西枣总憋着坏心思,在“添油加醋”中还原细节,小打小闹后,顾夏的小情绪总像雷阵雨一样,消失得飞快,接下来又是一整日明朗的大晴天。

    其实平日里,顾夏与西枣聊的大多数是她在上海的日常,高兴的,比如母亲的婚事,不开心的,比如那些长舌亲戚们背地里对她的蜚短流长,她都会聊得兴致勃勃,开心的分享,不开心的抱怨一下,她心情变得充盈而美好,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会为她安静地倾听,热心地回应,给她安慰和主意。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她们聊的东西都没有什么营养,无非就是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哪一句都像是可有可无的“废话”,可就是这样的“废话”她们也愿意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你来我往地聊上半天。顾夏最喜欢的是回忆那些她与西枣以前在日本时候单纯的时光,清晨时分冬日的太阳还未升起,她就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隔着视频,编织那些她们曾经相遇,相识,相交,相知的故事,西枣惊叹她为什么很多事情她都记得清楚,一清二楚,而顾夏会逮住机会炫耀她出奇的记忆力。只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主见了,无论是筹备母亲的婚礼,还是应付三姑六婆介绍的相亲,顾夏总会询问西枣的主意,以至于西枣哭笑不得地开着玩笑说,比顾夏小三岁的她,万一哪天出的馊主意把顾夏带偏了,她该如何补救。而顾夏却颇为认真地解释道,变得越来越是依赖,只是因为有一个人给了她依赖的感觉。

    就这样,两个相隔万里的人在温凉如丝的黑夜与清晨里细声慢语地互诉衷肠,直到四月终于来临。

    ☆、第二十三章

    春节过后,两个人更忙了,uci开春的事务让顾夏根本抽不出多余的时间飞去与西枣相见,而西枣的比赛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也无法在合适的时间里回国,两个人只能在一个固定的时间里视频通话,短的十多分钟,长的三十分钟,一两个小时,但时间永远不够用。有时候西枣不得不把工作留在了晚上,她就让西枣把电脑放在一旁,然后自己眯着眼趴在床上看着视频那头的西枣蹲在乱糟糟的床头拿着纸胶,手工刀,铅笔,捣鼓她手里的建筑模型,视频里剪刀裁剪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但每天睡眠不足的她就是不想睡去,西枣太过认真,两个人没有多少互动,但单纯只是看着西枣拖着下巴微微皱眉思考的样子,在那个清寂的早晨里她却莫名地感到满足。虽然时而离别能让能感情在日思夜想的思念中升温,但长期如此,零零星星的幸福根本止不住渴,顾夏越来越想念,怨念,她忍不住隔三差五地问西枣什么时候回来,而西枣总是笑着安慰她说快了,快了,可如今四月已经来临,西枣还是远处他乡,与她相隔千万里无法相见。

    老天总是爱折腾,顾夏对西枣抱怨道,她的不满没有多少保留,因为西枣总是惯着她,全盘接过了她所有的小情绪,发泄一下会舒畅许多,可怨气太多让顾夏觉得自己像一个小怨妇,顾夏以为自己有必要检讨一下,她曾小心翼翼地问过西枣有没有觉得自己太烦人,两个人本是聊得热闹,这个突然冒出的没头没脑的问题让西枣哭笑不得,顾夏以为那天之后她的言行反思就要提上日程了,可西枣却偏偏说她并觉得顾夏恼人,也不会在乎她的坏脾气,所有到最后,顾夏的自我反省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除了肆虐的思念,顾夏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西枣,在痛恨离别的同时她有一个小小的庆幸,庆幸西枣没能回来,顾夏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即是矛盾冲突又是无比荒唐。

    或许,是因为春节的那几天里,她见到了回国的苏夕。

    自己的担心根本没有缘由,明明她们早己分开,可自己还是会觉得有些莫名的庆幸,顾夏觉得自己特别不地道。

    见到苏夕的时候,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下午,顾夏是最后一个离开uci的人,她站在uci大门前,拿着钥匙准备锁好门就回母亲那里准备过新年,门还没锁好,她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顾夏!”

