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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9节

    “她说她迷路了。”恺撒把两个人手语的内容转述给楚子航。

    “这种地方,迷路?”楚子航有点懵,这种天寒地冻的深山老林,熊都开始冬眠了,为什么一个女孩会在这种地方迷路?

    “她说她出来找她的朋友,然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恺撒皱眉。

    “她叫什么名字?”楚子航问。

    恺撒握住女孩的手,翻起她的袖口,有人用针线在内侧歪歪斜斜的绣了六个字母,“renata”,一旁是某个避难所的标识。

    “避难所应该就在前面我们要去的镇子里。”恺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沫。

    楚子航点点头,“她没有说谎,我暂时没感觉到她有什么问题。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向导等级太低;或者她的演技太好。”

    女孩戒备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伸手抓住了恺撒的袖子的一角。

    “很明显我更讨她喜欢。”恺撒笑。

    “问问她知不知道进镇子该怎么走。”楚子航抬头看了眼天色,整片天空只剩下远处地平线还透着模糊的光亮。在这样的野外过夜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何况现在他们还搭上了一个迷路的女孩。

    “她说她一路过来的时候有做标记,但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恺撒指给楚子航看,“那里。”

    楚子航点了点头,一棵矮小的针叶树,靠近地面的一片枝条被人扯动过,突兀地没有积雪。这是在常用的在雪地中标记道路的方法。

    “你为什么会手语?”楚子航问。

    “用来和我妈妈说话。”恺撒回答:“在她还看得见却听不见的时候。”

    冷不防地再次听到恺撒提到自己的母亲,楚子航怔了怔。

    “现在怎么办?”恺撒自己倒不以为意。雷娜塔还牵着他的袖口,看起来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我去探路。这片树林的植被密度有点大,越野车过不去,一个女孩能走到这里,说明避难所大概离这里不远。你和她回越野车上等我。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回来,你根据状况自行判断采取行动。”楚子航说。

    “你自己小心,有事及时用信号弹。”恺撒将怀里的猎刀递给楚子航,目送着他转身离开,直到向导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走吧。”恺撒低头看了眼雷娜塔,摘下围巾围在了女孩的脸上。女孩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恺撒身后,辫尾的黄色塑料蝴蝶一跳一跳,上下翩飞。

    恺撒牵着女孩往回走,她似乎被冻坏了,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脸颊被冻得红红的,有点跟不上恺撒的步伐,口鼻间呼哧呼哧地冒出雾气。恺撒将她托上越野车,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然后给雷娜塔倒了一杯热巧克力——跟楚子航一起上路的好处就在这了,向导总会有些出其不意的细致准备。女孩接过缺了口的马克杯,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恺撒。

    “暖和些了吗?”恺撒问。他对异性有种天生的亲和力,笑容真诚明亮毫不敷衍,横扫八到八十岁。

    雷娜塔愣愣地点头,一杯热巧克力下去后女孩像是活过来了,短暂的不安后开始好奇地环顾这辆不大的越野车,像初入新家的小动物。恺撒用来搞冰钓的那堆镩子钩子凿子就扔在驾座后面,女孩歪头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

    恺撒对自己在路上新学到的技能颇为自得,可惜楚子航丝毫不为所动,好不容易遇上有人表露出兴趣,忍不住生出些炫耀的豪情来,“我带你去钓鱼?”

    女孩未置可否,灰蓝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恺撒一手提着他成套的冰钓工具,一手牵着雷娜塔,小心地越过河滩。河水已经结冰了,光滑得像是宽阔的舞台。世界像是静止了。

    雷娜塔突然伸出手,指向远方指给恺撒看:“那里。”

    越过黑色的树林,突然亮起了一丝模糊的光亮,恺撒估计了一下,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

    “那里是?”

