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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谎言 作者:痴情牌口香糖

    第4节

    亲他的人含糊地说道:“闭上眼。”

    有什么东西伸|了进|来,滑滑的,软软的。方端明懵了,迟钝了好几秒,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

    一开始是辣味的,后来又感到甜。

    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方端明被甜得晕头转向,突然溃疡的地方被挤|到,猛地一痛,飞到九霄云外的神志又飞了回来。

    方端明一把推开他。

    他想骂他,但是刚刚推尤森的时候太用劲,尤森撞到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本来他们坐在角落,没人注意到刚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现在听到这突兀响起的声音,餐厅里的人几乎都望向了这边。

    方端明只好把一肚子火咽回肚子里。

    尤森若无其事地摆正椅子坐回去,旁人一看没戏可看了便都收回视线。

    尤森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错了。”

    方端明不理他,低头闷不吭声吃饭。

    尤森心里立刻忐忑起来,继续低声下气地道歉:“我哪儿都错了,你别生气。”

    “以后不会在公众场合这样了,下次亲你之前一定先征求你的同意。不要不理我。”

    方端明还是不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过一下。

    方端明不理他,他也没心情吃饭了,就那样干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端明,那副样子看起来挺可怜。

    他想起昨天傍晚他想和方端明亲热,那个时候方端明不怎么愿意配合,他知道以方端明的性子,两人如果进展得太快方端明肯定会不适应,而且让方端明在公众场合搂搂抱抱,方端明也会反感,所以尤森昨天见好就收,还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急,要循序渐进。

    但是他今天实在是没忍住。

    尤森猜测,很有可能是方端明觉得他们确定恋爱关系才两天,应该有个过渡期先缓一缓。可是尤森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他暗恋方端明那么多年,他对方端明的感情就会像是涨|潮的海水,只要一想起方端明,整个世界都要被淹没。

    可是他不按照方端明的步调走,惹方端明不高兴了。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餐桌前,可怜巴巴地盯着方端明看,可是方端明不看他,尤森有点泄气,视线下移看到面前的套餐,饭菜香气四溢色泽诱|人,他却丝毫没有品尝的欲|望。

    “不是不能亲……”

    饭桌上太安静,一瞬间尤森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方端明的声音很小,低着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你怎么不按顺序来?应该先亲吻,然后才能|湿|……吻,哪有直接把……伸|进|来的……”

    尤森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他喜欢的这个人,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呐:“你不讨厌?”

    方端明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慢吞吞地实话实说:“……不讨厌。”

    他话音刚落,尤森激动地起身又想吻他,被方端明按住脑门不让靠近:“坐好,快吃饭!”

    尤森嘿嘿嘿地傻笑,乖乖坐了回去,饭菜也不是那么不和他胃口了,边吃边时不时看方端明,吃一口看一眼再吃一口。

    离得很远的一张桌子旁,有人踢了椅子一下,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尤森眼睛微微眯起,继续目不斜视地看一眼老婆再吃一口饭。

    王候很郁闷。

    有一个贴身保镖今天请假没来,他一时心血来|潮跑去顶替他,想要体验一回保护老大的感觉。

    两个保镖负责远程保护,他和另一个保镖离老大的距离不超过五米,负责贴身保护。

    结果跟了半天,什么紧张刺激的事都没遇到,反而被秀了一脸。

    想想自己还是条单身汪,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咖啡也不喝了,甩了椅子就走。

    他推开餐厅门的时候心里想,他们残忍冷血著称的老大,双眼竟然也会盛满柔情和幸福,真是闪瞎了我那24k钛合金狗眼。

    会议

    郁闷的不止王候,杨喧最近也很郁闷。

    方端明午休时间照例拿着一本书来看,看起来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杨喧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他看了几眼方端明,忍不住开口道:“你傻笑什么?”

    打开后十分钟内都没再动过的书终于被方端明翻了一页:“没有啊。”

    杨喧对他那为负值的撒谎技能嗤之以鼻:“得了吧,还想瞒着我呢。刚刚吃过午饭送你回来的就是你对象吧?”

    “嗯。”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杨喧了解他,不再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对象是叫尤森吧?”

    方端明有点意外:“你知道?你问他的?”

