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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重生之风流军师 作者:沈沉公子

    第17节

    沈丞浅却道:“可毕竟数你名头大,若是点了你去,定镇得住云容。”

    “再说吧。”龙辰羽道。“左右也就是几日内结果的事,还不是听皇上的一句话。”

    沈丞浅也是一语成箴。翌日上朝,北辰元凰果真点了他们二人,又赐了两万兵士。命二人即刻东进南下,去助白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墨染云竹

    第五十七章墨染云竹

    坐在马上的时候,沈丞浅还想,除去灵丘、鬼疆的两次探访,自己和龙辰羽实则已有许久光景不曾带兵出征了。

    他虽是军师,却很怕打仗,因为一打仗,总要死人。他原本在和平年代待惯了,如今亲自上阵,总有些许不安。

    龙辰羽只安慰他道:“丞浅,你倒不必太过忧心,说是援助开战,实则也不过是去唬一唬敌方罢了。若云容不被吓退,那也理应是白泽冲在前头,于情于理,也断不可能让我军去打先锋。”

    沈丞浅点点头,这数次出征惯了,便也不娇气的坐在马车里了。骑着高头大马随龙辰羽并排走着,偶尔回身望望身后跟着的浩荡数万大军,心中也难免澎湃着气冲霄汉之情。

    此时,正是花期,东进南下,一路往气候温润的众花城行去。路途漫长,沈丞浅却不觉得如何无趣,一路上被百花迷住了眼。

    此次出征,皇上虽点吕淳为副将,但龙辰羽却觉得吕淳并不如何中用,仍带着莫雨在身侧。此番行军,三人并排在前头走着,正如当日南下夜陵时的光景似的。然而心境,却已大不相同了。

    初日行军极为顺利,傍晚时分,大军在宁城郊外驻扎休整。龙辰羽留了莫雨在营中主事,带着沈丞浅进了城。

    宁城是北辰中部的一个小城,位于南北分界处,受着南北双方两侧文化感染和熏陶。这里虽并非什么奢华大城,也并不重视商贾,可城中各类精美的面食小点,却是一绝。传说北辰曾有位皇帝微服私访时路过此地,用了茶点,连连说好。不仅把那几个大厨带回了御膳房,甚至还题诗一首以赠店家。自此以后,宁城茶点名气大盛。

    今儿龙辰羽带沈丞浅去的,就是传说中曾得皇帝赠诗的那家。

    然而沈丞浅进了店门,却并未觉得此处有如何富贵奢华,店中摆放的皆是最简朴不过的木头家具,焚着檀香,极其素雅。小店正中的水台之上,有一蒙面女子正弹着琵琶,琴声空灵,润入人心。

    龙辰羽与沈丞浅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此刻时辰已经不早,店里都要打烊了,也没什么食客。略显古旧的水曲柳桌面上点着一盏油灯,虽看似有些质朴到破旧,可和着琵琶,却别有一番风韵。

    两人随意点了几样招牌的点心,不过多久,茶点便上齐了。店家老板左右闲着无事,便在一旁靠着柱子,一边听着琵琶,一边和二人闲聊着。

    沈丞浅吃了茶点,果然是极其香浓的。平日他并不喜爱甜食,寻常的点心顶多入口一两块,多了便腻。可这里的茶点却香醇不腻,令人回味无穷,沈丞浅心中连连称赞,怪不得这里名扬远播,当是相配的。

    用好了茶点,两人也并不急着回去,沈丞浅心性大好,便和老板聊着天。在夸了一番这茶点之后,他复又问道:“这水台上弹琴的女子可非寻常人,她弹的曲子,我从未听过,颇有几分异域空灵之声。”

    老板回道:“这位客官真是通晓音律的。这女子本就不是北辰人,而是从白泽逃难来的,弹的自然是白泽本地的曲子。我初听时,只觉得无味,清水似的,太过平静。可再静下心来听,却是回味无穷的。”

    沈丞浅望了那女子一眼,可惜那女子薄纱覆面,看不清容颜:“她是从白泽逃难来的?”

    “是,听说现下白泽和云容正打仗,这可苦了那里的老百姓呢。”老板叹道。“世人皆说白泽女子好,不仅模样清秀,且心思伶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随意点个寻常百姓皆是才女。以往我总是不信,自从见了那姑娘后,也不得不服了。她不仅琴艺超群,女红针线手艺也极其精湛。简直是天女下凡似的,模样好不说,更是无所不会。怪不得曾有人道‘娶妻当娶白泽女’呢。”

    沈丞浅点点头。那白泽是儒雅之国,此刻听了老板这话,更是迫不及待想去那里看看了。要说这也奇,都是活在一片土地上,可北辰、鬼疆、灵丘、白泽,各国文化风韵却是大不相同。莫非这就是世人所道的“一方水养一方人”?想想,倒是很神奇的。

    忽然,老板指着沈丞浅腕上那幻蝶卵的手链问道:“难不成,客观曾经去过白泽?”

    沈丞浅摇摇头:“不曾去过。老板何出此言呢?”