    “我……还有朋友……在那里……之前。”雷娜塔结结巴巴地说。她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长期孤身一人的环境让她的语言能力极度退化,靠手语比划才能完整地表达意思。

    恺撒明白了,点点头,大约是避难所发出的光亮。距离并不远,这么看来楚子航很快就能回来了。他在河滩边上捡了些枯枝,拢成小小的一堆,浇上一点汽油,用煤油打火机点着了,升起一个火堆,然后牵着雷塔纳坐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能……”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铁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花朵干瘪地缩成一团,“让它也取取暖吗?”

    恺撒有些惊讶,是一株小小的北极罂粟,和女孩发尾的黄色蝴蝶同样的颜色,“当然可以。”恺撒帮忙把那株小花挪到离火堆稍近的地方。

    冬季时鱼群已经进入了半冬眠状态,警惕性低且反应慢,稍有一些光亮和新鲜空气就会蜂拥而来。恺撒试了试冰面的厚度,足够支撑他行走的重量。他小心地走到河道中间,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选定了几个点,开始下冰镩。几分钟后,冰面上出现了数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钓洞。哨兵打开折叠凳坐下,将带钩的饵线顺着钓洞扔进河水里。

    雷娜塔眼巴巴地看着恺撒,时不时转头去看远处的那点光亮。恺撒想她大概也是累坏了,也饿坏了,之前那杯热巧克力的效用已经殆尽,不知道她一个小女孩是如何孤身一人穿过绵延数公里的黑树林的。

    头顶的天光已经彻底收束,气温直线下降。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几声动物的长嚎,恺撒警觉地抬头。大约是树林里的狼在附近转悠。岸边,雷娜塔突然站起身来,厚厚的围巾里露出一双惊恐的灰蓝色眼睛。她犹疑了一瞬,慌张地踏上冰面,想要走到恺撒的身边来。

    “小心。”恺撒冲她喊。

    雷娜塔鞋底打滑地一步步向这里靠近,恺撒扔下鱼竿站起身来。

    “嘭——”冰面突然发出一声炸响,雷娜塔受到了惊吓,猛地停下,站在冰面上呆呆地看着恺撒。

    “没事,不要怕。”恺撒向女孩伸出双手。这是常见的炸冰,尤其容易出现在温度急剧变化早晨和傍晚,冰层随着温度骤然减薄或增厚,巨大的冰块之间互相挤压,发出声响,有时甚至堪比雷声。

    雷娜塔惊魂不定。又是一声炸响,她慌乱地注视着恺撒,突然迈开双腿奔跑起来。红色的围巾松开,飘落在身后的冰面上。

    “小心!”

    下一秒,女孩摔倒在离恺撒不远的冰面上,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滑动。树林里,动物的嚎叫声接连不断地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近了许多。雷娜塔撑起双手想站起来,但惊惶中却只能在冰面上不停地打转,摔倒和挣扎的力量都砸在了冰上。

    恺撒趴上冰面,向前抓住了女孩挥动的手臂。

    身下的冰层突然传来细碎连绵的碎裂声,寒刺般扎在哨兵的听觉神经上。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打的那几个钓洞正好就在两块巨大冰块的接缝处,气温骤降让冰层间的应力急剧变化,而雷娜塔的奔跑和摔倒让冰面结构更加脆弱,他们就在那几个钓洞形成的裂缝上方……身下的冰层开始连锁般断裂,冰面缓缓倾斜,两个人即将落入刺骨的河水里。

    千钧一发之际,恺撒用尽全力将身边的女孩推了上去。“去岸上。”恺撒冲她喊,身体却沿着倾斜的冰面滑落。

    冰冷的河水将他骤然吞没,头顶巨大的冰层缓缓摆动,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像一扇噩梦之门,被意外撞开后,再次合上。