    “怎么可能,我就见过他两次,都没说过话。就这样每次你对象见到我都跟见到仇人一样,恨不得谁都不和你走得近,让你只能看着他。”

    方端明没看过尤森露出什么可怕的表情过,疑惑道:“你看错了吧,我就没见过他有强硬的一面,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要是我多心倒好了……”杨喧觉得当局者迷,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接着他想起话题跑偏了,方端明上一个问题他还没回答,便道,“他不是参|议|员之一么,国家官网上有他的照片,我看到过所以有印象。上次在医院门口见到他来送你,当时匆匆看了一眼,总觉得在哪见过,刚刚他送你回来我才看到了他的正脸,我就想起来了。”

    提到尤森的职位,杨喧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压低声音对方端明说:“你男朋友最近还好吧?”

    方端明被他弄得莫名也有点紧张,问道:“活得挺好的,怎么了?”

    杨喧看他一脸茫然就知道尤森没告诉他,不禁替方端明感到担忧,声音压得不能再低:“我有个亲戚也在政|府工作,听说其实尤森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他的上司和同事看他不顺眼想把他换掉,前几天官网上还发出消息,下周将会裁员,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在职参|议|员们……”

    他见方端明不说话,以为方端明听到别人背后说他对象心里不高兴,于是赶忙补充道:“我没有贬低他的意思,只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再说了,我这也只是听说,最终结果还不一定呢。”

    尤森在他面前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关于工作方面的事他不说,方端明就不问。杨喧要是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尤森的笑脸背后还有这样的危机。

    方端明笑了笑:“别紧张我没生气。我还得谢谢你提醒我呢。”

    “跟我你还客气。”

    “哈哈。”

    杨喧想聊点别的话题,还没开口,方端明的电话响了,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方端明看看时间,还差十几分钟才到下午正常上班点,于是点了同意。

    二维平面影像投影在半空,影像上的人杨喧不陌生,他们两个人小时之前才见过面。

    尤森眼里只看得到方端明:“我刚下车,马上就要开会。”

    他似乎是坐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显然等会开会的房间不是这间。

    “嗯。”方端明淡淡应了一声,发现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和他一起吃饭时的那件,而是换上了比较正式的西装。

    尤森抬起右手亲吻自己的手背,眼睛却不离方端明:“我想你了。”

    还有人在旁边看着,方端明不想做秀恩爱这么高调的事,但是眼神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杨喧感到心脏狠狠中了一箭,他还没有对象呢!他低头看看自己那双从来没浮现过藤蔓图案的手,难过的不要不要的,捂着破碎的小心脏默默回了自己办公室。

    尤森问方端明:“你想不想我呀?”

    方端明答得干脆:“才不想你。”

    尤森一听脸就垮了下来,样子特别委屈:“嘤嘤嘤。”

    方端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欺负尤森上瘾了,看到尤森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他就觉得有趣。

    听筒里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尤森转头看过去,二维影像上只有尤森的侧脸,方端明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猜到可能是来通知尤森去开会的。

    没时间了,尤森和那人交代完就和方端明说了打这通电话的最初目的:“亲爱的,我今天这会可能要开很久,今晚恐怕赶不及送你回家了。一个人回家要想我啊。”

    他说完停了下又补充道:“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要是被坏人拐跑了可就不好了。”

    方端明看他煞有其事的严肃表情,不禁感到好笑:“噗……我又不是小孩子。”

    尤森对他挤眉弄眼,说道:“你可不就是我的宝贝么。”

    方端明做了个“肉麻”的动作,笑着挂了通话视频。

    尤森看着二维影像里方端明的脸彻底消失不见,他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出门准备去会议室。等在门外的王候一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尤森微侧头,冲他的其中一个贴身保镖问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保镖低声回答:“冷先生昨晚汇报过,一切如常。”

    王候听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又离得很近,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个保镖还没说完,他的脸色古怪了一瞬,但是很快又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他和那位“冷先生”不是一个区的负责人所以不熟,虽然每个区的负责人每周都会开一次会,但是几乎每次都是“冷先生”的助理来代替他出席会议,平常也几乎见不到他,整个人神神秘秘的。

    王候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个“冷先生”,倒不是因为“冷先生”不和他们打交道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而是因为,在很少的几次“冷先生”出席的总结汇报上,王候发现“冷先生”看头儿的眼神跟他们有点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他说不清,但那眼神每次他看到都感觉毛毛的。