    “那倒奇怪,我看客官这手串的编法是四环扣,这手艺可是白泽当地独有的。北辰中虽说有的绣娘也会,可是,却都没有人家做的精妙呢。”那老板笑笑道。“前些日子,我得了几颗鸡血石的珠子,我家婆娘说什么也不肯穿个孔洞给毁了。还是那白泽姑娘给我家婆娘编的呢,手法和客官这串一模一样的。”

    说罢,那老板进了后门,半晌后捧着条手串出来。沈丞浅和龙辰羽皆细着心去看,发觉这两条手串的编法果真是一模一样。连同结尾处的四结相扣,都是不差分毫的。

    沈丞浅见那手串还给老板,随后笑道:“我可还不曾去过白泽呢,这东西是家中的一个妹子做的,我本以为是极寻常的工艺呢。”

    “这么看来,客官家的那位姑娘必是心灵手巧,贤良淑德了。”

    沈丞浅听了,却只在心中不平。这老板也忒为白泽说好话了,似是天下之间只有白泽那一个地方姑娘贤良。他府上的颜官,定不会输给那些姑娘的。

    他和龙辰羽又静坐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便也起身离去了,莫要耽误店家打烊。

    出店门的时候,沈丞浅无意往水台看了一眼,只见那白泽女子仍抱着琵琶,纤纤玉身,我见犹怜。

    翌日行军,天公却不作美,淅淅沥沥下了一日的雨。沈丞浅与龙辰羽披着蓑衣倒还没什么,却苦了那些没有雨具的兵士。沈丞浅唯恐如今乍暖犹寒又遇了雨,兵士们受凉发病甚至引起瘟疫,晚上便叫炊事兵煮了两大锅姜汤,供兵士分食。

    行军路上,除去此一小难之外,倒也无事。

    又过三日,浩荡北辰大军到了白泽。

    沈丞浅见着白泽四处风景,只觉得此处如诗如画一般。草长莺飞,马蹄踏花,美的不似人间,这样儒雅清幽的地方,如今竟受着战火屠戮,也是可惜。

    传令兵进了城门小门奉书信密函进去。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城门大开,一个白衣男子率领十数个护卫兵士出了城门。待那男子走进一看,沈丞浅只在心中感叹,风景如水墨,眼前这男子也如水墨。看着便是书香门第出身,偏偏儒雅,心似鸿儒的。此刻一袭白衣孑立在马上,英秀的如同一只丹鹤。

    那男子骑马来到龙辰羽与沈丞浅面前,翻身下马,抱拳一礼道:“在下乃白泽领将颜墨染,今日北辰出兵搭救,以解白泽燃眉之急,我举国上下谨记贵国恩德,来日必将回报。”

    沈丞浅心中一顿,这儒雅男子竟是个领将,他本以为这只是个谋臣呢。

    然而礼数并不能忘。龙辰羽与沈丞浅翻身下马,抱拳还礼,又与颜墨染寒暄几句。随后,颜墨染便领着二人,二人又率领大军,进驻白泽。

    颜墨染并非皇亲,只是官臣,平日无旨不得进入皇宫。龙辰羽与沈丞浅虽受白泽帝所邀入皇宫居住,但二人为了与颜墨染商议军情方便,当夜便下榻在颜墨染的府邸中。要说这人风雅如画,住处也风雅如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珍异草,玉兰翠竹,都是极讲究的。沈丞浅看着心中微痒,只想回去把自己的府邸也照着人家的样子修葺一番。

    用了晚膳,龙辰羽、沈丞浅再加上颜墨染、莫雨,四人一同在书房中商议战事。

    白泽虽名扬天下,但世人所知的只是其文化风韵罢了。实际上,白泽并不是个如何大的地方,地域面积甚至不到北辰的四中之一。白泽人虽不好斗,但传闻兵士受兵书启迪极是骁勇。而相对而言,云容在兵力方面又比白泽要强的多,云容虽在东南荒地之上,但国内壮士极其好斗,时至今日,云容甚至霸占了东海的几条官道,对于路过商船强取豪夺,以充国资。

    这两国若是开战,必定是两败俱伤。白泽也不想平白损了自己,方向北辰求援,望恐吓云容,平息战事。

    然而,两国虽是同盟,北辰元凰起初却并不想出兵相助。行军路上劳民伤财,要消耗许多物资,只为了他人念一声好,并不值得。但实际上,白泽与北辰是唇亡齿寒之势,若白泽灭了,云容的下一个目标,怕就是北辰。与其等云容吞并白泽后逐渐壮大,还不如此时将他扼死在襁褓里。

    此时此刻,沈丞浅望着地图,听着颜墨染用那君子淡雅之声一句句的说话。他发现,如今白泽战事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厉害。云容尚不曾大举进攻,只是偶然犯境,掠夺百姓财物。

    然而,莫雨却并不这般想。

    是了,他此刻脑中又想着什么呢。自颜墨染开口的那一瞬,莫雨的目光就一直追随凝视着,无论如何也移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雨是个痴汉(大雾)~2333~

    ☆、第五十八章 暗生情愫

    第五十八章 暗生情愫

    龙辰羽望着地图,皱眉凝视了许久。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按云容国那强取豪夺的强盗似的逻辑和性子,若想攻白泽,早就率领千军万马打过来了。而如今,却只是偶然犯境欺民。此举虽仍是不善,但以云容以往所为,也算是太过温柔了。

    如今,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点了点地图,沉声道:“此时战局尚不曾全面打开,我们应该趁着这和缓的时期加强侦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能从这地图上得到的讯息并不多,要想全方位掌握今时动态,最好还是派一队人马到白泽与云容接壤之处,仔细侦查才好。”

    颜墨染点点头,轻声道:“我也曾有这心思,可又恐侦查地方反被云容发现,到最后打草惊蛇,反而引发战局。”

    龙辰羽却道:“云容若有攻打贵国的心,早晚都要打。若没有,也不会因为一队侦查兵而改了战术。如今双方僵持不下,位于下风的是贵国。打草惊蛇或许是好事,至少还能看看打了草,能惊出个什么样的蛇。”

    颜墨染沉思了片刻,点头应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便率领一支护卫队去边境侦查。”

    沈丞浅瞧颜墨染欲亲自前往,忙道:“将军若是亲自前去,这中央大局谁来掌座?不如我与龙将军前去侦查。”

    颜墨染笑道:“沈大人与龙将军是援军,此刻虽是战事,二位却也是客。哪里有我们在家里乐得自在,倒让两位去冒险侦查的,这也于理不合啊。中央大局,自还有其余几位将军掌管,如今朝中并无大事,两位留在此处,整顿兵马,确定战术便可。”

    沈丞浅觉得他说得似是有理,望了眼龙辰羽,只见龙辰羽沉默不语,似乎也并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便应了下来。龙辰羽接着又道:“既然颜将军要去,不如让莫雨与将军同去,这样,我方也可更明晰的确定地形。毕竟,我们对于白泽边境地理情况,不比将军那般熟悉。”

    颜墨染淡淡笑了笑,望着一旁站着的莫雨,道:“既然如此,那也好。明日一早便出发,莫将军意下如何?”