    恺撒极力地闭气。太冷了……哨兵敏感的感知让寒冷在身体上产生的痛觉在比一般人加倍地强烈,像有一把寒刀从头顶刺入,寒意在他浑身的细胞中爆炸开来。他强撑住意识,极力地思索应对的措施。突然落入冰水中极易引发冷休克。寒冷的巨大冲击、肺部进水以及血管剧烈收缩,会导致身体保护性的切断“非必须”的肌r_ou_供血,数分钟后四肢便会僵硬。

    防寒服在入水的一瞬间吸满了冰冷的河水,锁住了恺撒的一切动作,将他向下拖去。恺撒闭上眼睛,摸索着剥掉了身上吸满水的外套和裤子,这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他用尽全力摸索着向上,触到了之前打出的一个钓洞。气温下降地极快,钓洞里的碎冰开始一点点重新凝结。他用冻僵手指试图抓住浮冰的边缘,指尖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分不清是寒冷或者割伤。更糟糕的是之前的钓线缠住了他。他强忍着疼痛握住了厚厚的冰层边缘,试图用力,但悬浮在水中的身体根本无处借力,而水的阻力更让他的一切动作都困难重重。

    天色彻底地黑了。水下是无尽的漆黑,恺撒呛了几口水,胸口一片灼痛。

    他的意识开始缓慢地模糊而四散,耳边时无尽的水流声,以及冰层生长彼此碰撞的细响。更糟糕的是他的左腿开始抽筋了,肌r_ou_在冷水的刺激下开始剧烈地痉挛。

    恺撒想这样其实还不错,至少不难看。等楚子航发现并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英俊的样子应该与平时并无二致……人在濒死时的心灵状态很奇妙,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21g,那自己的这21g大概是要永远地封冻在阿拉斯加冰冷的河水中了……不知道雷娜塔安全到岸边了没有,她看到了避难所的灯光,大概可以自己回去。恺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没等到楚子航的答案……

    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似乎有人扑入了冰水中,从背后抱住了他。

    很暖。恺撒想。

    楚子航在漆黑的松树林中穿行。

    他的步伐很快,因为清楚地知道必须在天色完全变暗找到避难所的位置。女孩留下的脚印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好在她做的标记还算清楚。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接着是几声动物的叫声。他被树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楚子航不得不停了下来,凝神谛听。大概是雪林里的狼,似乎还离他很远。

    他越过一片倒塌的树林,微微转过一个弯,前方隐隐约约亮起了橙色的光亮。

    是人类活动的灯光,他很确定。应该就是雷娜塔提到的避难所。楚子航松了一口气,用指南针记下了方位,开始往回走。

    回程比去程容易,他抽出恺撒的猎刀,劈开挡路的枝条,剧烈运动后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汗。他思考着回到车上后必须马上换掉被汗浸透的贴身衣物。否则一旦身体活动恢复正常,体温降低,潮shi的贴身衣物会吸收大量的热量。

    不知道恺撒那边怎么样了,楚子航想。

    老实讲楚子航自己也没想通他对恺撒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并不讨厌恺撒,甚至非常在意恺撒的感受,否则离开加图索家的那天他根本不会犹豫、也不会向施耐德寻求意见、更不会选择去找恺撒。从梦中那个十四岁男孩的眼神里,他读懂了恺撒心底关于母亲的那种深沉的、从未显露出的悲伤。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甚至非常、非常地相似……

    但他无法分辨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而他们各自哨兵和向导的角色又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楚子航抬头,来时的位置隐约升起一点烟和火光,大概是恺撒升起的火堆。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脑海中突然微妙地一颤。是一声几近无声的、长绵亘远的低音。像雪崩那一声不起眼的颤动。

    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楚子航愣在了原地,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无法理解和形容此时的感受。

    随即而来的是决然而彻底的崩塌。悄无声息,振聋发聩。

    他突然反应过来,发自本能地——

    “恺撒!”

    chapter 11 温度

    楚子航连跑带滑地滚下斜坡,巨大的惊悸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霎然静默无声,恰如骤临的黑夜。他从一丛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经过,飘忽的火光照亮了水面破碎的浮冰,以及冰面上的一条红色围巾。