    他走近尤森,和他们一起往这条走廊尽头的一间会议室走去,边走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刚刚视频通话的时候有人也给你发送了通话请求,是那几个老头,我给你拦下来了。”

    尤森“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表情很是漫不经心。

    王候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本来应该呆在办公室里的吧?那群老头子看到你没去上班肯定气疯了,想想他们傻眼的表情我就想笑,哈哈。”

    他笑完又幸灾乐祸道:“哎我听说那帮老头前几天提拔了个家伙到你们那,还是个蓝眼睛的家伙呢,这次估计饭碗不保喽。”

    尤森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无不轻蔑:“他们也就能折腾这几天了。一群目光短浅的活死人。”

    王候笑得更开怀:“哈哈哈哈。”

    他们来到会议室外,尤森打开会议室的门,原本有些吵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外貌特征不同,肤色各异,但是他们今天前来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坐在离门最近位子的人看到他进来后站了起来,他的皮肤比较白,五官立体,显然来自欧洲。

    来自欧洲的男人对着尤森微笑,亲切友善的表情掩盖不了他语气里的冷硬:“既然各国首领代表人都到齐了,那么,开始会议吧。”

    会议室是一间没有窗户仅有一扇门的房间,灯光不亮,这些人的眼底都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像极了深山老林里饥饿狩猎的豺狼虎豹。

    国|务|院那群老头子是没什么可怕的,然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炼狱场。

    尤森深吸一口气,稳步踏入会议室,暗红色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王候身份不够只能等在外面,四个保镖也只带进去了一个。

    等到尤森出来,王候看了一眼窗外,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柔光,使得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可惜尤森的脸色并不好。

    这还是王候认识尤森以来,第一次见到尤森把“挫败”这种情绪放在脸上。他识相地没有说话,静静跟在尤森后面走。

    他们下了楼直接坐车回了总部。踏进总部的大门,尤森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来往的人员看到他都停下手头的工作,站定微弯腰恭敬道:“首领好。”

    尤森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王候一直偷偷观察他,见状便知道尤森心情没那么糟糕了,于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汇报新消息。

    不料走在他前头的尤森突然加快了脚步,一眨眼就离他两三米远了。

    刚洗了咖啡杯路过这里的某个工作人员突然感到被人按住了肩膀,一回头却看到了一张阴沉可怖的脸,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首,首领……你,你找我有,有事?”

    尤森指着自己搭配在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很严肃地问他:“好看吗?”

    就问这个?工作人员傻眼了:“好,好看。”

    尤森咧嘴一笑,表情很是得意:“好看吧?我媳妇送我的。”

    工作人员:“……”

    王候:“……”

    那就是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甚至连个条纹都没有的纯白衬衫好吗?!

    王候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尤森刚收到方端明送他的这件白衬衫时,尤森连续穿了一个礼拜还变着法子找理由喊他们去他办公室,说是办公实则炫耀的那些日子。

    王候想撞墙,亏他还有点担心尤森在会议室里受了气,现在看来,搞不好尤森心情不好是因为,人家外国首领开会的时候不小心把唾沫星子喷在了那件衬衫上面!

    他内心的卧槽刷了满屏啊,卧槽!

    治疗仪

    方端明挂了视频通话没多久上班时间就到了,今天来心脏科问诊的人很少,一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方端明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门被人敲了两下,还没等他说“请进”来人已经走了进来。

    办公室和他们在同一层的口腔科主治医生看起来有点急,语气倒是很温和:“方医生,我有点事要赶回家,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份资料汇总交还到六楼的资料室?”

    方端明接过资料答应了,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事。

    口腔科主治医师语速很快地道谢,然后跑走了。

    方端明锁好办公室的门,拿着那份资料坐电梯去了六楼,一出电梯门就是资料室。

    资料室里黑漆漆的,门虽然没锁但是关上了,方端明有些疑惑,现在还没到资料室负责人的下班点,难道负责看守资料室的人去洗手间了?

    他将他的个人终端刷过门锁外部的电子屏幕,“嘀”的一声,身份识别完成,门自动开了。

    他推开门走进去,轻声道:“有人吗?”

