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节
生存大冒险 作者:唐景天
第18节
第94章 发现营地
高大的树木在周围重重叠叠，干净的阳光穿过树顶印下一片斑驳的影子，阴影和光明交织在一起，树叶上滴下晶莹剔透的水珠，地面上铺满郁郁葱葱的草本植物，开出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清晨的森林，显得宁静而祥和。只是这道祥和，很快就被一道“哼哧哼哧”的喘气声打破。一头黑乎乎的野猪在森林中疯狂地横冲直撞，践踏了一块块完美的图案，血水透过伤口渗出它结实的肌肉，顺着它逃生的路径洒落在地。
“哪里逃！”伴着一声大喝，一柄巨大的斧头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狂奔的野猪，野猪回过头，绝望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巨斧，片刻后，发出一声悲天动地的惨叫，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挣扎了几下，很快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森林的阴影走出，来到野猪的尸体前，一脚踩在它的脑袋上，伸手拔出巨斧，轻啜一口，说道：“跑啊，看你往哪儿跑！害得我追了这么远，你也算有点本事了，我会帮你好好发挥死后的作用的。”
此人正是韦汉飞，他将巨斧收回手环，抬起野猪的尸体扛到肩上，大摇大摆地按照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一处干净的空地上，将野猪往地上一扔，拍掉手上的灰尘，说道：“搞定，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啧。”程宇从石头上站起，走到野猪尸体前，绕着转了一圈，对金伟招呼道，“快来快来，庖丁大师，你来把这头猪解剖了吧。”
金伟争辩道：“我不是庖丁……”
众人再次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似乎他比那边的野猪还要稀奇。唯有程雨和蒋雨辰不太搞得清状况，虽然也跟着大伙紧盯着金伟，但是两人明显处于状态之外。
金伟被这么多视线盯得头皮发麻，慌忙掏出镶金的匕首，说道：“我来，这就来。”
程宇给他让开空间，将图腾插到一旁，说道：“那就都交给你了啊，庖丁大师！”
金伟面红耳赤地开始动手处理野猪肉，他最近虽然在“展大哥”的教导下性格有所变化，到底还不是程宇这种老油条的对手，被他两句话呛得大脑死机，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干起活来。
程宇自然也乐得偷懒，坐到一旁看庖丁解猪。
37：45：58。
孙诚然忍不住又看了一遍时间，距离他们来到第二层又过去了大约14个小时，除了最开始休息过6个小时，他们已经在这座森林里乱窜了8个小时。相比于贫瘠的第三层，第二层里确实物产丰富了许多，几人倒也没有为食物发愁——比如韦汉飞刚捕获的这头野猪。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去第一层的通道。孙诚然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的焦急。
“唉我说，咱们还得在这破地方转多久啊。”大概是刚刚意气风发地干掉了一头野猪，韦汉飞嚷嚷道，“不要说夜猫族和鬼族了，连那些树妖都没见到半只。难道我们要在这座森林里走到迷宫毁灭为止吗！”
胡敏瞪了他一眼，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韦汉飞身体一动，正准备还嘴，俞菲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他眼睛一鼓，悻悻地闭上嘴巴。
孙诚然弯起一只手掌，贴在眉毛上，朝前方望去。如果他能再抬起一条腿，肯定能获得s孙悟空的大奖，程宇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暗想。
孙诚然收回手，朝他投过来一道暧昧的笑，洁白的牙齿在清晨的日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说“你再把我当孙猴子看两眼试试”。
这都能被看出来！程宇在心里哀呼，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他赶紧把目光从孙诚然身上移开，结果头一扭正好看见蒋雨辰坐在程雨身边，两人说着悄悄话。
要是在昨晚之前，程宇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把程雨拉开，坚决不会允许这两人进一步发展。只是经过孙诚然的开导，他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有的时候，放手才是解脱。
“怎么，想通了吗？”孙诚然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s大最后的两人，说道，“总之我觉得蒋雨辰这个人还不错，他对小雨应该是真心的，你也没必要非去扮这个恶人。”
“嗯，我知道。”程宇说道，“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找到去下一层通道的线索？”
孙诚然拍了两个巴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刚才看到一小队夜猫族和鬼族的临时营地，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走过去大概需要3个小时。我们等下吃完早饭，就往那边赶。”
俞菲眼睛一亮，说道：“总算是找到目标了么，只有夜猫族和鬼族，没有看到树妖？”
孙诚然说道：“暂时没有发现树妖的踪迹，看那些夜猫族和鬼族的样子，应该也有段时间没战斗了。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我无法确定他们的首领在不在里面。”
“其实我有点担心。”程宇说道，“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生存竞争不如第三层激烈，我感觉这一层的夜猫族长老并不像萤竹长老那么欢迎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迁怒我们。如果我们不出现的话，恐怕他们也不会遭受到树妖的攻击。”
“还有这回事？”孙诚然挑眉说道，“鬼族这边倒是没感觉出来对我们的不满，不过也可能是他们种族本身不喜欢情绪外露。嗯，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个问题，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等和他们汇合再说吧。就算他们想要为难我们，我们好歹也是‘预言之子’，他们还得靠我们离开这里，相信也不会太放肆的。”
“好了！”金伟的声音适时传来，“野猪肉我都切好了，你们自己过来烤吧。”
韦汉飞第一个蹦过去，抓起一块鲜血淋漓的猪肉，用一根树枝叉着，坐到图腾旁边烤起肉来。金伟也用他的“黄金匕首”叉着一块肉，坐到韦汉飞身边。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客气，各自捡了一块肉烤起来。不得不说程宇的图腾真是个好东西，点起来的火没有半点烟尘，也没有木炭飞灰，既不污染环境，又不会使肉块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实乃烧烤最佳神器。
虽然没有调味品，但众人吃起烤肉来也是一阵狼吞虎咽，很快便将一头野猪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被众人烤熟，装进手环里备用。
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孙诚然突然站起身，抱着双臂，朝森林中的某个阴影处喊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顺着孙诚然的目光移向森林中，然而除了树后的阴影，什么也没有看见。
孙诚然又喊道：“我说了，我已经看到你了，你不用再跟我捉迷藏。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
“你们是‘预言之子’，我知道！”从大树的阴影中走出一名全身漆黑的“鬼族”，开口露出一排白牙，“要不是你们突然闯进我们的世界，我们又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族人死伤过半，领地也被树妖侵占，这些都是拜你们——传说中的‘预言之子’——所赐！”
“你们‘鬼族’还有隐藏进阴影的能力？”孙诚然装作没有听见那名鬼族的话，说道，“奇怪，怎么之前没见其他鬼族用过。”
那鬼族本想指责这几名人类一番发泄怒气，结果被孙诚然的话带偏了思维，傲然答道：“哼，这种天赋即便在我们第二层，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同胞掌握，第三层的那些边缘种族，怎么可能拥有得了。”
孙诚然继续发挥忽悠精神，说道：“哦，那夜猫族也有类似你们这种特殊的个体存在咯？”
“那些傻猫——”那鬼族似乎意识到现在正和夜猫族处于同盟关系，这种称呼有所不妥，忙改口道，“夜猫族里面确实也有几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可以……”
“不对，我不是来跟你们说这些的！”鬼族终于反应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孙诚然一眼，说道，“狡猾的人类，我现在更加怀疑你们‘预言之子’的身份了。”
“你要是能顺利通过连接二三层通道的话，大可以回去说你就是‘预言之子’。”孙诚然冷冷地说，“我知道前面有一处你们的营地，你应该是出来打探消息的斥候吧，既然你不是出来跟我们说这些废话的，不知道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们的营地里详谈？”
鬼族漆黑的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丝恼怒的红团，声音也更加阴冷：“没错，我叫朱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斥候’。既然‘预言之子’大驾光临，我自然会带你们过去。不过我劝你们最好收敛一点，我的族人们和那群傻猫……那些夜猫族，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孙诚然不咸不淡地说：“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们，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就行。你也要记清楚一件事，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不是来给你们打工的！”
第95章 刁难
在距离迷宫毁灭还有大约35个小时的时候，朱乙带领着一行人顺利来到夜猫族和鬼族的临时营地。
这里有一片算不上特别宽阔的湖泊，湖面如明镜一般透亮，湖中绿树、烈日、白云一起倒影出另一个生动的世界。湖岸边是一块干净的空地，夜猫族和鬼族的人围成一个半圆，将孙诚然等人围在湖泊前。他们大多都在伤口上缠着绷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预言之子”的恨意，死死地盯着这几个人类。
一名长相和萤竹差不多的夜猫族老头也盘腿坐在孙诚然等人身边，闭目养神，只是看起来比萤竹要年轻一些，他的左臂同样缠着绷带，正弯曲着挂在胸前。
周围的围观群众嘈嘈杂杂，低声发泄着对这些“预言之子”的不满。和第三层的同胞们不同，第二层的夜猫族和鬼族，由于森林资源丰富，并没有特别为生活发愁，若不是因为两族长久以来的宿怨，他们可以说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中，因此对于离开迷宫的热情远远不及第三层的族人们。而现在，这份平静的生活，却因为这些“预言之子”的到来被打破，他们自然对这几名“神之使徒”异常厌恶。
孙诚然竖起耳朵，将这些质疑声一一记下，嘴唇轻启，用“气”把声音包裹成一束，传到蒋雨辰耳中。蒋雨辰一愣，回头对上孙诚然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孙诚然继续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对他解释了一遍，蒋雨辰点点头，表示会按照吩咐行动。
“喂老头，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韦汉飞对这些原住民的同情在等待中消磨殆尽，朝那夜猫族老者吼道，“赶紧带我们去第一层的通道，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了！”
这一次，俞菲出奇地没有制止他。
“我不叫什么老头。”那名夜猫族老者终于睁开双眼，冷冷地盯着韦汉飞，慢慢说道，“我的名字叫灵玉，是这一层迷宫夜猫族的首领，我们不是已经通过‘联络水晶’联系过了吗。”
他这不急不缓的态度更是刺激得韦汉飞火冒三丈，当即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我管你什么首领，你要是不愿意带我们去，直接告诉我们位置就行了，别在这浪费时间！”
“大胆！你怎么跟灵玉大人说话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道怒喝声，像是一根火柴，点燃在场夜猫族心中的怒火。众猫们纷纷对着几人指手画脚，有几只猫甚至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小石子之类的物件，大有扔过来的趋势。
灵玉伸出完好的那只手臂在空中摆了摆，制止了夜猫族的暴动，说道：“安静！不得对‘预言之子’无礼！”
“实在抱歉。”灵玉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表情，“你们大人有大量，请原谅他们一时冲动。毕竟在你们出现之前，他们都过得很开心，而你们一来到这里，他们就遭到了树妖的攻击。现在无家可归，心里有些怨气也是难免的。”
“按理说你们是‘预言之子’，我们应当用最好的礼节和最丰盛的食物款待你们，不过现在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大家都还吃不饱，所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请你们耐心等待，我正在派人寻找鬼族幽赤大人的踪迹，等我们找到他，才能打开通往第一层的大门。”
“朱乙，你还没有探知幽赤大人的消息吗！”说到最后，灵玉假装恼怒地对着人群的一个方向吼道，“你想让‘预言之子’等多久的时间？他们的时间可比你们的性命要宝贵多了，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嘛！”
这话听起来是在训斥朱乙办事不利，实际上又是在骂孙诚然等人把时间看得比别人的性命还重要。当然，从他的角度上来看这一点并没有错。只是从孙诚然等人的角度上看，无论是这些夜猫族，还是鬼族，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npc，最终都会随着世界的崩溃消失。他们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去真正“解救”这些原住民。
朱乙没有答话，别的鬼族倒是嚷嚷起来：“灵玉长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幽赤大人失踪，还不都是因为这些‘预言之子’惹恼了第一层的树妖。他们说的倒是好听，来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明就是来搞破坏的！要不是他们，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难道他们一句话，就可以敷衍过去了吗？难道我们的性命，还不如他们一点时间重要吗！”
他这份义愤填膺的话，像是砸进湖面的石子，顿时激起一阵阵波浪。
“就是，别想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
“他们不是‘神之使者’吗，何不给大家展示一下神迹，消灭掉这一层的树妖！”
“既然是‘预言之子’，为什么非要从第三层爬到第一层啊，直接降临到第一层，消灭掉那只老树精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我们的家园！”
围观群众的情绪高涨，纷纷对着“预言之子”指责起来，大有要冲上来和孙诚然等人武力理论一番的架势。
韦汉飞气得火冒三丈，奈何其他人都不发表意见，他本人又不擅长和人争辩，心中一急，就伸手摸向手环，打算用巨斧好好教那些叽叽喳喳的家伙做猫鬼。只是他的手刚一动，就被俞菲拉住，同时听见俞菲小声说道：“用不着你动手。”
韦汉飞只能气鼓鼓地将手臂垂下来。
孙诚然对蒋雨辰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见识一下，我们就给大家表演一下‘神迹’吧。”
蒋雨辰会意，走到湖边，从刀鞘中抽出“铁碎牙”，双手紧握刀柄，对着平静的湖面挥出一刀。
三道剧烈的刀气从“铁碎牙”上迸发出来，撕破周围的空气，像是切蛋糕一样在水面上划出三条长线，将整个湖面分成四份，湖水飞溅而出，在岸上下起一道“人工暴雨”，除了被程雨结界保护的诸人，其他生物都被淋成落汤鸡。