    飞奔中他脱掉了自己的防寒服,抽出怀里的猎刀扑向冰面。大块破碎的冰面上分部着数道裂痕。楚子航试了试,没有办法直接掀开。猎刀在这种厚度下毫无作用。他看到了恺撒丢在一旁的冰镩,抓在手中,砸碎了眼前的冰块,然后挪开一个缺口,深吸一口气钻入了水中。冰冷的河水刺痛着身体,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凝成了冰渣,寒冷和黑暗好像把一切生机都隔绝在外,他花费了数秒才熬过了浑身针扎般的刺痛。低头,一丛金发在黑色的河水中泛着幽暗的冷光。

    他缓缓地接近了金发的哨兵,从背后抱住了他。好在恺撒已经脱掉了身上的防寒服,这让一切变得略微简单了一些。他挣扎着托着哨兵升上水面,肺部的缺氧让楚子航眼前发黑,少量的冰水渗入气管和肺部,针扎一般地疼痛,极度的低温让肌r_ou_开始轻微地痉挛。

    破开水面的瞬间,楚子航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气流涌入他的肺部,他剧烈地咳喘着,将恺撒一点一点推上冰面,然后自己跟着奋力翻了上去。

    但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结冰的河面并不安全。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将毫无知觉的恺撒推过冰面。岸上的火堆即将熄灭,他将全身shi透的哨兵推到火堆旁,零星的火光洒了一点点暖色,映在恺撒shi透苍白的脸。

    溺水加上极寒,最棘手的情况。

    楚子航浑身shi透,水滴顺着身体砸在阿拉斯加经年的冻土上,也砸在同样全身冰冷的哨兵身上。他托高哨兵的颈部,连续的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后,恺撒开始剧烈地喘咳,侧身排出气管内和肺部的进水。

    楚子航松了口气。世界从无声变得有声起来,浑身还是冷的,风一吹刺骨的疼。但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小心地拍了拍哨兵的脸,“恺撒。”

    恺撒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回应。楚子航抓过哨兵的手,指尖发白且冰冷,四肢微微颤抖。

    典型的低温症。

    在几近零度的冰水中,就算有氧气,普通人通常也只能支撑十分钟左右。他不清楚恺撒在水里泡了多久,但他知道没有时间了。一旦身体的核心温度持续走低,大脑及全身器官的功能便会逐渐削弱,长时间低温后,人最终会死于缓慢的神经麻痹,

    夜晚降临,寒风带走了地表仅剩的温度,火堆只剩一点零星稀疏的亮色,突然扑簌一声熄灭了。楚子航拖起恺撒一侧的肩膀,踉踉跄跄地带着哨兵回到了越野车上。

    楚子航将恺撒抬上了副驾,发动越野车,把热空调开最大。他用猎刀剥开恺撒完全shi透的衣物。哨兵的皮肤在冰水中泡得发白,四肢冰冷,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握了握恺撒的脉搏,得到了某种令人安心的信号。楚子航替他放平了座位,然后浑身滴着水翻到越野车后部,翻出干燥的厚毛毯,将恺撒整个裹住;又找出发热贴和药品放在一旁。接着剥掉自己的衣物,擦干身上的水,一同挤进了毯子里。感谢他们之前搞的车辆改装,让他们可以挨着躺在一起。

    注s,he过两支杨氏酮后,恺撒的体温开始缓慢回升。楚子航贴着他,用手揉搓着昏迷中哨兵僵硬冰冷的胸口和四肢。

    等待恺撒醒来的时间漫长而荒芜。挡风玻璃上的雾气聚成水滴落下,然后又凝成白雾。他将手贴在恺撒的左胸,数着规律的心跳,试图让大脑放松下来,但没有用,混乱繁杂的思绪像潮水漫过脑海。呛了水的肺部使得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疼痛。但疼痛给了他某种真实感。