    他进来之前纪在门锁的电子屏上点了开启照明灯,可能因为用的时间久了,过了有一会儿灯才亮起,而且电路还不稳定,一开始闪了好几下。

    该打电话给后勤部,让他们来修一修这电灯了,还有门上那锁,锈迹斑斑的,也该换一个了。

    资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隐约还有股常年积灰的怪味道钻进鼻腔,让人浑身都不舒服。方端明不想多呆,看这样子就猜到负责人又私自提前下班了。

    他把资料放在资料室里唯一的那张办公桌上,发了条简讯给资料室负责人就出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异响,听起来像是茶杯掉在地上脆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和资料室正对门的房间传出来的,门里面的两个人似乎正在吵架,怒吼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方端明不想多管闲事,关好资料室的门就准备离开,却在听到一个名字后顿住了脚步。

    “冷秋!你这样做是在害他!”

    冷秋回了一句,声音太小,方端明没听清。

    另一个人还是很愤怒:“你没看到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吗?再不用精神治疗仪给他治疗他会崩溃的!”

    方端明似乎有点明白了,有位医生想给病人用精神治疗仪,但是要用精神治疗仪需要经过精神科主治医生的批准,很明显冷秋没有同意。

    方端明心情有点复杂,精神治疗仪的治疗方法比较特殊,多用在那些不愿面对现实的精神患者上,对于这类患者,强行让其接受现实只会引起患者的逆反心理,变得更暴躁,严重的甚至会有自杀倾向。

    带上治疗仪的患者会看到自己想看的幻像,通过这种方式来稳定患者暴走的情绪。精神治疗仪的成功率很高,几乎每个被它治疗过的患者都会想要继续活下去。

    虽然精神治疗仪早已被各大医院普遍使用,而且它的医疗效果很好,但是方端明就是不怎么喜欢这种治疗仪器。

    用幻境换取来的幸福真的是幸福吗?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冷秋说着一把打开了门,看到神色尴尬的方端明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门外还会有人,愤怒的表情来不及收回都僵在了脸上。

    和冷秋吵架的那个人也没料到方端明就站在门外,门被冷秋打开的时候,他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冷秋的胳膊。

    方端明:“我没打算偷听,我只是路过……”

    “随便你。”冷秋冷冷地打断他。

    他用力一甩胳膊,想把同事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甩下去,但是他忘了自己左边整个手臂都使不上力,同事的手还在自己胳膊上。

    冷秋脸色更难看了,用右手掰开同事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指,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同事见状赶紧追了过去,走之前还对方端明微微弯腰点点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方端明没见过这个精神科的医生,只好微笑以对算是打招呼。

    既然被偷听的人都表示不介意了,他再追上去解释也没意思,还是回家吧。方端明看了他们的背影一会然后坐电梯下楼。

    他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碰到水淼。

    水淼看到方端明却一点也不意外,显然水淼是在这专门等他的。

    方端明在离水淼一米处站定:“你来看病?”

    这显然是句废话,这个时间医院都关门了。

    水淼走上前,看着他:“有时间一起喝杯茶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茶馆,离这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方端明微微皱眉,站着没动:“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水淼深谙谈判之道,当即放软了语气,以退为进,“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打算死缠烂打。弟弟突然去世了,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方端明听到他死去的弟弟有些动容,这个男人一看就很精明,他不信水淼只是单纯地想和他聊聊他弟弟的事,但是转念一想,看样子水淼对他还没有死心,如果他这次拒绝了,水淼下次肯定还会找别的机会接近他,还不如今天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了。

    “那走吧。”

    水淼捧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过了好久才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弟弟是因为失恋了才自杀的。”

    方端明有些意外,水淼的弟弟是因为戴着终端的手被人砍下,无法呼吸氧气而死的,所以他当初以为是水淼弟弟被人杀害的。

    “那么痛……你弟弟一定很爱他吧?是伴侣吗?”

    “不是。”水淼低头盯着杯子里的茶,“他是一个邻居,不过现在已经不是邻居了。”

    方端明没说话,水淼也不需要什么回应,仿佛陷入了回忆里:“那个人比弟弟大十岁,三十多岁了,他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命中注定的伴侣了,就和弟弟说了‘跟我在一起吧’。”

    “弟弟暗恋他很久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也是傻。后来那人在一次出差的时候,遇到了能和他的‘引’产生反应的另一半,还没出差回来就打电话和弟弟分了手。为了这么个人渣自杀,你说他是不是傻?”

