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谎言 > 谎言
错误举报

正文 第5节

    谎言 作者:痴情牌口香糖

    第5节

    领证

    尤森猜到方端明听到这话会是这反应,但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感到失望和难过掠过心头。

    他摆出委屈的表情:“难道你想不负责?!”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被丈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压的那个。

    “……”方端明忍住抽他的冲动,艰涩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尤森使出了杀手锏:“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反正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迟早是要结婚的。你要是嫌太早了,推迟几天再办也没关系。”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感到一丝悲苦,他太了解方端明,这人活得认真磊落,顺着世界给定的迷宫道路行走,绝不会想到还能翻墙而过,而“两个‘引’有反应的两人就是彼此的爱人”这句话就是那迷宫里的一道墙,如果没有“引”的存在,方端明也不可能这么快接受他。

    果然方端明犹豫了,过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唔……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会推卸责任……那就结婚吧。”

    尤森眼睛亮了,扑过去就要抱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想反悔也不行了!”

    方端明一手按着尤森的额头不让他得逞:“不会反悔的。不早了,快起床。”

    “嘿嘿。”尤森抱着被角傻笑,幸福得冒泡。

    方端明看他那傻样,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勾起,起身去衣柜里找衣服。

    尤森笑够了才开始换衣服,床头柜上整齐排列着几本书,还摆放着一盆长得奇形怪状的小盆栽。

    尤森盯着那盆栽看了会,问方端明:“这是什么植物?”

    方端明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脱了睡袍套裤子,他感到某人的视线瞬间看了过来,紧紧地黏在他身上,忍不住绷紧了后背的肌肉。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从超市买来养着玩的,迷你松树。可惜被我养毁了。”

    “这是迷你松树?”尤森看看就长出几根针叶,还是不正常的褐色针叶的松树,同情道,“我记得这种新品种的特点就是好养活,能被你养成这半死不活的样也是不容易……你是怎么做到的……”

    方端明有些内疚把它养得奄奄一息,但要问他哪里做错了他也答不上来:“每一步都是按照说明书上做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成这样了。”

    尤森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所在:“我以前也养过这个,我记得官方说明书上是‘一天浇两次水,早晚各一次’,你不会真的每天只浇两次水吧?”

    方端明觉得他是在说废话:“说明书都这样说了,当然要照做。”

    “……我总算知道它为何会被你养成这个死样了。”尤森指着那小盆栽,有点激动:“说明书上说的那是一般情况,屋里空调开了有好几天了吧?空调屋里迷你盆栽容易缺水,一天浇两次哪够啊,至少也得三次啊!”

    方端明淡淡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盆栽,你激动什么?”说完就转身自顾自去了厨房。

    “……”尤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淡,不过转念一想,方端明本来做事就是这么一板一眼,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吸引到方端明的注意力,然后和方端明交往。

    这样一想,他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点难过。

    眼珠一转,他看到床头柜的一排书籍前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饰品,方端明是绝不会买这种风格的饰品的,尤森疑惑地对着厨房喊道:“亲爱的,床头柜上的这个饰品你从哪弄的?”

    方端明在热土司,闻言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同事杨喧以前旅游回来送我的纪念品,你不问我都快忘了被我放在床头了。”

    同事送的?尤森眯眼盯着那个饰品,越看怨气越重。

    他见过那个杨喧,每次见到他都是黏在方端明左右,说话的时候老是看着他老婆笑,还经常勾肩搭背的,尤森稍微回想一下就气得牙痒痒。

    把这玩意放在床头岂不是看到一次就要想起送礼物的人一次?我老婆只要想我就行了,你算什么玩意儿,碍眼。

    他一把拽过那个饰品,毫不客气地打开窗户扔了出去。水晶饰品碎了一地,很快就被大街上的机器人清理干净。

    方端明在客厅喊他:“家里只有面包,已经烤好了。你还没穿好衣服吗?”