怒骂声在这一场“人工暴雨”中戛然而止。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蒋雨辰的这个举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神迹”了。他们中最强的战斗力，也不过是朱乙那种拥有些许“特异功能”的存在，普通族人不过比树妖强上一些。但是无论是谁，都自认无法做到蒋雨辰这种程度。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神迹’？”孙诚然及时说道，“灵玉长老，我知道你们对我们的意见很大，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或许在我们出现之前，你们过着自认为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已经处于灭族的边缘了。只有我们，可以带你们逃出这里，开启新的生活。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失败了，也不过是被‘神’小小惩戒一番，但是你们，夜猫族和鬼族，恐怕以后连最后的立足之地，都会被树妖侵占，你说是吗？”
灵玉长老抖掉身上的水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名“预言之子”，内心的那点骄傲已经被蒋雨辰的这一刀斩得七零八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些人，是两族最后的希望。
孙诚然见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话锋一转，又说：“当然，我们也没有预料到，因为我们的到来，给你们带来了这样的后果。只是我们虽然身为‘神之使徒’，也并不是事事如意。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快帮你们减少损失，所以才希望能早点抵达第一层，希望你们能理解。”
灵玉先是吃了孙诚然一棒槌，又被塞了一口棉花糖，心中已经对这些“预言之子”敬佩起来，当下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躬身说道：“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诸位大人，还请你们不要和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孙诚然顺着台阶说道：“这是当然，我们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只要你们能尽力配合我们，我们自然会拼尽全力帮助你们过上更加美满的生活。”
“是是是！”灵玉点头哈腰地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打探幽赤长老的下落，开启第一层的大门需要我们两族合力才行。你们放心，朱乙可以感应到幽赤长老的大致位置，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和他们汇合。”
“朱乙！”面对投靠在自己手中的鬼族，灵玉长老就不是那么客气了，他直起腰杆喊道，“大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吗，还不赶紧去打探幽赤长老的下落！耽搁了大人们的时间，你担当得起吗？”
朱乙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恭恭敬敬地说道：“之前冒犯了几位大人，还请大人们不要在意，我这就联系幽赤大人。”
他用眼角斜了灵玉一眼，心中气愤异常。关于幽赤的位置，他早就有所感应，要不是灵玉三番四次阻拦，他早就找到幽赤的队伍了。结果这只老狐狸，在这时候把责任推倒自己身上，若不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他恨不得率领此处的鬼族和夜猫族再次开战。要知道，如果没有“预言之子”的降临，两族可是近千年的死敌！
第96章 殷杨
幽赤长老看起来和其他鬼族人不太一样，他有着近两米的身高，身形粗大，全身鼓满深蓝色的肌肉，简直像是要爆炸一般，说话也是粗声粗气，似乎和韦汉飞是同一类人，交谈起来比起初阴阳怪气的灵玉要容易得多。
当朱乙带着幽赤长老回到营地的时候，大概已经事先对他描述过之前发生的事，幽赤也没有表现出对这群“预言之子”的不满，直接加入了战术讨论之中。
“根据我们的调查，通往第一层的大门现在被一群树妖包围。”灵玉长老在沙土上画出一张示意图，指着其中一点说道，“它们被一只强大的树妖统领，那家伙的原型是一棵樱桃树，它的实力非常强，几乎已经幻化成你们人类的模样。”
提到“樱桃树妖”，灵玉长老似乎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进来第二层的时候，应该看到了遍地的尸体吧。其实，我们的大部分族人，都是死在那只‘樱桃树妖’手中。你们要想顺利通过大门的话，必须先杀死那只‘樱桃树妖’。很抱歉我们实力太弱了，恐怕不能帮上你们太大的忙，最多帮你们清理掉现场的小树妖……”
“放心吧，那只‘樱桃树妖’交给我们解决。”孙诚然听出灵玉话中的意思，知道他们不会真的出什么大力气，也懒得跟他绕来绕去，直接接下了这个难题。
幽赤仿佛没听出两人话里的禅机，在光滑的大脑袋上摸了一圈，说道：“等你们消灭掉‘樱桃树妖’，我和灵玉长老就能打开大门，大门后面就是你们的目的地，迷宫第一层。据说哪里是一处封闭空间，迷宫的枢纽就藏在里面，只是由一只最强大的树妖守护着。即便你们是‘神之使徒’，我也不建议你们和它硬碰硬。最好的办法，还是一部分人吸引走它的注意力，然后另外派人毁掉那座枢纽。可惜我们无法通过那道大门，之后就只能靠你们了。”
孙诚然说道：“明白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灵玉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和幽赤长老安排一下，就带诸位大人去大门那边。”
孙诚然看了看天色，让开身子，做了个“请便”的动作，说道：“好的，我们连夜赶过去。”
两位长老告退，回营地中安排起来。整个营地弥漫出一股紧张的气息，人人面色忧虑，在营地中来回穿梭，按照两位长老的吩咐忙碌起来。
孙诚然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清凉中带着潮湿的微风擦过他的面颊，稍微缓解了他心里的焦虑。自打程宇跟他提了那道“目光”的事之后，程宇倒是走出来了，他却陷了进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那道“目光”后面的人，从任一个方面看来，程宇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而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不过他现在作为两个队伍的代理队长，在外表上还是表现得跟没事一般，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或许程宇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他的不妥，只是他现在坐在程雨和蒋雨辰旁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说话，没有注意到孙诚然的变化。
孙诚然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抬手看向手环旁的时间，时间显示还有大约29个小时。按照灵玉和幽赤的速度，等正式出发大概还要1个小时。如果不算中途遇到状况，抵达目的地约莫需要7个小时。所以见到“樱桃树妖”的时候，应该还有20个小时左右。粗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孙诚然决定暂时还是先处理这边的事，将那道“目光”的事暂且压下。
1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也就勉强够陶思静打个盹。她枕在俞菲的大腿上，似乎梦到什么有趣的事，甜甜地笑开。大概是梦见的事太开心了，她的眼角都笑出了泪珠，顺着脸颊滴落。
“琪琪……”她张开嘴巴无言地喊了一声，虽然没有声音，俞菲还是看出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她轻轻将陶思静的泪痕擦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泡在湖里的韦汉飞，眼前闪过某个画面，突然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慌忙将视线挪开。
这时，灵玉和幽赤终于收拾妥当，带着数十名族中精英走过来，对孙诚然拱手说道：“让各位大人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夕阳已经西斜，将远方的树叶染得火红，与天边的云团连成一片，构成一副精美的图画——成群的狮子踩在树尖上扑向那一轮红日。
程雨贪恋地看了一眼天边的景色，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好漂亮！”
黑暗姗姗来迟，月牙从东边缓缓爬起，默默地经过夜空的最顶端，才恋恋不舍地滑向西边。当手环旁的时间显示为21小时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竖立着一扇门，看起来和哆啦a梦的“任意门”有点像，门上同样刻着一个六芒星魔法阵，魔法阵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孔，应该是需要插入灵玉和幽赤的钥匙才能打开。
大门旁边，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席地而坐，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后肩，面孔精致，若不是脖子上喉结突出，众人真的是要将他当作一位少女了。他与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头上长着一棵迷你樱桃树，红绿相间，似乎还结满了果子。少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翠绿的树叶，轻轻含在口中，悠扬的曲调从树叶上流出，清脆婉转，抑扬顿挫。月光洒在他身上，萤火虫在四周飞舞，简直像是像是传说中的仙人下凡。
幽赤恨恨说道：“那家伙就是我们之前说的‘樱桃树妖’，名字似乎是叫殷杨。你们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的实力非常强大，尤其擅长音攻，防不甚防。我们族人很多都是被他的音乐影响，性情大变之下自相残杀……”
他的声音本来不大，但是少年耳朵一动，扭头看向众人藏身之处，将树叶从口中取出，淡淡说道：“咦，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他的话音一落，在空地上放羊的小树妖们纷纷聚到他身后，警戒地等待着少年的命令。
“这家伙的耳朵真是……比丁俊还尖！”韦汉飞嘀咕了一句，结果又被俞菲狠掐了一把，转而迎上胡敏杀气重重的目光。
不过既然已经暴露，孙诚然等人也就不再隐藏，纷纷从森林中走出，夜猫族和鬼族精英紧跟在他们身后。
两方之间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就能开打。
殷杨朝身后的小树妖们摆摆手，对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孙诚然彬彬有礼地说：“你们就是尊贵的‘预言之子’吗？很荣幸见到你们，我叫殷杨，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对方如此有礼貌，不仅灵玉和幽赤没反应过来，连孙诚然也觉得不对劲，只得含糊地应道：“没错，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杨瞟了一眼灵玉和幽赤，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在这里等着几位大人，是想跟你们合作。至于之前袭击夜猫族和鬼族的事，我也是接到上头的命令，被逼无奈，还请你们见谅。”
“你什么意思？”幽赤和韦汉飞是一个脾气，一点就炸，虽然身为一族之长，他平时都刻意压制，但听到殷杨的话，还是一阵火大，怒道，“你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一句‘被逼无奈’就可以揭过去了吗？”
“确实是被逼无奈。”殷杨充满歉意地躬身说道，“第一层的‘花柳妖’给我发布的命令，我是不能违抗的，即使我本人并不想这么做。”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对幽赤等人心存愧疚。只有孙诚然看到他低下去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那是对幽赤满满的不屑。
孙诚然也不想揭穿他的真面目，说道：“你刚才说打算跟我们合作，是什么意思？”
面对“预言之子”，殷杨就真的是恭恭敬敬地说话了：“是这样的，大人，你们尽可以去打开这扇门，我不会阻拦你们的。只需要，你们进去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你也要进去？”孙诚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没错。”殷杨抬起头，眼中带上满满的不甘和愤怒，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杀掉那只‘花柳妖’。凭什么她只是占据了第一层，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我不喜欢被别人约束！可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自己是无法通过这道门的，所以我希望一会儿你们能带上我。”
孙诚然挑眉说道：“我们怎么带上你？”
殷杨指了指头上的迷你樱桃树，说道：“一会我会变成本体，就是这棵小树，你们把我放在身上，我就能跟你们一起进去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孙诚然说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伪装在我们的队伍里，等我们进去第一层后，和‘花柳妖’前后夹击我们？”
第97章 花柳
殷杨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树，说道：“这是我的本体，我可以把它暂时给你们保管，相信这个能够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们。”仅凭殷杨的说辞，孙诚然仍然无法完全信任他。
“嘿嘿。”殷杨嘴角微扬，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十拿九稳的笑，说道，“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带上我。不过嘛，单凭你们的力量，不可能是那只‘花柳妖’的对手，当然，我也打不过她。你们要是想赢，就必须借助我的力量。同样的，我只要还想获得自由，就必须诚心与你们合作。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要是你们仍然拒绝，我也无话可说。”
孙诚然仔细揣摩着殷杨的话，有一点肯定没有说错，那就是他们九个人，绝不是“花柳妖”的对手——那可是第五课的最终boss。孙诚然回忆着与前四课关底boss的交集：在第一课的“夜魔”面前，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第二课的柴艺琪，若不是和“幽灵公主”拼尽了力量，单单是一个气势，就可以灭掉他们所有人；第三课的僵尸博士，双方其实没有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对决，但他秒杀长发僵尸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第四课的英雄算不上最终boss，然而即便如此，一个小鱼人也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创世者”似乎知道他们根本无法正面抗衡最终boss，所以通常都会在最后都给他们添加隐形的“帮助”。按照这个尿性的话，那么这个“樱桃树妖”极有可能就是“创世者”给他们安排在这里的一线生机。然而仅仅凭此猜想，也不能确定这个“樱桃树妖”话中的可靠性，比如，他会不会在最后反咬一口什么的。
殷杨似乎已经吃定了孙诚然，一点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反而从头上摘下一片叶子，凑到嘴边吹起一支舒缓的曲子。曲子轻轻在空气中散播，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阳光和煦，万物静好，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自己的身心，感受这一方天地的美好。
孙诚然原本还对殷杨心存戒心，在听完这一首曲子后，心中的天平已经倒了下去。他调动最后一丝理智，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进去的目的是什么吧，我们会摧毁这座迷宫……”