    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还在的时候,总会在天黑之前把在外面撒丫子瞎玩的自己拖回家。男人说,人不能在外面看着天一点点变黑,否则小孩会不念书,大人会没心思干活。很长的时间里,楚子航都没有在意过男人的说法,以为不过是不让自己太晚归家随手扯出的借口。他一个人行走在外的这些年里,看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天亮天黑,也从未觉得丝毫的不安。但此时,他坐在林间的越野车里,旁边是昏迷的恺撒,四周黢寂无声,天色沉沉转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缓慢地消散……身上的温度,脑中的想法,自己和哨兵之间稀薄的联系……像是一个隐喻;自然、庞大、无可抗拒。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无法抵抗了,疲惫让他不得不屈从。他的手垂在恺撒的胸口,感受着依稀的心跳和稀薄的体温,跌入了漆黑的昏沉中。

    他在未知的梦里感到不安,那些冰冷漆黑的水流似乎又回来了,裹挟着他,将他向下拉扯。太奇怪了,他能在梦境中感觉到真实的温度。

    零碎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

    “恺撒已经在那里趴了三天了,没关系么?”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愁善感一些,不过总会长大。”

    “我觉得他还是很依恋母亲的,为了和那女人交流,他甚至学会了手语。”

    楚子航皱眉,他不喜欢这些人谈论恺撒的语气。

    然后是摩托车的轰鸣声,金发的少年骑着微型哈雷出现在他眼前。改装过的银色四排管冷光熠熠,喷s,he出灼人的热浪,车轮急速旋转,驶过长长的走廊,撞开了厚实的木门,一跃而起,重重碾过摆满酒瓶、鲜花、水果、烛台和水晶玻璃器皿的餐桌。在混乱的尖叫声中,十三岁的恺撒呲着牙,骄傲地俯视这些男男女女,目光中写满了讽刺。

    场景切换。女人举起长斧劈开木箱,露出全新的、闪亮的微型摩托,然后抚摸着身旁男孩的头顶,“骑上它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恺撒,给妈妈看看!”

    不知名的山麓,蒲公英的从山脚一路蔓延。微风吹过,白色的小伞雪一般飘落。梦中的男孩长大一些了,还是那个女人,俯身凑近男孩的耳边,“恺撒,用心去听。”

    零碎的记忆和片段一一闪过。

    他看到九岁的恺撒嚣张地拧着油门把手,凌空飞越过整个花园,落在劳斯莱斯轿车顶上,在闪亮的喷漆上留下伤痕般的轮胎印。

    他看到十四岁、独自一个人的恺撒收到了他的生日礼物,一对定制的沙漠之鹰,象牙柄上雕刻着堕落的圣天使,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

    他还看到恺撒和某个面目相似的男人争吵,手中的漆桶泼向墙上装裱ji,ng美的名画,深红色的液体流淌在浅色的地毯上;出海,白色的帆船颠簸在黑色的浪里,海水扑在脸上,打shi了金色的头发;离家,一个人骑着完全版的哈雷摩托行驶在荒芜人烟的大陆上,腰里别着他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然后楚子航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看到自己远远地坐在赌场的吧台边喝着一杯姜汁汽水,周围人都面目模糊,只有自己眉目清晰。吸管搅动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空气中有隐约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

    ……很奇怪的感觉,在别人的梦里、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自己。

    之后是极快的闪过。他看见自己对恺撒说“我需要你帮忙”;地下室里身体的热度和很淡的肥皂味;潮shi的浴室和满地的水流;加图索家深色的帷幔和窗外黯淡的月色;以及自己那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瞬息之后,漆黑冰冷的河水再次裹挟了他,只余头顶的一点光亮。成缕的金发在眼前漂摇,而身体随着水流缓缓下沉……

    “恺撒!”