    “来了。”尤森应了一声,喜滋滋地跑去享受老婆亲手做的早饭了。

    尤森照常将方端明送到医院门口,说了“再见”却迟迟不肯走。

    方端明:“还不走?”

    尤森扁嘴,一脸的不高兴:“又要分开了,真想每时每刻都和你在一起,不想去上班。”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方端明感到好笑又无奈。

    他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开了口,说一个字声音小一分:“快去上班。不上班……怎么养家?”

    尤森不仅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他激动地抱住方端明,双眼亮闪闪的:“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方端明感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两手按着尤森脑门往外推,耳廓有点红:“好了快走吧。”

    尤森不依不饶:“你还没答应我明天去领证!”

    方端明:“明天就去?会不会太快了?”

    尤森:“明天周五,周六周日民政局不上班,如果明天不办就只能等到周一了。”

    方端明有些无奈:“等两天也不会怎么样,我又不会跑。”

    尤森:“可是我等不了了。你那么优秀,万一再有别的人看上你怎么办?先先下手为强,让他们哭去吧!”

    方端明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万人迷,哪有那么多人喜欢。”

    尤森抱着他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就要明天去领证。”

    方端明早发现他的伴侣缺乏安全感,如果领证能让尤森感到安心点,他愿意去领证。

    他轻轻揉了揉尤森的头发,笑容几乎算得上是宠溺:“那我和院长说一声,明天下午早点下班一起去。”

    尤森乖乖站着没动,任由方端明揉他的头发,笑得一脸满|足:“我终于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尤森:“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喊你老婆了。”

    方端明:“你以前不也总这么叫我么。”

    尤森笑得有点傻,抱着方端明的手臂收紧了些:“那不一样。”

    电梯门刚打开,方端明就看到杨喧摆着一张死鱼脸盯着他,一副专门等候在此的样子。

    方端明抬腿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杨喧还在原地:“不去办公室?”

    杨喧没说话,就那样盯着他。

    方端明仿佛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幽怨的……小火苗?他想了想:“我欠你多少钱没还?”

    杨喧爆发了:“不是钱的问题!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和你对象大清早的在圣洁的医院门口卿卿我我,连路过的流浪狗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你们两眼。”

    “……”

    杨喧神情有点幽怨:“你这是要抛弃我一个人脱团了吗?真好啊真好,我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方端明大大方方道:“我们准备结婚了,明天去领证。”

    杨喧炸了:“都要结婚了?!这么快?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该不会已经上|过|床了吧?”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方端明竟然脸红了。

    他激动得要跳起来:“卧槽还真睡|过了啊。”

    毕竟这是件喜事,杨喧由衷地为方端明感到开心:“你们打算几号结婚?”

    “还没想好,先领证,结婚日期等以后再说吧。你先不要和其他同事说,等确定日期了我再亲自告诉他们。”

    杨喧满口答应:“放心吧不会的。”

    然后当天下午下班前全医院都知道了。

    “……”方端明微笑面对又一个进来他办公室说恭喜的同事,内心把杨喧那个大嘴巴扔进了太平洋。

    情敌

    尤森目送方端明进医院,直到对方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原地站着没动,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便挂了,他没有立刻去上班,而是转过身向马路对面走去。

    正对着中央医院的马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尤森视力很好,车里坐着的那个男人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们看,望着方端明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敲敲黑色轿车的车窗,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温和英俊的脸:“有事?”

    尤森笑得人畜无害:“你就是水淼水先生吧,久仰大名。”

    情敌态度如此友善,这让以为会有一番唇枪舌剑的水淼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不过他并未表现在脸上,很快接道:“不敢当,你怎么称呼?”