“所以你们更需要我的帮助了。”殷杨眨巴着一双天真的眼睛，说道，“我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或者说，我只是不想在被花柳控制而已。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我进入第一层，她就无法再左右我的行为。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好吧。”孙诚然虽然心中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殷杨的曲子已经给他下够了暗示，凭他个人的实力，根本无法从中解脱。事实上，殷杨的实力根本不是第三层的树妖能比的，他有独自面对九人的资本。而这也正如孙诚然的猜测，是“创世者”给他们的一线生机。
孙诚然对两名长老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打开大门，殷杨和你们的恩怨，罪魁祸首都是‘花柳妖’，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两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在听完殷杨的曲子后，对他的敌意就已经大减，再加上孙诚然帮忙说了些话，感觉对殷杨的敌意就这么淡化下去，即使他们内心深处，还在呐喊着，不要相信他，他是杀害同胞的凶手。
两人各自掏出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钥匙，走到大门前，默契地将钥匙插入大门上的锁孔中。
灵玉突然转头对幽赤说道：“想不到我们互相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这种结局。等离开这座迷宫，以后恐怕都很难再碰面了，即使想斗，也没有那份力气了。”
幽赤比他爽快多了，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大家多年来祈求的结果吗，现在想一想，我们这群傻蛋，这样打了近千年，到底有什么意义！”
两人一笑泯恩仇，同时将手中的钥匙顺时针转动了90度。
“吱呀——”
大门松开一条缝隙，幽赤手中一用力，便将其推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两名长老让开通道，恭恭敬敬地说道：“诸位大人请吧。很抱歉我们无法通过这扇门，也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们的未来，就全部托付给大人们了。”
殷杨满意地笑了，他抬手抓住长在头上的小树，使劲往上一提，将其连根拔起，小心翼翼地交到孙诚然手中，说道：“这就是我的本体了，你只需要将它带在身上，就能带我进入第一层。”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点点荧光不断飞散而出，和周围的萤火虫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很快，那个少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只余下孙诚然手中的一棵小树。
孙诚然内心深处呐喊着，毁掉它，毁掉它！可是他的身体，以及他的理智，都下意识地屏蔽掉那道呐喊。他将小树揣进包里，转身对众人说道：“我们走吧。”
没有人对他带上小树有异议，因为所有人和他的想法都一样，明明觉得有所不妥，却被自己的“理智”强行将那份不安压下。
当众人踏过大门，便感觉周围的空气凉了下来，似乎进入了某座山洞，稀稀拉拉的火把挂在通道两边，火焰奄奄一息，勉强照亮前行的道路。
孙诚然按照殷杨的说法取出小树放到地上，一道光芒闪过，那名长发少年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走到几人中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走在前面的程雨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原本带着混浊的眼神闪过一道光芒，变得清澈起来。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被程宇催促了两句，又重新跟上队伍的脚步。
通道并不太长，没走一会便到了尽头，一间足有足球场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眼前。石室顶端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照出下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小池中开满鲜艳的荷花，一名古装美女正坐在亭子里，芊芊细指抚弄着手中的古筝，用一支悦耳的曲子欢迎前来的客人。
“咦，这是《女儿泪》？”陶思静听着熟悉的旋律，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
古装美女抬头瞟了一眼众人，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又继续摆弄着手中乐器，似乎并不打算说话。
殷杨摘下一片叶子，伴着美女的曲调也吹起来。两道不同乐器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缠绵的爱人，又像敌视的仇人，在空气中碰撞出看不见的火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殷杨和“花柳妖”的第一次交锋已经开始了。
一曲奏毕，殷杨脸色桃红，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明显是吃了暗亏。反观那古装美女，面色镇定，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显然比殷杨道行高了不少。
“花柳妖”收起古筝，走到亭子前，两手相握，朝右侧微微一蹲，轻轻说道：“妾身花柳，在此等候诸位‘预言之子’多时，不知大人们可否赏脸，陪妾身赏花片刻。”
npc突然变成古风，众人一时有点难以将思维转换过来，愣在当场，连孙诚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吃她这一套，殷杨顺平气息，直接上前两步，喝道：“你少在这花言巧语，花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花柳轻叹一声，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舒服，让人不由想到古时候西子捧心的典故来，连几名女生都生出上前搀扶她一把的念头来。不过好在她并没有继续魅惑众人的意思，而是走到水池边，指着其中一株开得最艳的荷花说道：“诸位大人，此花便是你们要找之物，亦是妾身必须守护之物。”
韦汉飞勉强听懂了花柳的话，差点没忍住冲上去，只是前有胡敏的骨剑，后有俞菲拉住他的衣服，终究没有闯出人群。
花柳继续说道：“妾身深知今日此战难免，不过诸位大人尚有十个时辰，可否听完妾身之言。妾身在此孤寂已久，有些话埋在心中，不知向何人倾诉。”
孙诚然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正好还有20个小时，心中一阵诧异，正要开口，殷杨抢在他前面吼道：“不要脸的老女人，谁有心思听你废话，去死吧！”
他从头上摘下两片碧绿的叶子，夹在双手的指缝间，双腕一摆，朝花柳射去。
两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激起一阵空气的鸣叫声，左右擦过花柳洁白的脖子，划开两道狰狞的伤口。
令人意外的是，花柳受了这样的“重伤”，仍然面色不改，伤口上也没有血液流出。她的一根手指化作一截柳枝，带着一枝柳叶轻拂过脖子，像是合上拉链一般抹掉了两处伤口。
“唉，妾身本想与诸位大人促膝长谈，奈何小人作祟。”花柳淡淡说道，“也罢，妾身便先收拾了你，再与诸位大人详谈吧。”
第98章 往事
“来来来，你们两兄妹，都多吃点。”
程宇睁开的眼睛的时候，花柳和殷杨，以及孙诚然等人都已经不见，眼前是一户农家小院，葡萄藤和丝瓜爬满了头顶的架子，给下面吃饭的人提供一片荫凉。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和两名六七岁的小孩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前，吵吵闹闹地吃午饭。
“奶奶！”程宇在看到老奶奶的面孔时，惊呼出声，“您怎么也在这里！这是……”
他本能地伸手去触碰眼前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从老奶奶身体上“穿”了过去，手心也没有任何触碰到实物的感觉，仿佛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只是幻景。他还来不及细想，已经看清了那两个小孩的脸，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不正是小时候的程宇兄妹吗！
慢着，刚刚明明是准备和“花柳妖”开战来着，怎么突然跑到这里了。程宇开始整理思绪，当时大家看见殷杨动手，也都进入临战状态，然后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花柳妖”当场变作一株大柳树，柳絮纷飞，接着所有人都打了个喷嚏……
柳絮有问题！到了这个时候，程宇又怎么还明白不过来，自己——其他人应该也一样——中了“花柳妖”的法术，被打入到这片幻境中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幻境里会不会遇到其他人。如果是独立的……
程宇猛然扭头，惊恐地盯着两个小孩的脸。这个年纪，这个场景，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仍然印象深刻。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兄妹俩的关系开始变化。他前些时候给孙诚然的答案并不完全正确，最重要的那部分内容，被他隐瞒了下来！
午饭接近尾声，盘子里还剩下一块排骨，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伸出筷子，夹在那块排骨上。
“我的！”小程雨夹住排骨的一端，高喊，“哥哥你都吃了5块了，我才吃了4块，这块是我的！”
小程宇也不服输，死死夹着排骨的另一端，嚷道：“我是男孩子，男孩子当然要比女孩子吃得多一些！”
两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松手。
程宇恨不得掰开小程宇的手，将那块排骨让给妹妹。可是在这里，他只能做一名旁观者，除了重温一遍当年的记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仿佛还能听见小程宇的心声：
“就不给你，凭什么每次有好东西都要让给你，我也只比你大了几分钟。今天我偏就不让给你了！”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两兄妹每次争东西，最终的结果都是程宇败退，理由都是同一个：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果然，两人对峙了几秒钟，奶奶便插手进来了。她轻轻拍在小程宇手掌上，说道：“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她这一下不轻不重，刚好逼得小程宇放开筷子。小程雨飞快地将排骨塞进口中，像只斗胜的公鸡，骄傲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哥哥，故意将那块肉嚼得“chuachua”响，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小程宇“哼”了一声，在眼角抹了一把，扭头就钻进屋里。
“唉哟我的小祖宗。”奶奶赶紧跟了进去。
后面的事程宇也都还依稀记得，奶奶劝了他好一会儿，好说歹说，才止住他继续哭鼻子。具体说过什么话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最后，奶奶掏出两张五元的票子，给兄妹俩怀里一人塞了一张，让他们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对于两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来说，五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两人当即将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高呼着“买零食去了”，朝院子外飞奔而去。由于是在乡下，小卖部和爷爷家中间隔了几块稻田，对两个小孩儿来说，也是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程宇犹豫了一会，他实在不想跟出去，接下来发生的事，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然而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期望发展，他的眼前一花，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卖部，几名中年妇女正坐在角落里的树荫下打麻将。一条成年狼狗被铁链套着脖子，伸长了舌头趴在地上打盹。
再次见到这条恶犬，即便知道这里只是幻境，程宇仍然没忍住，一脚就向它踹去。结果自然是踩了个空，还在地上摔了一跤。他恨恨地瞪了那条狗一眼，翻身从地上爬起，正好听见两个小孩在小卖部窗口吆喝的声音。
“我要吃火腿肠！”这是小程宇的声音。
“我要吃冰激凌！”这是小程雨的声音，“哥哥你看，那里有一条狗！”
“哇，好大的狗！”小程宇怀里抱着几根火腿肠，屁颠屁颠跑过来，站到狼狗前面仔细打量它，小程雨舔着冰激淋跟在他身后，眼中流露出对狼狗说不出的喜欢。
由于程妈妈不喜欢小动物，家里从未养过宠物，他们到底还是小孩子，对猫猫狗狗有一种天性上的喜爱。难得见到一只看起来很乖巧的“宠物”，两人心痒难耐，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小卖部的老板忙着回桌上搓麻将，也没注意看管这两个孩子。
程宇心中焦急，恨不得拧着这两个小鬼的衣领将他们扔开，可是他的手再次毫无意外地穿过两人的身体——他依旧无法影响到这个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小程宇撕开一根火腿肠，自己咬了一口，见那狼狗怔怔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物，便蹲下身子，伸手想去喂它。
狼狗的体形，对两个小孩来说已经可以算得上庞然大物，小程雨看着看着，渐渐开始觉得害怕。她伸手拉着小程宇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哥哥，我们回去吧。”
小程宇对小程雨的呼喊充耳不闻，程宇自然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哼，我偏不走！叫你跟我抢东西，我逗逗这狗吓唬吓唬你。反正它也栓着铁链，不会有危险的。”
说是喂狗，其实小程宇一直举着火腿肠在狼狗鼻子前晃来晃去，就是不给它咬上一口。
狼狗大概也有些不耐烦了，张开大嘴，露出尖尖的獠牙，朝小程宇咆哮了一声：“汪！”
“哇，救命啊！”小程宇见时机已到，将半截火腿肠一扔，拔腿就跑，口中还高呼着，“快跑啊，狼狗咬人了！”
小程雨哪里分辨得出真假，被小程宇这一举动吓破了胆，也顾不得还没吃完的冰激凌，跟在小程宇后面飞奔起来。
“汪！”
谁都没有料到，那狼狗被兄妹俩一刺激，居然真得挣脱了铁链，追了上来。
小程宇回头一望，顿时被那条疯狗吓得魂飞天外，慌乱中将手中剩下的几根火腿肠一起朝狼狗砸去。
软软的火腿肠砸在狼狗头上，不仅没将它吓退，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奔跑的速度又提升了两分。
原本两个小屁孩的脚力就不如一只成年犬，在周围的大人反应过来之前，狼狗已经追到小程雨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朝她的小腿咬去。
万幸的是，小程雨堪堪躲过了这一咬，狼狗的獠牙几乎擦着她的皮肤而过，她甚至能感受到腿肚子上传来的一阵腥风。
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小程雨被身后的狼狗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哥哥！呜呜呜……”
这个时候，她除了趴在地上向自己信赖的哥哥求救，已经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汪汪！”狼狗见“猎物”已经倒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在小程雨洁白的小腿上嗅来嗅去，腥臭的口涎顺着獠牙滴落，吓得小程雨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知道后来妹妹不会有事，可是作为旁观者，程宇还是看得一阵揪心。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巴掌，骂道：“你这个白痴！叫你成天惹是生非！”