    楚子航突然坐起。

    天亮了。

    阳光透过层层的树木照s,he进拥挤的车厢内。车内一片凌乱,汽车的发动机还开着,空调吹出的热风扑在脸上。楚子航头发半干,身上的毯子滑到一边。

    “所以我一开始没说错。你果然是来睡我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楚子航侧头,恺撒·加图索蜷在座椅的另一边,潮shi的金发软塌塌地垂下;嗓音带着刚醒未醒的沙哑;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中闪着微弱的光。

    楚子航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撑起膝盖钻到越野车后部,翻出几件干爽的贴身衣物扔到哨兵的脸上,“穿上吧。”

    人没事了,收拾一下就能接着赶路。食物还算充足,但防寒用具可能需要补充。楚子航在心里计划着,同时从储物箱里翻出半袋的吐司,拖出半干的外套和铁质水壶,打算下车烧水生火。

    但恺撒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楚子航心中疑惑,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楚子航,我看不见了。”

    chapter 12 共鸣

    “楚子航,我看不见了。”

    楚子航愣在了原地,手里还举着那袋吐司,“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恺撒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好像失衡了。”

    恺撒自己把这次失衡归咎于溺水缺氧以及极寒体温对哨兵感官的刺激。楚子航权衡再三,又给他注s,he了一支杨氏酮,防止情况恶化。

    “我之前说的没错,认识你之后我就没遇上过好事。”恺撒摸索着撕下身上已经结块失效的发热贴,低声嘀咕,“感觉有点遗憾,我还以为会有结合热……”

    楚子航无言地处理掉注s,he器。越野车内挤得不行,恺撒裹着毯子坐起身,伸手戳了戳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哪里,“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楚子航退了一步,避开恺撒乱碰的手,想了想后问了一句:“其它方面……感觉好点了没?”

    “比在水里泡着的时候好多了,”恺撒耸肩。

    楚子航伸手摸了摸恺撒的额头。体温已经正常了,也没有发烧的样子;甚至连ji,ng神和情绪都好得有些过分。

    热巧克力还剩一些,楚子航倒了一杯,小心地递到恺撒手里。

    恺撒接过来喝了一口,皱眉,问:“这是什么?”

    “热巧克力。”楚子航心里一沉。情况比他们以为的要糟糕。

    一段心照不宣的沉默后,恺撒先开口了:“我饿了,有吃的么?”

    “你没给我吃奇怪的东西吧。”恺撒披着毯子嚼着嘴里的吐司,时不时摸一摸自己的哨兵铭牌,神色凝重,“反正我看不见,也尝不出来。”

    “就是吐司而已……”楚子航披上衣服开始收拾混乱的车内。看样子至少恺撒的ji,ng神还不错,如果确实只是失衡引起的,那么恢复的办法不是没有。

    “我们还有ji蛋吗?我想吃夹了煎蛋和火腿的。”新晋病号不仅ji,ng神好的很,都开始提要求了。

    “等我一会儿。”楚子航收拾好车内,找出燃气炉下了车。

    日出后阳光照在地面上,外界的温度缓慢地回升。楚子航背靠着越野车,看着煎蛋火腿面包片在平底煎锅里滋滋作响。完成后他端着热腾腾的煎蛋吐司回到车上,看到恺撒正手忙脚乱地和一堆布料搏斗。

    楚子航依次帮他找到了袖子和裤腿的位置,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

    “我被吐司撑着了,吃不下了。”恺撒摆了摆手,“你吃吧。反正我也尝不出味道。”

    楚子航端着平底煎锅,突然意识到手里的煎蛋吐司只不过是哨兵耍的小花招。

    “我们回去吧。”他听见自己说。

    “你说什么?”恺撒以为自己听力也失常了。

    “我们回去吧。”楚子航重复道。

    “我们离费尔班克斯还有多远?”

    “不到300英里。”

    “以目前的路况,大概两天就能到。你打算放弃了吗?”恺撒问。

    “对。”楚子航干脆利落地回答。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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