    莫雨平日如何利索的人,此刻话似是都不会说了,只喃喃应了一句:“好,全听颜将军的。”

    晚上,回到住处以后,龙辰羽又与沈丞浅道:“你觉得那个颜将军为人如何?”

    沈丞浅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却仍道:“我觉得他很好,我倒难得见着这般君子的人的。身上一点儿贪腐之气也不曾有,虽是将军,也不骄纵,算是个少年英杰。”他顿了顿,又道:“将军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意问一句罢了。”龙辰羽道。“你瞧莫雨平日如何厉害的一个人,适才变得那么婆妈起来了,也不知是怎么的。”

    沈丞浅歪了歪头道:“是吗?适才我并没注意到,许是许久不曾出征了吧。他原本被分到孙将军麾下,此次又能回来,心境定是不同。”

    两人话还没说完,莫雨却到了。

    沈丞浅不知龙辰羽叫他来做什么,不过看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他做。龙辰羽平日虽没什么心机,但战局之中往往多疑,莫雨也算是他难得信任重用的心腹。

    可他却未料到龙辰羽却对莫雨下了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令。

    莫雨退后,他疑惑不解地瞧着龙辰羽,道:“将军,你适才那令,究竟是什么意思?”

    龙辰羽并不与他细说,只是轻吻着,沉声道:“你别多问,或许我刚才那道令,日后能救我们一命呢。”

    翌日清晨,颜墨染与莫雨率了一百名侦查兵,自白泽帝都东门出发,一路行到白泽最东侧那与云容接壤的言城。

    到了言城,莫雨只见满地皆是断壁残垣,百姓民不聊生。略一问方知,那云容国总是夜袭此地,□□门都是挡不住的,那些强盗悍匪便是挖了地道也能进来。抢了东西便走,倒也不伤人。不过长久下来,这里的百姓,都要穷苦死了。

    颜墨染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看,那云容就是这样,强取豪夺惯了,三重门也挡不住。若不是有日侥幸捉了个没逃出去的,恐他云容还不承认呢。”

    莫雨只是冷笑,他只觉得大丈夫活在当世,应光明磊落。若是心中有所欲求,直明面上去攻打便是了。那云容自认骁勇,却只会欺侮贫弱百姓,当真可恶。

    他想安慰颜墨染几句,目光刚转过去,却恰好此刻几缕阳光从轻云深处落下来。日光下澈,落在颜墨染面上,趁着他容色,明媚的如同一朵花似的。

    真是好看。

    莫雨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辞藻去形容那容姿,他只能想到这两个字,好看。

    颜墨染不懂他心思,仍看着他笑道:“莫将军,你我是要出城去侦查,还是先在此地驻守,视情况而定呢?”

    莫雨只直直看着他,道:“白泽与云容,是全然接壤,还是两国边界间有无主之地相隔呢?”

    颜墨染轻声回道:“白泽与云容之间隔着条约莫百丈宽的河,那河是一路向东,最终汇入东海的。过了那河,便是云容边城了。只是,因为那河隔阻,一时之间大批人马无法进攻,我们又不比云容善水性,故一直处于下风。”

    莫雨听着城外并非直接便是敌国门口,于是也安下心,道:“即使如此,颜将军便同我一起出城去看看吧。”

    颜墨染绽颜一笑:“好,颜某不才,定会竭全力辅助莫将军的。”

    按理说,颜墨染这话是客气了。他是大将,莫雨只是副将,无论如何上下有别,这话是极其自谦的。

    莫雨实在应该客气几句。

    可此刻,他却没那心思想那些,只瞧着颜墨染的笑,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活了这双十年头,这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的。

    他只是个武夫。

    怎会知晓,什么是“一见倾心”呢。

    出了城门,不过百丈,便是那条大河。

    莫雨策马走到河边看了看,那河大概有百丈宽,只是不知水深几何。过了河再过百丈,便是云容边城——双城了。

    从言城东门,到双城西门,其间有三百丈的距离。

    莫雨下了马,细看了看那水流,发现河水流速是较为湍急的。若是想过,也得有大船才行。河水极其清澈,岸边浅的地方,清可见底。河边铺着满地大大小小的五彩顽石,让那水流打磨的极其圆润,阳光一照,如宝似玉。

    颜墨染骑着马在后头瞧着,他只看莫雨一直看着那水,看得都出神了,也不知在瞧什么。心下好奇,便策马走到岸边上,想问他几句。

    谁知,刚巧走到莫雨身侧,颜墨染□□的那雪色骏马却不慎一脚踩到一块卵石之上,马蹄一滑,再无平衡。颜墨染心下一惊,却是措手不及,恐怕下一瞬就要和那马一同跌在地上。

    哪知只是一瞬的工夫,身侧的莫雨却一把揽了他,将他搂在怀里。然而终是动作过急,抱住了颜墨染后,莫雨的身子也没稳住。两个人趔趄了几步,一同摔在河岸边上的浅滩里。

    颜墨染手肘撞在河石上,碰的生疼。他好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自己正伏在莫雨身上,连忙起了身,道:“莫将军,都是我无用,连累了将军,将军可碰上了哪里没有?”

    莫雨瞧见他着急的样子,只觉的好笑,起身道:“不,我没碰着哪里,颜将军呢?”