小程宇也在这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惊恐地看着狼狗，他的两条腿抖个不停，似乎连保持站姿都困难无比，又怎么敢回去救妹妹。
“你怕个屁啊！上去将那条疯狗赶走啊！”程宇朝小时候的自己吼道，“你自己惹得祸，为什么要让你妹妹来承担后果！你为什么自己没被咬掉一条腿！”
接下来的事，程宇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他知道，那些打麻将的大人很快就赶过来，将那条狼狗拉走，程雨在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生活在恐惧之中，自此对大型犬类避之不及。更让程宇内疚的是，有好几次程雨在半夜被噩梦惊醒，还在不断呼喊：“哥哥，有疯狗在追我们！”
这是程宇这辈子做的最蠢，也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从那一天开始，每当两兄妹再次争夺某件东西时，他都会主动退让。他发誓不会再让程雨受到半分伤害，他会用他的一切，去守护妹妹。以至于她看到其他女孩子的时候求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将她们当作当初趴在地上的妹妹，这也就养成了他之后的伪“绅士精神”。
“嘀嘀，警报——”
“距离迷宫毁灭，还剩4小时59分55秒！”
两声机械一般的声响直入大脑，将程宇从梦中惊醒。
第99章 殷杨的诅咒
幻境之中，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只是做了个梦，15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过去，距离世界末日，还剩5个小时。
殷杨已经被打回原形，变成一株粗壮的樱桃树，用结界将几名“预言之子”全部笼罩起来，与花柳做些看不见的殊死搏斗。
花柳毕竟是第五课的最终boss，殷杨在她手中也只有招架之力。她笑吟吟地抚弄着手中古筝，奏出的东西已经算不上“乐曲”，完全是一团杂音。但偏偏这些杂音杀伤力一点都不弱，逼得殷杨化为原形，才能勉强抵抗。
无形音波撞击在殷杨的结界上，发出一串串“噼里啪啦”的声响，时而还有几道电流在结界上“滋滋”流过，像在诉说着双方的战斗凶险异常，殷杨已经是强弩之末。
程宇睁开眼睛，还处于混沌与清醒之间，呆呆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想的是幻境中的景象，耳边就响起殷杨的声音：“你们总算醒过来了！赶紧动手消灭这个女人，不然我们都得死！”
其他人也被自己手环的“闹铃”吵醒，同时听到殷杨的话，不过大部分人和程宇是一个状态，有点分不清眼前的状况。花柳轻“咦”一声，似乎有些不解这些人类怎么这么快就摆脱了她的法术。
真是个狠女人啊，明明前一刻还彬彬有礼像个有教养的贵妇，一言不合就能动手，法术还是如此恶心的幻境。还真多亏了殷杨的庇护，不然这么多人真的是被她秒杀的份。程宇在心里默默诅咒了花柳一遍，扭头偷瞄了程雨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开始调动体内的电力，随时准备出手。
“动手啊，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快撑不住了！”殷杨的声音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语气中带着责备与焦急，之前对“预言之子”们的客气，已经全部耗尽了。
孙诚然微微皱眉，越发觉得殷杨这只妖不可信。可是现在他们有同一个敌人，也只有暂时先联手。便喊了一声：“我们也动手！”
韦汉飞大概是做了个非常闹心的噩梦，整张脸黑的快能滴出水来，听到孙诚然的指令，再也按耐不住，提着斧头便对着花柳发动了“冲锋”。
由于之前“预言之子”们被殷杨保护起来，所以花柳要对付的只有殷杨一人，她的音攻聚成一条线，只对着殷杨的结界攻击，是以也没防着韦汉飞，被他突进到身前。
面对着韦汉飞疯狂的攻击，她连眼睛都懒得抬一点，轻轻一笑说道：“难道大人们以为，只有那只小妖怪会设结界吗？”
韦汉飞的斧子，如同撞击在一块透明的钢铁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叮当”响，他自己闷哼一声，被反击之力弹开，虎口一震，险些握不住武器。
众人见状，心头都猛地颤动一下。在第四课中，韦汉飞的斧头得到强化后，已经是x大队伍里最强的攻击力，可是仍然无法撼动花柳的结界，而作为己方最强助力的殷杨也只有防御的份，这架还怎么打。
“妈的！”韦汉飞吐出一团带血的唾沫，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再冲上去，身后伸来一条树根，拽着他的手臂往后一拉，将他拖回殷杨的结界中。接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打了一拳，先是出现几道裂痕，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地面塌陷，烟尘飞舞，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深坑出现在众人眼前。
韦汉飞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若是自己被打中，即便他“狂暴战士”的体质，恐怕也难逃全身的骨头被打碎的命运，除非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否则他就彻底告别这堂课了。
这就是，第五课最终boss，花柳真正的实力。
“这，这可怎么打……”韦汉飞从俞菲的法术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说道，“防御高得变态就算了，这随手一挥的威力都强成这样，我们没人挡得住她的攻击，出去就是送死啊！”
孙诚然显然也没想到，被殷杨拖住大部分精力的花柳还如此变态，强攻似乎是不可能的了。他的视线胡乱扫了一圈，忽然一拍脑门，指着水池中的那朵荷花说道：“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杀死花柳，只要破坏掉那多花就行了。既然不能出去，你们用远程法术攻击一下试试。”
“好！”程宇早就等不及了，孙诚然一声令下，他就直接动手。
一发“闪电箭”从殷杨的结界中射出，落在那朵鲜艳的荷花上，像是打在避雷针上一般，连一到涟漪都没有激起，便消失于无形。
“你们这群蠢货，你们以为‘血荷花’可以被这种低级法术毁灭吗？你们不杀了那个女人，就别想动‘血荷花’一根汗毛。”殷杨最后的一点风度也被这群人气炸了。
花柳说道：“他并未对你们说全实话，‘血荷花’固然是水火不侵，但若真想毁掉它，还有一个十分简单的方法。”
“‘血荷花’原本为妾身夫君，千年之前，因杀人无数，被天神降下惩罚，打回原形，封印于此迷宫之中。”花柳慢条斯理地说道，“妾身亦被封印于此地，只待两个半时辰之后，‘血荷花’戾气化尽，我夫妇二人，便能离开此地。”
殷杨怒道：“呸，你别以为你骗得了别人，自己做过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当年要不是你的背叛，他又怎么会被那些狗屁‘天神’轻易打败。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立牌坊，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替血大哥取你这条命！”
花柳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毁掉‘血荷花’方法只有两个。其一，杀死我，花瓣的防御自解，你们便可用最简单的法术破坏它；其二，献出一人全部鲜血——‘血荷花’杀人，便是吸尽他人鲜血，天神降下诅咒，若它再犯吸血大恶，便会自毁。”
殷杨虽然化为原形，但整棵树抖个不停，树上掉下一串串殷红的樱桃，显然是被花柳的话气得不行。
九名“预言之子”沉默下来，按照花柳的说法，最简单的方法，只需要付出一个人的性命，就可以拯救在场的所有人。这个“人”，明显只能由九人之一担当，殷杨和花柳肯定是不包括在内的。
殷杨说道：“你们这帮白痴，别被那个老太婆牵着鼻子走！献祭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你们中难道有人做得到？杀了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花柳冷笑一声，说道：“你仍要骗这些可怜虫吗？你分明已对他们下过诅咒，只要激发诅咒之力，他们自会为你效命，又何须用言语刺激。”
“你什么意思？”孙诚然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说道，“什么诅咒？”
“算了，原本我也只是以防万一。”殷杨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挑明说道，“既然已经被这个老太婆捅破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在进入大门之前，就已经被我下了诅咒。只要我在你们身边，你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杀死老太婆！在此之前，你们绝不会有‘献祭自己’的举动。”
“你说什么！”韦汉飞两只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提起斧头就要往樱桃树上砍，“你居然拿我们当炮灰！”
孙诚然强压住内心的愤怒，示意俞菲拦住暴走的韦汉飞，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跟我们进来的真正理由？你到底想干什么？”
事实上这个时候，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反而掉落下来。如果没有这个诅咒和殷杨的说明，他可能真的会选择放弃掉蒋雨辰，而他现在，已经不太喜欢做这种事了。不过目前看来，他们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很简单。”殷杨说道，“杀了这个老太婆。不用多想了，要么你们主动帮我杀了她，要么被我强迫着杀了她，你们快点选一个吧。别想着破掉我的诅咒了，就算是对面那个老太婆，没有个三五天，也解不了我的法术。”
“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个女人实力有多强。”胡敏插嘴道，“我们不要说杀了她了，一旦离开你的结界，就会被她秒杀，拿什么跟她打？”
“你们这群‘神之使者’真是弱得可怕。要不是我自己不是那个老太婆的对手，我真想先把你们做成肥料。”殷杨恨恨地说道，“放心吧，一会儿我会在你们每个人身上附着上‘子结界’。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勉强能扛个两三次。等‘子结界’碎掉后，你们就立即返回我的‘母结界’中，我会再给你们套上新的‘子结界’。如果这样你们仍然无法杀死她的话，你们就等着‘血荷花’复活过来，将你们一网打尽吧。”
孙诚然不着痕迹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点事情不明白，你的目的好像只是杀死花柳。即使之后我们毁掉‘血荷花’，你也没有意见吗？”
“你可算聪明一回了，‘预言之子’。”花柳笑道，“他自不会让你们破坏‘血荷花’，若你们真能杀死我，最后也不过是兔死狗烹。”
第100章 战花柳
“你们这群人类，真是罗里吧嗦！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殷杨怒喝一声，树叶“沙沙”摇动起来，一停一顿，颇有节奏感，倒是有点像他之前用树叶吹出来的歌。
在场诸人只觉心中一紧，眼中的花柳明明依旧是美人一个，却自动被脑补得狰狞异常，前一刻还是明眸皓齿，下一刻就变得披头散发，浑身的肌肤宛如死者一般苍白，如同一只带着满满恶意的女鬼，让人恨不得替天行道，消灭这只怪物。
这就是殷杨诅咒的效果。
虽然已经知道这是殷杨的手段，但这种心理暗示深入意识深处，已经完全歪曲了大脑的判断。所以即便满心不甘，众人依旧在殷杨的影响下对花柳出手了。
然而韦汉飞还没来得及动手，另一个人却抢先冲出了殷杨的结界。
蒋雨辰口中发出两道奇怪的呜咽声，两条腿在地上猛地一蹬，子弹一般弹射而出，几个兔起鹘落之后，便冲到花柳的结界前。更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拔出腰间的“铁碎牙”，竟然妄想凭借两只空手撕裂花柳的防御。
“散魂铁爪！”
程宇从他的动作认出了这个招式的名字，这是“犬夜叉”在不使用武器时惯用的技能。只是通常来说，这个技能根本不可能比得过“铁碎牙”的伤害力。除非……
他再次认真打量了蒋雨辰一眼，发现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眼中的眼白充斥着妖异的红色，两颗虎牙从口中突出，满头黑发不知在什么时候转化成一头银白，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从中竖起。这分明就是“妖化”的现象。
“妖化”后的蒋雨辰，以失去理智为代价，获得了更强大的速度和力量，尖锐的利爪划过花柳的结界，迸发出一道刺耳的，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可惜即便是这样的状态，蒋雨辰的攻击仍然没能对花柳造成半点伤害。好在虽然他失去了理智，但战斗的本能还在，风一般的速度配合野兽的本能几乎完美地闪避了花柳全部的“声束波”，也不用返回殷杨的“母结界”中补充“子结界”。
这时，一支箭矢“嗖”的一声从程雨拉满的弓弦上射出，箭端闪烁着白色的光，悄无声息地射在花柳的结界上。
“呲——”
仿佛钢铁被融化一般，“破魔之矢”触碰到的结界居然融化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缺口，而且正好处于“妖化”蒋雨辰可以顺手攻击到的范围内。当然，“破魔之矢”可不仅仅是这点力量，它破坏掉一部分结界之后，继续射向花柳的心口。蒋雨辰即便失去理智，也断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的爪子覆盖着鲜红的厉芒，顺着缺口将结界撕破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口子，然后纵身跃了进去。
花柳平静的容颜上终于展露出一点点惊讶，她显然不属于敏捷类的boss，并不擅长躲避。对于程雨的箭矢，她只是轻轻吹了口气，一股神奇的气流便迎头撞上来，将程雨的箭矢一带，使其偏离原有的轨道，轻飘飘地往斜里飞了一小截，终于耗尽了全部的能量，掉落在地。而这时，蒋雨辰如一头愤怒的狮子般落到她的身前，而她只来得及竖起一跟手指。蒋雨辰的爪子一挥，眼看就能将她撕成两半，动作却在她的鼻尖处停了下来，原来是他本人被四周涌出的柳枝捆成一个大粽子，爪子再也前进不了分毫距离。
一根拇指粗的柳枝从花柳身后长出，前端绷得笔直，像一支锋利的长矛，对准蒋雨辰的心脏刺去。
一次，两次，蒋雨辰身上的“子结界”在花柳的攻击下碎裂，而他本人还没能挣脱柳枝的束缚。下一击没有了防护，蒋雨辰虽是“妖化”状态，若是心脏被刺穿，也只有死路一条。
“呆，妖精！吃俺老韦一斧！”韦汉飞及时从结界的破损处冲进来，斧子刮起一阵疾风，将蒋雨辰周围的柳枝尽数斩断。紧接着，孙诚然和胡敏也从同一个地方钻进来，从两侧攻向花柳。
一道银色闪电缠绕在一团火球上，赶在孙诚然和胡敏前头，直扑花柳面门。花柳不慌不忙地挥了挥长袖，如同挥舞着一只球拍，将那团声势浩大的火球一击击飞，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轰的一声炸出一团小型蘑菇云。
而在这个时候，孙诚然裹着“气”的掌心和胡敏的骨剑同时从两方扫向花柳，掌心对准花柳的太阳穴，骨剑砍向雪白的脖颈，两人出手都没有留手的意思，务求一击重创花柳。
然而花柳怎么可能被这种程度的攻击伤到，她轻轻叹息一声，上半身若影若现，似镜花水月，任由孙诚然的手掌和胡敏的骨剑穿透，却丝毫没有击中实物的触感。两人均是一怔，显然没料到这只树妖还有这项技能。结果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两枝柳条如长鞭起舞，“啪啪”抽在两人的“子结界”上，将两人抽飞出去，余势不减，带着更多的“柳鞭”抽向韦汉飞和蒋雨辰。
程雨皱了下细眉，照理说她的箭无论是否命中目标，都会自动返回背后的箭囊中。可是这一支箭，在被花柳击落后，完全没有返回的迹象。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愣了一下，眼神中最后的一丝混浊也消失不见。
程雨再次拉开弓弦，本能地伸手去摸背篓里的第二支箭矢，然而她一触碰到箭羽，眼神又移回地上躺着的那只“破魔之矢”上，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不太敢尝试第二支箭。
这一个犹豫的动作没能逃过两个关注着她的人的感知，其一自然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的程宇，另一个则是化身樱桃树的殷杨。当然他现在身为一棵树，其他人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程宇则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程雨的能力来自《犬夜叉》中的巫女桔梗（或者戈薇），她的“灵力”对于“妖力”来说有极大的克制作用，所以能射穿花柳的结界（当然这并不能说她比花柳强），那么，她的灵力，能不能破解殷杨的诅咒呢？殷杨绝不算个可靠的盟友，若是发现有他控制不了的人，他会不会暗中对程雨下手？
