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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优雅热情 作者:[日]崎谷はるひ

    第1节

    文案:

    画家秀岛慈英初次举办个展却中途腰斩,

    伤心之余走访他处,无意间遇见名叫小山臣

    的警察。他深受这个外表俊美却说话粗暴的

    男人吸引,却无法定义这份感情。某天,不

    小心成为某事件目击者的慈英被盯上因而受

    伤,于是臣趁机展开攻势……。

    踏上陌生的土地时,总会有种奇妙的感觉。

    虽然jr车站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从月台俯瞰街道的距离感和新鲜感,让他不禁清楚感受到自己是个‘旅人’。

    秀岛慈英甩了下肩上的背包,长腿稳稳踏出去。吸一口残留着夏日气息的早秋空气,感觉肺好像被净化了。

    (肩膀好酸。我年纪果然大了。)

    慈英忍不住叨念起长途旅行的疲累。伸手抓抓缠在颈间的长发,顺便扭扭手臂。别说搭三小时的电车了,这阵子,他整天窝在家里酗酒。可能是太久没出门了,所以身体感觉格外容易疲累。

    专心作画的他,确实缺乏运动。虽然偶尔外出,但并不常出远门。

    当时视周遭于无物,埋首创作的日子,虽然稍显单调,但至少不像现在这么郁闷。

    (……别想太多了。)

    事情都过去了,再多的懊悔都是多余。甩开心中的杂念,慈英看着印着‘长野站’的指示板,思考下一步怎么走。

    (新干线会停靠的站,应该不至于太偏僻,不过和我想像中的有点不同。)

    他第一次来到长野。这不禁让他怀念起,很久没像这样,没计划地旅行了。

    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其实不过是一年多前的事。经常兴致一来,就背起背包四处旅行。没做任何事前规划,随兴地选择目的地,曾因此到过连旅馆都没有的地方。

    然而现在的他,却失去了方向,茫然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站在车站中央环视四周,发现jr提供的详细信息图。确认了‘目的地’,就能按图索骥。这里不是什么大站,停靠的路线不多,所以没有东京车站来得复杂。

    (但是,现在的我,连‘出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论如何,在原地不动也不是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正值初秋庆典活动季节,车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身材修长的慈英即使缓步前进,仍能迅速穿越拥挤的人群。

    “呀啊!”

    前方几个差点和慈英撞上的女性,发出轻叫声。

    “抱歉,不好意思。”

    慈英过人的身高及留着短髭的精悍面孔,吓到了这几个年轻ol,不过她们随即发现,他有一双柔和的眼睛。

    轮廓鲜明的下颚蓄着略显杂乱的短髭,随意乱翘的微卷长发,以及慈英深褐色的肤色,整体看来意外地协调。

    “没、没关系,我没事。”

    慈英低沈的轻声道歉,让年轻女性放松紧皱的眉头,微红着脸回应。

    “是吗?那就好。”

    慈英带着微笑走出车站,从容不迫的态度,完全不像个年仅二十三岁的青年。

    牛仔裤、夹克的轻松装扮,和他手上的素描本很搭,不过却让人看不出他从事哪种行业。

    (这里感觉和吉祥寺有点像。)

    慈英走出车站,环视宽阔的街道,轻叹口气。从高处俯瞰感觉似乎绿意盎然,实际走进这里,却发现和自己家里附近的街道没两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从车站和大厦林立的缝隙中望去,连绵不绝的山脉和宽广的天空,是东京看不到的景色。

    似曾相识却陌生的景色,让慈英的呼吸陡然变轻松。比起空气混浊的东京,这里的风至少清澈舒服多了。

    这是个充满氧气和绿意的街道。走出车站没多久,四周渐渐变得偏僻,慈英的心情却莫名地慢慢放松了。

    既然是随兴的旅行,就跟着直觉走吧。

    离开车站周围热闹的地段,慈英走进安静的住宅区。

    他随便挑了家商业旅馆住宿。住房登记处小小的木制柜台,和供旅客休憩的四人座沙发,看起来简单,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请问您的行李呢?”