    “我也不曾。”

    “那便好。”莫雨凝视着颜墨染道。“河边石滑,将军最好还是不要策马在这浅滩上走了。”

    颜墨染点点头,瞧着自己和莫雨的狼狈样子,立时笑起来。

    两人如何不狼狈,身上衣衫都已尽湿了。

    莫雨倒还好,一身玄袍加身,湿了倒也瞧不出什么。颜墨染身上一层白衣,此刻让河水润了,背部的料子贴在身上,甚能瞧见内里□□。

    然而,颜墨染自己却是瞧不见的,却被一旁的莫雨瞧了满眼。

    所幸只是他二人出城,没有旁人跟着,否则让一旁兵士见了,定是要笑话了。

    莫雨一边偷偷瞧着那白衣下的春光,一边道:“颜将军,不如你我就在这日头下多晒晒,等衣衫干了再回城如何?不然此番回去,我麾下的那些兵可都刁蛮,定是要嘲弄我的。”

    颜墨染点点头,欣然应允。

    其实哪有人敢嘲弄莫雨呢?龙辰羽麾下,军纪一向最为严苛。此刻莫雨这样托辞,不过是想和颜墨染多待待罢了。

    不知为何,他对颜墨染,似是一见如故似的,颇有好感。

    那好感的劲头却也十分微妙,并不是从中想得到什么,也不是贪求什么。只是见着颜墨染,莫雨只觉得心中很静,只想定下神来,和他好好说说话。

    那日,两个人就在这河边攀谈了许久,过了片刻,又各自上马到城外的各处角落四处侦查。期间,颜墨染在河边寻着块红玉似的一块卵石,圆润的极是好看,便送给莫雨,留个念想。

    他却不知,此后许久,莫雨都将那块石头,视若珍宝的藏着。

    作者有话要说:  给副官找媳妇儿了,~

    ☆、第五十九章 不得不战

    第五十九章不得不战

    沈丞浅原以为,似云容那般好战好斗的骁勇之国,应主动出征迎敌的。却不料云容得了北辰来援的消息,连个头也没露。反倒紧闭双城城门,做了缩头乌龟了。

    夜间,颜墨染与莫雨从言城赶回。四人再聚颜墨染府中,共商对策。

    龙辰羽道:“之前,贵国是怕云容攻入国境,故向我们求援。可如今来看,云容闭门不出,毫无再犯之意。”

    颜墨染却道:“此时我们得了贵国扶持,兵力上占了上风,那云容自然不好主动攻打。可若是贵国军队复又归去了,云容定会再次进攻的。届时,不仅白泽有可能被云容所灭,那云容小儿一向贪婪,若是灭了我白泽打开关口直入北辰,那祸事可就大了。如今,贵国与白泽乃是唇亡齿寒之势,应当一致对外,共同攻敌。”

    沈丞浅听了许久,只明白如今龙辰羽主观望,颜墨染主进攻。他知道两人各有道理,可如今应当如何去做,却也为难。

    若是观望,云容怕是一时片刻不会轻开城门,北辰大军又不好长年累月驻扎在白泽之中,早晚有启程回国的那日。就怕云容趁着北辰大军撤去后攻打白泽,到时,白泽无力御敌,北辰也无暇相助,倒让云容白得了便宜。

    若是攻打,可时至如今,云容除了强取豪夺言城中百姓财物,明面上并无攻打白泽之势。若主动进攻,实则是挑动战火,使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更何况,战局一开,不知有多少兵士会战死疆场,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无家可归。数以万计的人民会深受其害,不可鲁莽行事。

    沈丞浅徘徊于双方之间,左右为难。他虽算是个谋臣,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做。主观望,怕是妇人之仁,主进攻,怕是莽夫之勇。

    他只觉得有点儿奇怪,以往,龙辰羽在战场上向来是主动的,如今为何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了?而那颜墨染,看着是个心静似水的人,好战好胜之心却甚强,手段干净利落,果断决绝。

    说是四人商议,其实只是龙辰羽和颜墨染在你来我往的讨论,沈丞浅与莫雨只是旁听。到最后,许是不好忤逆了身为援军领将的龙辰羽,颜墨染稍微退让了一步,道:“既然将军想再观望几日,那我们再看看云容如何动作,再做决意不迟。”

    龙辰羽点头应了,几人便也分别回房歇息去了。

    他国之中,沈丞浅与龙辰羽为了避嫌,若非必要,都不住在一起的。此刻沈丞浅相与龙辰羽细商议其中利害,奈何国中已经宵禁,他又不好去龙辰羽卧房中找他,便只能作罢。

    龙辰羽想再观望几日,自有他的道理的。战场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观察敌方动向在做出决策,也并无错处。

    谁知翌日清早,传进颜墨染府中的一个急训,却让府中四人皆是惊了。

    深夜之中,白泽言城,竟让人一把火烧了。

    沈丞浅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正在房中洗漱,听了此训,连忙穿了衣服去找龙辰羽。还未进门便远远瞧见颜墨染和莫雨已在龙辰羽房中了。沈丞浅连忙进门,只听颜墨染道:“这是我国戍守边关的兵士昨夜急传的。昨日丑时,有一队云容兵士渡河而来,杀害城外将士,并未入城,而于城外发射火箭,点燃城中粮草与房屋。所幸兵士巡逻的紧,火势并未蔓延到多远,便控制住了。不过仅昨日一夜,我白泽兵士便损了数十人,而到现在,竟还不曾捉住云容那队纵火者。”

    沈丞浅听了这话,只是皱眉。

    若说之前,云容侵扰白泽边境是意图攻打白泽的话,那如今,云容此举,是对白泽与北辰的双方挑衅了。

    颜墨染瞧龙辰羽一直沉默不语,神情有些激动了,厉声道:“事已至此,那云容肖小之野心,将军还未看透吗?难道事到如今,还要一直观望不成?若再不动作,那云容奸贼就要一路攻到我帝都来了!”