脑子里高速转动的程宇并没有想到，殷杨不仅关注了他的妹妹，连带着对他也多了一份警惕之心，就在他施法的间隔比陶思静多上好几次之后。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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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第94章 发现营地
高大的树木在周围重重叠叠，干净的阳光穿过树顶印下一片斑驳的影子，阴影和光明交织在一起，树叶上滴下晶莹剔透的水珠，地面上铺满郁郁葱葱的草本植物，开出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清晨的森林，显得宁静而祥和。只是这道祥和，很快就被一道“哼哧哼哧”的喘气声打破。一头黑乎乎的野猪在森林中疯狂地横冲直撞，践踏了一块块完美的图案，血水透过伤口渗出它结实的肌肉，顺着它逃生的路径洒落在地。
“哪里逃！”伴着一声大喝，一柄巨大的斧头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狂奔的野猪，野猪回过头，绝望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巨斧，片刻后，发出一声悲天动地的惨叫，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挣扎了几下，很快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森林的阴影走出，来到野猪的尸体前，一脚踩在它的脑袋上，伸手拔出巨斧，轻啜一口，说道：“跑啊，看你往哪儿跑！害得我追了这么远，你也算有点本事了，我会帮你好好发挥死后的作用的。”
此人正是韦汉飞，他将巨斧收回手环，抬起野猪的尸体扛到肩上，大摇大摆地按照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一处干净的空地上，将野猪往地上一扔，拍掉手上的灰尘，说道：“搞定，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啧。”程宇从石头上站起，走到野猪尸体前，绕着转了一圈，对金伟招呼道，“快来快来，庖丁大师，你来把这头猪解剖了吧。”
金伟争辩道：“我不是庖丁……”
众人再次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似乎他比那边的野猪还要稀奇。唯有程雨和蒋雨辰不太搞得清状况，虽然也跟着大伙紧盯着金伟，但是两人明显处于状态之外。
金伟被这么多视线盯得头皮发麻，慌忙掏出镶金的匕首，说道：“我来，这就来。”
程宇给他让开空间，将图腾插到一旁，说道：“那就都交给你了啊，庖丁大师！”
金伟面红耳赤地开始动手处理野猪肉，他最近虽然在“展大哥”的教导下性格有所变化，到底还不是程宇这种老油条的对手，被他两句话呛得大脑死机，乖乖顺着他的意思干起活来。
程宇自然也乐得偷懒，坐到一旁看庖丁解猪。
37：45：58。
孙诚然忍不住又看了一遍时间，距离他们来到第二层又过去了大约14个小时，除了最开始休息过6个小时，他们已经在这座森林里乱窜了8个小时。相比于贫瘠的第三层，第二层里确实物产丰富了许多，几人倒也没有为食物发愁——比如韦汉飞刚捕获的这头野猪。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去第一层的通道。孙诚然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的焦急。
“唉我说，咱们还得在这破地方转多久啊。”大概是刚刚意气风发地干掉了一头野猪，韦汉飞嚷嚷道，“不要说夜猫族和鬼族了，连那些树妖都没见到半只。难道我们要在这座森林里走到迷宫毁灭为止吗！”
胡敏瞪了他一眼，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韦汉飞身体一动，正准备还嘴，俞菲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他眼睛一鼓，悻悻地闭上嘴巴。
孙诚然弯起一只手掌，贴在眉毛上，朝前方望去。如果他能再抬起一条腿，肯定能获得s孙悟空的大奖，程宇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暗想。
孙诚然收回手，朝他投过来一道暧昧的笑，洁白的牙齿在清晨的日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说“你再把我当孙猴子看两眼试试”。
这都能被看出来！程宇在心里哀呼，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他赶紧把目光从孙诚然身上移开，结果头一扭正好看见蒋雨辰坐在程雨身边，两人说着悄悄话。
要是在昨晚之前，程宇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把程雨拉开，坚决不会允许这两人进一步发展。只是经过孙诚然的开导，他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有的时候，放手才是解脱。
“怎么，想通了吗？”孙诚然走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s大最后的两人，说道，“总之我觉得蒋雨辰这个人还不错，他对小雨应该是真心的，你也没必要非去扮这个恶人。”
“嗯，我知道。”程宇说道，“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找到去下一层通道的线索？”
孙诚然拍了两个巴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声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刚才看到一小队夜猫族和鬼族的临时营地，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走过去大概需要3个小时。我们等下吃完早饭，就往那边赶。”
俞菲眼睛一亮，说道：“总算是找到目标了么，只有夜猫族和鬼族，没有看到树妖？”
孙诚然说道：“暂时没有发现树妖的踪迹，看那些夜猫族和鬼族的样子，应该也有段时间没战斗了。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我无法确定他们的首领在不在里面。”
“其实我有点担心。”程宇说道，“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生存竞争不如第三层激烈，我感觉这一层的夜猫族长老并不像萤竹长老那么欢迎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迁怒我们。如果我们不出现的话，恐怕他们也不会遭受到树妖的攻击。”
“还有这回事？”孙诚然挑眉说道，“鬼族这边倒是没感觉出来对我们的不满，不过也可能是他们种族本身不喜欢情绪外露。嗯，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个问题，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等和他们汇合再说吧。就算他们想要为难我们，我们好歹也是‘预言之子’，他们还得靠我们离开这里，相信也不会太放肆的。”
“好了！”金伟的声音适时传来，“野猪肉我都切好了，你们自己过来烤吧。”
韦汉飞第一个蹦过去，抓起一块鲜血淋漓的猪肉，用一根树枝叉着，坐到图腾旁边烤起肉来。金伟也用他的“黄金匕首”叉着一块肉，坐到韦汉飞身边。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客气，各自捡了一块肉烤起来。不得不说程宇的图腾真是个好东西，点起来的火没有半点烟尘，也没有木炭飞灰，既不污染环境，又不会使肉块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实乃烧烤最佳神器。
虽然没有调味品，但众人吃起烤肉来也是一阵狼吞虎咽，很快便将一头野猪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被众人烤熟，装进手环里备用。
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孙诚然突然站起身，抱着双臂，朝森林中的某个阴影处喊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顺着孙诚然的目光移向森林中，然而除了树后的阴影，什么也没有看见。
孙诚然又喊道：“我说了，我已经看到你了，你不用再跟我捉迷藏。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
“你们是‘预言之子’，我知道！”从大树的阴影中走出一名全身漆黑的“鬼族”，开口露出一排白牙，“要不是你们突然闯进我们的世界，我们又怎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族人死伤过半，领地也被树妖侵占，这些都是拜你们——传说中的‘预言之子’——所赐！”
“你们‘鬼族’还有隐藏进阴影的能力？”孙诚然装作没有听见那名鬼族的话，说道，“奇怪，怎么之前没见其他鬼族用过。”
那鬼族本想指责这几名人类一番发泄怒气，结果被孙诚然的话带偏了思维，傲然答道：“哼，这种天赋即便在我们第二层，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同胞掌握，第三层的那些边缘种族，怎么可能拥有得了。”
孙诚然继续发挥忽悠精神，说道：“哦，那夜猫族也有类似你们这种特殊的个体存在咯？”
“那些傻猫——”那鬼族似乎意识到现在正和夜猫族处于同盟关系，这种称呼有所不妥，忙改口道，“夜猫族里面确实也有几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可以……”
“不对，我不是来跟你们说这些的！”鬼族终于反应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孙诚然一眼，说道，“狡猾的人类，我现在更加怀疑你们‘预言之子’的身份了。”
“你要是能顺利通过连接二三层通道的话，大可以回去说你就是‘预言之子’。”孙诚然冷冷地说，“我知道前面有一处你们的营地，你应该是出来打探消息的斥候吧，既然你不是出来跟我们说这些废话的，不知道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们的营地里详谈？”
鬼族漆黑的脸上仿佛浮现出一丝恼怒的红团，声音也更加阴冷：“没错，我叫朱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斥候’。既然‘预言之子’大驾光临，我自然会带你们过去。不过我劝你们最好收敛一点，我的族人们和那群傻猫……那些夜猫族，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孙诚然不咸不淡地说：“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们，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就行。你也要记清楚一件事，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不是来给你们打工的！”
第95章 刁难
在距离迷宫毁灭还有大约35个小时的时候，朱乙带领着一行人顺利来到夜猫族和鬼族的临时营地。
这里有一片算不上特别宽阔的湖泊，湖面如明镜一般透亮，湖中绿树、烈日、白云一起倒影出另一个生动的世界。湖岸边是一块干净的空地，夜猫族和鬼族的人围成一个半圆，将孙诚然等人围在湖泊前。他们大多都在伤口上缠着绷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预言之子”的恨意，死死地盯着这几个人类。
一名长相和萤竹差不多的夜猫族老头也盘腿坐在孙诚然等人身边，闭目养神，只是看起来比萤竹要年轻一些，他的左臂同样缠着绷带，正弯曲着挂在胸前。
周围的围观群众嘈嘈杂杂，低声发泄着对这些“预言之子”的不满。和第三层的同胞们不同，第二层的夜猫族和鬼族，由于森林资源丰富，并没有特别为生活发愁，若不是因为两族长久以来的宿怨，他们可以说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中，因此对于离开迷宫的热情远远不及第三层的族人们。而现在，这份平静的生活，却因为这些“预言之子”的到来被打破，他们自然对这几名“神之使徒”异常厌恶。
孙诚然竖起耳朵，将这些质疑声一一记下，嘴唇轻启，用“气”把声音包裹成一束，传到蒋雨辰耳中。蒋雨辰一愣，回头对上孙诚然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孙诚然继续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对他解释了一遍，蒋雨辰点点头，表示会按照吩咐行动。
“喂老头，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韦汉飞对这些原住民的同情在等待中消磨殆尽，朝那夜猫族老者吼道，“赶紧带我们去第一层的通道，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了！”
这一次，俞菲出奇地没有制止他。
“我不叫什么老头。”那名夜猫族老者终于睁开双眼，冷冷地盯着韦汉飞，慢慢说道，“我的名字叫灵玉，是这一层迷宫夜猫族的首领，我们不是已经通过‘联络水晶’联系过了吗。”
他这不急不缓的态度更是刺激得韦汉飞火冒三丈，当即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说道：“我管你什么首领，你要是不愿意带我们去，直接告诉我们位置就行了，别在这浪费时间！”
“大胆！你怎么跟灵玉大人说话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道怒喝声，像是一根火柴，点燃在场夜猫族心中的怒火。众猫们纷纷对着几人指手画脚，有几只猫甚至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小石子之类的物件，大有扔过来的趋势。
灵玉伸出完好的那只手臂在空中摆了摆，制止了夜猫族的暴动，说道：“安静！不得对‘预言之子’无礼！”
“实在抱歉。”灵玉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表情，“你们大人有大量，请原谅他们一时冲动。毕竟在你们出现之前，他们都过得很开心，而你们一来到这里，他们就遭到了树妖的攻击。现在无家可归，心里有些怨气也是难免的。”
“按理说你们是‘预言之子’，我们应当用最好的礼节和最丰盛的食物款待你们，不过现在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大家都还吃不饱，所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请你们耐心等待，我正在派人寻找鬼族幽赤大人的踪迹，等我们找到他，才能打开通往第一层的大门。”
“朱乙，你还没有探知幽赤大人的消息吗！”说到最后，灵玉假装恼怒地对着人群的一个方向吼道，“你想让‘预言之子’等多久的时间？他们的时间可比你们的性命要宝贵多了，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嘛！”
这话听起来是在训斥朱乙办事不利，实际上又是在骂孙诚然等人把时间看得比别人的性命还重要。当然，从他的角度上来看这一点并没有错。只是从孙诚然等人的角度上看，无论是这些夜猫族，还是鬼族，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npc，最终都会随着世界的崩溃消失。他们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去真正“解救”这些原住民。
朱乙没有答话，别的鬼族倒是嚷嚷起来：“灵玉长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幽赤大人失踪，还不都是因为这些‘预言之子’惹恼了第一层的树妖。他们说的倒是好听，来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明就是来搞破坏的！要不是他们，我们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难道他们一句话，就可以敷衍过去了吗？难道我们的性命，还不如他们一点时间重要吗！”
他这份义愤填膺的话，像是砸进湖面的石子，顿时激起一阵阵波浪。
“就是，别想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
“他们不是‘神之使者’吗，何不给大家展示一下神迹，消灭掉这一层的树妖！”
“既然是‘预言之子’，为什么非要从第三层爬到第一层啊，直接降临到第一层，消灭掉那只老树精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我们的家园！”
围观群众的情绪高涨，纷纷对着“预言之子”指责起来，大有要冲上来和孙诚然等人武力理论一番的架势。
韦汉飞气得火冒三丈，奈何其他人都不发表意见，他本人又不擅长和人争辩，心中一急，就伸手摸向手环，打算用巨斧好好教那些叽叽喳喳的家伙做猫鬼。只是他的手刚一动，就被俞菲拉住，同时听见俞菲小声说道：“用不着你动手。”
韦汉飞只能气鼓鼓地将手臂垂下来。
孙诚然对蒋雨辰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见识一下，我们就给大家表演一下‘神迹’吧。”
蒋雨辰会意，走到湖边，从刀鞘中抽出“铁碎牙”，双手紧握刀柄，对着平静的湖面挥出一刀。
