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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重生之靠山吃山 作者:彦平方

    第3节

    舂米可是既是技术活又是力气活儿,安如宝的小身板儿一会儿就撑不住了。秦风和安轩两人轮流着舂,也花了半个时辰才舂好了一小盆白米。

    宋初拿来簸箕,将米糠簸出去,又细细挑出米里的石头,虽然因为用力不匀,米粒有些碎又不整齐,可安轩和秦风看着眼前的白米,高兴的一时都忘了身上的疲累。

    秦风端着米就去了厨房。安轩则拿起木杵要继续舂。宋初疑惑地看他两眼,道:“阿爹,村里有石碾的。我是觉得阿么今天就想尝,不多的话,用石臼快一些。”

    安轩举起的木杵停在半路,愣怔一下才故作镇定的放下木杵,拍拍身上的尘土,背着手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咳……那个,我觉得挺好玩儿的。”他自然不会告诉宋初,他根本不知道还有石碾这种东西。

    晚饭是秦风用新米蒸的白米饭,热腾腾的白米饭散发着新米特有的清香,以及香米特有的甜香,勾的所有人食欲大振。就是宋初都多吃一腕饭。结果,全家人饭后都摊在椅子上,撑的不能动。最后,还是宋初起来将碗筷收拾干净。

    第二天,吃完早饭,一家人装了一袋稻米,用老马驮着就直奔磨坊。村里有两处磨坊,南村北村各一处。南村的磨坊离安轩家不远,他们决定就去这家。可到了地儿,才发现早有好几个夫郎等在那里,等着碾今年的第一袋新米。要想碾就得排队。

    估计北村的磨坊情况也好不到那儿去,秦风果断决定由自己在这儿等,反正有马在,也不用人推,告诉安轩中午来接她,就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安轩带着几个孩子回家,安如宝看看天色尚早,就跟宋初商量道:“天还早,不如我们去山里看看,现在山里应该有些山果子蘑菇,我们去采些来。对了,上次我们吃的小红果,还没给阿么他们尝尝,正好多采些。”

    宋初瞥他一眼,想起安如宝那次不明所以的变脸,语气有些不快地道:“那果子熟的快,这会儿早没了。”安如宝也想到了那天的事儿,清咳一声道:“咳,那个,应该还有别的好吃的吧?”宋初故作深沉的想了想,方道:“现在山上榛子倒是正好。”安如宝忙道:“那我们就去采榛子吧,对了,还有你说的秋……楸子,该熟了吧。我们多采点儿,再看看有没有别的。”

    一旁宋亦凑过来,道:“哥哥,如宝哥你们要上山啊。带着我吧,我也想去。”安如玉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也凑热闹道:“我也去,带着我。”

    安轩走过来,一手一个,拽着他俩就往屋子里走,边道:“你们俩乖,在家陪我吧。”

    安如宝和宋初相视一笑。俩人在库房找了两个背篓,宋初又另外让安如宝带了条布袋。两个人说笑着向东走。

    过了河,俩人直奔楸树沟。楸树沟比杨峪浅了很多,山也不算高,大多山顶上都是一片的楸子树。楸子树比核桃树要矮,果实也比核桃小,外皮却和核桃一样带了厚厚的果肉。擦掉外面一层,里面也是和核桃一样的硬壳。

    楸子树已经到了成熟的时节,地上落了很多果实,树上也结的密密麻麻。宋初放下背篓,蹭蹭蹭几下就爬上一棵树,用力摇晃树枝,早在枝头挂不住的楸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安如宝看着宋初的在树上轻盈的上下,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直到宋初从一棵树上跳下来,看了看地上,道:“差不多了。”他才放了心,弯腰捡地上的楸子。

    饶是楸子果实小,这一地也装了满满一篓半。安如宝背起满的那一篓,对宋初道:“我把它放到山下去,你在这儿等我。”宋初点点头,找了棵树根坐下。

    安如宝背着背篓小心翼翼的走下山。背篓着实沉的要死,开始还能撑住,离开宋初的视线,安如宝就被压咧了嘴,简直是蹭着往下挪。他无比庆幸山矮,要不打死他都背不下去。

    好容易把背篓背下山,安如宝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有力气站起来。拔了些草盖住背篓,又歇会儿,他才又往回爬。身上没了重物,倒是轻松不少。

    正快步往上走,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如宝!”安如宝眉头一皱,回头看过去,见身后不知何时爬上来几个哥儿,打头的正冲他挥手。他看着有些面熟,想了想却没想起来。

    第9章 (小修)

    那几个哥儿的动作很快,不长时间就走到了安如宝面前,那打头的哥儿道:“如宝,你也来摘楸子么?你自己来的?”