    沈丞浅心中对颜墨染有几分认同。战局之中,边城之守卫最是要紧。若是边城破了,便是在最外围打开了一个可以长驱直入的缺口。到那时候,敌方进攻之势便如星火燎原,拦也拦不住了。之前轩夷攻打夜陵之时,北辰如此急忙相救也是这个理。表面看只是一座城池之存亡,但实际,若是边城被破,这战局,便已输了十中之三了。

    沈丞浅只觉得如今局势已火烧眉毛,却不料龙辰羽依旧沉默。到最后,颜墨染已心急了,几分凄然道:“我知贵军是援军,此番愿意东进南下来助我白泽之声势,已极其难得了。如今双方即将于沙场上决一生死,难免损兵折将。颜某此番劝将军出兵攻打,是颜某不懂事了。若将军忌惮着什么,颜某便先行带着军队去攻打,将军且留在帝都中继续观望,如何?”

    沈丞浅虽想告诉颜墨染,龙辰羽并非那样的懦弱小气之人,却也无话可说。如今云容来战,北辰与白泽理应一致对外的。

    龙辰羽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片刻后,龙辰羽终于起身,对颜墨染道:“颜将军莫要多心,龙某既然奉皇命来助白泽,自是愿与贵国同心协力,共同对外的。如今既然是那云容国冒 犯在先,一场恶战怕是无法避免。龙某适才,只是苦于没有攻敌的对策罢了,并非不愿相助,还请颜将军不要多心。”

    颜墨染瞧龙辰羽同意出兵,连忙舒了一口气,抱拳一礼道:“此番贵国救白泽于国难,实乃大恩大德。此番白泽若侥幸不灭,来日必当倾城相谢。”

    龙辰羽摆摆手,道:“那都是后话了,如今不必说。既然恶敌当前,还请将军整合军队,待等晌午过后,你我便率领军队,驻守到言城中去。”

    颜墨染应了,又谢了几句,便又退下了。

    颜墨染走后,龙辰羽对莫雨道:“莫雨,你先去军中把兵士们集合起来,把今日行军路上要用的干粮先发了。将军队整合在东门门口,一会我和军师便去。”

    莫雨称是,便退下了。

    立时房中,只余龙辰羽与沈丞浅两人。

    沈丞浅刚想问一句,龙辰羽却轻轻将手按在他唇上,示意他噤声。沈丞浅虽是不解,却仍乖乖闭了口。

    龙辰羽见他安静了,便拉着他的手走到书桌旁,取了支毛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道:“昔日你得的那两件宝贝,今日都带着?”

    沈丞浅一时不解,后来想通,那两件宝贝,应是白语送他那神玉,和巫灵王送他的幻蝶卵了。

    于是,他对龙辰羽点点头。

    随后,他在龙辰羽耳侧轻声道:“将军,怎么了?”

    龙辰羽先在烛焰上将适才写字的那张纸燃了,随后轻声答道:“不,没什么。”

    过不片刻,有个白泽兵士进来通传事宜,沈丞浅再无与龙辰羽说秘事的机会,在一旁待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晌午过后,白泽的三万人马与北辰的两万人马一同东进,入住言城。

    刚进城门的时候,沈丞浅只觉得凄惨。他能想象出言城曾经是多么美的地方,可如今,却只是断臂残垣,四处焦土,漫天青烟。有的还未撤出的百姓因无家可归在城墙角落处痛哭着,景象十分可怜。

    莫雨曾来过这儿,上次来时,这里大抵还有个城池的样子,不过一朝一夕之隔,此处竟如同从焦土中挖出来似的,越发破败了。

    他瞧着颜墨染满面心痛的样子,心中也越发觉得云容可恨。若想打仗,直接大开城门攻过来就是了,竟在夜间伤害无辜百姓。怪不得昔日是海上强取豪夺的劫匪之徒,如今看来,确是宵小之辈。

    此后军队驻扎、立帐,一直忙到傍晚。用了晚膳后,四人又再度聚在主帐之内,面上皆是凝重之色,其中,颜墨染要悲戚些,莫雨要更愤怒些。四个人八目相对站在那儿,却是一时无话。

    这云容双城,不好打啊。

    此刻白泽与北辰虽有人数之优,但无奈两国之间隔着一条河,军队渡河是个大工程,需要大船不说,也是极需时间的。若是云容出城在岸侧放箭,北辰这边的形式便被动了。

    沈丞浅思索良久,忽问道:“如今双城之中,是居住着百姓,还是驻扎着军队呢?”

    颜墨染答:“之前有侦察兵去查探过,虽不曾入城,但隐约能听到城中号令之声。此刻双城中应是已遣散了百姓,驻扎着军队的。”

    沈丞浅又问:“请问贵国之中,弓箭弩机所能达到的最远射程是多少距离?”

    颜墨染思索了片刻,答到:“我国国民手巧聪慧,曾有一智者研制出一弓箭,最远能射约莫两百丈的距离。”

    “两百丈……”沈丞浅喃喃道。“那能射两百丈的弓箭,约莫有多大尺寸呢?”

    “与寻常弓箭相同尺寸的。”颜墨染道。“只是弓身上多了一助力的扳扣,弓弦又是极其强韧的稀罕材料所制,所以才会射的那样远的。”

    “沈某有一法,或许可取得先机,破云容双城。”沈丞浅道。“只是这法不知是否能成,且尝试途中,恐是有些劳民伤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夜深秘事

    第六十章夜深秘事

    颜墨染一愣,道:“沈大人有何对策?”

    沈丞浅道:“只是有个想法罢了。既然贵国中有可射两百丈之弓箭,为何不将弓箭尺寸放大?将尺寸变作之前两倍,弓弦之力也会随之增加,若无意外,射程也会更远。只要射程能到三百丈,便可跨过双城城墙,直射入双城之中。”

    “可若弓箭尺寸变作之前两倍,兵士又如何持之呢?”