三道剧烈的刀气从“铁碎牙”上迸发出来，撕破周围的空气，像是切蛋糕一样在水面上划出三条长线，将整个湖面分成四份，湖水飞溅而出，在岸上下起一道“人工暴雨”，除了被程雨结界保护的诸人，其他生物都被淋成落汤鸡。
怒骂声在这一场“人工暴雨”中戛然而止。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蒋雨辰的这个举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神迹”了。他们中最强的战斗力，也不过是朱乙那种拥有些许“特异功能”的存在，普通族人不过比树妖强上一些。但是无论是谁，都自认无法做到蒋雨辰这种程度。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神迹’？”孙诚然及时说道，“灵玉长老，我知道你们对我们的意见很大，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或许在我们出现之前，你们过着自认为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已经处于灭族的边缘了。只有我们，可以带你们逃出这里，开启新的生活。如果我们这次的‘任务’失败了，也不过是被‘神’小小惩戒一番，但是你们，夜猫族和鬼族，恐怕以后连最后的立足之地，都会被树妖侵占，你说是吗？”
灵玉长老抖掉身上的水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几名“预言之子”，内心的那点骄傲已经被蒋雨辰的这一刀斩得七零八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些人，是两族最后的希望。
孙诚然见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话锋一转，又说：“当然，我们也没有预料到，因为我们的到来，给你们带来了这样的后果。只是我们虽然身为‘神之使徒’，也并不是事事如意。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快帮你们减少损失，所以才希望能早点抵达第一层，希望你们能理解。”
灵玉先是吃了孙诚然一棒槌，又被塞了一口棉花糖，心中已经对这些“预言之子”敬佩起来，当下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躬身说道：“对不起，是我们冒犯了诸位大人，还请你们不要和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孙诚然顺着台阶说道：“这是当然，我们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只要你们能尽力配合我们，我们自然会拼尽全力帮助你们过上更加美满的生活。”
“是是是！”灵玉点头哈腰地说道，“我这就派人去打探幽赤长老的下落，开启第一层的大门需要我们两族合力才行。你们放心，朱乙可以感应到幽赤长老的大致位置，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能和他们汇合。”
“朱乙！”面对投靠在自己手中的鬼族，灵玉长老就不是那么客气了，他直起腰杆喊道，“大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吗，还不赶紧去打探幽赤长老的下落！耽搁了大人们的时间，你担当得起吗？”
朱乙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恭恭敬敬地说道：“之前冒犯了几位大人，还请大人们不要在意，我这就联系幽赤大人。”
他用眼角斜了灵玉一眼，心中气愤异常。关于幽赤的位置，他早就有所感应，要不是灵玉三番四次阻拦，他早就找到幽赤的队伍了。结果这只老狐狸，在这时候把责任推倒自己身上，若不是现在情况比较特殊，他恨不得率领此处的鬼族和夜猫族再次开战。要知道，如果没有“预言之子”的降临，两族可是近千年的死敌！
第96章 殷杨
幽赤长老看起来和其他鬼族人不太一样，他有着近两米的身高，身形粗大，全身鼓满深蓝色的肌肉，简直像是要爆炸一般，说话也是粗声粗气，似乎和韦汉飞是同一类人，交谈起来比起初阴阳怪气的灵玉要容易得多。
当朱乙带着幽赤长老回到营地的时候，大概已经事先对他描述过之前发生的事，幽赤也没有表现出对这群“预言之子”的不满，直接加入了战术讨论之中。
“根据我们的调查，通往第一层的大门现在被一群树妖包围。”灵玉长老在沙土上画出一张示意图，指着其中一点说道，“它们被一只强大的树妖统领，那家伙的原型是一棵樱桃树，它的实力非常强，几乎已经幻化成你们人类的模样。”
提到“樱桃树妖”，灵玉长老似乎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进来第二层的时候，应该看到了遍地的尸体吧。其实，我们的大部分族人，都是死在那只‘樱桃树妖’手中。你们要想顺利通过大门的话，必须先杀死那只‘樱桃树妖’。很抱歉我们实力太弱了，恐怕不能帮上你们太大的忙，最多帮你们清理掉现场的小树妖……”
“放心吧，那只‘樱桃树妖’交给我们解决。”孙诚然听出灵玉话中的意思，知道他们不会真的出什么大力气，也懒得跟他绕来绕去，直接接下了这个难题。
幽赤仿佛没听出两人话里的禅机，在光滑的大脑袋上摸了一圈，说道：“等你们消灭掉‘樱桃树妖’，我和灵玉长老就能打开大门，大门后面就是你们的目的地，迷宫第一层。据说哪里是一处封闭空间，迷宫的枢纽就藏在里面，只是由一只最强大的树妖守护着。即便你们是‘神之使徒’，我也不建议你们和它硬碰硬。最好的办法，还是一部分人吸引走它的注意力，然后另外派人毁掉那座枢纽。可惜我们无法通过那道大门，之后就只能靠你们了。”
孙诚然说道：“明白了，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灵玉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和幽赤长老安排一下，就带诸位大人去大门那边。”
孙诚然看了看天色，让开身子，做了个“请便”的动作，说道：“好的，我们连夜赶过去。”
两位长老告退，回营地中安排起来。整个营地弥漫出一股紧张的气息，人人面色忧虑，在营地中来回穿梭，按照两位长老的吩咐忙碌起来。
孙诚然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清凉中带着潮湿的微风擦过他的面颊，稍微缓解了他心里的焦虑。自打程宇跟他提了那道“目光”的事之后，程宇倒是走出来了，他却陷了进去。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那道“目光”后面的人，从任一个方面看来，程宇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而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不过他现在作为两个队伍的代理队长，在外表上还是表现得跟没事一般，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或许程宇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他的不妥，只是他现在坐在程雨和蒋雨辰旁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说话，没有注意到孙诚然的变化。
孙诚然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抬手看向手环旁的时间，时间显示还有大约29个小时。按照灵玉和幽赤的速度，等正式出发大概还要1个小时。如果不算中途遇到状况，抵达目的地约莫需要7个小时。所以见到“樱桃树妖”的时候，应该还有20个小时左右。粗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孙诚然决定暂时还是先处理这边的事，将那道“目光”的事暂且压下。
1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也就勉强够陶思静打个盹。她枕在俞菲的大腿上，似乎梦到什么有趣的事，甜甜地笑开。大概是梦见的事太开心了，她的眼角都笑出了泪珠，顺着脸颊滴落。
“琪琪……”她张开嘴巴无言地喊了一声，虽然没有声音，俞菲还是看出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她轻轻将陶思静的泪痕擦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泡在湖里的韦汉飞，眼前闪过某个画面，突然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慌忙将视线挪开。
这时，灵玉和幽赤终于收拾妥当，带着数十名族中精英走过来，对孙诚然拱手说道：“让各位大人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夕阳已经西斜，将远方的树叶染得火红，与天边的云团连成一片，构成一副精美的图画——成群的狮子踩在树尖上扑向那一轮红日。
程雨贪恋地看了一眼天边的景色，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好漂亮！”
黑暗姗姗来迟，月牙从东边缓缓爬起，默默地经过夜空的最顶端，才恋恋不舍地滑向西边。当手环旁的时间显示为21小时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竖立着一扇门，看起来和哆啦a梦的“任意门”有点像，门上同样刻着一个六芒星魔法阵，魔法阵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孔，应该是需要插入灵玉和幽赤的钥匙才能打开。
大门旁边，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席地而坐，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后肩，面孔精致，若不是脖子上喉结突出，众人真的是要将他当作一位少女了。他与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头上长着一棵迷你樱桃树，红绿相间，似乎还结满了果子。少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翠绿的树叶，轻轻含在口中，悠扬的曲调从树叶上流出，清脆婉转，抑扬顿挫。月光洒在他身上，萤火虫在四周飞舞，简直像是像是传说中的仙人下凡。
幽赤恨恨说道：“那家伙就是我们之前说的‘樱桃树妖’，名字似乎是叫殷杨。你们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的实力非常强大，尤其擅长音攻，防不甚防。我们族人很多都是被他的音乐影响，性情大变之下自相残杀……”
他的声音本来不大，但是少年耳朵一动，扭头看向众人藏身之处，将树叶从口中取出，淡淡说道：“咦，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他的话音一落，在空地上放羊的小树妖们纷纷聚到他身后，警戒地等待着少年的命令。
“这家伙的耳朵真是……比丁俊还尖！”韦汉飞嘀咕了一句，结果又被俞菲狠掐了一把，转而迎上胡敏杀气重重的目光。
不过既然已经暴露，孙诚然等人也就不再隐藏，纷纷从森林中走出，夜猫族和鬼族精英紧跟在他们身后。
两方之间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就能开打。
殷杨朝身后的小树妖们摆摆手，对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孙诚然彬彬有礼地说：“你们就是尊贵的‘预言之子’吗？很荣幸见到你们，我叫殷杨，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对方如此有礼貌，不仅灵玉和幽赤没反应过来，连孙诚然也觉得不对劲，只得含糊地应道：“没错，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杨瞟了一眼灵玉和幽赤，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在这里等着几位大人，是想跟你们合作。至于之前袭击夜猫族和鬼族的事，我也是接到上头的命令，被逼无奈，还请你们见谅。”
“你什么意思？”幽赤和韦汉飞是一个脾气，一点就炸，虽然身为一族之长，他平时都刻意压制，但听到殷杨的话，还是一阵火大，怒道，“你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一句‘被逼无奈’就可以揭过去了吗？”
“确实是被逼无奈。”殷杨充满歉意地躬身说道，“第一层的‘花柳妖’给我发布的命令，我是不能违抗的，即使我本人并不想这么做。”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对幽赤等人心存愧疚。只有孙诚然看到他低下去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那是对幽赤满满的不屑。
孙诚然也不想揭穿他的真面目，说道：“你刚才说打算跟我们合作，是什么意思？”
面对“预言之子”，殷杨就真的是恭恭敬敬地说话了：“是这样的，大人，你们尽可以去打开这扇门，我不会阻拦你们的。只需要，你们进去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你也要进去？”孙诚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没错。”殷杨抬起头，眼中带上满满的不甘和愤怒，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杀掉那只‘花柳妖’。凭什么她只是占据了第一层，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我不喜欢被别人约束！可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自己是无法通过这道门的，所以我希望一会儿你们能带上我。”
孙诚然挑眉说道：“我们怎么带上你？”
殷杨指了指头上的迷你樱桃树，说道：“一会我会变成本体，就是这棵小树，你们把我放在身上，我就能跟你们一起进去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孙诚然说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呢？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伪装在我们的队伍里，等我们进去第一层后，和‘花柳妖’前后夹击我们？”
第97章 花柳
殷杨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树，说道：“这是我的本体，我可以把它暂时给你们保管，相信这个能够表达我的诚意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们。”仅凭殷杨的说辞，孙诚然仍然无法完全信任他。
“嘿嘿。”殷杨嘴角微扬，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十拿九稳的笑，说道，“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带上我。不过嘛，单凭你们的力量，不可能是那只‘花柳妖’的对手，当然，我也打不过她。你们要是想赢，就必须借助我的力量。同样的，我只要还想获得自由，就必须诚心与你们合作。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要是你们仍然拒绝，我也无话可说。”
孙诚然仔细揣摩着殷杨的话，有一点肯定没有说错，那就是他们九个人，绝不是“花柳妖”的对手——那可是第五课的最终boss。孙诚然回忆着与前四课关底boss的交集：在第一课的“夜魔”面前，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第二课的柴艺琪，若不是和“幽灵公主”拼尽了力量，单单是一个气势，就可以灭掉他们所有人；第三课的僵尸博士，双方其实没有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对决，但他秒杀长发僵尸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第四课的英雄算不上最终boss，然而即便如此，一个小鱼人也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创世者”似乎知道他们根本无法正面抗衡最终boss，所以通常都会在最后都给他们添加隐形的“帮助”。按照这个尿性的话，那么这个“樱桃树妖”极有可能就是“创世者”给他们安排在这里的一线生机。然而仅仅凭此猜想，也不能确定这个“樱桃树妖”话中的可靠性，比如，他会不会在最后反咬一口什么的。
殷杨似乎已经吃定了孙诚然，一点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反而从头上摘下一片叶子，凑到嘴边吹起一支舒缓的曲子。曲子轻轻在空气中散播，众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阳光和煦，万物静好，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自己的身心，感受这一方天地的美好。
孙诚然原本还对殷杨心存戒心，在听完这一首曲子后，心中的天平已经倒了下去。他调动最后一丝理智，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进去的目的是什么吧，我们会摧毁这座迷宫……”