    尤森笑容不变:“全名尤森,方端明的男朋友。”

    水淼眼神有些冷:“现在是,不代表以后还是。”

    尤森早调查过这个人,知道他和方端明的“引”有反应,但是少了一个条件,方端明那样遵从规则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尤森没有直接戳对方软肋。他微微一笑,不自量力的青蛙还是慢慢炖死才好玩。

    他语调暗含挑衅:“水先生吃早餐了吗?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吧,我还没吃呢。”

    水淼当然不会在情敌面前示弱,锁上车和尤森一同去了旁边一家咖啡店。

    哪有去咖啡店吃早餐的,水淼也不拆穿尤森,毕竟他俩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服务员托着盘子到他们这桌:“你们的咖啡。”他说完就退到包厢一角静静站着随时待命。

    水淼摆摆手,服务员略一鞠躬便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桌子底下的按钮,我随叫随到。”

    他刚出包厢就在楼梯口拐弯处遇到上楼视察的服务员领队,打了个招呼,还没走几步却被叫住。

    “等等,你是第五队的吧?”

    “恩恩。”服务员领队点点头。

    领队暗道,这就对了,经理今天请假了,刚刚才想起来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新来招的三个服务员安排进第五队了,难怪这小伙子这么面生。

    她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指责道:“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算了,以后不要再穿自己的鞋子了,工作的时候一定要穿酒店发给你的鞋,我们这可是四星级酒店。”

    “是。”服务员赶忙应了。

    另一边包厢里,尤森歪着头,状若不经意道:“最近经常出现这种事呢。”

    水淼顺着尤森的视线看过去,包厢里的液晶电视是开着的,正在报道一侧新闻,大大的标题很是醒目——“东北地区出现大面积原因不明的‘引’失控现象”。

    尤森:“这几天又冒出来个新名词——‘引失控’,水先生知道‘引失控’吗?”

    如果直接回“知道”就会显得自己比较被动,水淼可不上当,把皮球踢了回去:“难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尤森轻笑了一声:“是我唐突了,堂堂杂志社总裁如果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那还怎么混?”

    水淼对于尤森查到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对尤森拿腔拿调的话冷笑了一声。

    尤森自顾自地说起来:“出现‘引失控’的人会和很多人的‘引’发生反应,这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找到了命中注定的伴侣一样,可惜这只是个错误,因为他们的名字并不会出现在中央频道上。”

    尤森笑着问水淼:“我解释的没错吧?”

    水淼没说话。

    尤森直视着水淼的眼睛,脸上仍然保持着笑容,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水先生既然明白就不应该缠着别人不放,更不应该做出……”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要说出口的是个让他感到羞耻和不屑的词:“……偷窥的事情来。”

    水淼握紧了在桌子下面的手:“你以为就凭你的三言两语我就会放弃了?”

    尤森:“我没有说让你放弃啊,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方端明命中注定的爱人,你们的相遇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难道你自己有问题还要拉我们陪葬不成?”

    水淼的脸色很不好看,尤森戳到了他的痛处:“你说错的就是错的?拿什么证明?”

    “要证明这个还不简单么。随便找个人试试不就行了。据说‘引失控’的人和百分之八十的人的‘引’有反应,概率很高。”

    尤森脱下右手的白手套:“不介意的话,先和我握手试试?”

    这个时候退缩反而可疑,水淼没拒绝,任由尤森握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刚一接触,淡青色的藤蔓图案迅速浮现在手背。

    水淼内心受到不小的震撼,见到刺青习惯性地去看墙上的液晶电视,中央频道下的白条上并没有出现他和尤森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我的“引”失控了?那么小的概率就被自己撞上了?不,不会的……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尤森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内里老奸巨猾,搞不好耍了什么手段。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水先生。我可没作弊。”尤森挑眉,收回手重新戴上手套,坦荡荡地按下桌下的按钮,“要是你不信我,我们就叫那个不相干的服务员来试试,这总行了吧?”

    水淼紧抿着唇没有反对,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如果这次还是出现刺青那他该怎么办?要放弃方端明吗?