    沈丞浅又道:“届时,可让三名兵士用一把弓箭。两名兵士各持一侧,另外一人放箭。”

    颜墨染思索片刻,道:“沈大人果真聪慧多谋,不如这样,一会我去和城中工匠商议,看此法是否可行。若是可行,我便令城中工匠连夜制造弓箭。”

    沈丞浅点点头,道:“若是此法成功,我们便可先创敌方,取得先机。与此同时,也能恢弘士气,使兵士战意大盛。”

    四人又就两国地形商讨了一会儿,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散了。莫雨与颜墨染去处理弓箭之事,沈丞浅与龙辰羽则在言城中四处巡视着。

    此时,城中大概都已打扫干净了,一顶顶军帐整齐排布着,兵士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各诉愁情。

    这怕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莫雨与颜墨染策马来到了一次匠厂之中,入了门直寻其中手艺最精湛的那一名工匠。颜墨染在大致说了自己想法后,那工匠道:“将军此法极是精妙,只是制造尺寸大些的弓箭说的容易,却因其工艺复杂,很需时间。”

    颜墨染微一皱眉,道:“我需一千弓,五万箭,约莫要用多少时候?”

    那老工匠答道:“将所有工匠集结起来,连夜制作,约莫需要三日。”

    颜墨染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复道:“三日……三日也可。”随后,他侧眸去瞧莫雨,无奈笑道:“如今只能盼着三日之内,云容那边不曾动作了。”

    莫雨却道:“我倒盼着云容能主动出战,如今那样懦夫样子,做了缩头乌龟,实在是丢了他效用之国的脸,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宵小之辈。”

    颜墨染知道他心急,柔声安抚道:“莫将军不能只逞一时之快,云容伤我子民,我又何尝不想与他面对面相拼?只是我与云容两国之间隔着条河,若是相拼,云容善水战,于我方不利。如今情形,只盼着云容三日内仍驻守城中,让我方安然用了那万箭齐发之计,便好了。”

    莫雨听他说的有理,便也点头。

    颜墨染起了身,道:“如今还需等工匠制作弓箭,城中诸事又有沈大人和龙将军掌局,莫将军可愿与我出城看看?”

    莫雨怎会不愿,连忙应了他,两人策马出城,又到那河边浅滩去了。

    此刻已经酉时,天已全然黑了下来,天边挂着寥落几颗星子。莫雨与颜墨染在浅滩旁一块干净地方坐下,耳边尽是夜晚祥和的风声、水声。趁着夜色与星光,几分别样幽雅。

    颜墨染在那坐着,捡了支枯枝在摊上勾画,忽问道:“将军家中有何家眷?是否婚娶?”

    莫雨冷不丁被他一问,只把头一低,道:“不曾婚娶,只是寡人一个。我出身寒门,是自贫苦之地往帝都逃难去的,后来机缘巧合才在龙将军麾下做了兵士。我家乡中也无亲人了,他们在十数年前便已故去了。”

    “十数年前?那时将军如何年岁?”

    “想来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吧。”莫雨轻声道。“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又遇着走投无路,什么都敢做。若不是遇到了龙将军,我甚至有可能落草为寇。现在想来,都是因缘巧合,万事天定。”他顿了顿,又道:“颜将军是出身名臣之家吧?该是自小便锦衣玉食的,我这样的庶民可比不上。”

    颜墨染却只淡然一笑,道:“我说句实话,不怕你恼。其实,我倒很羡慕像莫将军那样的贫苦生活的。”

    莫雨不解,道:“为何?贫苦之人连餐饭都无着落,有什么值得颜将军羡慕的?”

    “贫苦之人,至少活的简单,活的干净。”颜墨染幽幽道。“不像我等生于名门之人,自小便学着勾心斗角,百般算计。活得不好,连个下人都敢欺辱。活得好,还要提防着其他兄弟姊妹的嫉妒、报复。在我家中,我的兄弟姊妹人人都想着成龙成凤,为人中之杰,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便竭力想把其他人踩在脚下。彼此间,只有争斗,全然没有半分手足之情。”

    莫雨沉默片刻,道:“我,我倒不知……”

    “你怎会知?都是明缎子底下的肮脏事,他们藏的好着呢。”颜墨染道。“莫将军,你可相信?我姐姐为了防止妹妹进宫与她争宠,竟暗中派人将她勒死。我二哥嫉妒大哥仕途广阔,竟然借着狩猎之机将他推到悬崖之下。”他顿了顿,接着道:“最可怕的是,面对这一切,我的父亲母亲竟然视若无睹,装聋作哑。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也只需要最强者,哪怕是亲生骨肉,对他们无用,他们也是不稀罕的。”

    莫雨瞧他伤情,却又不知如何安慰,道:“那……如今,颜将军那些兄弟姐妹,又都如何了?”

    “没了。”颜墨染道。“什么都没了。”

    莫雨不解。

    “三年前,一场天火,将颜府烧了个干净。”颜墨染道。“那正是我做了新科状元的那晚,在宫中受封参宴。偏是那夜,我家中蓦然起火,兄弟姊妹、爹娘侍者都在熟睡,大火烧了一夜,到翌日清晨,昔日华贵颜府成了焦土。而我父母兄弟,都随着楼宇化成了灰,一人都不曾逃出去。”

    莫雨听了心中一紧,只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颜墨染却继续道:“我家出了这桩事后,紧接着,在后宫为妃的长姐不知患了什么病,满身生疮,整日生不如死。苦苦熬了一个月之后,撞壁而死,自行了断了。”

    莫雨语塞片刻,复又道:“颜将军如今少年英豪,意气风发,也是已慰令尊令堂天上英灵了。断不可再如此伤怀,对身子也不好。”

    颜墨染听着他安慰,复又笑笑:“这点莫将军不要忧心,我早已想透了。只是偶尔回想之时,仍是有几分伤心。”他蓦然妖冶一笑,对着莫雨轻声道:“我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与将军一见如故,竟将这些家中琐事废话都说来给将军添堵。将军不会觉得颜某矫情,觉得颜某啰嗦吧?”