“所以你们更需要我的帮助了。”殷杨眨巴着一双天真的眼睛，说道，“我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或者说，我只是不想在被花柳控制而已。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我进入第一层，她就无法再左右我的行为。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好吧。”孙诚然虽然心中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殷杨的曲子已经给他下够了暗示，凭他个人的实力，根本无法从中解脱。事实上，殷杨的实力根本不是第三层的树妖能比的，他有独自面对九人的资本。而这也正如孙诚然的猜测，是“创世者”给他们的一线生机。
孙诚然对两名长老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打开大门，殷杨和你们的恩怨，罪魁祸首都是‘花柳妖’，希望你们能原谅他。”
两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在听完殷杨的曲子后，对他的敌意就已经大减，再加上孙诚然帮忙说了些话，感觉对殷杨的敌意就这么淡化下去，即使他们内心深处，还在呐喊着，不要相信他，他是杀害同胞的凶手。
两人各自掏出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钥匙，走到大门前，默契地将钥匙插入大门上的锁孔中。
灵玉突然转头对幽赤说道：“想不到我们互相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这种结局。等离开这座迷宫，以后恐怕都很难再碰面了，即使想斗，也没有那份力气了。”
幽赤比他爽快多了，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大家多年来祈求的结果吗，现在想一想，我们这群傻蛋，这样打了近千年，到底有什么意义！”
两人一笑泯恩仇，同时将手中的钥匙顺时针转动了90度。
“吱呀——”
大门松开一条缝隙，幽赤手中一用力，便将其推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两名长老让开通道，恭恭敬敬地说道：“诸位大人请吧。很抱歉我们无法通过这扇门，也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们的未来，就全部托付给大人们了。”
殷杨满意地笑了，他抬手抓住长在头上的小树，使劲往上一提，将其连根拔起，小心翼翼地交到孙诚然手中，说道：“这就是我的本体了，你只需要将它带在身上，就能带我进入第一层。”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点点荧光不断飞散而出，和周围的萤火虫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很快，那个少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只余下孙诚然手中的一棵小树。
孙诚然内心深处呐喊着，毁掉它，毁掉它！可是他的身体，以及他的理智，都下意识地屏蔽掉那道呐喊。他将小树揣进包里，转身对众人说道：“我们走吧。”
没有人对他带上小树有异议，因为所有人和他的想法都一样，明明觉得有所不妥，却被自己的“理智”强行将那份不安压下。
当众人踏过大门，便感觉周围的空气凉了下来，似乎进入了某座山洞，稀稀拉拉的火把挂在通道两边，火焰奄奄一息，勉强照亮前行的道路。
孙诚然按照殷杨的说法取出小树放到地上，一道光芒闪过，那名长发少年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走到几人中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走在前面的程雨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原本带着混浊的眼神闪过一道光芒，变得清澈起来。她有些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被程宇催促了两句，又重新跟上队伍的脚步。
通道并不太长，没走一会便到了尽头，一间足有足球场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眼前。石室顶端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照出下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小池中开满鲜艳的荷花，一名古装美女正坐在亭子里，芊芊细指抚弄着手中的古筝，用一支悦耳的曲子欢迎前来的客人。
“咦，这是《女儿泪》？”陶思静听着熟悉的旋律，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
古装美女抬头瞟了一眼众人，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又继续摆弄着手中乐器，似乎并不打算说话。
殷杨摘下一片叶子，伴着美女的曲调也吹起来。两道不同乐器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缠绵的爱人，又像敌视的仇人，在空气中碰撞出看不见的火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殷杨和“花柳妖”的第一次交锋已经开始了。
一曲奏毕，殷杨脸色桃红，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明显是吃了暗亏。反观那古装美女，面色镇定，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显然比殷杨道行高了不少。
“花柳妖”收起古筝，走到亭子前，两手相握，朝右侧微微一蹲，轻轻说道：“妾身花柳，在此等候诸位‘预言之子’多时，不知大人们可否赏脸，陪妾身赏花片刻。”
npc突然变成古风，众人一时有点难以将思维转换过来，愣在当场，连孙诚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吃她这一套，殷杨顺平气息，直接上前两步，喝道：“你少在这花言巧语，花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花柳轻叹一声，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舒服，让人不由想到古时候西子捧心的典故来，连几名女生都生出上前搀扶她一把的念头来。不过好在她并没有继续魅惑众人的意思，而是走到水池边，指着其中一株开得最艳的荷花说道：“诸位大人，此花便是你们要找之物，亦是妾身必须守护之物。”
韦汉飞勉强听懂了花柳的话，差点没忍住冲上去，只是前有胡敏的骨剑，后有俞菲拉住他的衣服，终究没有闯出人群。
花柳继续说道：“妾身深知今日此战难免，不过诸位大人尚有十个时辰，可否听完妾身之言。妾身在此孤寂已久，有些话埋在心中，不知向何人倾诉。”
孙诚然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正好还有20个小时，心中一阵诧异，正要开口，殷杨抢在他前面吼道：“不要脸的老女人，谁有心思听你废话，去死吧！”
他从头上摘下两片碧绿的叶子，夹在双手的指缝间，双腕一摆，朝花柳射去。
两片叶子在空中打着旋，激起一阵空气的鸣叫声，左右擦过花柳洁白的脖子，划开两道狰狞的伤口。
令人意外的是，花柳受了这样的“重伤”，仍然面色不改，伤口上也没有血液流出。她的一根手指化作一截柳枝，带着一枝柳叶轻拂过脖子，像是合上拉链一般抹掉了两处伤口。
“唉，妾身本想与诸位大人促膝长谈，奈何小人作祟。”花柳淡淡说道，“也罢，妾身便先收拾了你，再与诸位大人详谈吧。”
第98章 往事
“来来来，你们两兄妹，都多吃点。”
程宇睁开的眼睛的时候，花柳和殷杨，以及孙诚然等人都已经不见，眼前是一户农家小院，葡萄藤和丝瓜爬满了头顶的架子，给下面吃饭的人提供一片荫凉。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和两名六七岁的小孩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前，吵吵闹闹地吃午饭。
“奶奶！”程宇在看到老奶奶的面孔时，惊呼出声，“您怎么也在这里！这是……”
他本能地伸手去触碰眼前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从老奶奶身体上“穿”了过去，手心也没有任何触碰到实物的感觉，仿佛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只是幻景。他还来不及细想，已经看清了那两个小孩的脸，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不正是小时候的程宇兄妹吗！
慢着，刚刚明明是准备和“花柳妖”开战来着，怎么突然跑到这里了。程宇开始整理思绪，当时大家看见殷杨动手，也都进入临战状态，然后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花柳妖”当场变作一株大柳树，柳絮纷飞，接着所有人都打了个喷嚏……
柳絮有问题！到了这个时候，程宇又怎么还明白不过来，自己——其他人应该也一样——中了“花柳妖”的法术，被打入到这片幻境中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幻境里会不会遇到其他人。如果是独立的……
程宇猛然扭头，惊恐地盯着两个小孩的脸。这个年纪，这个场景，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仍然印象深刻。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兄妹俩的关系开始变化。他前些时候给孙诚然的答案并不完全正确，最重要的那部分内容，被他隐瞒了下来！
午饭接近尾声，盘子里还剩下一块排骨，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伸出筷子，夹在那块排骨上。
“我的！”小程雨夹住排骨的一端，高喊，“哥哥你都吃了5块了，我才吃了4块，这块是我的！”
小程宇也不服输，死死夹着排骨的另一端，嚷道：“我是男孩子，男孩子当然要比女孩子吃得多一些！”
两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松手。
程宇恨不得掰开小程宇的手，将那块排骨让给妹妹。可是在这里，他只能做一名旁观者，除了重温一遍当年的记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仿佛还能听见小程宇的心声：
“就不给你，凭什么每次有好东西都要让给你，我也只比你大了几分钟。今天我偏就不让给你了！”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两兄妹每次争东西，最终的结果都是程宇败退，理由都是同一个：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果然，两人对峙了几秒钟，奶奶便插手进来了。她轻轻拍在小程宇手掌上，说道：“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她这一下不轻不重，刚好逼得小程宇放开筷子。小程雨飞快地将排骨塞进口中，像只斗胜的公鸡，骄傲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哥哥，故意将那块肉嚼得“chuachua”响，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小程宇“哼”了一声，在眼角抹了一把，扭头就钻进屋里。
“唉哟我的小祖宗。”奶奶赶紧跟了进去。
后面的事程宇也都还依稀记得，奶奶劝了他好一会儿，好说歹说，才止住他继续哭鼻子。具体说过什么话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最后，奶奶掏出两张五元的票子，给兄妹俩怀里一人塞了一张，让他们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对于两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来说，五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两人当即将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高呼着“买零食去了”，朝院子外飞奔而去。由于是在乡下，小卖部和爷爷家中间隔了几块稻田，对两个小孩儿来说，也是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程宇犹豫了一会，他实在不想跟出去，接下来发生的事，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然而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期望发展，他的眼前一花，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卖部，几名中年妇女正坐在角落里的树荫下打麻将。一条成年狼狗被铁链套着脖子，伸长了舌头趴在地上打盹。
再次见到这条恶犬，即便知道这里只是幻境，程宇仍然没忍住，一脚就向它踹去。结果自然是踩了个空，还在地上摔了一跤。他恨恨地瞪了那条狗一眼，翻身从地上爬起，正好听见两个小孩在小卖部窗口吆喝的声音。
“我要吃火腿肠！”这是小程宇的声音。
“我要吃冰激凌！”这是小程雨的声音，“哥哥你看，那里有一条狗！”
“哇，好大的狗！”小程宇怀里抱着几根火腿肠，屁颠屁颠跑过来，站到狼狗前面仔细打量它，小程雨舔着冰激淋跟在他身后，眼中流露出对狼狗说不出的喜欢。
由于程妈妈不喜欢小动物，家里从未养过宠物，他们到底还是小孩子，对猫猫狗狗有一种天性上的喜爱。难得见到一只看起来很乖巧的“宠物”，两人心痒难耐，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小卖部的老板忙着回桌上搓麻将，也没注意看管这两个孩子。
程宇心中焦急，恨不得拧着这两个小鬼的衣领将他们扔开，可是他的手再次毫无意外地穿过两人的身体——他依旧无法影响到这个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小程宇撕开一根火腿肠，自己咬了一口，见那狼狗怔怔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物，便蹲下身子，伸手想去喂它。
狼狗的体形，对两个小孩来说已经可以算得上庞然大物，小程雨看着看着，渐渐开始觉得害怕。她伸手拉着小程宇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哥哥，我们回去吧。”
小程宇对小程雨的呼喊充耳不闻，程宇自然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哼，我偏不走！叫你跟我抢东西，我逗逗这狗吓唬吓唬你。反正它也栓着铁链，不会有危险的。”
说是喂狗，其实小程宇一直举着火腿肠在狼狗鼻子前晃来晃去，就是不给它咬上一口。
狼狗大概也有些不耐烦了，张开大嘴，露出尖尖的獠牙，朝小程宇咆哮了一声：“汪！”
“哇，救命啊！”小程宇见时机已到，将半截火腿肠一扔，拔腿就跑，口中还高呼着，“快跑啊，狼狗咬人了！”
小程雨哪里分辨得出真假，被小程宇这一举动吓破了胆，也顾不得还没吃完的冰激凌，跟在小程宇后面飞奔起来。
“汪！”
谁都没有料到，那狼狗被兄妹俩一刺激，居然真得挣脱了铁链，追了上来。
小程宇回头一望，顿时被那条疯狗吓得魂飞天外，慌乱中将手中剩下的几根火腿肠一起朝狼狗砸去。
软软的火腿肠砸在狼狗头上，不仅没将它吓退，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奔跑的速度又提升了两分。
原本两个小屁孩的脚力就不如一只成年犬，在周围的大人反应过来之前，狼狗已经追到小程雨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朝她的小腿咬去。
万幸的是，小程雨堪堪躲过了这一咬，狼狗的獠牙几乎擦着她的皮肤而过，她甚至能感受到腿肚子上传来的一阵腥风。
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小程雨被身后的狼狗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哥哥！呜呜呜……”
这个时候，她除了趴在地上向自己信赖的哥哥求救，已经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汪汪！”狼狗见“猎物”已经倒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在小程雨洁白的小腿上嗅来嗅去，腥臭的口涎顺着獠牙滴落，吓得小程雨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虽然知道后来妹妹不会有事，可是作为旁观者，程宇还是看得一阵揪心。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巴掌，骂道：“你这个白痴！叫你成天惹是生非！”
小程宇也在这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惊恐地看着狼狗，他的两条腿抖个不停，似乎连保持站姿都困难无比，又怎么敢回去救妹妹。