    顾夏应声回头,她以为是哪位粗心的员工落下东西,要回工作室取呢,一个瞬间她还在庆幸自己没有提前离开,但一回头,她发现站在阶梯下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苏夕,小半年不见,眼前的那个人没有多少变化,上海寒阴湿冷的冬天让苏夕看起来有些瑟瑟发抖,她穿得不算多,双手伸进酒红色披风大衣的口袋里,因为没有带围巾,修长白皙的脖子在冷风中看起来脆弱像只青瓷瓶颈,她穿着及膝的长靴站在石阶的花坛边上微仰着头看着顾夏,微颤的嘴角冒出的白气,苍白的面容透露丝丝的忧色,看来这一趟苏夕来得有些匆忙。

    “新年好,苏夕,什么时候回来的,童童呢?”

    顾夏收起自己一瞬间的惊愕,微笑着走下台阶与那个人招呼。

    “新年好,顾夏,9点刚下的飞机,嗯……西枣,和你在一起吗?刚刚去了一趟她的小区,敲她家的门,发现她不在家,打她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知道西枣现在在哪里吗?”

    苏夕走上前,囫囵吞枣地为顾夏解答疑惑后,又着急地抛出一个让顾夏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西枣?她一月末就去巴黎了,你不知道吗?”

    “去巴黎了!她告诉我说春节过后才出发的,怎么提前了?”

    看着苏夕一脸诧异又无比失望的脸,顾夏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她们并不常联系。

    “有人临时退赛了,节目组让她提前过去的。”

    “走了怎么久,她怎么不告诉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

    突然的消息让苏夕无法即刻消化,她忍不住低声埋冤道。

    “嗯……现在估计西枣那边还在睡觉呢,昨晚她睡得太晚了,等她醒了会回电的。”

    顾夏看了看手上的石英表解释道。

    “她什么时候回来,春节的时候能回来吗?”

    苏夕转念间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询问。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最近她那边总是在忙,春节这段时间应该是回不来了。”

    顾夏说的是实话,她以为给了苏夕明白的解释,苏夕会释然许多,毕竟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虽然她会疑惑西枣为什么不告诉苏夕她突然的变动,但顾夏也不去多问什么。

    之后,苏夕邀请顾夏到咖啡馆,两个人坐在天窗下的暖室里聊了会天,就各自离去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夏没有在上海这座城市里再见过苏夕,只是在春节过后的某一天里才从西枣口里得知苏夕在正月初二刚过就回美国了。可那一天在咖啡厅里与苏夕闲聊时,苏夕的样子,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言语,顾夏还是会记得清楚。对于眼前西枣曾经深爱过的女人,顾夏虽然从来没有给予多少评价,但她到底是会不忍,还有伤感。

    在苏夕与顾夏的聊天里,苏夕提起最多的人依旧是西枣,她还是爱着她的,可如今,她只能通过别人简单的描述,来得知西枣的近况了,在顾夏的叙述里接近那个离她很远的人,了解她最近的生活,知道她过得也很好,苏夕很多时候都在询问,频频的点头,失落的微笑,重复着一句话,“这就好,挺好的”。

    她试图伪装的不在乎在顾夏眼里并不自然,曾经如此亲近的两个人已经不再亲近,不到一年的时光,时间很长也很短,到头来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用尽力气去爱的人已经离开,而曾经被爱的人还在试图拾取破碎的旧梦,顾夏觉得那一天在坐在咖啡馆的时候,暖室里冬日的阳光从天窗的玻璃下洒落,明明清冷的空气变得暖和,金色的光线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明朗,可她却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压抑,室外寒冬的萧索与室内绿意盎然的植被,两者的对比太过强烈,顾夏不喜欢这样的反差的景,夏季早已逝去,在冬日萧萧里堆砌起反季的人工景致,只会让人在唏嘘中徒增惆怅而已。

    临别前苏夕告诉顾夏周黍在圣诞节过后,一直在忙碌奔波,春节没能回国,所以自己就带着童童回娘家拜年了,顺便想见西枣一面,但看来,这一趟回来是见不到了那个人了。看着苏夕落寞而谙默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掩没在红绿灯十字路口湿漉而拥挤的斑马线上,站在马路口本该回家的顾夏却杵在原地,任由红绿灯来回交替,久久不能回神。

    她回国只为了见西枣一面,可惜了,西枣不在。

    顾夏还是会庆幸西枣没能回来,她不知道西枣若是看到苏夕这样的背影会有如何的反应,她无法抵抗她不争气的忧虑还有那些灰暗的自私,可同时她又觉得莫名的可惜还有不忍。

    第二天早上,顾夏终究没忍住责怪西枣为什么她不告诉苏夕她提前出国的消息。

    是啊,若是告诉了,苏夕就不会在满心期待中扑空一场了。

    “苏夕没有告诉我她会回国啊,如果她和我说一声春节她要回来,我就不会忘记告诉她我已经出国了。”