    莫雨连连摇头道:“怎会!颜将军将莫某当个朋友,也是莫某幸事。”

    颜墨染轻声一叹,道:“我于宦海沉浮多年,却始终没有个可以信任交心的至交好友。若莫将军和我在同一营下,与我早些相见,该有多好。”

    此夜月下,莫雨瞧着颜墨染几分愁容,欲清还妖的样子,心中一时腾起了几分想将他按到在自己身下的冲动。

    然而,平复许久,终是不曾。

    那时他还不知道,颜墨染是世上最清最冷的水,他是捉不住的。即便侥幸触碰到了,也会瞬然从指间滑走。

    终是,求不得。

    书房之内,沈丞浅与龙辰羽正商议战事。

    沈丞浅瞧得出,此次龙辰羽似是不想主动出战,归根结底,可能也有几分不愿意为了个所谓盟国损兵折将之意。他望着龙辰羽,道:“将军,如今看来,我们与云容之间,是不是必有一战了?”

    龙辰羽点点头,道:“如今看来,云容极是狂狷,即便我们此次不助白泽,云容也早晚要攻打北辰。”

    “将军看来,我那万箭齐发之计,是否可行?”

    “理论上,自是可行。”龙辰羽淡淡道。“只是我怕战场上风云不定,似有变数。”

    沈丞浅点点头,又与龙辰羽商议了几句,两人悄悄互喂了晚安吻便走。沈丞浅出了帐子,刚要回到自己宿处,却瞧见有一个黑影在城墙角落里闪动,鬼鬼祟祟的。

    战事之中,沈丞浅神经一向绷得很紧,他极怕是敌国派来的细作。然而自己一人恐敌不过,便想出去喊人。

    谁料沈丞浅还未往外跑出几步,却让人一把抓住了腕子,他下意识想要呼救,却听那人道:“沈大人,沈大人,是我啊。”

    沈丞浅连忙回过头去看,只见那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若仔细回想,是有几分面熟,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谁。

    “你是……”

    “在下是颜将军身侧一副将。”那人轻声道。“贵军入我国门之时,在下也在国门处迎接的,沈大人难道忘了?”

    沈丞浅并未想起什么,只有个确有此事的印象。于是便道:“哦,是这样。大人找沈某可有何要事?”

    那人抓着沈丞浅的手,似在激流之中拼命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他定然望着沈丞浅,道:“沈大人,与云容之战,贵国断然不可去啊,颜——”

    “叶醇,沈大人。”身后,一清雅之声骤然响起。“这深夜之中,你们二人在这城墙角落,商议什么?”

    来者,自是刚从城外归来的颜墨染。

    沈丞浅回头去看他,却不曾看到叶醇。此刻,叶醇已是面如死灰,面上皆是惊怖到无以复加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万箭齐发

    第六十一章万箭齐发

    沈丞浅本被背后有人吓了一跳,一瞧是颜墨染,倒放心了,只笑道:“原是颜将军,这时候了,怎么还不回去歇息呢?”

    “我刚与莫将军从城外回来,又巡查了一周,这便回帐子了。”颜墨染走进几步,冷眼凝视着叶醇,轻声道:“叶醇,什么时候与沈大人这般熟络了?你们两人在谈些什么,也让颜某在这里听着,如何?”

    叶醇连忙跪倒在地,道:“回颜将军,下官本是在这里巡查是否有敌方细作的,正巧遇着沈大人经过,便,便寒暄了几句,再没说别的什么。”

    颜墨染轻嗤一笑,道:“两军既是同盟,寒暄交流,也是应该的。不过今日为时已晚了,沈大人还要歇着呢,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如何?”

    叶醇哪敢不应,跪地一礼后,忙不迭的跑走了。

    颜墨染侧着眸子瞧着叶醇远去,随后道:“沈大人,我那不中用的部下究竟对大人说了什么?鬼鬼祟祟,慌慌张张的。”

    沈丞浅已让现状搅得糊涂,只道:“我只是偶尔遇到叶将军罢了,却半天也没想起他来。他与我寒暄了几句,也没说别的什么,颜将军莫要多心了。”

    颜墨染回过头,眸光回复清澈:“颜某怎会多心?我是怕沈大人多心啊。”他顿了顿,道:“其实,适才你与叶醇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按理说,我也算是军中领帅,不该做这等偷听之事。只是近日,叶醇举动太过反常,我才时时注意着些,还望沈大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沈丞浅听他这样说,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正义君子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只是,适才叶将军与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颜墨染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白泽如何好生待他,如今要打仗了,要冲锋陷阵了,他倒是怕死了。”

    沈丞浅看颜墨染喟然长叹,深有恨铁不成钢之心,便安慰道:“颜将军不要多愁,这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颜墨染却难掩悲痛之色,仍道:“世皆称我白泽为儒道之国,白泽上下以之为赞,我却不以为然。女子知书达理、贤惠温良倒还好些,男子若只会纸上谈兵,咬文嚼字,整日只与那些风雅颂词为伴而不谙战事,如此下去,男子汉大丈夫之气节英魂都要没有了,只渐渐都变成了贪生怕死的人。颜某认为,这才是我白泽之国难。”

    沈丞浅看他心忧,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安慰,便挑了别的话题与颜墨染寒暄了数句,双方便各自散去了。

    转眼之间,已过三日。

    工匠于白泽郊外拭了新制弓箭之效用,那弓箭射程比预想的还要好些,若是顺了风,能射三四百丈远,威力也是卓群。

    颜墨染瞧着新制的武器春风拂面,连谢沈丞浅之恩,众兵士忙带着弓箭到言城南门外去。那日正是顺风,集了天时地利。

    颜墨染瞧着众兵士站队校准,满怀欣喜,又对沈丞浅道:“依沈大人之见,我们能否在箭上点火,制成火箭?如此一来,威力更是卓群。”