    方端明不知道说什么好,“引”会帮助人类找到他们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但是世界那么大,不是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遇见彼此的,更多的是遇不到,或者遇到的时候也已经老了。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情侣诞生,但是又有多少情侣是能够一直在一起的?遇到了和自己“引”有反应的人,之前和与自己谈恋爱的人再恩爱又能怎样,最终还是会分手。

    水淼说完就沉默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我很幸运,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遇到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终于还是说出了这次找他的目的。

    谈谈

    方端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我还是那句话,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彼此命中注定的爱人。”

    水淼:“可是我们的‘引’对彼此都有反应。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

    方端明:“如果我们真的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伴侣,不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我都会试着接受你,但是我们不是。水先生可能忘记了,命中注定的伴侣除了手部肌肤接触会浮现刺青外,还要有一个条件成立才行。”

    两条成立条件就像是一种常识,每个人都牢记于心。

    水淼抿紧了唇。

    他当然知道确定伴侣的两个条件,被方端明拒绝后,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网上查了两人的“引”触发刺青那段时间的新闻页面,想要看看那个时候他们的名字有没有出现在新闻页面下方的白条上,如果没出现,那就是他们的‘引’失误了。

    奇怪的是,网上竟然没有那段视频。而且不仅是那个时间点的视频没有,以那个时间点为中心的前后半小时,整整一个小时的新闻视频就那样人间蒸发了,不论怎么搜都搜不到,诡异的要命。

    如果他们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个时间段的新闻页面上,那他就会死心了,可是现在看不到那段视频,无法确定他们的名字有没有出现在上面,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引”出错的几率毕竟很小很小,在年轻的时候就遇到命中注定的伴侣很不容易,他不能错过。

    他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放软语气:“不要急着否定我,如果是突然要有个男朋友了你一时适应不了,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来。”

    方端明突然道:“我有男朋友了。”

    水淼诧异了一秒,很快又笑了:“耐不住孤单谈个恋爱也很正常,但是现在我们已经遇到彼此了,你以后就会发现在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前谈的恋爱,都不是真感情。不是命定的恋情结局注定都是悲剧。”

    方端明挑眉:“你是在劝我和他趁早分手吗?”

    水淼笑笑没说话。

    方端明果断道:“我不会和他分手。因为他才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我和他的‘引’有反应。”

    水淼笑不出来了,事情的发展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看着方端明,语速不自觉加快:“可是你不能……”

    方端明打断他:“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就能确定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了?明明你也和我的‘引’产生了反应,怎么偏偏你就被我判断是误会了?”

    他盯着水淼的眼睛,缓慢而有力地道:“你说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直面回答我之前的话。命中注定的伴侣成立需要两个条件,然而我和你的名字,在我们的‘引’产生反应的那天,并没有出现在电视上。”

    “当时我们身后墙上就有一台液晶电视,我特意看了,没有出现我们的名字。”

    水淼猛然被方端明戳中了软肋,心虚的感觉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让他白了脸。

    方端明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站起来:“希望水先生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他……我男朋友看到估计会不高兴。”

    他道了别,付了自己那杯茶的钱,然后离开了茶馆。

    水淼没走,他在那呆坐了一会,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却发现茶已经凉了。

    方端明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可能因为喝多了茶,走着走着突然有了尿|意。

    这里离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刚刚路过的百货大楼应该有卫生间,方端明往回走几步,上了百货大楼。

    他洗完手从卫生间里出来,还没走几步就停下了。

    他又看到了上次和舅舅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百货大楼出口处,舅舅和那个女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

    方端明眼皮一跳,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跟在他们后面,也不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可是舅舅的眼里只看得到那个女人,直到舅舅把那个女人送到家,舅舅都没有发现他。

    舅舅把女人送到楼下并没有上去,他看着女人一步步上了楼,直到女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一转头却在这里看到了脸色发白的外甥。

    舅舅很惊讶:“你怎么在这?”

    方端明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舅舅慢慢说道:“那个人是舅舅的情人吗?”