    “麻烦你了。”

    年迈的接待员慇勤地告知他,住房登记时间最晚是晚上八点。预约好房间将行李寄放在旅馆后,慈英再度外出。

    中午在附近咖啡厅门口,看到字迹拙劣的菜单广告牌,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自己什么都没吃。

    “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

    很久没有感觉到饿了。慈英伸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这时才发觉,他下意识把素描本也带出来了。

    慈英调整好挟在腋下的本子,对自己毫无自觉的行为,忍不住苦涩地笑了下。

    (我到底在干嘛。)

    因为失去灵感才逃来这里,结果又不知不觉地随身携带素描本。这是留恋还是习惯?慈英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在街道上悠闲漫步的慈英,突然停下脚步。

    隐身在林荫下的住家,和慈英位于鎌仓的老家有几分相似。

    (很不错的庭院。)

    低矮树木的枝叶延着老旧的木墙攀延生长,在秋阳照射中落下淡黄的影子。越过矮墙看过去的庭院,花草肆意生长着。乍看随意的景象,却有几分荒凉枯淡的趣味,想必是屋主刻意营造的氛围吧。

    枝叶上包着布、花苞还瑟缩在枝头的,应该是山茶花吧……。月见草、地榆等植物,延着石板周围生长,更添一股独特韵味。

    (啊啊、真是幅‘好画’。)

    这户住家似乎没人在,只有一只猫腹部朝天,在门边的踏脚石上睡午觉。闲适中带着几分滑稽的景象,让慈英忍不住轻笑。本想打开素描本画下,指尖却突然僵硬起来。

    ——不能画商业化一点吗?画怀旧的风景画好了。

    想起那个男人嘲讽的话,慈英吐出无奈的叹息。

    (连笔都没带,要怎么画。)

    暂时遗忘的忧郁席卷而来,慈英再次陷入沮丧的情绪中。就在他叹息间,睡饱的猫儿伸伸懒腰,轻巧地跑掉了。

    “就当做无缘吧……”

    苦笑着环视四周,别具风韵且生机蓬勃的庭院,此刻在慈英眼里看来,却有些荒凉与寂寥。他心里明白,不是因为日光照射角度改变以及迳自离开的猫儿,才让自己的心境有了转变。

    正所谓心随境转。

    (荒芜的是我的心。)

    吐出干涩的叹息,压下心中的苦闷。转身离开的慈英,和从巷子冲出来的男人迎面撞上。

    “——哇!”

    “好痛!!”

    迎面撞上的冲击力,让慈英身体晃了下,个子不高的男人,则姿势难看地跌坐在地上。

    “王、王八蛋!你站在那里干嘛!”

    随着粗暴叱喝站起的瘦弱男人,有张年轻的面孔,染成金褐色的头发,发尾还留着烫过的卷度。

    黑色夹克和休闲裤的打扮,和慈英有几分相似。但包裹住细瘦身躯的衣服上,沾染了大片污渍,实在称不上干净。

    脸上突出的颧骨,过大的眼睛以及铁青凹陷的脸颊,让他看起来相当委靡。

    “很抱歉,你没有受伤吧?”

    虽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慈英仍下意识道歉并伸出手。然而,对方却畏怯地看着伸过来的手。

    (怎么了?)

    无视慈英的好意,男人用力推开他。被他夸张怒意吓到的慈英,这时才发现脚底有个东西。

    看他捡起那顶类似棒球帽的卡车帽,瘦弱的青年倒抽口气。

    “这顶帽子是你的吗?”

    “——!!”

    慈英拍拍帽子上的灰尘,递给他时还被瞪了一眼。男人连声谢谢也没说,抢过帽子戴上,啧了一声迅速跑走,消失得不见人影。

    帽子压那么低,难怪看不到路。对男人的无礼哑然失笑的慈英,无意识地想着。

    “搞什么啊……”

    虽然莫名其妙,慈英却不打算深究。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走出巷子转个弯,往车站方向走去时,忽然从背后传来惊叫声。

    “哇……快、快叫救护车还有警察……!!”