    安如宝一边往上走,一边道:“不是我自己,我和小初一起来的。”旁边一个哥儿快嘴问道:“小初?谁啊。”安如宝微微一笑道:“宋初,我的准夫郎。”说罢,加快几步,向上走去。

    剩下几个哥儿停在原地,面上都不好看。宋初他们自是认识的,宋家的小哥儿,年纪不大,长的也不好,居然能攀上这样好的小爷儿,真是走了狗屎运。

    宋初远远就看到安如宝上来了。不净他一个人,身边还跟了几个哥儿,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心里一沉。而后,又见安如宝不知说了什么,忽然加快脚步向他这里走来,而那几个哥儿却留在了原地,心里又高兴了起来。

    不过,他没动,专等安如宝走到他面前,才抬着脑袋端详了他几眼,道:“确是难得的俊爷儿,难怪会有哥儿上杆子凑上来呢。”

    安如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他用一脸云淡风轻,偏偏眼里夹杂阴霾的表情,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心里好笑,低头凑到他耳边道:“所以我赶紧离的远远地,我可是时时都记得自己是有夫郎的人了。”说罢,在眼前白皙的脸上快速亲了一口。又迅速起身,背起剩下的背篓,站定,冲着宋初伸出手,笑道:“我们走吧。”

    宋初被那一亲,有点儿发懵。愣愣的伸出手,愣愣的让安如宝拉起他,又愣愣的跟在安如宝后面向深处走。直到良久,安如宝指着不远的一小丛榛子秧,不确定地问他道:“这个就是榛子吧?”他才清醒过来。

    他木木的点了点头,木木地看着安如宝一脸兴奋地跑到榛子秧前,摘下一颗榛子张嘴就咬,然后木木地看着他被涩的呲牙裂嘴的样子,被逗的扑哧笑了出来,之前的烦乱的心思都跑到九霄云外。几步走到安如宝面前,笑他道:“榛子哪有这样吃的,你可真笨。”边说,边摘下一颗榛子,剥掉抱在外面一层果皮,露出里面硬硬的果实。放到口中,用牙使劲一咬,那壳儿就开了,吐出来扒开,里面就露出圆圆的果仁。

    安如宝心安理得张开嘴,让宋初将新嗑出的榛子仁儿喂给他,暗暗松了口气——宋初不生气了,不枉他装傻充愣的卖力表演。

    刚才亲宋初的那一口,安如宝本意是想逗逗宋初。他前世活到二十几岁,还没有恋爱经历,更遑论与人亲密了。是以,当唇落在对方的肌肤上时,那突入而来的酥麻和眷恋让他心惊,几乎是一触即离,落荒而逃。同时,他也怕宋初生气。

    他的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算的上孟浪了,还好,宋初似乎只是呆了,并没有生气。

    榛子比楸子还要小的多,两个人齐心协力好容易摘了半布袋,就到了中午。山上也有些野梨子,两人摘了几个,尝尝,味道尚可,用来饱腹了。

    下午,他们在山里转了转,捡了些松蘑肉磨,勉强把背篓装满。又歇了会儿,安如宝背着背篓,宋初提着布袋开始下山。

    下山途中遇到几拨上山摘野果子的人,大多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安如宝与宋初全不在乎。不过,安绍那一拨他们倒是没再遇到——宋初告诉安如宝之前叫他如宝的哥儿是安绍,他才想起来,貌似就是那次去镇上时,想要坐他家马车的村长家的哥儿。

    回家路上,安如宝背着那装满楸子的背篓,手里还提着布袋,而宋初则背着一半的楸子一半蘑菇的那个。他本来想提着布袋,安如宝攥的死紧不撒手,他也就放弃了。

    到底还是孩子,背篓的负担对他们来说有点儿大。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家。

    家里,安轩夫夫正在院子里簸白米,动作不太标准,簸的十分费力,弄得全身都是米糠。好在,已经簸了一大半。

    宋初见状,放下背篓就要上去帮忙,被秦风止住了。让他们好好歇着。这时,宋亦和安如玉也跑了过来,围着背篓乱转。安如玉不知道背篓里是啥,宋亦知道啊,一边转一边为安如玉解惑:“这个是楸子。可好吃了。这个是蘑菇,也很好吃。不过,不能生吃,要煮熟了吃。还有这个……啊,是榛子!快尝尝,这个最好吃了,我最喜欢……笨蛋小玉,不是那样吃的,要这样一咬……啊,好疼,啊……出血了,我的牙!……呜呜……我的牙……我的牙掉了……呜呜……”宋亦长着嘴,嘴里都是血沫,看着手里的门牙哭的昏天黑地。安如玉吓了一跳,随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安如宝忙抱过宋亦,掰开他的嘴看了看,笑道:“原来是换牙了。好了,别哭了,你可是个爷儿,换牙哭鼻子要被人笑的。”

    宋初也走过来看了看,将手里的水递到宋亦嘴边,示意他漱口。宋亦喝了一口漱了漱,不确定地道:“尊的是换牙咩?还盔藏的么?”他缺了颗牙,一张嘴颇有喜感,再加上漏风咬字不清,两句话逗得家中几人笑的前仰后合。

    宋亦看着眼前几个无良的家人,默默闭上嘴巴,发誓牙不长上来之前,不说话,不张嘴!只可惜,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晚饭的时候,宋亦的豁牙再一次遭到除了安如玉之外所有人的嘲笑。

    晚上宋亦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郁闷了一宿,第二天再吃饭,直接背对着其他人,省的再被笑。安如玉一直是他坚定的盟友,陪着他一起背对众人。哪知,刚咬了一口面饼,忽然哇哇大哭起来,边叫道:“我的牙……呜呜……我的牙也掉了……呜呜,我也和奕奕一样成豁牙子了……呜呜……我不要,好丑啊……哇哇……”

