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 > 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
错误举报

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结罗(97)

    叶骁深灰色眸子看他一眼,一把打横把他抱起,迈步往后走。
    沈令害羞,把脸埋在他肩头,却没让叶骁放他下来,他想我们现在是正经配偶,我是他丈夫,受过册封,名录玉牒,怕个什么。
    这么想着,他把叶骁搂得更紧了一些。
    八月十七,叶骁借口为显仁帝庆生,离开成安京,前往现在已经叫列名府的列古勒而去。
    沈令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干什么,只是与他依依惜别,送出百里,长亭青帷之内,他恋恋不舍地拉着叶骁的手,问侍从叶骁爱吃的点心干果带足了么,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他护卫带少了。
    叶骁心内感动,倾身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调笑道:阿令你这般担心我,干脆和我一起走得了。
    沈令听了这句,也不说话,一双漆黑眸子亮晶晶看他,内有雀跃神色,叶骁心内一软,差点脱口而出咱们一起走吧。
    最后的理智让他握了沈令的手摇了摇,柔声哄他,阿令还得替我把家看好呢。
    沈令痴痴看他,轻轻碰了碰他的面孔,指尖一点一点摩挲,像是要把他这张俊美容颜刻在心里仿佛,良久,他才轻声道:我是被你作下病了,只要你一离开我身边,哪怕就一天,我都担心得不得了,想我的三郎他现在还好么?睡得香么?是不是又被人算计了?满心都是你。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把某种郁郁从身体内部蒸腾到了舌尖,三郎,算我求你,不要,再倒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了。
    沈令这句至诚至真,叶骁喉头一哽,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沈令执过他的手,虔诚地一一问过他的指尖,对他说,愿君顺遂,祝君早归。
    我会的。叶骁倾身在他唇角一吻,呢喃着应了一声,他捧住沈令面庞正要深吻,一颗狼头挤进来,雪花硬是把自己塞到两人之间,垂着尾巴,人立起来,双爪搭着叶骁肩头,嘤嘤着要亲。
    叶骁搂住它亲了个爽,雪花才软软滑下去,趴在他脚面上,拿身子紧紧圈住他。叶骁看了心疼,正要伸手去摸,沈令却捧住他的脸,面颊微红地道,你再亲亲我,刚才不够。
    叶骁额头抵着他额头,轻轻咬了一下他鼻尖,低声笑道:再亲我今天就走不了了。
    沈令双手环住他腰,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一个不轻不重的牙痕,才投入到他怀中,伏在他耳边低语,那先欠着,你回来还。
    叶骁被他撩得心神动摇,却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俯身把雪花从地上一把捞起来,晚上总得有东西抱,算了,我把雪花带走吧!
    沈令又笑了一声,和他低低说了几句话,左右不过是雪花不洗干净别让它上床之类,叶骁就抱着乖乖伏在他怀里一只大狼,上了马车。
    沈令目送他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
    而就在同一时刻,塑月与北齐交界的一片草场上,一支属于北狄的商队正慢悠悠地逆着大批前往列古勒参加秋市的队伍,往北齐而去。
    商队的头领在一摇一晃地车辕上拍着胸口跟自己的儿子吹嘘,怎么样,还是你老子厉害吧?根本就不用去秋市,早早在驿站蹲好,给驿宰一点儿小钱,就能把咱们要的东西全换回来,明天一到北齐嘿嘿去了列古勒平白要多出一份住店的钱,还要交税,呸!
    壮实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傻笑,挠着脑袋连声负荷,头领讲得口干舌燥,回头要水,往车里望了望,唤了一声自己的小儿子,芒多!干什么呢?!