    服务生进来了,礼貌地问道:“两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尤森抬手指了下水淼,对服务员命令道:“你去和他握一下手。”

    服务员素质很高,也没多问为什么,上前轻轻握住水淼的手。

    水淼死死地盯着浮现在两人手背上的刺青,连液晶电视都忘了回头看一下。

    服务员也很惊讶,他转头去看液晶电视屏幕下方,没找到他自己的名字:“咦?没有名字?我还以为我幸运地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伴侣……难道先生您是‘引失控’者?”

    服务员注意到面前的人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赶紧闭上嘴巴,生怕再说出什么得罪客人的话来。

    尤森:“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谢谢帮忙。”

    服务员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溜走了。

    尤森笑看他:“现在相信了吗?”

    水淼站了一会,一言不发地绕过他,开门。

    没了观众尤森笑得还是那样温柔和善,口气平淡地在水淼身上狠狠补上一刀:“对了,我和端明打算明天去领证,可能过几天就要举办婚礼了,到时候别忘了来捧场啊。”

    水淼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包厢。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不过就算他决定放弃方端明了,他也不想在尤森面前示弱。

    王候从尤森口中听完事情的始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呦,厉害。我还以为按你这尿|性会在情敌咖啡里放芥末呢。”

    尤森很无辜:“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那么幼稚了?别的不说,就我们总部的,哪个见到我不都毕恭毕敬怕得跟什么似的。”

    王候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他们那是没见过你和方端明呆在一起的样子,傻不拉几的。以前高中的时候没勇气追,天天一副苦情戏男主角的嘴脸,现在追到了反而退化成痴汉了!哎呦喂,现在回想起上次紧急会议我头一次见你舔着脸往人家身上凑那傻|逼样,我都能吐一盆胃酸出来。”

    尤森听了一点没生气,笑得贱兮兮的:“你不懂,这是有老婆的男人才会有的甜蜜的痛苦。”

    王候怒了:“滚,有老婆了不起啊,炫耀个屁。”

    欺骗

    某个知名大型中医医院今天来他们中央医院进行学术交流,站在高台上的中医说得慷慨激昂,方端明身体坐得很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

    半空中的全息影像上是一个男人从肩膀到腰部的裸|体特写,图像上的男人身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红点,中医还在解说每个红点标记处显示是哪个穴位,方端明的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到了远处……

    那些小红点的形状怎么有点像……小草|莓?方端明联想到昨天晚上他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身前还有后背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小红点。有的很浅,感觉快要消失了,但是有的很深,尤森当时在那几个地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啊,竟然到晚上都还没消掉……

    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一抬头看到影像上的小红点他又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思绪飘啊飘的就是拉不回来。

    尤森说他们已经……过了,都说两个男人头一次是很痛的,可是为什么昨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后面有痛感呢?

    难道是因为尤森的技术特别好……?方端明脸更热了,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杨喧就坐在方端明旁边,他拍了拍方端明的肩:“都结束了还呆坐在这干嘛,卧槽你脸怎么这么红?”

    方端明眼神躲闪:“这里太热了。”

    杨喧:“吓死我了,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误吃□□了呢。”

    方端明:“……”

    杨喧:“我要去厕所一趟,不用等我了你先走吧。”

    方端明环视一圈,除了他俩整个大厅的人都走光了:“那好。”

    这次交流会的大厅在五楼,方端明不想做电梯就改为走楼梯回去,迎面遇到两个小护士,护士门见到是他都停了下来:“方医生,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

    两个小护士走远了方端明还能听到她们兴奋的尖叫:“每天早上都送他来的那个肯定是攻!”

    “……”

    方端明继续往下走,还没走到三楼结果又被人叫住,妇科主任抬了一下眼镜架:“小方啊,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方端明没想到妇科主任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会露出这种八卦的表情。

    “哟,这可是好事啊。大家都是熟人,到时候生孩子我给你打七折!”