    其他人又是一阵大笑,宋亦心里白了安如玉一眼,骂了一句:“笨蛋。”

    村里人开始将米运到镇上粮店里去卖。安轩夫夫商量了一下,自家稻米有七十多石,变成白米恐怕也有六十石。一家人一口人一天吃一斤米算,还要吃上三年多。就决定拿出四十石去卖。

    稻米是要脱壳成白米才能卖出价的。四十石稻米,安轩一家整整用了十天才全部脱了壳,都装到米框里,等到再开集时拉到镇上。正好,过两天就是秋节,顺便卖过节要用的东西。

    秋节,类似于安如宝过惯了中秋。家家户户刚秋收完,这一日庆丰收,祈丰年,祝愿来年还有好收成。秋节要喝秋粥,就是把秋日收的所有种类的粮食放在一起煮,熬成粥。还有,要吃秋鱼。就是在秋节当日从河中打捞的新鲜的鱼,取年年有余之意。

    这些风俗与地球完全不同,安如宝感到新奇之余,对中秋忽然生出了几分怀念。中秋人团圆,少了他,家中今年中秋不知是如何过得……他愈想愈心情愈差,一整天都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拔不出。晚上,正意兴阑珊的往屋里走,在门口时,忽然被宋初叫住。

    安如宝回头看着宋初。宋初犹豫了一下,方直直的看着他道:“你说过,有你在,你会保护你。我也想告诉你,我也是可以保护你的。如果……如果你有啥心事,可以对我说,别闷在心里,那样很难受,别人看着也难受。”

    秋节将至,月亮也较之平常明亮了几分。月光下,宋初的面容晦暗不明,却在阴影处显出几许坚定和刚毅。安如宝心头一震,进而一软,伸手拉过他抱在怀里。良久,方才道:“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宋初顿了顿道:“我信你。”

    宋初毫不迟疑的信任取悦了安如宝,心里的负面情绪也消散了许多。两人抱了一会儿,安如宝放开手,在宋初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着急,又轻轻蹭了两下才离开。宋初既没躲闪也没拒绝,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后,忽然翘起脚,也在安如宝的脸上亲了一口,还学着他的样子蹭了两下,蹭了安如宝一脸口水,面色平静的走了。

    安如宝可没法平静,愣了好久,才伸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嘿嘿一笑,飘悠悠的推门进屋。等两人都进了屋,忽从旮旯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秦风,他眯着眼看了看两人的房门,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屋里,进门就对躺在炕上的安轩神秘一笑,道:“你猜我刚才看见甚么了?”

    安轩闭着眼道:“甚么?”秦风扑到他身上,笑着在他耳边悄声道:“我看到如宝和小初在门口抱在一起,啧啧,还互相亲脸蛋了……嘿嘿……”安轩点了点他的头,道:“你看你,哪里像个阿么,居然去蹲自己孩子的墙角。”秦风撇嘴道:“哪儿啊,我去茅房刚好看到么。不过,俩孩子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安轩道:“是啊,我们可以放心了。”自家小爷儿和丁本檀家的小哥儿相差两岁,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两情相悦,两家又门当户对,亲事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谁知道,安家一败,丁本檀家就翻脸不认人不说,一个月后,那小哥就跟城里的大户王家正房的二少爷议了亲。自家小爷儿不争气,死心眼认死理,跑去问,被人赶出了丁家。连气带伤一下子躺在了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郎中请了一个又一个,都是摇着头走的。说的话都一样,气结于心,郁而不散,无药可医。看着孩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或昏迷不醒,或盯着床顶发呆,秦风几乎是每天以泪洗面。

    那一天,小爷儿昏了几天,眼看不好了,家里人都慌了手脚,围在床边哭。哪里想到,孩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虽然没甚么精神,里面的神采却是许久没见的。安轩夫夫几乎是喜极而泣,立马使人请来了城里最好的郎中。郎中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给小爷儿看了一遍,也是一脸震惊加意外,最终得出结论,孩子没事儿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小爷儿慢慢恢复,虽然话不多,却是比以前多了几分生气,也再没问起丁家的小哥儿。一个月后,小爷儿彻底好了,药都不用吃了。俩夫妇一合计,一是城里没了生意,二是避免小爷儿听到看到丁家小哥儿,再受刺激,就举家搬回了青山村。

    此时,他们无比庆幸这个决定,自家小爷儿愈加开心了不说,捡到个小夫郎,又与小夫郎的关系日渐亲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安轩夫夫俩在夜色中静静相拥,想着未来的生活,都翘起了嘴角。

    第10章

    镇上开集的日子赶在了秋节的前一日。一大早,秦风走进厨房,就看到安如宝站在厨房里,正在锅里不停搅动,厨房里满是煮豆子的香味。

    自家小爷儿是从来不起早的,秦风自然意外,走到他面前,边问道:“如宝,你怎么起这么早?在做甚么?”安如宝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道:“我在煮豆沙,明天做好吃的给你们。”秦风看了看锅里红彤彤的豆汤,疑惑道:“豆沙?那是甚么?”安如宝笑道:“就是红豆煮熟后,碾碎而成的。”

    秦风“哦”一声,点点头道:“就是豆泥么,要做甚么好吃的?告诉阿么。”安如宝道:“我想做月……秋饼。我在书上看到的,用面粉、豆沙和白糖做的,看起来很好吃,我想试一试。”

    秦风狐疑的看着他,道:“甚么书?我怎么没看到?你又去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了?!”