    “救命啊——!”

    (咦?)

    听到警察吓了一跳的慈英,看到人群往发声处聚集,慢慢围成一个圈。

    尽管有几分好奇,但不爱管闲事的他,懒得追根究柢。

    (这里似乎不怎么平静。)

    不是撞到人连道歉都不说的年轻人,就是与闲静住宅区不相称的尖叫声。

    (反正都和我无关。)

    耸耸被撞得隐隐作痛的肩膀,慈英只觉得愈来愈饿,完全忘了刚才的突发事件。

    (人就是这么现实。)

    就算空虚迷惘,还是有基本的生理需求。慈英自嘲地笑了下。

    “哪里可以吃饭啊?”

    他在街上逛了快一个小时,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吃饭。

    最后,终于找到一家专卖信州名产荞麦面的面店。他点了碗最简单快速的面,大口吃了起来。空虚的肠胃得到满足后,要结帐时又有意外发生。

    把手伸到裤子后面的口袋想拿出钱包,却发现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咦?……不会吧?”

    老板猜疑的眼光,让慈英直冒冷汗。他摸遍全身口袋,怎么都找不到平常用的黑色钱包。

    (糟糕……都怪自己从一早就迷迷糊糊的。)

    钱包可能掉了。但是掉在哪里?他只在付旅馆房间订金时拿出来过,其余时间连碰都没碰。

    虽然很想立刻回头沿路找钱包,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付面钱。

    “这位客人,您怎么了?”

    老板瞪着脸色发白的慈英。

    “很抱歉,我的钱包好像掉了。”

    慈英老实承认,对方却一脸怀疑。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最后摇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到该去的地方,把事情说清楚。”

    “请、请等一下!”

    慈英在这里没有朋友,而且不喜欢被束缚的他,没有手机也没带任何方便联络的工具。

    他不记得任何人的联络方式,加上驾照放在钱包里,所以连想证明身份都没办法。

    “我不想听你说这么多!我们可不是在做慈善事业!”

    “不、不是的,请您至少让我联络一下旅馆。”

    他在行李袋里放了点钱,以备不时之需,但行李寄放在旅馆。而且仗着自己认得路,他并没有带着旅馆的名片。所以被老板一逼问,完全答不出来的慈英,说也说不清。

    “你这种态度叫我怎么相信?别以为能白吃白喝!”

    “请等一下,我还没有逃啊!”

    “你的意思是,有打算要逃就对了!”

    “你扭曲我的话!”

    脾气暴躁的老板不接受慈英的解释,两人争执了半天,他仍逃不过被送到派出所的命运。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出来旅行散心,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这时的慈英还不知道,他即将被卷入更麻烦的事件中。

    年轻刑警眼神凌厉地瞪着慈英。

    “小山巡查部长,辛苦您了!”

    “就是这家伙?”

    “是!他承认掉在现场的钱包是他的。”

    高大的慈英紧张地坐在派出所里,年轻刑警怀疑的眼神紧盯着他。面露紧张的警员,不时在刑警耳边低语。

    朝警员扬起下颚的表情颇具威严。对方眼神虽然锐利,但慈英第一眼看到这位年轻刑警时,他的惊讶远胜于压迫感。

    “请您跟我到警局一趟。”

    对方打开连续剧里常见的黑色本子,微扬起下颚说。知道他在催促自己起身,慈英却不为所动地凝视着对方。

    “喂、有没有听到?”

    “喔……”

    当对方皱起眉头,低头看着他时,处于混乱状态的慈英,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茫然地开口问:

    “你真的是刑警吗?”

    “啊啊!?”

    直到看见对方额头薄透的皮肤浮起青筋,慈英才自觉说错话了。这个有着与职业不相称容貌的主人,似乎对自己的外貌相当自卑。

    “你没看到这个吗!”

    对方气呼呼地把黑色本子凑到慈英面前,上面有张表情略微僵硬的大头照,和记载着证明身份的个人资料。

    (小山、臣——是臣先生吗?)