    “……”方端明嘴角开始抽搐,“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拜大嘴巴杨喧所赐,现在医院全上下都知道他方端明要结婚了,昨天没得到消息的,今天也都知道了,医院里甚至全世界像他这样才二十出头就能遇到伴侣的少得可怜,以至于现在大伙逮到他就要调侃两句。

    方医生要结婚了,有的人来调侃,有的人来道贺,有的人……开始坐不住了。

    方端明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他以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禁脱口而出:“你不会也是来恭喜我的吧?”

    冷秋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带着点笑容,与其说那是笑容,不如说仅仅是嘴角的线条向上勾了勾,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恭喜。今天就要去领证了吧?”

    方端明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连你也知道了?我以为精神科的人对八卦最不感兴趣的。”

    冷秋没看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纸:“我知道的多着呢,我不仅知道你快要结婚,我还知道……”

    方端明没在意冷秋说的什么,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沓纸上。

    那是他整理的昨天来他这里问诊的病人资料,今早交流会前刚整理完,由于时间紧急,方端明只能把整理资料的事先停下,医生不在办公室期间外部人员是进不来问诊室的,所以方端明放心地把资料留在桌子上,关上办公室的门去了交流会大厅。

    那上面很多都是病人的隐私,方端明不太愿意让别的科的医生看到:“请不要随便乱翻。”

    冷秋眼角余光扫到方端明不赞同的表情,对方如他预料的一样想伸手夺回那沓纸。

    他心底冷笑了一声,抓住了方端明的手腕,宽厚的手掌有一小部分覆在方端明的手背。

    “!!”

    方端明错愕地盯着迅速浮现在两人手背上的淡青色藤蔓图案。

    冷秋冷笑着说完他的话:“……我还知道,你的未婚夫欺骗了你。”

    方端明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是……你是‘引失控’者?”

    冷秋:“我当然不是。你是不是想问既然这样我和你的‘引’怎么会互相反应?”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喷剂抛给方端明:“这是‘干扰素’,某个地下科研组织最新研究的成品,只要喷点在手上就能和任何人的‘引’产生反应。”

    冷秋:“这玩意最早是在一月份完成的,可是尤森信不过,他等了几个月,终于在八月份等到了性能最稳定的第五代,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喷上这个来找你了。”

    方端明心脏猛地一跳,他和尤森再相见就是在今年的同学聚会上,那个时候正好是八月下旬。

    冷秋:“他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喷了这个‘干扰素’,所以才会和你的‘引’发生反应,让你以为他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伴侣,其实他根本就不是。”

    方端明皱起眉头,对方明显不怀好意,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你弄错了,就算他不喷‘干扰素’我们也依旧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伴侣。‘引’产生反应后,我和他的名字都出现在了电视上。”

    冷秋笑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明明必死无疑还要垂死挣扎的猎物:“你是真想不通还是在装傻?尤森是个政|府官员,偷换一个液晶电视的视频有什么难。没有名字,那就造一个。”

    方端明完全找不到地方反驳。

    冷秋:“不然你以为尤森为什么要一年四季从早到晚地戴手套?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第五代‘干扰素’唯一的不足就是药效太强,即使手部肌肤不接触,只要靠得很近就会立刻起效。”

    冷秋:“洁癖只是借口,和他高中同班三年你见过他表现出洁癖的症状吗?洁癖是说有就有的?”

    方端明的嘴巴张了又合,其实他也怀疑过尤森的洁癖是假的,旁人也许不会对尤森的洁癖起疑,但是他因为职业的关系发现了端倪,只是他当时想不通理由,便当自己多心了,随后这件事就被他忘了。

    丑陋的真相让他措手不及,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秋的目光很冷,带着几分嘲弄:“为什么?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啊,因为他太了解你,如果他当初没有用‘干扰素’,他不是你命中注定的伴侣,但是他喜欢你,他追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和他在一起吗?”