    安如宝被阿么盯得一身冷汗。他哪里在书上看过,他是想起前世,忽然就想尝一尝前世的月饼。做月饼的步骤,他看到过,就想试一试。月饼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的,书上自然也没有记载。安如宝不知如何回答,干笑两声,道:“阿么,你不做早饭么?我的红豆煮好了,锅子让给你。”说着把煮好的红小豆倒进盆里,端着溜了。

    秦风在后“诶诶”两声,没得到回应,骂了一句“臭小子”忙着做起了早饭。一会儿,宋初进了厨房帮忙。秦风一边干活,一边偷偷观察宋初,越看越满意,笑着问道:“小初,你看还有半个多月,你与如宝就要成亲了,还缺甚么没有?缺的话就跟阿么说,阿么给你买。”

    宋初想了想,摇摇头道:“东西阿么差不多都买齐了,不缺啥了。”秦风道:“小初,你眼看就是如宝的小夫郎了,对着阿爹阿么别外道知道么?阿爹阿么会把你跟小亦当亲生孩子疼的。”宋初点点头,道:“我知道。”

    早饭一过,一家人忙着收拾进镇的东西。新白米一定要今天拉到镇上卖的。三十多石,至少要拉三趟。安轩想着先把家人送到镇上采买,他自己回来把米运到镇上。安如宝不同意,最后决定由他们爷儿俩一起运。宋亦在一旁拍着胸脯,对安轩道:“叔,我也可以帮忙的,让我也跟着你们吧?”

    还没等安轩回答,宋亦的小跟屁虫安如玉冒出来,嚷嚷道:“我也要。”安轩冲宋亦挑了挑眉,耸耸肩,表示无奈。宋亦头疼的看着安如玉,后者无辜冲他眨了眨眼,给他了一个微笑。

    安如玉没有门牙的豁牙子形象深深打击了宋亦,他抱着头蹲到旮旯,任安如玉如何逗他,都打死不再张嘴。

    正忙着,前院传来拍门的声音。他们搬来村子也一个多月了,平时除了村长很少有人到他家串门,所以突然有人来,全家人都很纳闷。秦风拍拍手,走出去开门。

    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哥儿。哥儿爷儿未成年之前,十岁之后,都是梳发辫的。把头发梳到头顶,用辫绳扎起散着。要区分哥儿和爷儿,就要看左耳。爷儿耳上甚么都没有,哥儿耳朵上都有哥儿印。颜色不一,最常见的就是蓝绿红紫几种,颜色越亮越好。眼前的哥儿,左耳上是红彤彤一片羽毛形状的哥儿印,十分显眼,引的秦风都多看了两眼。

    这个小哥儿个头不高,年岁也就十岁出头,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衫,五官柔和,大眼睛,嘴巴紧张的抿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柔弱。他一见秦风开门出来,受惊般的退了两步,缩着肩膀不说话。

    秦风端详他两眼,和声细语地问道:“请问,你找哪位?”小哥儿紧张的揪着衣摆,半晌方鼓起勇气道:“我……我来找小初……”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秦风支着耳朵才听清他的话。想着,既是来找小初,应该是他认识的,便道:“你是小初的朋友吧,小初在里边,你进来吧。”说着让开身子,让他进来。

    那小哥儿踌躇了一下,迈步走进门,也不敢抬头。跟在秦风的后边走进后院。

    宋初正在帮忙收拾东西。秦风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活,道:“小初,有人找你,你快去吧?”宋初停下手,有点儿纳闷地道:“找我的?”一边拍着土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那个小哥儿,低着头局促不安的站在墙边。

    宋初认出对方,冲秦风笑了一下,跑到那小哥儿跟前,又惊又喜地道:“小凌,你怎么来了?”

    小哥儿名叫安凌,今年十二岁,是宋初唯一的玩伴儿。为人懦弱柔顺了些,却在几乎全村的孩子都排挤宋初时,对宋初不离不弃。这也是宋初和成为好友的原因。

    安凌见到宋初也很高兴,笑了笑,轻声道:“我早想来了,就是……就是怕给你惹麻烦,一直没敢来。小初,你怎么样?他们,他们对你还好吧?对不起,之前的事儿我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说着,眼圈红了。

    宋初拍拍他的肩道:“说啥呢?村里的事儿哪是你一个小哥儿能管的,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如宝哥他们一家对我和小亦都很好。”

    安凌微微一笑,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宋初,喃喃道:“真好,小初你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来就是看看你。没事儿我就走了,你忙吧。”

    宋初拉住急匆匆往外走的安凌,仔细看看了他的表情,见他脸色灰败,眼眶微红,笑的要多勉强就多勉强。哪里还看不出有事儿,当下沉下脸道:“小凌,你是不是遇着啥事了,你脸色可不对。我们一块儿长大的,你可别想瞒我,出啥事儿了?”