“你怕个屁啊！上去将那条疯狗赶走啊！”程宇朝小时候的自己吼道，“你自己惹得祸，为什么要让你妹妹来承担后果！你为什么自己没被咬掉一条腿！”
接下来的事，程宇已经看不见了，他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他知道，那些打麻将的大人很快就赶过来，将那条狼狗拉走，程雨在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生活在恐惧之中，自此对大型犬类避之不及。更让程宇内疚的是，有好几次程雨在半夜被噩梦惊醒，还在不断呼喊：“哥哥，有疯狗在追我们！”
这是程宇这辈子做的最蠢，也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从那一天开始，每当两兄妹再次争夺某件东西时，他都会主动退让。他发誓不会再让程雨受到半分伤害，他会用他的一切，去守护妹妹。以至于她看到其他女孩子的时候求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将她们当作当初趴在地上的妹妹，这也就养成了他之后的伪“绅士精神”。
“嘀嘀，警报——”
“距离迷宫毁灭，还剩4小时59分55秒！”
两声机械一般的声响直入大脑，将程宇从梦中惊醒。
第99章 殷杨的诅咒
幻境之中，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只是做了个梦，15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过去，距离世界末日，还剩5个小时。
殷杨已经被打回原形，变成一株粗壮的樱桃树，用结界将几名“预言之子”全部笼罩起来，与花柳做些看不见的殊死搏斗。
花柳毕竟是第五课的最终boss，殷杨在她手中也只有招架之力。她笑吟吟地抚弄着手中古筝，奏出的东西已经算不上“乐曲”，完全是一团杂音。但偏偏这些杂音杀伤力一点都不弱，逼得殷杨化为原形，才能勉强抵抗。
无形音波撞击在殷杨的结界上，发出一串串“噼里啪啦”的声响，时而还有几道电流在结界上“滋滋”流过，像在诉说着双方的战斗凶险异常，殷杨已经是强弩之末。
程宇睁开眼睛，还处于混沌与清醒之间，呆呆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想的是幻境中的景象，耳边就响起殷杨的声音：“你们总算醒过来了！赶紧动手消灭这个女人，不然我们都得死！”
其他人也被自己手环的“闹铃”吵醒，同时听到殷杨的话，不过大部分人和程宇是一个状态，有点分不清眼前的状况。花柳轻“咦”一声，似乎有些不解这些人类怎么这么快就摆脱了她的法术。
真是个狠女人啊，明明前一刻还彬彬有礼像个有教养的贵妇，一言不合就能动手，法术还是如此恶心的幻境。还真多亏了殷杨的庇护，不然这么多人真的是被她秒杀的份。程宇在心里默默诅咒了花柳一遍，扭头偷瞄了程雨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开始调动体内的电力，随时准备出手。
“动手啊，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快撑不住了！”殷杨的声音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语气中带着责备与焦急，之前对“预言之子”们的客气，已经全部耗尽了。
孙诚然微微皱眉，越发觉得殷杨这只妖不可信。可是现在他们有同一个敌人，也只有暂时先联手。便喊了一声：“我们也动手！”
韦汉飞大概是做了个非常闹心的噩梦，整张脸黑的快能滴出水来，听到孙诚然的指令，再也按耐不住，提着斧头便对着花柳发动了“冲锋”。
由于之前“预言之子”们被殷杨保护起来，所以花柳要对付的只有殷杨一人，她的音攻聚成一条线，只对着殷杨的结界攻击，是以也没防着韦汉飞，被他突进到身前。
面对着韦汉飞疯狂的攻击，她连眼睛都懒得抬一点，轻轻一笑说道：“难道大人们以为，只有那只小妖怪会设结界吗？”
韦汉飞的斧子，如同撞击在一块透明的钢铁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叮当”响，他自己闷哼一声，被反击之力弹开，虎口一震，险些握不住武器。
众人见状，心头都猛地颤动一下。在第四课中，韦汉飞的斧头得到强化后，已经是x大队伍里最强的攻击力，可是仍然无法撼动花柳的结界，而作为己方最强助力的殷杨也只有防御的份，这架还怎么打。
“妈的！”韦汉飞吐出一团带血的唾沫，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再冲上去，身后伸来一条树根，拽着他的手臂往后一拉，将他拖回殷杨的结界中。接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打了一拳，先是出现几道裂痕，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地面塌陷，烟尘飞舞，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深坑出现在众人眼前。
韦汉飞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若是自己被打中，即便他“狂暴战士”的体质，恐怕也难逃全身的骨头被打碎的命运，除非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否则他就彻底告别这堂课了。
这就是，第五课最终boss，花柳真正的实力。
“这，这可怎么打……”韦汉飞从俞菲的法术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说道，“防御高得变态就算了，这随手一挥的威力都强成这样，我们没人挡得住她的攻击，出去就是送死啊！”
孙诚然显然也没想到，被殷杨拖住大部分精力的花柳还如此变态，强攻似乎是不可能的了。他的视线胡乱扫了一圈，忽然一拍脑门，指着水池中的那朵荷花说道：“我们的目的也不是杀死花柳，只要破坏掉那多花就行了。既然不能出去，你们用远程法术攻击一下试试。”
“好！”程宇早就等不及了，孙诚然一声令下，他就直接动手。
一发“闪电箭”从殷杨的结界中射出，落在那朵鲜艳的荷花上，像是打在避雷针上一般，连一到涟漪都没有激起，便消失于无形。
“你们这群蠢货，你们以为‘血荷花’可以被这种低级法术毁灭吗？你们不杀了那个女人，就别想动‘血荷花’一根汗毛。”殷杨最后的一点风度也被这群人气炸了。
花柳说道：“他并未对你们说全实话，‘血荷花’固然是水火不侵，但若真想毁掉它，还有一个十分简单的方法。”
“‘血荷花’原本为妾身夫君，千年之前，因杀人无数，被天神降下惩罚，打回原形，封印于此迷宫之中。”花柳慢条斯理地说道，“妾身亦被封印于此地，只待两个半时辰之后，‘血荷花’戾气化尽，我夫妇二人，便能离开此地。”
殷杨怒道：“呸，你别以为你骗得了别人，自己做过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当年要不是你的背叛，他又怎么会被那些狗屁‘天神’轻易打败。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立牌坊，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替血大哥取你这条命！”
花柳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毁掉‘血荷花’方法只有两个。其一，杀死我，花瓣的防御自解，你们便可用最简单的法术破坏它；其二，献出一人全部鲜血——‘血荷花’杀人，便是吸尽他人鲜血，天神降下诅咒，若它再犯吸血大恶，便会自毁。”
殷杨虽然化为原形，但整棵树抖个不停，树上掉下一串串殷红的樱桃，显然是被花柳的话气得不行。
九名“预言之子”沉默下来，按照花柳的说法，最简单的方法，只需要付出一个人的性命，就可以拯救在场的所有人。这个“人”，明显只能由九人之一担当，殷杨和花柳肯定是不包括在内的。
殷杨说道：“你们这帮白痴，别被那个老太婆牵着鼻子走！献祭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你们中难道有人做得到？杀了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花柳冷笑一声，说道：“你仍要骗这些可怜虫吗？你分明已对他们下过诅咒，只要激发诅咒之力，他们自会为你效命，又何须用言语刺激。”
“你什么意思？”孙诚然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说道，“什么诅咒？”
“算了，原本我也只是以防万一。”殷杨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挑明说道，“既然已经被这个老太婆捅破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在进入大门之前，就已经被我下了诅咒。只要我在你们身边，你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杀死老太婆！在此之前，你们绝不会有‘献祭自己’的举动。”
“你说什么！”韦汉飞两只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提起斧头就要往樱桃树上砍，“你居然拿我们当炮灰！”
孙诚然强压住内心的愤怒，示意俞菲拦住暴走的韦汉飞，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跟我们进来的真正理由？你到底想干什么？”
事实上这个时候，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头反而掉落下来。如果没有这个诅咒和殷杨的说明，他可能真的会选择放弃掉蒋雨辰，而他现在，已经不太喜欢做这种事了。不过目前看来，他们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很简单。”殷杨说道，“杀了这个老太婆。不用多想了，要么你们主动帮我杀了她，要么被我强迫着杀了她，你们快点选一个吧。别想着破掉我的诅咒了，就算是对面那个老太婆，没有个三五天，也解不了我的法术。”
“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个女人实力有多强。”胡敏插嘴道，“我们不要说杀了她了，一旦离开你的结界，就会被她秒杀，拿什么跟她打？”
“你们这群‘神之使者’真是弱得可怕。要不是我自己不是那个老太婆的对手，我真想先把你们做成肥料。”殷杨恨恨地说道，“放心吧，一会儿我会在你们每个人身上附着上‘子结界’。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勉强能扛个两三次。等‘子结界’碎掉后，你们就立即返回我的‘母结界’中，我会再给你们套上新的‘子结界’。如果这样你们仍然无法杀死她的话，你们就等着‘血荷花’复活过来，将你们一网打尽吧。”
孙诚然不着痕迹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点事情不明白，你的目的好像只是杀死花柳。即使之后我们毁掉‘血荷花’，你也没有意见吗？”
“你可算聪明一回了，‘预言之子’。”花柳笑道，“他自不会让你们破坏‘血荷花’，若你们真能杀死我，最后也不过是兔死狗烹。”
第100章 战花柳
“你们这群人类，真是罗里吧嗦！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殷杨怒喝一声，树叶“沙沙”摇动起来，一停一顿，颇有节奏感，倒是有点像他之前用树叶吹出来的歌。
在场诸人只觉心中一紧，眼中的花柳明明依旧是美人一个，却自动被脑补得狰狞异常，前一刻还是明眸皓齿，下一刻就变得披头散发，浑身的肌肤宛如死者一般苍白，如同一只带着满满恶意的女鬼，让人恨不得替天行道，消灭这只怪物。
这就是殷杨诅咒的效果。
虽然已经知道这是殷杨的手段，但这种心理暗示深入意识深处，已经完全歪曲了大脑的判断。所以即便满心不甘，众人依旧在殷杨的影响下对花柳出手了。
然而韦汉飞还没来得及动手，另一个人却抢先冲出了殷杨的结界。
蒋雨辰口中发出两道奇怪的呜咽声，两条腿在地上猛地一蹬，子弹一般弹射而出，几个兔起鹘落之后，便冲到花柳的结界前。更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拔出腰间的“铁碎牙”，竟然妄想凭借两只空手撕裂花柳的防御。
“散魂铁爪！”
程宇从他的动作认出了这个招式的名字，这是“犬夜叉”在不使用武器时惯用的技能。只是通常来说，这个技能根本不可能比得过“铁碎牙”的伤害力。除非……
他再次认真打量了蒋雨辰一眼，发现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眼中的眼白充斥着妖异的红色，两颗虎牙从口中突出，满头黑发不知在什么时候转化成一头银白，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从中竖起。这分明就是“妖化”的现象。
“妖化”后的蒋雨辰，以失去理智为代价，获得了更强大的速度和力量，尖锐的利爪划过花柳的结界，迸发出一道刺耳的，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可惜即便是这样的状态，蒋雨辰的攻击仍然没能对花柳造成半点伤害。好在虽然他失去了理智，但战斗的本能还在，风一般的速度配合野兽的本能几乎完美地闪避了花柳全部的“声束波”，也不用返回殷杨的“母结界”中补充“子结界”。
这时，一支箭矢“嗖”的一声从程雨拉满的弓弦上射出，箭端闪烁着白色的光，悄无声息地射在花柳的结界上。
“呲——”
仿佛钢铁被融化一般，“破魔之矢”触碰到的结界居然融化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缺口，而且正好处于“妖化”蒋雨辰可以顺手攻击到的范围内。当然，“破魔之矢”可不仅仅是这点力量，它破坏掉一部分结界之后，继续射向花柳的心口。蒋雨辰即便失去理智，也断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的爪子覆盖着鲜红的厉芒，顺着缺口将结界撕破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口子，然后纵身跃了进去。
花柳平静的容颜上终于展露出一点点惊讶，她显然不属于敏捷类的boss，并不擅长躲避。对于程雨的箭矢，她只是轻轻吹了口气，一股神奇的气流便迎头撞上来，将程雨的箭矢一带，使其偏离原有的轨道，轻飘飘地往斜里飞了一小截，终于耗尽了全部的能量，掉落在地。而这时，蒋雨辰如一头愤怒的狮子般落到她的身前，而她只来得及竖起一跟手指。蒋雨辰的爪子一挥，眼看就能将她撕成两半，动作却在她的鼻尖处停了下来，原来是他本人被四周涌出的柳枝捆成一个大粽子，爪子再也前进不了分毫距离。
一根拇指粗的柳枝从花柳身后长出，前端绷得笔直，像一支锋利的长矛，对准蒋雨辰的心脏刺去。
一次，两次，蒋雨辰身上的“子结界”在花柳的攻击下碎裂，而他本人还没能挣脱柳枝的束缚。下一击没有了防护，蒋雨辰虽是“妖化”状态，若是心脏被刺穿，也只有死路一条。
“呆，妖精！吃俺老韦一斧！”韦汉飞及时从结界的破损处冲进来，斧子刮起一阵疾风，将蒋雨辰周围的柳枝尽数斩断。紧接着，孙诚然和胡敏也从同一个地方钻进来，从两侧攻向花柳。
一道银色闪电缠绕在一团火球上，赶在孙诚然和胡敏前头，直扑花柳面门。花柳不慌不忙地挥了挥长袖，如同挥舞着一只球拍，将那团声势浩大的火球一击击飞，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轰的一声炸出一团小型蘑菇云。
而在这个时候，孙诚然裹着“气”的掌心和胡敏的骨剑同时从两方扫向花柳，掌心对准花柳的太阳穴，骨剑砍向雪白的脖颈，两人出手都没有留手的意思，务求一击重创花柳。
然而花柳怎么可能被这种程度的攻击伤到，她轻轻叹息一声，上半身若影若现，似镜花水月，任由孙诚然的手掌和胡敏的骨剑穿透，却丝毫没有击中实物的触感。两人均是一怔，显然没料到这只树妖还有这项技能。结果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两枝柳条如长鞭起舞，“啪啪”抽在两人的“子结界”上，将两人抽飞出去，余势不减，带着更多的“柳鞭”抽向韦汉飞和蒋雨辰。
程雨皱了下细眉，照理说她的箭无论是否命中目标，都会自动返回背后的箭囊中。可是这一支箭，在被花柳击落后，完全没有返回的迹象。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她愣了一下，眼神中最后的一丝混浊也消失不见。
程雨再次拉开弓弦，本能地伸手去摸背篓里的第二支箭矢，然而她一触碰到箭羽，眼神又移回地上躺着的那只“破魔之矢”上，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不太敢尝试第二支箭。
这一个犹豫的动作没能逃过两个关注着她的人的感知，其一自然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的程宇，另一个则是化身樱桃树的殷杨。当然他现在身为一棵树，其他人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程宇则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程雨的能力来自《犬夜叉》中的巫女桔梗（或者戈薇），她的“灵力”对于“妖力”来说有极大的克制作用，所以能射穿花柳的结界（当然这并不能说她比花柳强），那么，她的灵力，能不能破解殷杨的诅咒呢？殷杨绝不算个可靠的盟友，若是发现有他控制不了的人，他会不会暗中对程雨下手？
脑子里高速转动的程宇并没有想到，殷杨不仅关注了他的妹妹，连带着对他也多了一份警惕之心，就在他施法的间隔比陶思静多上好几次之后。
第1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