    方端明答不上来。

    不,其实答案他自己最清楚。在他的认知中,不是命中注定的伴侣,如果谈了恋爱最后一定会分,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谈,这样对谁都好。

    冷秋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还不够,他要让方端明的世界坍塌地更狠一些。

    他放开方端明的手腕,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半空中投射出一段二维影像,那是一段三分钟的视频,中央频道正在播放的新闻下方的白条上有两个刚刷新出来的名字。

    “尤森还把这段视频全删了,网络上一个不剩。看清楚了吗?这个人才是你真正命中注定的伴侣。”

    方端明瞳孔一缩,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眼睛紧紧地盯着白条上并排显示的两个名字——“水淼 方端明”。

    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除了震惊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情绪:“……名字……当时明明没有出现……”

    “对了忘了告诉你,尤森天天喷‘干扰素’,他那么黏你,你的身上多少也会沾上一点,‘干扰素’还会影响信号接收,让电视画面迟缓个几秒钟也不是问题。”

    冷秋收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其缓慢,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慢悠悠地吐着信子。

    “他欺骗了你,从头到尾。”

    落泪

    你的那一日,全世界变成了黑白默片。

    ——————————————————————————————————————————

    尤森打开方端明的家门,昨天方端明答应结婚后他就找方端明要了备份钥匙。家里黑漆漆的一片,显然屋子里并没有人。

    尤森有点泄气,也不在家里么……

    本来两人说好今天下午一起去民政局办|证,方端明也和院长说明原因请了半天假,他算好时间在方端明中午下班前几分钟去方端明办公室接人,可是等他到了却发现方端明办公室的门锁上了。

    他问了前台的护士,小姑娘告诉他方端明在他来之前就下班离开了。

    他掏出手机打给方端明,电话那头响了几下被挂断,再打过去却显示已关机。

    他皱了下眉头,方端明除非有事不然很少会挂人电话,手机更是几乎不关机,而且生活规律又健康,每天一下班就回家。

    难不成是先回家了?尤森急急忙忙往方端明家里赶,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要是家里也没有回来过,那方端明到底去了哪里?

    他开始有点慌了,平常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少,方端明该不会是遭遇不测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要一想到方端明会被人虐待,他心里就闷得喘不过气来。自己仇家不少,他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而且他有保镖护着不怕什么,可是方端明没有啊!该死的,他太大意了,自以为有他每天跟着方端明就不会出事,现实却在打他的脸。

    尤森按住发胀的脑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遇到和方端明有关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仔细想想,从小护士告诉他方端明离开医院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如果是被他的仇家绑架了,应该早都会有电话打来威胁他才是。

    想通了这点,尤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打了个电话给王候,让他调些人来帮他找人。

    一直等到七点,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尤森快速冲过去,上下打量了方端明一遍,没有见到任何伤口悄悄松了口气。

    方端明打开家门,对尤森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关上门一言不发地低头换鞋。

    尤森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去哪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电话没电了吗?你这么晚才回来,民政局五点就下班了,计划好去领证的也要泡汤了,只能等到下周一了。”

    心情大起大落让他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稍微抬手牵起了方端明的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还好你没事。”

    方端明不动了,盯着因两人肌肤相触而迅速浮现在他们手背上的淡青色藤蔓图案,那图案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感到刺眼。

    他浑身像是被电到一般猛地抖了一下,不自然地甩开尤森的手:“下午突然有场紧急手术要做……抱歉回来晚了。”

    尤森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方端明在疏远他:“我问过前台小护士了,她说你上午十一点多就走了。”

    方端明很少撒谎,心虚地不敢看尤森的眼睛,他说不上心里对尤森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其实他今天下午一直坐在杨喧办公室的角落里,后者看他脸色太差但是又什么都没问出来,担心地向他看了好几眼。