    西枣颇为无辜地解释道。

    “忘记了……”

    顾夏有些不可置信。

    “对啊,最近我们没什么联系,年初的时候和她通过一次话,她问我最近有什么打算,我告诉她年后要出国一趟,后来走得太过匆忙,出国后也一直忙碌着,一来二去的就忘了告诉她了……”

    西枣平淡无奇的解释,后来,顾夏就没有在认真听了,因为已经不重要了,内疚很多,她发现西枣真的变了,曾经那么在乎的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她会忘记一些以前她不会忘记去做的事情,但也会因此而感到遗憾,无所谓了,对吗?而顾夏呢,还在一个见不到阳光的角落地在意着那些根本是多余的担心,这样患得患失,时而晴朗时而阴郁的自己,让顾夏觉得讨厌,她想极力趋避,但又没办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特别是最近,她变得越来越焦躁。

    四月到了,这意味着她的生辰将至,可西枣仍是归期遥遥。

    顾夏曾不止一次问过西枣四月初的时候能否回国,可西枣的回答总是模凌两可,得到的答复总是,“或许吧”,“快了”,“我也不知道”,“得看节目组的安排”。这几天顾夏见缝插针地暗示好像并不管用,西枣根本没有从她含蓄的提示中领悟出她小小的愿望,每次在她费劲脑汁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西枣总会在东拉西扯地把话题带偏,看来,西枣又健忘了,顾夏有些沮丧,西枣是不是太忙了,以至于忘了四月十六号是她的生日,可以前她都是记得的呀!

    西枣的确是越来越忙了,两个人视频的次数在四月开始就在阶梯式的下滑,从几乎每天一次锐减至一周三次,直到临近生日的那一周,她们就只通过一次电话,手机那头传来摄影棚里杂乱而大声的噪音几乎把西枣的说话声给淹没了,凌晨一点,西枣还在工作,说是等下还要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去编辑室里核看前一期节目的后期剪辑。

    “不要累坏了身子,工作结束后,赶紧回去休息!”

    最近西枣的工作量怎么变得这么大,顾夏疼惜的连声叮嘱,可她还没说完,那边就把她着急的话语打断了。

    “生日快乐!顾夏。”

    电话里的杂音还在此起彼伏,可那五个字,顾夏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记得?”

    心头升起巨大的欣悦将瞬间的惊讶淹没,满心满意铺盖而来,她捂着嘴咯咯地偷笑着,原来西枣还记得。

    “一直记得呢,那一天怕是回不去了,所以提前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好像,西枣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电话里的杂音渐渐消失了,余留下的柔声细语里包含着十分的歉意。

    祝福来得突然,也十分简单,可这并不妨碍顾夏乐滋滋地咧着嘴对着浴室里的梳妆镜傻笑,忘记吐去满嘴的牙膏泡沫,西枣最近这么忙碌,但还是记得她的生日,顾夏已经很满足了。

    “没关系的,估计那天我回我妈那儿,樊叔叔说想要给我庆生。”

    “十五号,你有空吗?”

    那边不经意间冒出了一个可疑的问题。

    “嗯……那天晚上有一趟应酬,怎么了?”

    她不知道西枣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认真地回忆起她写在手帐上的日程安排。

    “有一个礼物想要送你,晚上让人放在你家门口,回去的时候记得取进屋去。”

    “为什么不直接送到uci呢,白天我一直在办公室里?”

    顾夏不禁好奇地歪下脑袋询问道。

    “不要!这样就没意义了。”

    西枣任性地否定了顾夏的提议,然后故作神秘地解释道。

    ☆、第二十四章

    四月十五日,眨眼间就到来了,只要夜幕降临,零点一过,便是她的生辰,可顾夏却没有多少期待,这一天除了中午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问她十六号生日的时候特别想吃些什么,使得她意识明天她要回一趟家庆生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了。顾夏依旧按部就班地在uci忙碌着,中午小美给她带来外卖,吉野家的牛肉饭还是原来的味道,可帮她挑洋葱的人却不在了,顾夏百无聊赖地趴在办公桌上一根根地挑着细碎的洋葱丝儿,碗边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充当摆设,她总是拿起放下,时间看了又看,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没人打电话过来。

    西枣还是很忙吗?