    安凌挣开他的手,干笑道:“我能有啥事儿啊。啊,家里还有活儿,过会儿阿么该着急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就快步走了。

    宋初望着安凌的背影一阵沉思。由于心里有事儿,之后的时间里宋初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安如宝在一旁看的分明,坐在马车上去镇上的的路上,忍不住问他道:“小初怎么了?有甚么心事儿?”宋初看了看他,道:“我在想安凌的事儿。安凌就是早上来的小哥儿。”安如宝想了想,是个有点儿娘的小哥儿,点点头,道:“他和你关系很好么?”宋初点点头道:“我们一起长大的,以前村里的小孩儿都不爱跟我玩儿,就他跟我好。你别看他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又犟又认死理。我觉得他是遇到啥事儿了,可他不跟我说。”

    安如宝摸着他的头,道:“别急,下午我们去他家问问不就知道了。”宋初想想也对,重重的点点头。

    安轩和安如宝把秦风四人放到镇上,问好了米价,还算公道,就赶着马车回去拉米。秦风领着宋初、宋亦和安如玉在街上四处看。因临近秋节,街上的摊铺格外的多,赶集的人也比平常多了许多,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摩肩接踵的,人群动的也慢,倒是可以好好看看两边的货物。

    秦风在摊上捡好吃的糕点零食给孩子买了几份。秋日,能吃的青菜已经没有多少,街上大多卖起了干货,蘑菇木耳之类的,秦风都买了些。

    期间,路过金银铺子,秦风拽着宋初走了进去。店主见进来他们四口衣着普通,也没热情招呼,秦风也不在意。在众多金银饰品中挑来拣去,看到满意的,就问宋初意见。宋初早被金银的光亮闪花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哪里还知道好不好看,一律点头。

    秦风见也问不出甚么,捡自己喜欢的拿了两支发簪。店主照例被秦风杀价杀的招架不住,用八成的价格卖了。

    秦风将发簪收好,心满意足的走出铺子,带着三个孩子继续逛。中间又把有用的没用的(在宋初看来)的买了一通,太阳就到了头顶。

    带着孩子找到事先说好的茶铺里,等着安轩爷儿俩。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安轩爷俩儿才到,坐下就要了一壶茶,抱着狂灌了一通。安轩才舒服的长出一口气,从怀里逃出钱袋递给秦风道:“一石白米是一贯,咱们一共是三十一石零五十斤多点儿,共31贯零四百一十个铜钱。我换成了银子,都在这儿。”

    秦风喜气洋洋的接过钱袋看了看,眼睛都笑的眯成了缝。伸手从里面拿出一锭一两左右的银锭子,递给安如宝道:“待会儿,你带小初去逛逛,看看有啥要买。”

    安如宝笑嘻嘻的接过来。秦风又抓了两把铜钱递给他。安如玉不干了,在旁边起哄道:“我也要,我也要。”秦风笑着点点他的头,给了他和宋亦一人三个铜板。

    中午,一家人找了饭馆吃了饭,秦风和安轩叮嘱安如宝和宋初要小心,就带着犯困的安如玉和宋亦回车上去了。

    安如宝和宋初慢慢在街上逛着。上午大多数已经将要买的东西买好。下午街上人少了很多,正好方便他们细细看。怀揣着重金,安如宝心里底气十足,一直问宋初想要买甚么,宋初都是摇头说没有。这可难坏了安如宝。他边走边思索宋初平日里可能缺的东西,可他对哥儿实在不了解,根本想不出来。好在,不久他就发现宋初总在路过卖刀具一类摊子时,多看几眼。虽然只是几眼,可眼里的亮光安如宝可没错过。

    自己的小夫郎,一个小哥儿喜欢武器,这可真让人意外。安如宝在心里摩挲下巴,脸上却不动声色。等到了一家卖武器的店铺时,身子一拐,走了进去。进了门,安如宝一边状似欣赏店里的各式武器,暗地里观察宋初的表情。果然见他双眼在弓弩上流连不去,眼中是掩饰不掉的欣喜和怀念,不由心中一动,对自家准小夫郎过去的生活,忽然有了想要了解的冲动。

    安如宝在店里绕了一圈,对着老板道:“店里除了这些,可还有上好的弓弩?”老板笑道:“是有的,不知客官要几石的?”安如宝对此一窍不通,问道:“都有几石的?”老板道:“客官说笑了,我们这武器店里自是按规定,卖的俱是五石以下的小型弓弩。”安如宝哪里知道几石是甚么,只得对宋初道:“小初,你说要几石的好。”

    宋初正在一边发愣,听安如宝叫他,下意识地道:“一石的就好,再重就拉不动了。”

    安如宝从善如流地对老板道:“那就一石的好了。”老板点点头,进屋去,不一会儿,拿出一张不大的弓弩来,只有小臂长短,造型似弓非弓,结构简单,做的却十分精巧细致。宋初一见,眼睛就黏在上边离不开了,满满都是喜欢。

    安如宝见状心中暗笑,也不细问,脸上一本正经地道:“果然是好,多少钱?”老板道:“这弩乃是上好的黄桦木所制,一把弩,外加弩箭二十根,共八百文。”安如宝大手一挥,道:“好说。”就去怀里掏钱。

    宋初一把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如宝哥,你买它干嘛,你又不会打猎。你要想要,我自己会做,可以做一个给你。这个太贵了。”