    沈丞浅却道:“虽可用油布点火使之易燃,但两国之间距离毕竟尚远,箭身飞跃之时恐会熄灭,如若熄灭,那威力连普通箭矢也不如,倒浪费了箭矢。”

    颜墨染点头称是:“的确如此,沈大人果然聪敏,倒是我疏忽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弓箭队已经站好,三千名兵士组成方阵,三人用一弓,每弓配五十支箭矢,正好五万支箭。

    颜墨染怕云容识破了己方策略逃走,于是便令兵士准备好后便听号声射箭。与此同时,另一队兵士已从白泽另一沿海边城运来十数艘战船。

    正午之时,号声初响,万箭齐发。

    沈丞浅从未见过如此恢弘的场面,一时之间,一千支箭矢于天空之上,黑压压一片,险些遮了日光。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那箭矢却已跨过河流射往远处,约有十中之一的箭矢打在双城城墙上,其余的,皆射入双城城中。

    众兵士看此计可成,皆是大喜,士气更胜。此后几番发箭,力道和准头比第一次都更好些,到后来,已鲜有箭矢打在城墙上,皆是无比精准的射入双城之内。

    沈丞浅不禁叹了口气,如今双城之内,想必是生灵涂炭,流血浮橹吧。

    然而,他却也渐渐想透这一点。若敌人不死,死的,便是他们,这样想后,心中的不忍之情便能轻缓许多。

    谁让他今日站在这个位置上呢?即便为了龙辰羽,他也该狠下心,不再像以前那般,犹犹豫豫,止足不前,太过矫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五万支箭,全部射完。

    弓箭队的兵士带着弓箭退回城去,水路的那队兵士将船开过来,停在岸侧。

    沈丞浅刚觉得今日万事顺利,却听有一小兵禀告颜墨染道:“将军,孙大人说,半个时辰内必将起风,我们此时若上船渡河,必遇风浪,有沉船之危啊。”

    颜墨染紧皱秀眉,道:“这等要事,为了早了不说?!如今万箭齐发之计已毕,我军已要趁热打铁,出海攻城了,你偏这时候回禀我将有风浪,毁我士气,究竟是何居心?”

    颜墨染身侧副将见状,举刀便要斩了那兵士,沈丞浅连忙阻拦道:“将军勿要动怒,这儿天有不测风云,非人力所能预见啊。贵国孙大人能预见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很好了,颜将军又何需动怒呢?”

    颜墨染叹道:“沈大人,并非颜某想要动怒,只是万箭齐发之计已经用了,此刻双城之中必定死伤无数,士气大散,这可是我们进攻云容最好的机会啊。如若不借此良机一举攻破,再这样空等着,难保双城中不会有援军赶来,那样一来,我们的情形便会逐渐不利了。”

    沈丞浅只皱眉思索,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若此刻进军,片刻后若真是风浪来了,翻了船,折了兵,更是得不偿失了。

    他忽又想起,赤壁之战中,曹操命人将数十战船用铁链相连,战士们走在船上如履平地,极是安稳。他渡灵海之时,也曾用过此计。

    今番此计,是否可用呢。

    可他却又怕,待等行船时候,有云容人马从城中出来,若放火烧船,他们可就是步了曹操当日败于赤壁的后尘了。

    颜墨染看他沉思,便问道:“现下沈大人可有妙计?如今我们正是乘胜,若不追击攻城,日后折损必会更多,只要能有渡河之策便成了。”

    沈丞浅问:“颜将军,这一艘战船,可携多少兵士呢?”

    颜墨染回道:“一艘战船约莫能携一千兵士,十艘战船便是一万兵士。这一趟来回少说也需一刻的工夫,半个时辰之内是走不完的。若半个时辰后风浪刮起,愈演愈烈,我们就更不知何时能渡河去了。”

    沈丞浅沉默片刻,道:“沈某倒有一计,便是用铁链连接战船,使战船安稳。只是……此计是兵行险招,若是敌国之中有人马出城放火,我们便会损失惨重了。但除此之外,沈某也不知有何妙计……”

    颜墨染沉默思索了许久,到最后,似是铁了心似的,道:“沈大人,不如这样,我们白泽兵马先过。这样一来,若是双城中有人出来放火,也是我们首当其冲,不会连累贵军。若我们第一次行船通过了,便可以守住双城城门,后来军队便可安心无虞,不必再忧心有人放火烧船了。大人意下如何?”

    沈丞浅心里一紧,能说出这话,颜墨染想必也是豁出去了。若是这样,此计若是成了,他们可毫发无损,若是不成,便也伤不到北辰兵士。听起来,倒是万无一失的。倒是颜墨染信他计策,愿意冒险,到很令他感叹。

    沈丞浅轻声问龙辰羽,道:“颜将军倒是诚心,将军意下如何?”

    龙辰羽轻声道:“既然如此,便按照他说的办就是了。”

    沈丞浅又问:“可我们若全然让白泽去冒险,是否失了义气?”

    龙辰羽回他:“可若颜墨染不说刚才那话,反让我们去打先锋,那便是义气了吗?如今他既然肯说那话,我们便也不需要推拒什么,只盼着不要出事,便是了。”

    沈丞浅点点头,也允了颜墨染之策。

    颜墨染怕起风浪,连忙让工匠用铁链连接战船,随后又点了八千兵士,分为十队上船。他动作倒也麻利,不出一刻钟的工夫倒也都弄好,第一趟行船之队离了岸,向着对岸驶去了。

    沈丞浅站在岸侧,目不转睛的看着战船,唯恐出事。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那连接的紧密的战船转眼近岸,倒不见双城城中有何人出来,看来云容已是损失惨重,自救方且不及,无暇顾及那些兵士。

    第一趟过去的兵士上岸后,重重守在城门口,船上的船夫将船复又开回来,再走第二趟。

    转眼间,白泽三万兵士走了四趟,全部渡河而去。

    如今,轮到北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火烧战船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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