    慈英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个符合主人聪颖气质的名字。虽然一再提醒自己振作点,却怎么都无法把视线从对方端正的脸移开。

    (他的脸未免太完美了吧!)

    都是因为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太少见,自己才会着魔似地盯着他,迟迟无法回神。稍微清醒的慈英心想。

    纤细漂亮的下颚有着优雅的线条,就像日本画大师的美人图一般柔和温润。五官比例协调,各自分开看也很细致。

    覆盖在平滑额头上的淡褐色刘海,和发际颜色一样,看得出是天然发色而非人工染色。同样是淡褐色,弯弓般美妙弧度的眉毛,与环绕着锐利眼睛的睫毛,在夕照下呈现微带赤红的金黄色。

    慈英认真思考着,如何忠实呈现他的面貌。

    (油画表达不出他的美。以影像呈现,过于白皙的肤色应该会曝光过度。)

    他的肤色是成年男子罕见的淡桃色,甜蜜奶油般的脸颊,因为情绪亢奋而微微发红。如此罕见的美貌,让慈英有种熟悉感。

    (他的眼睛很大却不突兀,是因为五官比例完美吧。)

    酷似日本美人图,且毫无瑕疵的脸,慈英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干、干嘛?”

    陷入沉思的慈英逼近臣细看,不安的眼神和他记忆库里的画像,迅速连结在一起。

    “……前拉斐尔派。”

    “啊!?”

    慈英的自言自语让臣的脸皱成一团。没注意到对方满脸疑惑,慈英自顾自地观察起来。

    前拉斐尔画派是十九世纪,由一群英国年轻艺术家兴起的美术改革运动。在印象派画风广为流行的年代,他们反其道而行,推崇回归纯朴自然写实的画风。

    (并不是脸长得像。)

    以现今角度来看,这派画风过于柔美。以罗塞提的‘莫里斯的肖像’以及米雷的‘欧菲莉亚’最为知名。而罗塞提与其名画模特儿间的风流韵事(以席塔尔为代表)也广为人知,这些入画的女性因而有‘命运之女’之称。不过,慈英对此却无法苟同。

    美的东西画出来一定美,若想画得惟妙惟肖,不如直接拍照。所以慈英不喜欢人像画,尤其是过度美化的肖像画。不过现在他才知道,是因为自己从未亲眼见过,鲜明深刻到令他想入画的美貌。

    (这样的容貌,确实会激起画家作画的欲望。)

    被看得有点脸红的臣,不悦地说:

    “你还真悠哉。”

    “咦?”

    对方气得五官扭曲,慈英却仍盯着他的脸看。

    “从刚刚就不断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啊、很抱歉,为什么连刑警先生都来了呢?”

    “你没带耳朵吗?”

    “呃……我只是掉了钱包,想解开误会而已。”

    慈英认真地回答,却让臣更加恼怒。

    “算了,有话到警局再说。起来!”

    “啊……哇!”

    被硬拉起来的慈英,一个不稳往臣身上跌过去,他慌忙把手撑在墙上,这姿势正好把臣圈住。仿佛被抱在自己怀里的身躯,竟意外地纤瘦。

    “你、你给我站好!”

    “啊、啊啊,真对不起。”

    臣纤细的手指焦急地推开慈英,却没发现慈英近距离地俯视自己。

    (刑警不是应该更壮一点吗?)

    看着眼前的人,穿着过大的深灰色西装,和过于单薄的肩膀,慈英忍不住担心,他能制伏凶恶的罪犯吗?

    “小山巡查部长,车子准备好了。”

    “好。……跟我来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呃,我姓秀岛,秀岛慈英。”

    办完交办事项的警员回来后,臣的表情瞬间变严肃,原本向后梳的头发,有几绺垂到额前。尽管表情僵硬、头发有些微凌乱,但端正的侧脸,仍吸引住慈英的目光。

    对慈英的视线感到不自在的臣,看起来有些烦躁。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他不悦的皱起眉头,故意咳了两声,压低声音冷漠地说:

    “秀岛慈英先生,总之,请您跟我到警局一趟。”

    慈英失神地凝视对方丰满的红唇,满脑子想着‘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过了半晌,他才突然清醒过来说:

    “啊?不好意思,为什么我要跟您到警局去?”