    冷秋的话他没全信,他在自己手背上喷上冷秋给他的“干扰素”,对在门外等候和排队的人说怀疑自己的“引”失控了,想让他们帮忙确定一下,如果是真的那他得赶紧接受治疗了。那些人不疑有他,都和他握了手,然后都出现了那种淡青色的图案。看来“干扰素”是真的。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瓶子,若无其事地回到杨喧办公室,他上网搜索了同学聚会那天全天的新闻视频,整整一天的视频,他和尤森的名字一次都没有出现在白条过。

    答案昭然若揭。

    尤森见他不说话,伸手又要去牵他的手,方端明快走几步走向客厅,尤森的手在空中划了道弧线,什么都没抓到。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方端明是在躲着他了,尤森紧紧跟在方端明后面:“为什么要躲着我?”

    方端明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你走吧。”

    尤森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用手朝门的方向指了一下:“太晚了,你该回你家了。”

    尤森的嘴唇嗫嚅着:“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方端明垂下了眼睑,有些不敢看尤森悲伤的表情。

    他转身打算回卧室,手腕却被人抓住了,他条件反射又想甩开,奈何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甩不掉。

    “放手。”

    尤森固执地抓着:“不放!我不会放手的!”

    方端明这次火气是真上来了,他张口就要骂尤森一句,却没想到尤森从背后抱住了他。

    尤森的头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沉闷地像是快要哭了:“我不走。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的心脏狠狠一颤,原本准备说的话也忘了。

    “……随便你。”

    这次方端明没费多大力气就挣脱开了尤森的怀抱,他没回头看尤森是什么表情,径自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就开始发呆。

    正直如方端明,他受不了有人对自己撒谎,尤其那个人还是尤森。

    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在脑内不停地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痛苦不已。

    尤森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侣,水淼才是,如果他没遇到尤森,方端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水淼交往甚至是结婚,可是现在他下不了决心。

    不可否认,尤森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赶不走也忘不掉。

    可是他们不是命中注定的伴侣,迟早也会和其他同样情况的情侣一样,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分手。

    昔日舅舅的话突然窜进脑海——两个“引”有反应的人,真的就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伴侣了吗?

    他想心事想得出神,等感觉到屋里多了个人时,尤森已经蹲下身脱了他的鞋袜,把他的脚放进了热水里。

    他看清尤森在做什么后,不自觉地惊叫出声:“你在做什么?!”

    尤森抬头看他,笑得温柔:“给你洗脚。”

    原谅

    方端明感觉到尤森的手指在他的脚背上游走,他从没被别人碰过自己的脚,立刻不自在地往回缩。

    “别动。”尤森抓住他的脚腕,重新放进水里,“泡脚可以缓解疲劳,我试过了,水温正好。”

    方端明自认他对抚养他的舅舅、舅母都做不到这一步,这举动太亲昵,尤森眼里的深情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动了动,还是想把脚抽回来:“尤森你别这样……”

    尤森一手按着他的脚不让他动,另一只手则细细地给他按摩,神情十分专注:“我刚刚认真反思过了,你不想让我失望,但是又不愿意这么快就结婚,所以才答应了我却又爽约。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不应该逼这么紧的。”

    方端明没料到尤森会说这种话,在他因为情绪不好而对尤森恶言相向的时候,尤森先想到的却是为他开脱,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推。

    他一时定在了那里,连要抽回脚都忘记了。

    “我想给你洗脚,因为那样很有夫妻的感觉。”尤森一边按摩他的脚一边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又要说‘天天喊我老婆,还真把我当媳妇了啊’?可是你就是我媳妇儿,没过门的媳妇也是媳妇。”

    “我要给你洗一辈子的脚。等我老了,弯不下来腰了,我们就买一个大盆,把脚放在一起泡,脚丫子挨着脚丫子。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直到天荒地老。”

    “我还想要每天在你醒来之前起床,可以看着你的睡颜,轻轻给你一个早安吻,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餐,等你起来吃。”

    “只要一想到结婚以后,每天早上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人是你,每天晚上与我相拥而眠的人也是你,我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多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他说着抬头去看方端明,惊讶地睁大双眼:“……你怎么哭了?”