    芒多这是第一次跟哥哥父亲来赶市,见什么都新鲜,本来就猴精的小子,一路蹦跶得欢实,前几日似乎捡了个什么东西,宝贝得不要不要的,一直趴在车里研究,头领觉得他安静一点也好,就随他去了。
    小孩正躲在车里攥着他几天前捡的东西,听到父亲唤他,懒洋洋应了一声,浑不在意,只看着手里的物件。
    这是他捡柴的时候在一簇梭梭草窠下的雪窝子里捡的,几乎全陷在泥里,被他的狗子刨出来,见了一点儿反光才被他发现。
    那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瓶子,幽蓝幽蓝的,像是他老爹宝贝坏了的那个从西陆过来,买了大价钱的玻璃盏,但又没那么透,用蜡油封得严丝合缝。
    他这几天都躲在车里除蜡封,生怕伤着这个漂亮瓶子,一点点的除,现在眼瞅着就要打开了。
    这时候车子从一块突起的石头上碾过去,芒多手一颤,瓶子一下掼到地上,滴溜溜滚了一转,最后一点蜡封下来,芒多心疼坏了,立刻把瓶子捧起来,仔仔细细瞧了一转,没有损伤,才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拔出了瓶盖。
    瓶子里头,只有一捧白灰似的粉末。他倒了一点儿在掌心,嗅了嗅,没有味道,又伸出舌头尝了尝,微微有点涩。
    既然不是盐巴胡椒,那就无所谓了,芒多随性地掀开车帘,把瓶子里的粉末往外头一撒,恰好卷起一阵风,细□□末混着马蹄卷起的沙尘碎石,扬了所有人一脸。
    没有人在意。
    任何人都不知道,芒多捡到的,是数年前丢失,一直没有找到的,最后一瓶瘟种
    九月二十,叶骁抵达列古勒,准备接应丘林部归附。
    他并不知道,一场毒性剧烈、传染异常容易的天花,在他身后的北齐爆发了开来
    九月二十一,前几日刚刚见过母亲的烟姬正在照顾忽发小儿高热的赵王,忽然接到了宫外传来的消息她的母亲暴病而死!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哀伤,忽然人晃了一晃,只觉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宫人吓坏了,一窝蜂的拥过去把她扶抱起来,她软软靠在宫女肩头,一双星眸半阖半张,只听到小床那边传来一声宫人的惊叫,烟姬心内一颤,不管不顾地往前一挣,踉跄着到了自己儿子跟前,就着宫女手中的烛光,她清楚地看到,幼儿娇嫩白皙的面孔上,爆出了一颗一颗红痘。
    是天花!烟姬如遭雷击,整个人往下一滑,瘫倒在小床边,而宫女举灯靠近她的时候,忽然惊叫一声,手中琉璃灯砸落地面,碎片飞溅,像是几道锐利稀薄的虹光,烟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迟钝而缓慢地转过头,雪白纤颈上,也显出了与她幼小的娇儿一样,血点一般的红痘
    第七十五回 惊鸿客
    第七十五回惊鸿客
    沈行当时在外地,得到消息急忙入宫的时候,已经是烟姬母子二人发病的第三天了,烟姬所在的清夜宫已经封锁,国主第一时间跑去了郊外行宫,把爱妃幼子丢下不管。
    沈行冲进清夜宫的时候被门槛一跟头绊倒,摔的狼狈不堪,身旁人要扶,被他暴躁的一把推开,冲入了宫中。
    天花忌灯火,殿内暗幽幽的,远远隔间一灯如豆,带来一点点光亮。
    只有几个年迈的得过天花的嬷嬷敢上前,小孩和烟姬在帐子里都细细弱弱地□□,沈行忽然刹住脚,纤细娇小的身躯开始颤抖。
    他不敢上前。他怕走过去,这么几步,他的烟姬就不在了。
    烟姬是这个偌大宫廷里,他唯一所爱,也唯一爱他的人啊。
    烟姬进宫那年八岁,伺候流风阁的陈充容,他那时候十一岁,刚在国主面前露了头,却没有自保的能力,某日在宫禁中被嫉妒他夺宠的其他太监用白绫勒住脖子,往房梁上吊,他挣扎不得,意识模糊万念俱灰的时候,听到一个清脆声音软软地道:娘娘,这边杜鹃开得好。
    太监们惶然而散,他一下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喘不过气,像一条被摔在地上翻了白的鱼。
    然后有个小手温柔地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他鼻涕眼泪淌了满脸,狼狈不堪,视线里还是一片血红,一个一个金点爆闪,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秀丽无比的垂鬟女童,一身茜红衫子,蹲在他身前,拿着一方素白帕子,轻轻地替他把脸孔抹干净。
    帕子是细麻的,上头有淡淡的桂花香。
    小女孩仔细又温柔地为他抹净了脸,甜甜一笑,一双漆黑莹润的眸子弯成一弧璀璨的月牙。
    她说,小哥哥,你没事儿吧,我扶你起来。
    沈行看了她一会儿,无声伸出手,女娃儿费力地把他扶起来,他嘶着嗓子问她,你叫什么?