    “啊什么啊!我才想啊好不好……!”

    被慈英少根筋的回答,气到快爆血管的臣,大声地说:

    “你是一起杀人事件的重要关系人——!”

    “——哦……啊!?”

    臣动作迅速地把慈英带上警车。刚才还有些小看对方的慈英,这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着警车里的无线电以及其它专业设备,慈英才惊觉事态严重。

    慈英被带到警局一隅的侦讯室,这里比电影或连续剧里的场景明亮干净多了。

    不过被其它刑警以及身后的臣,散发出来混杂着怒意的气息包围,慈英无助地皱起眉头。

    “我再问一次。你的职业是什么?普通年轻人,为什么大白天在街上闲晃?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刚刚说过,我是自由业,不是一般上班族。来这里是为了散心,没有任何目的。”

    慈英一再声明,自己只是凑巧经过。连地址、姓名、年龄、职业、籍贯等资料,都问得一清二楚的侦讯,让他感到很疲累。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刚好路过?”

    “我讲过很多次了。”

    无辜的慈英理所当然不改说词,但他坚持的态度,却被臣解释为无耻的顽强抵抗。

    “我就是现在问你啊!现在!”

    看到他拍桌大怒,慈英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个人脾气也太暴躁了吧……该说是血气方刚还是太容易激动。)

    情绪起伏一向不大的慈英,不禁感叹起臣暴烈的脾气。

    “臣,你冷静点。”

    “界先生,谁叫这家伙这么吊儿郎当。”

    坐在慈英对面,被称作界先生的中年刑警,忽然拿起调查资料敲了一下臣的腰。

    “好痛!”

    “他只是重要关系人,还没确定嫌疑之前,你这种态度才叫失礼!真是的……非常抱歉。”

    他叹了口气,露出稀疏的头顶低头道歉,慈英也回了个礼。

    “这家伙问话太没礼貌。不好意思,请您继续协助我们。”

    “别客气,我不在意。”

    界有张笑起来很温和的圆脸,但慈英没有忽略,对方目光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他知道这个人不是简单角色。

    “那么,形式上我必须请您再回答一次。首先,您的名字是?”

    “我叫秀岛慈英。”

    “年龄和籍贯还有住址呢?”

    “二十三岁,籍贯鎌仓,目前居住在东京。”

    听到慈英淡然的回答,啧了一声的臣在一旁插嘴。

    “少唬人了,凭你那个长相,怎么可能比我小四岁!”

    “我本来就比较早熟,高中时常被误认为成人。”

    慈英接着补了句‘你看起来比较不像比我大四岁’,臣龇牙咧嘴正要破口大骂,一旁的界毫不留情地又敲了他一下。

    “好痛!”

    “你给我闭嘴!从刚刚就一直离题,才会问不完!”

    看到抚着屁股的臣,被上司责骂后噘嘴的稚幼表情,慈英忍不住窃笑。臣立刻用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看到慈英露出无奈的苦笑,臣红着脸撇开。

    “回到正题,秀岛先生是来观光的吗?”

    对于想把话题拉回来的界,慈英据实以告。

    “是的,说是散心……应该说工作……企划几天前取消了。突然有空,所以想出来走走。”

    “原来如此,辛苦您了。您原本就计划到这里来吗?”

    “没有,是今天早上一时兴起。昨晚我一直和表哥在一起,您可以向他确认。”

    “是您的亲戚啊。”

    界为难地搔搔稀疏的头,嘴里叨念着‘伤脑筋’。

    “啊啊、对了……这种情况,亲人的证言不足采信吧。”

    慈英恍然大悟地说。界苦笑着说‘您很清楚嘛’。

    是从上看来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慈英内心开始惴惴不安。

    “还是请您把他的联络方式给我,确认工作还是要做的。”

    “哦、好。有纸笔吗?”