    他伸手就想去擦,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手上还沾着洗脚水,赶紧手忙脚乱地找纸:“我说那些话只是有感而发,没有要催你结婚的意思。你……”

    方端明什么话也不说,也不擦眼泪,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尤森,视线变得无比模糊,可是头脑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良久,再开口他的嗓音变得暗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仿佛在说什么重要的誓言:“你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对我撒谎。”

    尤森的表情很轻松:“这还用说吗?我对你绝对诚实。骗谁也不能骗老婆啊。”

    方端明俯身抱住了尤森。

    尤森感到受宠若惊,这还是老婆第一次主动抱他呢!他用力地回抱住方端明,高兴得说不出来话。

    他感受着方端明的气息,心里有点痒痒,难得老婆主动一次,真想趁机吻一下。

    方端明搂着他的力气很轻,但是身体很沉,眼睛很酸,心里更酸。

    他恨尤森对他撒谎,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受不了见到尤森因为他而难过的样子。

    被伤害的尤森会痛,伤害尤森的他也会痛。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再过两天民政局就开门了,下周一我们就去领证吧。”他抱着尤森的力道情不自禁地加重,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次是真的。不会再食言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做不到对尤森放手,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让时间来帮他抉择。

    尤森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方端明醒来的时候,尤森睡的正香。方端明不想吵醒他,继续躺在床上没动。

    这时突然响起门铃声,方端明看看时间,不到七点。他皱了皱眉,今天周六,谁会在这个时间找他?

    他本不想理,但是门铃一直响个不停。方端明怕尤森被吵醒,于是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睡袍去开门。

    出乎他的意料,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冷秋,而且还穿着工作服。

    方端明不禁感到诧异,这人休息日都不脱白大褂的?

    他向后退几步,侧过身,对冷秋说:“进来吧。”

    冷秋脸上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只是今天似乎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多了点烦躁。他站着没动:“不用了,在这说就可以了,我还有事马上就得走。”

    方端明其实并不想让他进屋,那样说纯粹是出于礼貌,他见状便不再多说,点点头:“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他现在在睡觉,等他醒了我帮你转告他。”

    他们隔空相望,距离很近,彼此的那点小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尤森之所以会骗他,都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他一时没想通不奇怪,奇怪的是冷秋的举动。

    冷秋和尤森明显关系不错,身为兄弟做出这种事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背叛了,他猜不透冷秋的目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冷秋不喜欢他们在一起。

    冷秋仿佛没看见方端明眼里的戒备,直接说:“我找的是你。”

    “找我?”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最近医闹现象严重,好几家大型医院都遭到了暴动。”他顿了顿,最后深深看了方端明一眼,“你小心点。”

    方端明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变相挑衅他,他张口欲反驳,触及到冷秋的眼神又愣住了,所有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冷秋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他看不懂,但是却能感受到从这人身上散发出的一丝悲伤的气息,那眼神……就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多希望你能早点回来。”他轻声说完这句话径自离开。

    直到冷秋的身影在拐角消失,方端明才回过神来,他看看眼前空空如也的走道,想着冷秋最后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他休息日一般都是呆在家里看书,尤森周末倒是要出差,“早点回来”是想和尤森说的?可是他明明听到冷秋说的是“你”……所以其实是冷秋在自言自语?

    他压下心底的怪异,轻轻关上了门。

    回卧室的方端明绝对想不到,他感到怪异的对象不仅没走,而且此刻就站在楼下望着他家的方向。

    冷秋的眼里有化不开的悲伤。

    这栋楼不止方端明和尤森一家住户,可是方端明和尤森这个家却像是与世界脱离了,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第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