    烟儿。她甜甜地道,就像那块帕子上的桂花香一般软糯。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虚软足下每一步的路。
    然后他便和烟姬这么相互扶持着在深宫中走了过来。
    他保护她,她也保护他。沈行最后的人性,全部寄存在这个小小少女的怀抱中。
    他在烟儿的怀抱中放声大哭、开怀大笑,说我好疼、我想死、烟儿我喜欢你。
    小女孩摸着他的头发,用温暖的眼神和柔软带着桂花香味儿的微笑,把濒临破碎的沈行,温柔地重新黏合。
    北齐的怪物,蜷缩在残破不堪的人形皮囊里,抓住残存的所有良知,把自己交托给了一个懵懂的小少女。
    沈行在深宫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他袖了最好的新作点心,和烟儿躲在僻静花园的湖石山洞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小鸟一样啄食着对方手上的食物。
    他的兄长不要他了,还好,他还有烟儿。
    沈行给自己规划了一个甜蜜的后半生:他年纪再大一些,得了官职,在宫外开府,把烟儿聘娶出去,多攒些钱,一过三十,年老色衰,便带着他的小姑娘去乡下找个安生地方,买一片庄子,做对富足的农家夫妻,就抵得过他人生凄苦残破的前段。
    然后这个梦就碎了。
    沈行十五岁那年,他升任掖庭的监作,虽然是个从九品下的小官,却能穿上官袍,宫内人人见了都恭敬地尊称一声沈太监。
    他高兴极了,去寻烟儿,到了流风阁才知道,陈充容为了邀宠,将十二岁的烟儿献给了皇帝他和烟儿的人生,就这么轻易地,都被毁掉了。
    陈充容成功地晋位昭仪,小小的、白鸽子一般的小女孩成为了皇帝的新宠。而名为沈行的怪物也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彻底露出了獠牙。
    他抱住残破不堪,濒临崩溃的小少女,对她说,烟儿,烟儿,咱们得活下去,咱们不能输。
    沈行心里想,是啊,他们得活下去,哪怕喝别人的血、吃别人的肉。
    陈昭仪死于非命的那年,已经是宁妃的烟姬诞下了一个男孩,沈行抱着孩子,坐在她榻边,看着她那双清绝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烟儿,是我们的,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的烟儿,和他的烟儿诞育下的孩子。
    现在,他们就躺在这个漆黑的宫殿里,动弹不得,危在旦夕。
    沈行恐惧地倒退,脚后跟一下磕到门槛,朝后一个踉跄,险些又摔了一跤,幸亏险险扶住门框。
    他整个人忽然怔住了,沈行瞪大着眼,看着漆黑的内殿,一把甩开身旁要扶他的人,一双漂亮清媚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御医怎么说?
    身旁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他秀美面孔上忽然扭曲出了一线阴毒的冷笑,这群废物没办法了,对么?
    身旁人噗通一声跪下,回禀说京城里但凡有名的医生都来看过,都没办法。
    沈行扶着门框勉强支撑住身体的手开始抖,他勉强定了下神,咬着牙道:去请过太子了么?
    他知道冯映擅长医术,手下却不知,愣了一下答道:殿下自然知道,但昨日朱修媛临产太子殿下派人慰问,人却没有来。
    这句话一下击中了沈行,沈行慢慢地转过头,一张秀丽妩媚的面容铁青着,眼睛里像是点着两簇鬼火:朱修媛生了?是男是女?
    他的声音像是从火里迸出来一般,侍从吓得一个头磕在地上,据说、据说是个皇子
    皇子、昨日出生在东宫、烟姬母子病发、冯映
    沈行仰头看天,深深吸了口气,他阴沉地看着脚边手下,病是怎么传进来的,查清楚了么?
    侍从惶声答道:是十日前太夫人入宫觐见皇贵妃,进上了商人从秋市上带回来的西线番羓布和绒毯子绒毯子皇贵妃很喜欢,亲自裁了给赵王做铺盖,便太夫人四日前发作,现下人已去了
    列古勒、塑月、叶骁,他的烟姬与赵王。
    沈行五根指头深深陷入到门框里,他喉头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格格一笑,他一挥袖,走进殿内,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去请太子过来!立刻!
    冯映来到清夜宫的时候,八岁的赵王刚刚吐出了最后一口痛苦的呼吸。
    小孩生得好看,性子温良乖巧,难受疼到极处,都没有哭叫,就实在忍不住了,小小的抽噎一声。他临死前只轻轻换了一声阿娘。
    沈行一直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胸口不在起伏,那只小手在他掌心彻底凉去。
    冯映到他身前,沈行看了小孩一会儿,才慢慢抬头看他。
    沈行面孔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却显出一种极度危险的锐利,他一双眸子带着一种疯子一般冰冷的热度。
    他又看了一会儿冯映才让出位置,冯映带着冰丝手套的手按上小孩颈侧,北齐太子垂眸低语:沈公节哀。
    去看看皇贵妃罢。沈行沉声道,冯映看了他一眼,去往隔壁,沈行又看了一会儿小孩,伸出手给他把头发理好,放下床帏,拖着步子,走到隔壁。
    烟姬痛苦的□□像是一艘在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船,沈行站在暖阁外,呆呆地望着里头,冯映在他面前站了站,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掀开帘子进去。
    进入暖阁,看到榻上烧得神志不清的烟姬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烟姬,要死了。
    他心中那个一端放着北齐,一端放着塑月的巨大无形天平,在放上烟姬的性命之后,无声地倾斜了。
    冯映闭上眼,轻轻在心内叹了一口气。
    所谓天意。
    沈行一直站在暖阁外,咬着拇指,血从指甲缝里淌出来,他浑然未觉,面容苍白,神色一会儿阴毒一会儿无助。
    天快亮的时候,冯映从里面走出来,他摘下面上的巾帕,疲惫地叹了口气,对沈行道:沈公节哀。
    这是他今夜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沈行像是没有听懂一样看着他,又看看暖阁,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恋耽美