    慈英在纸上写下表哥的电话后,界把纸张交给一旁的刑警。

    接下来的侦讯就像闲聊般继续进行。界不像臣喜怒形于外,所以慈英无法判断,对于自己的说词,他究竟相信几分。

    (我根本连被害者是谁都不知道。)

    慈英偶然路过的街道,发生了凶杀命案。

    被害者没有亲人,发现尸体的是每天固定到死者家里帮忙的帮佣。慈英的钱包刚好掉在案发现场附近。这些是他在侦讯过程中,仅能得知的讯息。

    “呃、现在问好像有点太迟了,但我真的被你们当成嫌犯吗?”

    困扰的慈英忍不住发问,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驾照回答。

    “就目前的物证来看,你是有嫌疑。不过我们陆续会侦讯其它相关人士,所以请你配合调查。”

    无法分辨界的安慰是否出自真心,慈英只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沉默了半晌,听到敲门声的界抬起头。

    “不好意思。界课长,打扰您。”

    “啊?秀岛先生,失陪一下。”

    走进侦讯室的刑警,在界耳边低语几句后,他抬起头望向慈英。

    “不好意思,请问您鞋子的尺寸是?”

    “鞋子吗?应该是二十八或二十九号吧。”

    慎重确认过慈英鞋子的尺寸后,界笑着点点头。

    “秀岛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您可以离开了。”

    “咦……我可以回去了吗?”

    “是的,今天请您先回去,明天我再详细向您解释清楚。我的部下失礼了。”

    “没关系,误会解开就好。”

    听到界明亮的语气,慈英知道他已经排除对自己的怀疑了。苦笑着站起来,才发现因为紧张,背脊变得十分僵硬。

    (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不过能证明自己清白就好。)

    准备离开的慈英,感觉到一道灼人的目光,停下脚步随即看到臣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喂、小山,你快向人家道歉。”

    “……这家伙又还没完全洗清嫌疑。”

    无视界的责难,臣依旧紧咬着慈英不放。界终于忍不住发火。

    “无礼也要有个程度!鉴识报告指出,被害者家庭院的土里掺杂了一些木屑,也找到沾有血迹的脚印。”

    难怪问我鞋子的尺寸。慈英事不关己地想着。无法反驳的臣,仍旧逞强地说:

    “你怎么肯定,百分之百不是这家伙!”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现场的脚印和秀岛先生尺寸完全不一样,笨蛋!”

    “凶手可能不只一个!只凭这点就——”

    界站在继续强辩的臣面前,以和他矮小微胖的身材完全不相衬的魄力,瞪着顽固的下属。

    “把只是路过现场的秀岛先生,不明就里带回警局的,不就是你吗?”

    界沉稳却不容反驳的语气,终于让臣垂头丧气地闭嘴。

    有点同情起臣的慈英,反射性想帮他说话。

    “那个……行为看起来可疑的我,也有不对。”

    “啊……?”

    臣瞪大眼睛。看出他眼里的不可置信,慈英笑了出来。

    如界所说,因为臣他才会被牵扯进这个案件。他应该生气,而不是帮对方说话。

    慈英天生个性沉稳,不喜欢纷争。为了让事情圆满解决,他通常会委屈自己忍耐。但这种看似圆滑的态度,其实也表示他对周遭的人事物,既不感兴趣也不执着。

    “秀岛先生,你这个圆场打得有点牵强。”

    连界都觉得啼笑皆非。想道歉的慈英,接着又被臣抢话。

    “没错!谁叫他留着短髭,看起来就一脸可疑,还无所事事到处闲晃!”

    臣幼稚的歪理加上别扭的表情,慈英不禁瞠目结舌。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还真能掰!”

    “你……你这家伙、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慈英大笑,臣红着脸破口大骂——额头浮出青筋的界,也再赏了他一次铁拳。

    这晚,被释放的慈英平安回到旅馆。旅行第一天,就在拘留所过夜,可一点都不好玩。

    “对了,看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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