    安如宝冲他笑笑,拍拍他的头,让他稍安勿躁,才走到老板面前,掏出钱袋道:“六百文,我买了。”老板考虑一下,痛快地道:“六百就六百,我再送你一个弩袋,上山时背在身上,取用也方便。”

    安如宝连连感谢,拿出那银锭子,老板如数找了钱。将盛放弓弩与弩箭的盒子递给他。安如宝高兴的接过。

    从店里出来,宋初就不停地向安如宝怀里瞄。安如宝一开始装作没看到,只往前走。等宋初看了差不多快二十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宋初被他笑懵了,眨巴着大眼无辜的看着安如宝,正愣怔着,忽觉怀里一重,下意识的搂住,就听安如宝笑道:“送给你的,傻瓜。”

    宋初低头看向怀里,正是安如宝之前抱在怀里的弓弩盒子,脑袋更转不动了,完全不了解眼下到底是个啥情况,又呆呆的看向安如宝。

    宋初实在很少有这么孩子气的表现,傻呆呆的十分可爱。安如宝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道:“知道你喜欢,就买了,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宋初呆呆地重复道:“送给我的?”边伸出手,轻轻摩挲盒子上的纹路。渐渐地脸上有了表情,有惊讶有喜爱有高兴,最终凝结成为诚挚地感动。他抬起头,紧紧盯着安如宝,一字一句地道:“谢谢你,如宝哥。”

    安如宝听出他的郑重,伸出两根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道:“谢甚么,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准小夫郎呢。”宋初牢牢抱住怀里的盒子,使劲点点头。

    两个人又逛了一段时间,安如宝买了些鸭蛋、鸡蛋、碱面和白糖。他想了想,又去油铺买了些油。油铺里除了猪油,就只有菜油。好在这两种油刚好能用,安如宝每样都都买了些。两人才大包小包地赶到集外的车场。

    安轩夫夫与宋亦、安如玉正等着他们。秦风首先看到宋初怀里的盒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也没多说,倒是对安如宝买的其他东西,不能理解。问道:“买这些做甚么?”

    安如宝笑道:“做好吃的,阿么你忘了,我早上说过的。”秦风挨个看了看那些东西,想象不出来能做甚么,也就不问了。

    一家人收拾收拾东西,就赶了马车往回赶。

    回到家,宋初首先回到自己屋,想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柜子里。可想了想,他又走了出来,跟安如宝说道:“这东西先放在你屋吧。”

    安如宝接过来,先是不解,随后明白过来,抱着盒子进了自己屋,好好的在柜子里放好,笑了一下,方走出屋子,帮阿爹阿么拿车上的东西。

    第11章

    晚饭前还有一段时间,宋初和安如宝商量一下,决定去安凌家一趟。不然宋初心里惦着这事儿,总是不放心。秦风了解了情况后,也催着他俩快去。俩人换了件衣服,就相携向安凌家走去。

    安凌家在北村西面,离宋初原先的家不算太远。家里一共四口人,除了安凌的阿爹阿么,还有一个小爷儿,今年十五岁。一走近安凌家附近,安如宝就皱起了眉头。眼前的房屋太破了。虽然,村里的房屋很多还是黄泥茅草屋,但都还算整齐结实。安凌家的相比之下,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院子不算小,一拉五间的房屋,仔细看的话,底子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多少年没有修缮过,房顶的茅草都掉的差不多了,用了一些木板啥的勉强遮着。院门没关,他们走到门口,院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四四方方的院子,很空旷。照理说,刚刚秋收完,家家都会在院里晒些谷豆之类,可他家除了房檐下的几堆玉米,,几乎一点儿其他粮食看不到。宋初见此情景也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没进院,宋初在门口喊道:“有人在么?”话音刚落,屋里走出一个三十上下的夫郎,先是张望了一下,看到宋初笑了,迎上了道:“小初来了,快,快进来。”宋初叫一声“叔么”走进院子,安如宝在后面跟着。

    安凌阿么叫路明,本家在青山村往南的独岭寨村。他一路将两人让到了厅房。说是厅房,不过是一张桌子,几条凳子罢了。路明招呼俩人坐下,去端了些野果子来,又倒了两杯水,才问道:“小初来找小凌吧,他刚出去了,过会儿才回。不然你们就等一会儿他?”

    宋初接过水,也没喝,直接对路明道:“叔么,我其实主要是来找你的。今儿早上小凌去我家了。我看他面色不对,问他也不说,就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路明怔了一下,半晌方叹了口气,道:“他去找你了?唉,你俩从小就好,这事儿我也不瞒你。前两天他定了个人家,说好过两天议亲,议亲完就把人带走。”宋初吃了一惊,站起来叫道:“带走?!小凌还没成年,怎么就……难道,难道……”没等他话说完,路明眼泪已经下来了,颤声道:“对,你想的没错,我家小凌要给人家去当养夫郎……”

    宋初脸色立马变了,急冲冲地道:“小凌有阿爹阿么,为甚么要给人去当养夫郎?你们怎么忍心,他才十二岁啊!”养夫郎,顾名思义,就是未成年被人买去养起来,成年就给人当夫郎的小哥儿。在这里,家里活不下去的或是自幼失怙的小哥儿才会卖给人家做养夫郎。买养夫郎的人,大多要么是身体有缺陷,找不到夫郎的,要么是打了很多年光棍儿,攒了一笔钱的,要么就是夫郎去了,家里有孩子需要照顾,找不到继夫郎的。养夫郎到郎官家不用举行成亲礼,也不上族谱,在郎官家里没有地位,就和家仆使役没甚么两样,生活总结起来,就一个字,苦。如今安凌的阿么告诉他,安凌好好的要去给人当养夫郎,也不怪宋初急了。

    路明只是哭,也不说话。宋初心里急,转了几个圈,忽然想起一人道:“安仁哥呢。小凌从小就说要奉给安仁哥做夫郎,他们不是都要议亲了么?他去哪儿了?”