    顾夏失落地望着干净的手机屏幕,叹了口气,打开微信开始胡乱翻腾以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看到太过专注,以至于顾夏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筷子的一起一落中,她把挑出来的洋葱全吃进肚子里了。

    “顾夏!”

    天星突然敲门进来,把凝视的顾夏着实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呃……你在笑什么?”

    一推门便看了顾夏对着自己发笑,天星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顾夏低下头轻咳几声,板着脸严肃地否认道。

    “好吧,今晚和张总的饭局约在几点。”

    “六点半吧。”

    “那六点我开车到uci门口等你?”

    “嗯,行。”

    门被轻轻关合,顾夏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继续边进食,边翻阅她的手机,嘴角微微上扬的顾夏依旧没有意识到碗里那好不容易拨成一小撮的洋葱丝儿已经快被她吃光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吃掉这么多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了,况且这一次没人人逼着她吃,她吃得可香了,可后知后觉后,她不可避免地有些反胃,以至于晚上八点应酬结束,天星送她回家回家的时候,她一直副驾驶上使劲地嚼着木糖醇。天星忧心仲仲地看着顾夏,以为自己今晚不小心点了一些顾夏忌口的东西,问顾夏是不是今晚的菜他点错了什么,顾夏虽然摇头但也没有解释她反胃的原因,看着顾夏靠在副驾上专心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天星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悻悻地闭嘴开车。其实顾夏不知道,那晚回去后天星一直在纠结不属于他的过失,

    平时一直是点菜老手的他当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误”发生在自己敬重的老板身上,可谁叫顾夏不解释清楚呢,她也根本没有在意天星在自怨自责,因为在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早就已经飞到她家门口去了,那里,应该放置着西枣说要送给她的礼物。

    那会是什么呢?

    到了小区的楼下,顾夏甚至没来得及和天星说再见,就迫不及待地小跑向住宅楼,这让手还尴尬地挥摆在空气的天星更加自责了,他以为顾夏的心急火燎地回家是因为今晚的这顿饭吃坏了肚子,但肚子不舒服她为什么要笑得这么欢呢,和今天中午他在办公室里撞见的笑容一模一样,天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撇撇嘴在纠结中驱车离去。

    而顾夏在满心满意地期待中等待电梯,等待电梯上升至她所在的楼层,等待她走到家门口抱起礼物的那一个瞬间,可当顾夏走出电梯,转过楼道的拐角,她顿时傻眼了,说好的礼物呢,红木门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干干净净的,没什么都没有呀。

    顾夏来来回回在附近邻居的房门前搜索,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连电梯旁边的垃圾箱,她都看了好几眼,生活垃圾早就被阿姨收拾走了,廊道的石纹瓷砖地面下午刚拖洗过,干净得连一粒尘埃都看不见,礼物是不是被人拿走了,不可能啊,顾夏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西枣确认,可忽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顾不上拨打电话便转身急急忙忙按下电梯,飞奔至一楼大厅,顾夏以为她可以在告示板旁边的一排排住户的信箱柜里寻得她想要的东西,但当她打开自家的信箱时,里面只躺着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电费传票,不甘心的顾夏又询问了物业的大爷,得到的答案却是没有任何寄存。

    折腾了十来分钟,顾夏不得不回家了,她倚靠在电梯里的墙壁上,看着对面镜子里无精打采的样子,满目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手里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要不要打过去,现在晚上十点,西枣那边还在工作吧,或许最近太忙,她真的忘了。

    顾夏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从电梯出来,手里的钥匙在她双手无力的晃动下叮呤作响,她苦着脸站在门口心不在焉地在几把钥匙里寻找一条合适的,好不容易摸出房门的钥匙,心烦意乱的她又找不到钥匙孔,折腾了半天,她更加沮丧了,门终于被打开,她狠狠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家门。

    可后来,就在她随手关上房门后抬起头的那一个瞬间,顾夏彻底怔住了,客厅里,沙发旁,茶几上,饭桌上,到处都是一盏盏粉色的蜡烛,摇曳的昏黄色调中,她看到客厅与餐厅之间的小吧台上躺着的一大束玫瑰还有一盒双层乳黄色的蛋糕。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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