    他说完这句话以为舅舅脸上会出现尴尬或者愧疚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

    舅舅表情不变,和他们之前相处时一样自然:“你还没吃晚饭吧?这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这种事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方端明顺从地跟着舅舅去餐厅,可是他没胃口,扒拉了两下就停下了勺子。

    舅舅慢条斯理地卷着意大利面:“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吧?真怀念啊。正巧莉莉今晚要回老家,我还以为今晚要一个人吃饭了呢……莉莉就是刚刚你看到的那个人,她是我的……”

    他极其自然地说了下去:“我的爱人。”

    方端明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勺子:“她是你的爱人,那我舅母算什么?你和舅母‘引’互相有反应,你们才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舅舅平静地看着他:“因为我国法律规定彼此‘引’产生反应的夫妻不允许离婚,所以我和你舅母离不了婚。”

    方端明像是被电到般,嚯地一下站起来,他从没这么失态过,但是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想和舅母离婚?!”

    舅舅把意大利面咽下去,神情坦荡:“这样就不会有人在莉莉背后说三道四了。”

    “莉莉,莉莉……你的眼里就只有莉莉吗?”方端明的双眼发红,“你和舅母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

    舅舅看着方端明狼狈的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明明,两个‘引’有反应的人,真的就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伴侣了吗?”

    方端明没想到他会怀疑“引”的可靠度,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事实证明双方‘引’有反应的两人才是彼此生命里最深的羁绊。”

    “我很你舅母恋爱一年,结婚后又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爱着你舅母的,直到我遇到了莉莉,我才发现,之前的我错得多么离谱。”

    “是莉莉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不是的,年轻时候的我以为我对你舅母的是爱,其实不是。莉莉没有破坏我和你舅母之间的感情,因为我和你舅母之间的,从来都不是爱。”

    “我不明白……如果那不是爱那还能是什么?”

    舅舅看着方端明的眼神像是在黑暗中灼灼燃烧的篝火:“明明,你说的那些都是数据得出的结论,数据都是冰冷僵硬的,我们人类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体会。”

    方端明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你和舅母……已经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也没有回去的理由。”

    舅舅觉得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打算离开,如果方端明一时接受不了,不如让他留在这里继续想一想。

    方端明看着舅舅拉开椅子站起身,画面像是被放了慢镜头,一帧一帧地缓缓前行。

    最近气温下降,他身上穿着那件舅母亲手织给他的灰色毛衣,那么厚实,那么温馨。

    方端明闭了闭眼,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把刀在割磨他的喉咙。

    “婚外恋是违法的……如果舅母要告你,我会站在她那边。”

    酒后乱

    一步一步,让你掉进我专门为你设置的陷阱里。

    不能回头,也不愿回头。

    ——————————————————————————————————————————

    方端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思维乱成一锅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他掏出钥匙正要开门,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酿跄了几步才站稳,走道上的声控灯亮起,他这才看清他家门口坐着一个人。

    方端明仔细看了看,不确定地问道:“尤森?”

    走道里全是浓重的酒气,尤森坐在方端明家门边,头发乱糟糟的,上衣前襟还有许多深色的污渍,看起来像是酒水洒在上面留下的印子。

    尤森整个人醉醺醺的,黑沉沉的眼睛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迷雾,眼角下的泪痣也仿佛在哭泣:“今天他们带来一个蓝眼睛的家伙,说以后我的工作都会由他来替我做,他们想要一点一点架空我,让我成为一个傀儡……”

    “如果我被架空了,谁还能来为百姓做事?”

    方端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尤森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方端明,他其实没醉,往身上泼了几十瓶啤酒制造出这副假象,目的是为了博得方端明的同情。

    实权被那帮老头子夺走是他早都预料到的事,也故意在老头子们面前装作不甘的样子放任他们掠夺,尤森心里想的和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方端明:“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不想回家,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方端明还是不说话。

    尤森感到奇怪,从方端明回来到现在,除了一开始问他的“尤森”两字外,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难道他看出来我在撒谎?

    方端明一动不动地直直地盯着他,尤森被看得心里直打鼓,但是面上依旧维持着可怜巴巴的表情。

    然后方端明突然动了,他收回视线,打开门,目不斜视笔直笔直地走了进去。

    尤森失望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方端明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不进来就帮我把门关了。”

    “你同意了?”尤森喜出望外,激动地跳起来,“这就进!”