    路明听到安仁的名字,哭的更凶了,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别提他了。那时你家有事儿,你不知道。他三个月前就去镇上当学徒了。”

    宋初口气不好地道:“叔么,你告诉我,你们到底为啥要卖小凌?小凌哪里不好了,他能干又听话,他……他……”说着,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路明听他问,更是嚎啕大哭起来,边道:“我们也不愿意啊……呜呜……不瞒你说,这秋收刚过,我们家除了檐下的那几堆棒子,啥粮食都没了。你也知道,你叔前两年摔断了腿,身体一直不好。安远倒是懂事,可他今年才十五。我们地本来就不多,靠我一个人,和安远、安凌两个打下手,也才勉强种的了。可是,你叔总是吃药,再加上腿断时借的药钱,我们总共欠了安富民家二十多贯钱。安富民说了,今年是最后的期限,再不还,明年就交利了。这不,我们辛辛苦苦收了一秋,才收了十几石粮食,都给了他们不说,还差三贯。安富民又说,要是小凌愿意去给安春当夫郎不但这三贯就不用还,还可以再给我们十贯钱。安春是啥东西啊,饿死我们也不会让小凌给他当夫郎。安远一气之下,就跑到镇上酒楼里当了跑堂的,说不挣大钱绝不回来。可不还了安富民的钱,利滚利只会越滚越多,以后的日子更没法过。我们正东借西借的想法子,李家村有人来,说是村里一个死了夫郎的汉子,愿意出五贯钱,买个养夫郎……”

    宋初一听又与安春有关,暗暗咬牙,接口道:“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卖了小凌啊。小凌心里只有安仁哥,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么?!”

    路明擦了擦眼泪道:“不是我们要卖小凌啊……唉,你也知道小凌,他虽看着温顺听话,其实是个有主意的,人又死性,从小认准安仁就没改过,这我们心里当然知道。再说了,就是再难我们也不会卖自家小哥儿啊。你叔都把那人骂出去了。可是后来……都是冤孽呦。要说小凌和安仁,也算有缘分。小凌从小黏安仁,安仁也跟他玩儿的好。那时候,你叔腿还没断,我们与安青家也曾商量过,等两个孩子都过了十岁,就给他们议亲。后来没两年,你叔的腿断了。我们家一下子成了村里的穷户,吃穿都成问题。哪里还好意思上杆子提议亲的事儿。眼看着小凌过了十岁,安青家也一直没动静,我们就更不敢提了。李家村的人来后,小凌那天晚上哭了一宿,第二天就去了镇上,等到擦黑才回来,你是不知道啊,他回来时,脸刷白刷白,眼都是直的,可是把我们给吓的不轻。好容易第二天他好了,我问他出了啥事儿,他也不说。后来,李家村那人再来,小凌忽然就接了钱,说同意去做养夫郎!……咳,我和你叔哭着问他为啥,他就说不能看着家里人去死。小凌多死性,你是知道的,安仁小时候一句我一定迎你,就记了这许多年,咋可能这容易就弃了。我想一定是那天,安仁跟小凌说了啥,让小凌心伤了,才会这么作践自己。可是我再问,他就是不吭声。我们也急啊,眼看秋节一过,人家就来领人了,可小凌就是不松口,我们也没法啊。”

    宋初听完,也冷静下来,明白关键还是在安凌身上。那天,安凌去镇上一定发生了甚么,看来要好好弄弄清楚,才能帮到他。想到这儿,宋初冲路明道:“叔么,我知道了。这事儿还是得看小凌。要是他心里的结解不开,我们谁也帮不了他。这样,我今天先回去,要是李家村来人,你就先拖着。这事儿我来想法子。”

    路明听了,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安如宝,擦了擦泪,勉强笑道:“小初,你的心意叔么领了。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这两天我们也正想法子,你也不容易,就……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你放心,我和你叔就是死了,也不会让小凌去做养夫郎。”在他心里,虽然是形势所逼,小初现在到底是养在人家家里。身份跟养夫郎没啥区别。养夫郎在郎官家里都是没地位的。他感激宋初为他家小凌着急想法子,可他不能害了小初。

    安如宝作壁上观,早看出了路明的心思。当下道:“叔么放心,小初是我的准夫郎,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们会想法子救安凌的。”

    这下路明反而愣了,转而大喜过望。安善人家的孙子是秀才,这件事早就传的全村都知道了。庄稼人识字的少,秀才在他们眼里就已经了不得了——那可是有功名的。路明简直不知说啥好,激动的全身都哆嗦起来。好一会儿才忙不迭地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这下好了,我家小凌有救了。下辈子叔么做牛做马报答你们!”说着,眼看又要掉眼泪。

    宋初和安如宝不敢多呆,赶紧起身告辞。

    出了安凌家。宋初沉默着不说话。安如宝陪他走了一段,才开口问道:“刚才你和安凌的阿么说的,我听的模棱两可。那安凌和安仁是怎么回事儿?安仁是谁?”