    尤森关好门,屁颠颠地跟在方端明后面。

    方端明走直线进厨房端了两杯白开水出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尤森面前。

    尤森笑得跟朵花似的:“亲爱的真体贴。”

    方端明没说话,等尤森拿好,他端着水杯去了卧室。从客厅到卧室,一路走得笔直,像踩在一条无形的线上。

    尤森跟在方端明屁股后面,方端明去哪他就去哪:“亲爱的你是在学模特走路吗?亲爱的不管走什么步伐都好看。”

    方端明没理他,尤森也不介意,一脸痴汉相地围着方端明转。

    方端明进了卧室竟是一件衣服也不脱,脸朝下往床上一倒,趴着不动了。

    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尤森轻手轻脚地靠过去,站在床边弯下腰看向方端明:“你睡着了吗?”

    过了一会都没有得到回应,尤森心想看来是睡着了。他嘴角向上高高翘起,方端明睡着了,他想干什么都可以了!嘿嘿嘿。

    尤森干脆蹲下来,他想摸摸方端明的脸,伸手覆在方端明脸上,来回摸了几下,尤森开心地像要飞起来,喜悦哗啦啦填满了心房。

    他摸了一会却又感到不满足,方端明这样趴着,他只能摸到侧脸。于是尤森一手搂腰,一手按肩,轻轻地把方端明翻了个身,让他露出整张脸。

    突然,方端明睁开了双眼,两手死死地抓住尤森的衬衫领子,速度快得尤森都没看清。

    尤森吓了一跳:“你,你醒了?刚刚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啊?”

    方端明一言不发地看着尤森,思维混混沌沌半梦半醒,傍晚和舅舅的对话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个念头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冒出来:如果不是他和尤森的“引”相互吸引,如果没有了“引”,他还会喜欢尤森吗?尤森……还会喜欢他吗?

    他想要问一问尤森,可是眼皮沉地厉害,上下唇瓣像是千斤锤,重得让他开不了口。

    头疼的厉害,尤森的面孔在他的视线里迷迷糊糊的,方端明闭了闭眼努力想看清,可是视线却更模糊了。

    尤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面上瞬间转换回醉酒时的迷茫表情,呆呆地看着方端明。

    他看着方端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次不敢再贸然变回清醒的样子,放在方端明身上的手绵软无力,神志清明地胡说八道:“还要睡,今晚的球赛还没看呢,还喝?唔……不能再喝了。”

    他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方端明呼吸均匀睡着了,抓着他领口的双手也渐渐松了力道,只是依旧没放开。

    他凑近看看,想确认一下方端明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一股和他身上不同的酒味窜进鼻子,尤森这才发现方端明脸红得有些不寻常。

    方端明这是喝酒了?他身上酒味太重所以没有及时闻到方端明身上的酒味,现在再结合方端明之前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和走路姿势来看,方端明应该是喝醉了。

    喝醉了也这么可爱,尤森宠溺地看着沉睡中的方端明。

    方端明的双手还抓着尤森的领子不放,尤森看看这双手,再看看睡着的方端明:“不让我走,是在邀请我吗?”

    柔和的月光洒在床头,灰色的毛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去了些,露出方端明光滑白嫩的肩膀和性|感的锁骨。

    尤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得到却吃不到,你可真坏。”

    方端明第二天醒来时还有几秒钟的迷茫,他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久,还做了个荒唐的梦。

    尤森早已经醒了,侧着身撑起额头看他:“醒了吗?”

    方端明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尤森笑了,扔了个重磅炸弹:“昨晚我们做|了。”

    方端明一下子就清醒了,瞪大了眼看着他:“做|了……什么?”

    “你说呢?”尤森看了一眼被子盖着的下|半|身,再看向方端明的屁|股。

    “……”方端明往后挪了挪。

    方端明浑身上下都很正常没感觉到疼痛,又惊又疑:“这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尤森幽幽地看着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而且我们昨晚都喝了酒……”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言下之意两人都懂。

    方端明还是不信:“就算我们一时冲动……但是怎么会没有……痕迹?”

    尤森早猜到他会这么问:“因为那些痕迹都被我清理干净了,还换了一条床单。昨天半夜我醒了一次,我们昨晚做的好像不狠,你身上只有几个浅浅的吻|痕,大腿上还有流淌下来的我的……”

    方端明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睡袍前襟:“行了!不用说了!”

    “好好,我不说了。”尤森认真道,“我们结婚吧。”

    方端明愣住了:“……结婚?”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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