    宋初叹口气,道:“安仁哥比我们大几岁。小时候,小凌和我玩儿的好,村里的孩子排挤我,连带着也排挤他。小凌看着胆子小,又柔顺,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后来被安仁哥看到,教训了那些孩子一顿,从此就处处护着小凌,小凌也黏他。大一点儿的时候,安仁跟小凌说,长大了一定迎他做夫郎。小凌就记在了心里。一晃几年过去,小凌心眼死,还守着这句话。可大家都不再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儿,谁知道安仁哥还记不记得呢?”

    安如宝道:“听安凌阿么的意思,两家有意议亲,后来不了了之了,应该是安仁反悔了吧。”

    宋初思考一阵,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安仁的阿么有些心眼小,有点儿嗯……势利眼儿,就算安仁哥愿意,他也不甘愿迎小凌进门的。”

    安如宝“哦”一声道:“这个安仁的阿爹是谁啊?”宋初道:“他阿爹是安青叔。”安如宝觉得安青这名字有点儿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是他啊。他的那个夫郎的确是……是与众不同。”他还记得安青那个夫郎尖酸刻薄的样子,对那个未成谋面的安仁多了丝同情。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他比较在意,问道:“我听着,怎么这事儿还跟那个安春扯上关系了。”

    宋初冷笑道:“安富民的夫郎是安春的叔叔,安春以后就是个瘸子了,名声又不好,怕是找不到好夫郎了。我这里他们没如愿,又打上了安凌的主意,真是好算计。”

    安如宝听了,心里也觉得气愤。又听宋初道:“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得找安仁哥,问问他那天到底发生啥了。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去镇里找他,当面问清楚。”

    安如宝看他一脸迫不及待,咳嗽一声,悠悠地道:“你明天不能去镇上。”不等宋初回应,接着道:“明天是秋节,不知道安仁会不会回来过节呢?”宋初一拍手道:“对啊,我咋没想到。他明天一定会回来的。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村口堵他。”他越想越对,简直盼着明早马上就来了,一时脚下生风,自顾自的往家走去。被宋初丢在脑后的安如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准小夫郎转眼变成黑点儿,半晌才抬起脚跟了上去。

    第12章

    秋节当日,天还蒙蒙亮,安如宝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先把白糖调成浆,碱加水调成碱水。在与生油一起倒进面粉里和。各种材料具体要加多少比例,他其实记得不清楚了。不过,碱水和生油没敢多放。面团和好后,切成剂子待用。然后,把昨天煮好的豆沙拿出来,将事先煮好压碎的鸭蛋黄倒进去和匀。这一步,安如宝一边和,一边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实在想不起来具体的操作步骤,最后决定就这么着吧。

    和好馅儿,用擀面杖将剂子擀成面片,把馅儿包进去,再拍扁。一个月饼就好了。卖相实在不好,安如宝表示模具甚么的太高深,完全没必要。不过,他到底没敢多做,怕糟蹋东西,只堪堪做了三十个。

    月饼做好了,怎么烤成了问题,不过,这难不倒安如宝,他早就有所准备。

    拿出他用来代替烤盘的铁盘,把月饼放上去,摆好。按记忆,打了几个鸡蛋,只用蛋黄,不用蛋清,用刷子刷到月饼上。然后,他点着了厨房里的土炉子,火着欢后,上面放上一些小木块。再放上大小合适的铁架子,——铁架子是他量好尺寸,用粗一点的铁丝自己做的——一个简易的烤箱就做好了

    安如宝小心翼翼的把烤盘放进烤箱里——烤盘不能太大,一次只能放几个——用锅盖盖住炉口,就蹲在炉子旁边,一边看火,一边等着月饼出炉。

    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甜香味儿,把早起要去河里打鱼的安轩都勾进了厨房。进门就问道:“做啥呢,这么香。”安如宝笑道:“我学着做的一种新吃食,叫秋饼。你打鱼回来,就可以吃了。”

    安轩深深吸了口香气,心满意足的走了。安如宝继续看火,估算时间,感觉大约到了二十分钟,赶紧打开锅盖。

    滚滚的热气扑面而来,安如宝咳嗽两声,手里拿着两双筷子,夹住铁盘的两端,慢慢地把盘子端了出来,放到锅台上。

    盘子里一共放了六个月饼,闻着味道还可以,模样么,黑黑黄黄的,有点儿凄惨。这时,秦风也来到了厨房,见自家小爷儿正看着一盘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发呆,忙走过来道:“怎么了?秋饼做好了,给我尝……”看到盘子里的不明物体,最后一个尝字愣是没说出口。

    安如宝正在郁闷,他仔细回想,觉得步骤啥的应该没啥大出入,怎么就差这么多呢?他记得就是这么做的啊,怎么会……忽然,他灵台一闪,一拍脑袋道:“对了,要涂两遍蛋液的么,居然忘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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